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刁難
「原來是大哥啊。」雲姝停下腳步,冷冷地福身,「雲姝竟未識得,還望大哥恕罪。」
慕雲天先是震驚,眼神轉瞬間變得比起初更不正經。
兄妹的禁忌,一定讓他更加興奮了。
「是四妹啊,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竟長得這般沉魚落雁了,真是極美,真是極美!」他嘖嘖稱讚。
的確美得不行!
那張十四歲少女的臉龐在三月的融融春日中散發着珍珠白玉般唯美的光澤,吹彈可破的肌膚浮着嬌羞的紅,留仙裙下一具玲瓏有致的嬌軀有叫人驚嘆的魅力。
她站在朱紅長廊的風中,裙上的褶皺似流動的碧波,美麗宛似亭亭立於荷塘上的荷花,純凈得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冷艷風情更叫慕雲天春心大動,甘願為之傾倒。
他忍不住靠過來說:「你看看,這些該死的下人一個個都不長眼色的,四妹這麼久沒回府估計都不認得家裏的路了,也沒一個人照顧照顧,大哥回頭就罵他們。你要去哪,大哥給你帶路如何?」
慕雲天做出憤憤不平的姿態,看着雲姝的眼神里卻仍掩飾不住那種下流的渴望。
就是這個衣冠禽獸,在雲姝十四歲差點在花園奪去她的貞潔,但更可悲的是即便她向慕觀哭訴,這個父親還是選擇相信是她慕雲姝勾引了慕雲天。
看慣了惺惺作態,雲姝的眼中甚至有種超脫。
「不麻煩大哥了,雲姝認得路。」她退一步,躲開他又試圖伸過來的手,而後匆匆離開。
慕雲天望着她離去的妙曼倩影,露出志在必得的淫笑。
三日一晃而過,轉眼到了春宴這一天。
秦媛多年深居簡出,對那種宴會不感興趣甚至很排斥,便只讓雲姝帶着慕永吉去,因為同去的還有慕雲崢,她尚很放心。
但慕雲崢早晨去軍營訓練了,準備直接折去皇宮,所以只雲姝一人帶慕永吉出門。
兩人走去大門,雲姝折了條柳枝給慕永吉玩耍,一路上都可以聽見他純凈無暇的笑聲,雲姝的心情也因此變得好些。
大門前停靠着三輛馬車,皆以精巧的流蘇銅鈴做裝飾,四匹駿馬拉乘,很是豪華。
最前那輛自是留給慕觀的,雲姝抱着慕永吉到最後一輛馬車,小廝還算尊敬地給她打帘子。
慕永吉一腳方踏上車子,突然後面有人嬌聲道:「喲,四妹,挺早啊!」
雲姝回頭,慕雲仙正緩緩走下台階。
她著一件粉紅色的廣袖留仙裙,裙上遍佈出自絕頂綉娘之手的牡丹花紋,廣袖與裙擺上綴飾的金色珠子將她襯得高貴榮華,長發梳成斜飛的髮髻,口銜珍珠的金步搖在晨曦中熠熠閃光,經過精心描畫的眉目美麗如畫。
不得不說,慕雲仙也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只是再怎麼打扮也比不過雲姝半分。
也是因為這份差距,滋生了她對雲姝無休無止的敵意。
跟着慕雲仙出來的除了兩個丫鬟外,並肩而行的還有一個白衣少女,着裝雖不如慕雲仙華貴,卻也是清素純美,宛若一朵雪白的茉莉。
那白衣女子朝雲姝福身道:「想必這位便是雲姝小姐了,小女子田玉婉給小姐請安。」
真是嚇了一跳啊!
雲姝眯起眼,經過那些事情,她都忘記她們二人初見時這個女人還是這般純真美麗的呢!
田玉婉,哼!
也難怪,恐怕誰都無法想像這樣純白如雪的軀殼下會是那樣一副蛇蠍心腸,將她囚在冷院,害死她的孩兒,樣樣歹毒的事她可都做全了!
果真是人性叵測,不可以貌取人。
雲姝以為自己會像見到沈佑航那樣差點失控,但或許是她早知道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她,所以只是淡漠地點頭。
「你們做什麼呢?」慕雲仙走近問。
「坐馬車。」慕永吉躲在雲姝身後,天真爛漫地說。
慕雲仙背着光,前身埋在陰影里,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杏兒似的雙眼射出冷傲嘲諷的光芒。
「車已經滿了,你們另尋一輛吧。」她道。
慕永吉揚著稚嫩的聲音追問:「可是明明有三輛,怎麼會不夠呢?」
「玉婉也要隨去,所以就沒有位置了!」她冷笑,「你姐姐不是隨什麼江湖好漢學武九年了么,馬廄里還有一匹要死不死的老馬,你們便乘那個去皇宮吧!」
兩個婢女放肆地笑起來,明明是妙齡,笑聲卻像老太婆似的難聽刺耳。
加個田玉婉就沒位置了,難不成要雲姝將他們的馬車讓給田玉婉嗎?這分明是當眾打雲姝的臉,她一個相女的地位竟還不如一個外府人!
門口站着的,守衛加上小廝不下十個,慕雲仙就這樣當眾給雲姝難看,他們不是當事人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更遑論雲姝他們了。
下人們忍不住流露憐憫之色,但都低頭噤聲,不敢吭聲。
上輩子,雲姝受不了這樣的委屈,拉着慕永吉就哭了,讓慕雲仙又是一陣嘲諷。
最後是田玉婉好心給他們姐弟求情,慕雲仙才放過他們,馬車上她還柔聲安慰雲姝,雲姝也因此對田玉婉頗有好感,一直對她掏心掏肺。
一起嫁給沈佑航的時候,雲姝還傻傻地說她們姐妹真是有緣分,往後要一起將這個夫君侍奉好,田玉婉總是溫柔地笑,卻不知心裏是怎樣嘲諷她的愚蠢。
比起田玉婉這個表裏不一的女人,慕雲仙倒顯得真性情了。
如記憶里的一樣,慕永吉紅著臉淚眼汪汪,終於忍不住大哭說:「你以前欺負我娘,現在又欺負我姐姐!你是壞人!」小手一揮,丟出不知哪裏撿來的石子。
「永吉,不得無禮!」雲姝趕忙出聲阻止,但石子已經擲了出去,只是打偏砸在了馬車的車輪上。
「果真是沒教養!」慕雲仙冷哼。
田玉婉不忍地說:「算了雲仙,我叫人去租一輛馬車,便讓雲姝和她的弟弟上車吧!」
「不必擔心,他們自會解決的。」慕雲仙很是冷漠,好像眼前不是同一父親的兄弟,只是兩個螻蟻一樣卑微的下人。她復又牽着田玉婉的手笑盈盈道:「管這些人做什麼,真是髒了咱們的眼,我們快些出發吧。」
「雲仙,我只是個外府人,如何能委屈了雲姝小姐?你不應,我便與她走去皇宮了。」田玉婉白皙的臉因為激動變得漲紅,一臉堅決。
小廝們都忍不住看這善良的小姐一眼,為她花一樣的好心腸感動,雲姝則只是在心中冷笑。
慕雲仙稍有了動搖,田玉婉也正要趁熱打鐵,卻聽沉默許久雲姝清冷地開口:「田小姐的好意雲姝心領了,我與永吉自會解決的,你們先請吧。」
本想就此放過他們,慕雲仙聞言,立刻刻薄地說:「玉婉你看看,人家慕四小姐還不領你的情呢,可高傲得緊的!」
雲姝俯身用帕子替慕永吉擦拭眼淚,不再理她們,牽着慕永吉轉身進了府。
無法,田玉婉便隨慕雲仙上了車。
來到後門,樹下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多時,是她昨日叫許萬清理出來的一輛舊馬車,尚能行駛,只是不比大門那三輛豪華。但慕永吉仍是忍不住尖叫起來:「姐姐,是咱們的馬車嗎?」
「對,我們不隨他們走,這樣多清凈是不是?」雲姝笑道。
「嗯,姐姐真厲害!」
許萬給他們打帘子,雲姝抱慕永吉上車,兩匹馬兒拉着他們匆匆離開了後門,朝皇宮駛去。
街上漸漸有人走動起來,慕永吉將頭伸出窗外,樂此不疲地同雲姝說街上好吃的店鋪和小攤。
進入主街后,道上便冷清起來,無形中似籠罩着一種皇威的肅穆,連慕已永吉都下意識緘默不言。
這時許萬將頭伸進來說:「小姐,看見相府的馬車了。」
雲姝點頭,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