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戰前
就在這時，慕雲仙猛地驚呼一聲，田玉婉回頭一望，竟也慌了神，不由得遠離雲姝幾步。
雲姝抬頭，沈佑航正皺眉看著她。
「你……」雲姝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你怎麼回來了？」
雲姝此刻灰頭土臉的，裙子還破了，面對慕雲仙她們的嘲笑她能做到泰然自若，可這樣的糗樣被他瞧見，她覺得好丟臉。
他笑道：「上回我答應永吉給他帶幾個花燈的，路上想起來便回來了，沒想到又見了一場好戲呢。」他撇了後面的田玉婉一眼，後者的臉瞬間面如土色，難看得很。
「裙子太長，下回不穿了。」
孰是孰非，沈佑航這個在奪嫡之爭中都能從善如流的人怎麼看不出來，雲姝也沒必要再告狀。
「我送你進去吧。」他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雲姝只想他快走，雖然很感激他為保護她特意回來一趟。
忽然間身子騰空而起，她驚呼一聲便落入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
她摟住沈佑航的脖頸錯愕地看著面前笑得春風得意的男人。
「走吧。」他說。
「成王殿下!」田玉婉連忙叫住他。
沈有航抱著雲姝轉身看她，田玉婉堆上滿臉的笑意問：「不知那些香囊和安神茶殿下用得如何了？」
香囊和安神茶?前世從這些開始，今生也不例外啊！再過些時候就可以進行按摩推拿之術了。
田玉婉淺通藥理，推拿之術更是她的拿手好戲。
前世的春宴上，她在沈佑航面前給崴腳的雲姝揉捏傷處后，讓沈佑航注意到了她，後來她主動送香囊贈花茶，又以給沈佑航推拿緩解疲勞為由常出入成王府，最後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做了成王的小妾。
世事再變，有些總是不變的。
雲姝靠在沈佑航肩膀上，不想看見田玉婉得意的嘴臉。
沈佑航默了兩個呼吸，不緊不慢道：「說到這個，還真要多謝田小姐了。」
田玉婉嬌羞一笑：「殿下客氣了，玉婉只是……」
「張叔一直睡不好，自從喝了小姐的茶，精神比以往好了許多呢。」
「張叔?」
「是府里的老管家。」
進府後，雲姝埋首在沈佑航的頸窩，想起田玉婉方才吃癟的臉色，笑忍得特別辛苦。
沈佑航道：「想笑就笑，憋著做什麼？」
「今日午間她去找你了吧？」
「對啊，我三兩句將她打發了。」他漫不經心地說。
難怪田玉婉今日這麼反常，原來是知道沈佑航為了雲姝拒絕了她，被氣的。
「高興了么？」
「我又沒生氣，為那些人，不值得。」
沈佑航停下來，低頭認真地看著她問：「那我為你做的這些，你高興么？」
雲姝檀口微張，獃獃地看著他。
前世沈佑航從未說過這麼露骨的情話，愛意也只用平常一些小禮物和擁抱默默表達，她不知道這一世這個男人是怎麼了，這麼大膽直接的追求經常讓她不知所措，此刻就是這樣。
突然有風吹過，濃翠的白楊樹嘩嘩作響，道邊院子里幾片櫻花瓣隨風越過白牆青瓦，幾個打旋后落在雲姝的臉頰上。
她抿抿嘴正要取下，抱著她的男人突然緊了緊手臂，俯身吻在她唇間，蜻蜓點水而過。
雲姝滿臉羞紅地輕捶他的胸膛，沈佑航很滿足地笑出聲來。
腳上只是腫傷，回去後秦媛給雲姝熱敷再上了點葯，幾日後便好了。
不知不覺已近暮春，雲姝的心也隱隱提起，她開始估算日子，想想也就這幾天了。
這一日，慕觀下早朝的時間比平時晚了許多，回來時已近正午，進門時臉色亦十分難看，雲姝知道是時候了。
她吃罷午飯，與秦媛說了一聲，便乘馬車去尋慕雲崢。
在侯府前下車，守衛殷勤地上來，將馬車拉到馬廄，雲姝則由管家帶到花廳。
管家恭敬地沏上一盞新茶，雲姝揭蓋一嗅，笑道：「毛尖?」
他點頭說：「沒想到小姐也是懂茶之人。」
「我不懂這些。但我懂你們家侯爺，他只喝這種茶。」雲姝說。
「誰說我呢？」一個爽朗的聲音說道，一如既往一身絳紅軍袍的慕雲崢大步跨進來，撲通一聲在雲姝身邊坐下。
不必他說，管家又奉上一盞茶，一模一樣是毛尖，而後默默退去。
「怎麼一個人找我來了？也沒帶永吉。」慕雲崢喝一口茶，顯然是渴壞了。他又大大咧咧地問：「聽說最近沈佑航常去找你?」
雲姝臉頰浮上兩朵紅雲，若無其事地說：「只是送些東西來罷了。」
「聽說還同三姨娘和永吉都處得很好，他倒是知道該如何討你歡心。」慕雲崢說，語氣聽不出是褒是貶。
雲姝不停用茶蓋刮過茶杯杯沿，待慕雲崢又倒了杯茶喝，她還在繼續。
「怎麼了？」他看出她有心事。
「我……」雲姝咬咬牙，鼓起勇氣看著慕雲崢，「二哥，今日早朝……」
他執杯的手一滯，驚訝地看著她：「消息竟傳得這般快么？不會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沒有沒有，」雲姝撒了個謊說，「我聽爹爹說的。」
「哦。」他放下茶杯，「你無需擔心，二哥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況且是溫將軍率軍，絕對能凱旋而歸的。」
的確是凱旋而歸，但……
雲姝攥緊手，緊緊盯著慕雲崢的眼睛說：「二哥，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去。」
慕雲崢驚愕地看著她，好像她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雲姝一點不驚訝，他的反應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倒抽一口冷氣。
「我知道，我說我想同你一起去北疆。」雲姝一字一句地說，證明自己很清醒。
慕雲崢抿嘴，搖搖頭說：「絕對不可能。你別以為自己學了幾年武就能上陣殺敵了！你畢竟只是個女孩子！戰場不是兒戲！」
「二哥，我有能力自保！」
「那也不行！」他狠狠地補充說，「絕對不行！」他不準備給雲姝任何的爭辯機會，猛地站起來跨門而去。
「二哥！」雲姝連忙追上去，「你聽我說，我保證跟著你哪裡都不去！我不會真的上戰場，我只呆在營帳里，不給你們添麻煩，絕對不惹事。」
「別說了！」慕雲崢低吼道，「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親妹妹以身犯險的！你以為我們在疆場拼殺是為了什麼！還不是讓你們平安無事！帶你去，我瘋了嗎？」
庭院里幹活的府兵聽見檐廊下他們的爭吵，皆好奇地探頭望過來，慕雲崢沒好氣地大吼：「看什麼看，都給老子幹活去！」又瞪著雲姝，咬牙切齒地問，「你到底為什麼要跟去?你不是為了好玩吧？」
慕雲崢的死腦筋雲姝太了解了，她決定和盤托出。
雲姝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很久以前，我……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二哥你在十八歲那年的春天去北疆，打了勝戰，但是你身中奇毒，雖勉強保住性命但左腿再也無法正常行走。陛下薄情寡義，聽信佞臣之言，甚至將你的侯位都撤走了，他根本不在乎你曾為天朝的千萬百姓奮死戰鬥。然後你就慢慢變成了一個……一個……」眼淚咽住她的喉嚨，根本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慕雲崢無奈道：「歡歡，那只是一個夢。」
「但很真實，我甚至覺得不是個夢，總有一天會變成現實！我一直擔憂到現在，若二哥不讓我跟去，我會寢食難安甚至悔恨終生的！」雲姝抓著他的衣袖說。
慕雲崢為她的慌張訝異不已，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妹妹會為了一個夢那麼小題大做，只有雲姝知道，那根本不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