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小徐:要是在部隊老子槍斃了你》

快到六月底了，郭天成把車間副主任叫到辦公室:"小胡，這個030產品我們已完成22套了，我的意思把下個月的2套也領出來，你帶大家突一突，加加班，我們爭取完個24套!給七一獻個禮!"胡主任面露難色:"主任，這周期恐怕不夠，您月初制定的雙過半目標咱們已完成了，"

郭天成沒有理會，端起了茶杯，連和慌慌張張地進了辦公室，"主任，哦，郭書記，支委都召集齊了，咱們開會吧!"小胡見狀，知趣的離開了。

下午一上班，郭天成正在認真撰寫上半年工作總結，辦公室門"咣"的一聲被撞開了，史擁軍滿頭大汗地衝起來，"領導，我的銀環丟了，我剛發現的，馬上給您彙報!"

郭天成一下站起了身子，銀環是030產品裝配上的一個零件，用純銀板加工而成的，車成筷子粗的環狀，每套產品上用10根，銀環從原料進廠到加工到裝配，一直是嚴格控制的，專人加工專人管理。

小胡和老沈等人也跟進了辦公室，都是一臉的緊張。

"在那丟的?柜子里還是生產現場?"郭天成厲聲問道。

"是這樣，早上我領了零件，鎖，鎖到工具櫃里，忘了拔鑰匙，下午一上班，打開工具櫃，發現20根銀環，少了，少了10根，我就趕緊上樓給領導來報告。"史擁軍結結巴巴的敘述著。

連和繞到史擁軍面前，"下班你為啥子不撥鑰匙?"

"我，我剛抽完煙，把煙放到工具櫃，就有人喊我到門外集合，唱歌綵排來著......"

"那唱完歌，你幹啥子去了!"

"我就直接吃飯去了。"

"那吃完飯，你又幹啥子去了!"

"我，我就直接上班來了。"

"媽的，不對呀，你吃飯能吃兩小時，十一點集合唱的歌，十二點飯堂開飯，你一個人能吃到兩點上班!"連和一臉的狐疑，連續在追問著。

史擁軍脹紅了臉，滿頭汗珠子，半天不吭聲，沈一兵上去就是一腳，小胡攔也沒攔住，房子里一時空氣凝固了。

"我，我中午和工具室的小延一塊出去吃的飯，主任，你命令我們一個車間的不許搞對象，所以，我，我剛才不敢說......"史擁軍囁囁地交待著。

"搞，搞了多長時間了?"連和又在追問。

郭天成揮手攔住了，"先下樓看看!"

總調台旁，一排五個工具櫃，史擁軍的工具櫃在最左邊，一串鑰匙還掛在上面，郭天成走到工具櫃前，正欲打開，連和遞過來一對白色的細紗手套，郭天成回頭輕蔑的一笑，沒由理會，直接打開了史擁軍的工具櫃。

工具櫃共上下兩層，上層擺的是用白紙包的一堆零件，旁邊是一包打開的煙和一包火柴，下邊一層散放的是各種工具，郭天成數了一數上面紙包的零件，是十件，郭天成關上工具櫃，又退後一步，掃視了一下柜子，默不吭聲地上樓了，幾個人尾隨著快步跟上。

郭天成進了辦公室，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表，然後嚴肅說到:"五分鐘后，讓機電員把車間電閘拉了，就說機動科通知檢修，三點，通知所有人員在各工段內開會，連主席召集行政組的，胡主任召集一工段的，我去二工段開會，大家開會只講兩點，一是整理現場，發現銀環了直接上交到我辦公室，二是五點半之前，銀環還找不到的話，通知公安科。"郭天成講的擲地有聲，猶如下達作戰指令，辦公室里的幾個人各自分頭忙去了。

沈一兵臉色鐵青，身子往主任辦公桌前靠了靠，第一次對主任輕聲平氣的說，"老郭，二工段的會讓我和連主席去開吧，我們兩個一起開，你留下，行政組的會讓調度老蔣去張羅吧，你先不要出馬。"郭天成馬上點了點頭。

天氣似乎有些燥熱，窗外的陽光刺目，郭天成在自己的辦公室踱開了步子，前兩天，總算有了兒子的音訊，兒子把信寄給了徐老太，在信上說了，自己作為一名見習班長正在前線，目前挺好的，讓父母和奶奶不要挂念，信中還夾著一頁老山蘭草的葉子，其實兒子的信一共兩頁，第二頁寫的是假如他不在了，如何如何......徐老太把信遞他看時，也沒有給他看第二頁。

昨天，郭天成讓遠輸科的老哥們從縣城弄回了一盤蘭花，就放在了辦公室，蘭花的葉子正綠，郭天成看了看錶，才三點十分，就轉身出了辦公室，給噴壺去接水。

"銀環，是軍用物資，那個拿到收購站，誰也不敢收，換不成錢的!銀環，你把它偷偷扔了，那就是破壞軍工生產，抓起來，要判刑的，至少三年!那個，主任講了，可能是誰拿錯了零件，五點以前交上去，莫得事，車間也不會向廠里報的!那個，今天還找不出銀環，大家都不能回家，就得通知縣公安局來查!"連和一字一字的在二工段大會上講，坐在會場最後一排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不解。連和講完，又輕聲問身邊的沈一兵，"是不是夜班的幾個人開會忘了通知?"，沈一兵輕聲答到:"沒的事，可以散會了。"

四點的時候，胡主任和蔣調度分別報告了開會情況，分別分析了銀環丟失的去向，郭天成問胡主任，"一工段的人怎麼看?"

"一工段，裝配的是小部件，根本不用銀環，一工段和二工段地理上還有一段距離，這事很可能是二工段人乾的。"胡主任小心的答到。

"把電送上，讓一工段的人該幹啥幹啥。"郭天成安排到。

郭天成又將目光轉向蔣調度，"行政組的人都很怎麼看?"

"大家認為這肯定是內賊，這事傳出去給車間丟臉，這事很可能是年青人干。"蔣調度一臉謹慎。

"那為什麼是年青人乾的?"郭天成故意又在追問。

"老同志，那個不知道破壞軍工生產的嚴重性，主任，你曉得的，十幾年前，那個工具車間一個師傅，不小心弄壞了機床，嚇得要上吊的事。"

郭天成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老蔣呀，你分析的有道理，你和老沈和老連再去碰碰，別四面圍城，讓干出傻事來，得放一條路，要重點擊破。"

沈一兵拉著連和來到休息室，沈一兵掏出煙點上，順手遞給了連和一支，連和連連擺手，"老子又不抽煙，你曉的，你離我遠些，莫嗆著我。"

"你得趕緊把案子破了，小心你這個狗頭軍師以後當不成了!"沈一兵嘿嘿道。

"我這個軍師當不當莫得關係，你得小心以後你每個月沒得工段長補貼!"連和回敬到。

蔣調度在車間里找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在休息室里找到沈一兵和連和，三人反鎖了休息室的門，沈一兵掏出了煙，順手遞給了老蔣一根，老蔣掏出了打火機......

五點鐘的時候，郭天成搓了搓手，喝了一囗水，拿起了座上的電話，拔給了公安科的老汪，"老汪啊，把你那個警用偏斗摩托能不能讓我用下，我用我的摩托換，不佔你的便宜，你嫂子讓我拉個貨，那你一會兒開到車間門囗。"

五點半的時候，沈一兵推門進來了，直接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一聲不吭，郭天成也不理會。幾分鐘后，小徐臉色蒼白的拿著一個文件袋進了辦公室，後面緊跟著連和。

郭天成接過連和遞過的文件袋，打開一看，正是銀環。

"拿它幹啥去了?"郭天成黑著臉在問。

"零件有些毛刺，我拿去拋光了。"小徐帶著哭腔在低聲說。

郭天成一個巴掌揮了上去，"媽的，還不講實話!"

"街上流行紅裙子，小屈老在講，我想，我想給她買一條......"小徐捂著臉，邊哭邊在講。

"這要是在部隊，老子槍斃了你!"郭天成的手又揮高了，連和趕緊上去，攔住了郭天成，拉著小徐落荒而逃了。

"媽的，搞個對象都不會搞，你看看人家史擁軍，一碗小面都能和對象吃上兩個鐘頭!"郭天成沖著門囗大聲罵道。

這時沈一兵站直來，冷冷地對著郭天成說，"今晚你得請我喝酒。"

"為啥子?"郭天成反駁道。

"剛才，你們家徐愛芝打電話通知我，你們家宏宏來信了，說畢業設計完了，正在等分配。"

"好，好，老徐家裡還有一瓶茅台，我去拿，我去拿!"郭天成狠狠地捶了沈一兵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