第五十六章 軍令如山
萬籟無聲的夜幕下，忽然，風聲咻咻呼嘯，無數支弩箭從朦朧的夜色中飛出，將大營外的哨兵射殺。隨即，只見四周火起，頃刻間殺聲大作瞬間撕破夜色的沉寂。
營中匈人衛兵大驚失色，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便已被嗖嗖飛來的弩箭射殺。
整個原本漆黑沉寂的飛熊里，頓時間火光大亮。
左有拓跋恭、右有司馬韶，蕭野和林知音親自率軍在中間，三路鐵騎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勢不可擋地沖入匈人大營。
帶火的弩箭如同流星火雨般鋪天蓋地射來，大營中火光熊熊，無數人中箭身亡。
而沖入的嗜血洪流，也兇猛無比，見人便砍，手下毫不留情。
營中頓時大亂！
黑支邪正摟着兩個強搶回來的女子睡得香甜，忽被驚醒，見營外火光衝天、殺聲震耳，頓時大驚，慌亂中披上衣甲拔出彎刀從帳中出來，只聽嗖嗖兩聲銳響，身旁的護衛已被那疾射而來的弩箭射殺。
「活捉黑支邪！那紅甲黑袍絡腮鬍者，生擒黑支邪，賞金千兩！」陡然間，迎面便撲來這個聲音。
黑支邪迎着火光看去，只見那是個騎着白馬、黑甲白袍的小將！
是他！
黑支邪猛地打了陣哆嗦，面如土色般回頭將一個士兵從馬上拉下，一步跨上馬背便要逃去。
那黑甲白袍的傢伙豈能讓他就這麼跑了，手中勁弩頓時發箭，嗖的一聲正中黑支邪後背。
完全顧不上錐心的劇痛，黑支邪一咬牙打馬狂奔！
是那小子！
玉麒麟！
很快，一隊匈人鐵騎迎了上來，蕭野的視線中失去目標的蹤影……
兩萬鐵騎夜襲大營，匈人大敗，大亂中死傷者多不可數，后隨黑支邪一路潰敗，途中竟又殺出兩支萬人鐵騎來，死傷更是慘重。
李乾算是撿了個大便宜，率領一萬士兵埋伏於黑石嶺兩側，黎明時分忽然聽見匈人敗軍由南猖狂逃竄而來，待其前半部隊進入山谷中時，猛然一聲令下，頓時滾石弩箭一起招呼，打得谷中狼哭鬼嚎。
後有追兵殺來，前有伏兵攔路，黑支邪眼看着部隊已經完全凌亂，只能率領親兵奪路猖狂逃離。
他頭也不敢回，一路竟猖狂逃出六百里，直到臨近邊界的代州這才停下來。順道著，他竟把代州城池給攻破了。
這一戰，算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教訓，一夜之間，竟折損了三萬人！
說起代州，城池卻是離朔州不遠，中間不足三百里的路程，且左王烏呼通正率軍強攻夏州，朔方主力仍在夏州一線嚴防，有人建議黑支邪不如趁虛率領所剩的兩萬人馬襲擊朔州，將定國軍的據點拔除，結果遭來黑支邪的盛怒，竟把他拉出去給砍了腦袋。
「那是個陷阱，你這個笨蛋！」黑支邪破口大罵：「老子險些命喪玉麒麟那小子手上，難道你還嫌老子的命太硬是嗎？」
當然，那出了餿主意被砍了腦袋的幕僚是中土人士，按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原則，對砍他的腦袋，黑支邪一點也不覺得過分。
一場追殲戰打下來，殲敵三萬，自身也折了千餘人，但將士們卻殺紅了眼，說什麼也不願停下腳步，再給匈人喘息的機會。
一口氣就跑了六百里，兄弟們也一口氣追了六百里。
代州城下，大軍停下了腳步，如今局勢換成了匈人守城秦人攻城，難點不是匈人的守城技術太高，而是他們的手段太過殘忍。
要把他們惹惱，只怕代州城，將會一夜之間淪為一座人間地獄。
他們會屠城！將城內的大秦子民全部殺掉！
「還是給太尉寫封書信吧，我們追出這麼遠，只怕前線的情況他那裏也不甚了解，到時候免得產生什麼誤會。」行軍大帳中，蕭野召集諸將議事，忽然提起這事，說着這邊拿出紙和筆，給曹景芝寫了一封書信，命人火速傳達。
從離開延州夜襲飛熊里，一路追擊至此，已是三天過去。
嚴冬已經開始了，從昨夜開始便冰冷刺骨，一早，鵝毛般的漫天大雪開始洋洋洒洒，不一時便將整片大地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白。
如果得不到後勤及時的糧草軍需供應的話，在這極端的季節里，行軍打仗對將士們很是不利。
「我看，我們不如強行攻城！匈人從來都只善騎戰，又哪裏懂得什麼守城？」
李乾的建議，很快便被蕭野否決了。
「如果他們以城中的百姓性命要挾，要屠城怎麼辦？」蕭野說道：「這些蠻族人可不講什麼道德禮儀，要把他們逼急了，他們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李乾頓時緊皺雙眉，說道：「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圍着不打吧。他們現在是好，龜縮在城裏，有人有糧，而我們卻只能在這裏喝西北風！」
「所以我這才修書一封給曹太尉，讓他趕緊給我們運來糧草。」
「這個老東西！」一路追殺而來，李乾跟大夥兒一樣都殺紅了眼，匈人肆虐秦地，這正是大雪前恥的時候，可追出這麼遠，後方卻沒一點動靜，這讓他很是懊惱。
「真不知道陛下怎麼會安排一個曹景芝！人老昏花，腳步還不好使！」
但畢竟匈人此刻都龜縮在高大的城池之中，大夥兒也只能守在城外，進不去，也離不開。
如此下去，士氣必定受損，到時士兵即使不產生嘩變，也會被這漫天大雪凍得戰力全無。
出到大營外視察，山間數裏外便是代州城池。城池周圍地勢開闊，可卻已被秦軍營壘封鎖。
「幾位將軍，還是把我們的人馬給撤了吧，大軍以中軍大營為中心，分左右排布，相距不要超過一里地。」蕭野詳細地探察了一番地形地勢后，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說道。
聞言，諸將不解。
如今匈人龜縮城內，正是聚而殲之的大好時機，因此眾將這才將營壘圍成一圈，將代州城團團包圍。
一旦撤開，將三軍集結於城池南端中軍大營這邊的話，這豈不是要放開口子讓黑支邪逃之夭夭？
薛舉和趙紅英二人自各領左右兩翼萬人鐵騎以來，戰功赫赫，趙紅英更是初次領將軍銜出征，一心殺敵立功。
斬殺黑支邪，這幾乎已是諸將們心中共同的目標，可眼下蕭野卻忽然作出這樣的安排，他們實在難以接受。
但看蕭野的目光，卻一如平常般淡然，風輕雲淡。
「沖着朔方飛帥的名聲，我信你。」就在諸將紛紛不解蕭野用意時，林知音開了口。
一路上，她也細看了敵我雙方的態勢，更是皺眉沉思破敵計策。此時又見蕭野胸有成竹，諸將不解軍令，她這才開口表態。
「在這裏，我們是將你是帥，帥令即是軍令，軍令如山，末將領命就是。我們走，撤營！」說着，她揮手帶上她那兩個女護衛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