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鑫王

007 鑫王

「慕卿,不向大家介紹一下嗎?」這時,皇帝開口了。

慕雲崢無奈地起身,掃了對面慕觀等人一眼,說:「啟稟陛下,這位是微臣的四妹慕雲姝。她五歲時隨一江湖劍客習武,前幾日才回京,所以才瞧著面生。」

雲姝亦站起,朝皇帝福身道:「雲姝見過陛下。」

「一個女兒家,還是小小的年紀便送去習武,相爺也真是捨得啊!」皇后插嘴說。

慕觀道:「雲姝小時身子不好,練武只為強身健體,不指望她練出什麼來,讓陛下和娘娘笑話了。」

皇后卻是興緻勃勃:「即是習武,舞個刀劍總是會的吧。」

畢竟,女子會功夫的可不多見啊,雲姝還是貴族出生,便更是稀罕了。

雲姝與慕雲崢對望一眼,她看見二哥的擔憂,但如今已經無法回絕,她乾脆大大方方道:「雲姝學藝不精,手腳愚鈍,若在席間使劍恐傷了陛下娘娘。但家師亦有傳授雲姝其他技藝,雖只是些鄉野草民之作,定不及三姐精湛琴技,只願供陛下娘娘及在座消遣一二。」

話都到這份上了,皇后再有心思也只好作罷,總不能強迫人家,萬一真出了意外讓皇帝受驚甚至受傷,她可是也要擔責任的。

皇帝點頭后,雲姝便向樂師借了一根碧玉的長笛,站在皇帝桌前,修長手指搭在笛身上,薄唇一抵吹孔,隨著她輕輕送氣,一陣歡悅清揚的笛聲便潺潺而來。

這笛聲竟乾淨得像她的人似的,沒有一絲雜質,那是未染三千紅塵的無瑕!

一開始,笛聲輕柔舒緩地流淌著,就像一條來自山石青苔的春溪,還帶著去年冬天未融的積雪,寒冷又純凈。

幾次跌宕的轉換,聽眾彷彿隨著小溪攀上高山峭壁。

緊接著,笛音突然變得遼遠空闊,是風穿過萬丈青峰時寂寥的呼嘯,是風吹過無人的翠林奏響的婆娑之歌,也是風走過蒼茫雲海留下的餘音!

渾然未覺時,一副雄偉壯觀的群山峻岭已然佇立在心中揮之不去!

最後,笛音復又飄回漂浮殘雪的小溪,緩緩結束在柔色之中,音韻早已歇了半晌,賓客們卻是仍是保持著聽時的狀態,獃獃看著雲姝,神色是震驚,是震撼,又是投入。

滿園子不下百號的人,卻沒有一點聲音,個個狀若雕塑,場景詭異得嚇人。

突然「啪啪」兩下掌聲,雲姝餘光一瞟,黑袍的俊美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而這兩下掌聲就像一枚戳破泡沫的尖針,緊隨而來的掌聲爆鳴而起,竟可媲美過年時放的喧天爆竹,聲勢之大可見一斑!

慕雲仙的臉色則很是難看,怒瞪焦點中心的雲姝,惡毒嫉羨的神色真恨不得將她吃了!

皇帝清清嗓子,掌聲漸歇。

「這是什麼曲子,真是靈秀高絕啊。」

「回陛下的話,是家師依華山之巔的風景所著的笛曲,只是閑暇所作,讓各位見笑了。」

眾人恍然大悟,這笛聲將他們帶入秀色可餐的群峰之中,原來是來自於這座自古便備受崇敬的神山啊。

皇帝自然是龍心大悅,大手一揮,賞賜了諸多金銀財寶,綾羅綢緞,竟比慕雲仙還要多上一倍不止。

待雲姝退場,又有幾個重臣子女前來獻技,但都不及雲姝精才絕艷,大家看得也是興緻闌珊。

日頭漸大,皇帝暫時散了宴席,賓客便於花園閑逛。

雲姝牽著慕永吉坐在偏角一座涼亭里,用草葉給他編各種動物,慕永吉縮在她身邊看,興緻勃勃的一點不無聊。

她抬頭看看時間,離宴席結束尚要些時候,她的心始終無法放下來。

雲姝摸摸慕永吉的腦袋,小傢伙臉上的嬰兒肥肉嘟嘟的,讓她忍不住掐一把,他驚得抬頭問:「姐姐,怎麼了?」

「沒事,咱們永吉長得太可愛了!」

他有些不高興:「永吉才不可愛,永吉是男子漢,是像二哥那樣厲害的男子漢!」他鼓起腮幫子,高揚著稚氣的聲音極力控訴,卻只是愈發彰顯自己的萌態。

慕永吉很崇拜慕雲崢,到死了都是!

雲姝鼻頭一酸,眼睛頓時濕潤,只差一步便要流下來。

「姐姐,你怎麼了?」慕永吉慌張地跪起在座椅上,胖胖的手指笨拙地擦拭她眼角的淚水,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很自責地問道,「是永吉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姐姐是高興永吉這麼懂事呢。永吉一定會成為像二哥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雲姝忍住淚水,將弟弟抱在懷裡。

一定,一定要保護好他!

「還記得姐姐出門時與你說的嗎?」

慕永吉點點頭,背書似地回答:「要一直跟著姐姐,哪裡都不能去,尤其不能爬樹。」

「真乖!」

雲姝輕點他小小的鼻子。

這時,兩道高大的身影自亭外紫藤花架下穿出來,慕永吉當即歡叫起來:「二哥!」

慕雲崢摸摸他的頭,遞給他一袋蜜餞。

隨他來的少年著一身暗藍的錦袍,同是規矩嚴正的宮裝,穿在沈佑航身上是升華人家那種王侯的氣場,但此人衣襟半敞,衣擺塞在腰帶里,好好的衣服幾乎弄得皺巴巴,活生生給穿出了市井小民的破落感。

這少年長得濃眉大眼,五官不是慕雲崢那種男子的剛硬,反是唇紅齒白,清秀非常,真是讓人看一眼就難忘的人。

九皇子沈佑祺,當然難忘!

慕雲崢一把摟過這少年的肩膀向雲姝介紹:「歡歡,這是鑫王殿下,是我好兄弟。」

「雲姝見過鑫王殿下。」雲姝福身。

「叫沈佑祺就可以了。」沈佑祺似是很煩那些繁文縟節,當即揮揮手說。

慕雲崢道:「他聽說你從宜禪劍客學武,硬是要來見你。」他又警告身邊的少年,「我告訴你,不準比武,傷了歡歡我跟你沒完!」

「我沒說比武,我就是好奇,他怎麼就收了這麼……這麼……」他看著雲姝,想找一個不得罪慕雲崢又能準確表達自己意思的形容,但愣是沒憋出來。

慕雲崢適時拍他後腦勺,他就不再「這麼」下去了。

雲姝笑道:「倒不是因為我有什麼天資,只是從小我的身子虛,便隨師父習武去了。」

這件事雲姝可沒撒謊,她從小體弱多病,那是自娘胎裡帶出的病根子,看過的御醫皆說她活不過六歲,由此秦媛日日以淚洗面。

五歲那年,慕觀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江湖人士給雲姝治病。

慕觀從小便不喜歡雲姝,秦媛對他隨便找個江湖人士給雲姝治病頗有微詞,但也不敢當著面質疑他,於是很忐忑地讓女兒接受了這個江湖術士的治療,沒想到僅半月,雲姝的咳嗽便好轉了不少,面色也紅潤了一些。

那時貴族深隱長安,秦媛自然不知道慕觀找的這個人便是江湖之中鼎鼎大名的宜禪劍客南宮卓。

南宮卓不僅劍術出神入化,亦深諳醫道,雖不常於江湖走動,但鮮少出手必是妙手回春,道上敬畏,皆稱一聲先生。

他常出入深山險峰,難覓其蹤,也不知道慕觀是從何處將這神仙似的人物請來的。

後來,南宮卓坦言,雲姝的病目前只是治本,若想根除,隨他一道離去是最好的選擇,否則即使一直服藥,恐怕也活不過三十歲。

慕觀隨口就同意了,秦媛卻如何捨得這個女兒,自然是哭得死去活來不肯答應,南宮卓也只好作罷,只留下幾帖藥方,囑咐一定按時給雲姝吃藥。

自記事起,雲姝的生活就未離開過葯。雖然她身體還算康健,但直到十六歲那年秦媛自縊身亡后,她悲痛欲絕身子便每況愈下。

嫁入成王府後兩次懷了身孕卻都不幸流產,二十五歲那年孩子好不容易保到了第四月份,田玉婉一碗墮胎藥殺死了她第三個孩子,也同時斷送了她的生命。

她的病未好,只是不再發作罷了。即使不死於田玉婉之手,她也活不過三十。

許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她恰好就重生回了五歲那年,於是她說服了秦媛,拜南宮卓為師,九年的治療終於將病根子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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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海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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