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掛帥
中原繁華，怎奈卻是四戰之地，南方戰火剛剛平息，北面又開始了折騰。
相比起來，匈人更加兇殘可怕，他們不僅僅只是喂不飽的狼，而且還是一著不慎便要搶奪江山的猛虎。
五胡亂中土！烈帝勢必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在他的時代里發生！
召集文臣武將商討了一上午，又親自將那危難之際可負重託的小子叫來，親自詢問了他一番如何取敵制勝的作戰部署，忙活了一整天，轉眼竟已是日落時分。
高士麗一直在旁伺候，不經意間竟說起了三個月前蕭野在魏王府中論斷南方戰事的事來。
烈帝猛地一愣，瞬間停住繼續察看戰略地圖的動作。
「你此言當真？」
見烈帝神色異常，高士麗斂住笑意，點頭應道：「啟稟陛下，確有此事。」
還別說，一直以來，烈帝還真沒怎麼下功夫去了解魏王府那崇文閣中的事情。
他又詳細詢問了一番當時的情景，不由竟有幾分欣慰幾分惶恐起來。
若是如此的話，那此人必是奇人，竟對戰局有如此獨到的見解，甚至連戰局的走向以及時間火候都拿捏得一清二楚，也料定宇文復會採用他所想的退敵之策。
可是，正也因此，這難道不是這傢伙的可怕之處嗎？
將高士麗叫退後，烈帝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於是決定到寧妃那邊去走走，順便也散一散心。
或是由於眼下南北戰局一喜一憂逆反極大的緣故，寧妃這邊對於匈人南下的戰報也傳得沸沸揚揚。
「聽說，陛下已經決定要重新啟用冠軍侯了？」一邊給烈帝揉捏著疲憊的雙肩，寧妃一邊關懷的過問。
但其實，晉王李乾是她的兒子，由於父子秉性差異巨大，太子已漸漸不得聖心，魏王李克的母親又早死，如今放眼皇城之內，李乾可擁有獨到的優勢。
她這個做母親的，母以子貴，又豈止是簡單的關懷問候？
對於烈帝來說，每日交心勞碌，唯獨只有到了這裏，似乎才能得到一絲清新安靜。
「不然的話怎麼辦？」烈帝雙目微閉，舒舒服服地躺着，悵然嘆了口氣道：「或許是真的老了吧，時常都總會懷念以往那些時光。那時候，文韜武略、戰將雲集，隨便從他們之中拎出一個人來，都能統帥三軍獨當一面，可如今……」
他不禁陷入沉思，或許又深究為何落到如今孤家寡人的地步。
「朝中無人可用啊！南有吳、楚、南平，西有西蜀和土番，北面還住着兩個強大的蠻族巨人！哎！我看那小子倒是有幾分忠誠，姑且用着吧，先把匈人趕回去再說。朔方！朔方！真讓朕頭疼，難道少了那小子，朔方就守不住了嗎？」
聽說烈帝欽點了蕭野作為此次行軍的大元帥，而且還來了宮中，李果兒大喜，急匆匆地就跑了過來，竟然提出要跟隨大軍出征的要求。
小姑娘一句話，令烈帝赫然震驚。
「胡鬧！」他大掌一拍榻沿，坐了起來，「你個女兒家，整天東奔西跑，朕假裝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竟然敢提出這樣的要求，簡直胡鬧！」
一句話，嚇得李果兒大氣也不敢出，寧妃急忙上前安慰。
她是烈帝的**，十餘個子女中最小的一個，素來也最受烈帝寵溺。想到那天發生在魏王馬場上的事，烈帝頓時又怒氣大起。
「那天要不是有冠軍侯在的話，還不知道你會鬧出什麼名堂來！你以為這天底下每一個人都會把你當成公主來對待？那個土番王子，簡直無禮至極！」
「就是嘛。」李果兒噘著嘴紅著臉，小聲兒地抱怨：「根本就是那個叫什麼噶東贊的蠻人找抽，冠軍侯打得太讓人解氣了，總算沒給父皇丟失顏面。哼，二哥就不行了，老感覺他總是在巴結那個番邦王子，也不知道他究竟圖個什麼。」
說着，她忽然眼前一亮，喜道：「對啊，父皇你想，只要有冠軍侯在，他就會保護我的不是嗎？所以，您應該放心讓我一起去呀！哼，果兒還想為您沙場效力、奮勇殺敵呢！」
「胡鬧。」
儘管這麼說，可烈帝的怒氣卻顯然消減了許多。這女兒年芳十六，就已經知道要為父上陣殺敵了，想想自己那幾個兒子，烈帝實在感到太是安慰了。
讓公主上戰場，這固然不能答應，可是若是換成親王的話，可就大不一樣了。
寧妃是個聰明人，深知如何在這步步驚心的宮闈里生存，更明白如何在正確的時間裏抓住難得的機會。
那小子是個人才，得設法讓李乾跟他走近；再者，李乾也可借那小子之力，再立大功！
她又繼續給烈帝揉捏起來，一邊說道：「果兒始終是個女兒家，出入軍中當然不成，可王子們就不一樣了，天下將來始終要靠他們，陛下理應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適當地去歷練歷練。」
烈帝微微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讓四郎去歷練歷練吧，反正他從小就喜歡軍事武功，那小子是個不錯的人選，跟他多交流的話，對四郎來說還是很有好處的。就這麼辦吧，乾兒這次跟着一塊兒去。」
「……」
前軍緊急，軍令如山，短短一天之間，匈人鐵騎竟長驅南下二百里，直朝西京撲來。
這到底打的什麼仗，敵人竟如入無人之境！
儘管頭上被安置了個監軍大臣，將自己緊緊挾制，可在戰言戰，眼下當務之急是給予囂張的匈人迎頭痛擊，將他們趕回大漠去，還不是自己可以發牢騷的時候。
兩天之內，蕭野點齊八萬御林軍，即刻便要出征北上。
相隔不足一個月，侯府又要隨軍而動，只是這次已不再是行軍司馬，而是行軍元帥。
「不行不行，我也要去！我也要跟你一塊兒去殺敵！」夜晚，府中大堂里，姬妾齊聚，鐵英、宮豹和鄭知節也在場，上官燕自告奮勇地嚷嚷。
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靜心苦練，她自認在劍術和武功上都小有所成，戰場上正是一展身手的大好時機。
鄭無雙和王可兒也點頭附和，要求一起跟着去。
「不行，這次你們全都得乖乖待在府上，哪兒也不許去。」娘子們如此主動，反倒讓蕭野心中窩火，他嘆息道：「你們以為這是去玩耍遊樂嗎？這是要行軍打仗！再說了，陛下能讓我重新掛帥，你們，自然是走不了的。」
這叫人質！
一旦統軍將領出征，朝廷必要給自己留一手，以防將領臨陣叛變。
他們的家就在帝都，只要他們的家人在，就不怕他們在戰場上不為國盡忠。
古來帝王駕馭臣下便是如此，烈帝更是如此。
聽這話，眾人暗感傷悲。這裏是帝都，已經不再是那個放馬高歌無憂無慮的朔方了。
「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回來的。」蕭野說道。
匈人攻破紫雲關，短短數日間便揮軍南下，一路燒殺搶掠如入無人之境，不日便威脅西京，根源在於他們全是騎兵，而且每一個騎兵天生都是馬上的勇士。
草原騎兵，善於野戰，卻不善攻城，而反觀中原之兵，卻善守城而不善野戰，這就造成一旦長城被攻破，中原之兵就立即進入城中呈防守態勢，放出四野空空蕩蕩任人馳騁。
匈人騎兵一旦進入長城內，除了在沿途村莊以及個別小縣城燒殺搶掠外，他們也動不了城防堅固的大城池，只能縱馬一路南下。
蕭野深諳匈人戰術，對付這種與強盜無異的族類，最好的辦法就是野戰對野戰，狠狠地給他迎頭一擊，就像在草原上打野狼一樣，腦門上只要挨了一棒后就會立馬轉身不要命地逃跑。
第三日一大早，蕭野點齊兵將，準時出發。
游擊將軍薛舉、游騎將軍趙紅英、壯武將軍黃鴻、宣威將軍司馬韶、北征將軍拓跋恭，甚至是驍騎將軍林知音，都是英姿颯爽的剛武戰將，然而可惜的事，軍中卻多了個連走動都需要奴僕攙扶，時不時還妄下軍令的監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