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黑洞驚魂
母親曾講述過我兒時的詭異經歷，對於那段回憶，由於當時年齡尚小，我並沒有清晰完整的印象。可當母親仔細描述時，我殘留的片段記憶還是被深深地喚醒了。
進入黑洞時的逼人恐懼，通過黑洞時的陣陣轟鳴，無助的聲聲哭喊，子夜將近的視覺扭曲，再臨其境的驚懼逃避……
殘存腦中的片片回憶，如滿覆灰塵的舊時木偶；一時間，一根根支配它軀體的提線被重新拉動，自此，它眼睛睜開、頭顱搖動、手臂伸展、雙腿站立，抖抖衣衫，它開始上演一幕幕令人驚詫錯愕的詭劇……
我出生在農曆六月二十一，北方夏季最炎熱的那幾天。翻看幼時照片，每次過生日時，我穿的都是漂亮的花裙子。那時候，去三毛生日餐廳吃蛋糕、到人民公園玩兒各種遊藝設施，是我每年慶祝生日的不二選擇。
對於食品街的三毛餐廳，我幾乎沒什麼印象了，依稀只記得那裡的桔子汁又甜又涼，十分好喝。至於人民公園，自己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那裡的旋轉木馬、碰碰車、電動小摩托，等等，都承載了我孩童時期的企盼、喜悅與興奮；而最令我難忘的，則是那列會經過山洞的紅色小火車……
母親回憶，當天排隊坐小火車的孩子很多，一次能載大約20個孩子的紅色小火車，運行幾趟下來都是座無虛席；有的孩子乾脆吵鬧著讓父母買了好幾張票，乘坐了好幾圈都不肯下來。
終於輪到了我，媽媽準備抱我一起上車；可工作人員告知，因為今天來玩兒的孩子太多，暫不允許家長陪同；多買的一張票，可以讓孩子坐兩次。況且，當時我已經5歲了，基本具備獨自乘坐普通遊藝設施的條件了。
就這樣，媽媽被擋在了門外，我獲得了這趟「列車」的最後一個位置，和一個比我稍大些的胖男孩坐在了一起。小火車快要開動的時候，我還朝爸爸媽媽揮了揮手，心裡十分高興。
下面這段描述完全來源於我自己的回憶：小火車開動之後，微風習習，給炎熱的夏季帶來一絲絲涼爽；車子的速度並不快，悠悠蕩蕩，坐在上面感覺挺美。可漸漸的，小火車行駛得越來越快了，車頭傳來了陣陣汽笛聲；很快，汽笛聲由斷斷續續變成了聲聲長鳴，聲音彷彿也越發尖銳了；緊接著，前方出現了一個黑洞，洞口掛著的五顏六色的燈泡在不停地閃爍著。瞬間，外界一下子由晴朗的白日切換到了黑漆漆的洞里，我開始感到害怕；耳邊是火車陣陣的轟鳴聲，眼前是一片黑暗，洞里左右兩側時而閃動著各色光亮的燈泡，就像是在黑夜裡肆意窺探秘密的邪惡眼睛，令人無處躲避。
小火車剛剛駛出黑洞，我就開始放聲大哭，也許是因為極度恐懼，我哭得很厲害；經過剛剛上車時的地方，人群中，我找不到媽媽的身影。
小火車運行一次，會按照既定路線跑三圈；這就意味著，我還要經過那座黑洞兩次。不知為什麼，第二次、第三次穿過黑洞時，我的印象不是很深了，對那種恐懼感的記憶也沒留下多少；只模糊記得，坐在旁邊的男孩兒一直對我說：「你別哭了！你別哭了！」
在止不住的哭泣中，小火車終於停下了；爸爸把我抱了下去，之後父母是如何安撫的，我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了。母親知道肯定是小火車過山洞時我害怕了，所以才哭的；為此，她還後悔了好一陣，不斷自責讓我獨自乘坐的錯誤決定。
不過，這個特殊情況，並沒有對我之後的遊玩造成多大的影響。此後，在父母的陪伴下，我又在公園裡玩兒了好半天，媽媽買了冰激凌和毛絨玩具，這讓我一路上欣喜非常。
當日晚上，大約剛9點鐘，興奮地玩了一天的我，比平日早很多就入睡了。可誰也沒有想到，正是從這一夜起，每到深夜12點鐘，我就會突然醒來，之後一連串詭異的語言與行為，讓父母即驚恐又擔心。
「媽媽啊！你看那裡有個山洞，你快看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看見了！它就在地上，就在地上！」「媽媽，趕它們走！我害怕，我害怕！我不想鑽山洞，我不想鑽山洞！」「媽媽！它們又來了，它們又來了，快趕它們走！」……
就是這樣，一連數日，每到夜裡12點，我就會準時從睡夢中驚醒，小小的身軀蜷縮在母親懷裡，臉上露出無限的驚懼；指著床邊、空無一物的地上，邊哭邊不斷地喊叫著。
據母親講述，我這種受到驚嚇后的午夜發作，每次持續20分鐘左右，一番哭喊后，便會安然睡去，直到天亮。早上，當父母詢問我是不是記得前夜之事時，我總會一臉無辜地回答：「我睡得很好，什麼都不知道。」……
為了能儘快治好我的奇怪癥狀，父母帶著我四處求助。到西醫院做腦電圖等一系列檢查，醫生表示一切正常；到中醫院開藥方，服用多劑后，毫無療效。後來，在鄰居奶奶的介紹下，又去了一位女道士的居處接受驅邪做法，又是焚香、又是招靈、又是叫魂，依舊不見好轉……
病急亂投醫，能想到的方法都嘗試了，無一奏效。母親整日憂心忡忡，怕再有閃失，不放心我去幼兒園，便向單位請了長假，專心在家中照看我。
我自小是不愛哭的，話也不多，上午媽媽教我識字，午睡醒來後會自己安靜地玩上好一陣，晚飯後再看一會兒動畫片，之後便睡覺，這一切都再平常不過了。只是，每到夜裡12點，我就會變得不再是我。無奈之下，父母每天堅持12點前不睡，等待著我規律的哭鬧；一番哄慰，直至我平息之後，他們才能入睡。
對於這些，我都是沒有記憶的，只能通過母親的複述才可得知。但有一個片段，我記得非常深；也許，這個片段是鑲嵌在那段詭異經歷中、最銳利的一顆尖石。
我小時候，流行吃一種食品，叫「十二生肖」巧克力；就是一板巧克力，底下是紙板，上面是塑料殼，塑料殼上是十二個凸起，每個凸起造型都是一種小動物，即十二生肖。吃完這十二塊巧克力，塑料殼下就空了；我讓媽媽用和好的面把這十二個空的凸起重新填滿，這樣，小動物的形體就又能豐滿重現了。
一天晚上，我一直都沒睡，就把用面重新填滿的十二生肖塑料殼拿在手裡玩兒。這時，媽媽對爸爸說：「我去趟衛生間，你看著小夢點兒，她到現在還沒睡，再有一會兒就12點了。」
我看著媽媽走出房間，可當我再轉回頭瞧這「十二生肖」時，恐怖的一幕發生了：眼前，這些動物的形狀好像都扭曲了；鼠的身體越拉越長，幾乎快變成了蛇；狗的軀體也越變越大，幾乎要超過了老虎般大小……所有白色的動物形狀都在牽拉、撕扯著，那種視覺感受真叫觸目驚心。我趕忙扔掉了它們，躲到了被窩裡，之後的事情，便無從記憶了……
日復一日，我午夜12點的驚恐發作，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媽媽的擔憂與日俱增，她非常怕這奇怪的癥狀會影響我的成長發育，特別是對大腦心智。為了儘早解除我身上的病症，父母不停地求醫問葯，甚至不惜遠道去拜佛求神，但都是無果而終。眼看已入秋，我的病症絲毫沒有好轉，身體也漸漸瘦弱了。
直到有一日，那一天是母親一生中記憶最深刻的一天。
那天早上，我照常坐在床上玩兒，母親則在廚房準備著午飯。
「媽媽！我想拉粑粑！」我喊到。「寶貝！媽媽給你拿一個小便桶，你在屋裡拉粑粑，好嗎？」
「不用去便池嗎？在屋裡面，您不嫌臭嗎？」母親笑了笑，回答：「不嫌啊！你在屋裡，媽媽能隨時看著你，這樣才放心啊！」隨後，我就在屋裡開始方便。
「李姐！你快下來幫忙啊！小美媽媽昏倒了！」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呼喊。
我家在三樓，一樓101戶是我的小玩伴——小美的家，她媽媽素來身體不好，故平日里左鄰右舍都會格外關照些。
伴隨著呼喊聲，一樓102戶的大嬸跑進了我家。
「李姐！小美媽媽暈倒了，估計是腦病又犯了，快……快一起下去幫忙抬一下吧！」上班日子，樓里還留在家中的人很少，大嬸只好上來向我家求助。「好！好！我這就跟您下去！」母親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趕著往樓下跑。
臨走前，母親對我喊了一聲：「寶貝！媽媽下樓一趟，馬上就回來！你自己在屋裡好好玩兒，別亂跑啊！」……
然而，就是這突發情況，讓母親暫時離開了我。可隨後發生的事情，卻是誰都不曾預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