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欠下人情

第二十六章欠下人情

皓月當空,涼風襲襲。夜已過半,祁城在一片靜謐的月光下靜靜酣睡。清涼的月光如瀑布渲泄下來,將祁城映得極為好看。

時值盛夏,除了幾聲的蟬鳴凄凄,便很難再聽到其他聲音。

但就在這如此靜謐的地方,街道的盡頭緩緩走來一人影。那人弓著身子,身子背後是一個滿身鮮血的男子。

「娘,娘……」

那昏迷的不醒的男子如同嬰兒噫語,一遍一遍的喊著,每一遍呼喊都那麼醉人心腸,那麼令人心痛。

他語氣里夾雜著不舍,夾雜著心肝皆斷的悲痛。

但饒是他呼喊的在令人心痛,背著他的白笑歌卻已經是不厭其煩。

如果喊爹的話,或許他還會應兩聲,可偏偏是娘。

「我說冷兄,你能不能換個夢,總喊娘我都不好意思了!」

白笑歌無奈開口,兩眼倒映著月光,有著異於常人的冷漠。

娘,家人,這些似乎從他出生起就註定要失去。所以他不動情,便不會在受傷!

只是他卻不曾想過,這個冷冰冰,脾氣又爆的冷輕言內心竟是這柔情。

「咳咳!咳咳咳!」

背後的人忽然猛咳幾聲,一口一口的鮮血隨之噴涌而出。白笑歌身子一顫,他似乎感覺到鮮血順著他的衣服流進身子里。

「冷兄,別忘了給我洗衣服!」

白笑歌陰沉著一張臉,語氣不急不緩。

「我……我沒死?」

冷輕言慢慢睜開眼睛,如目的是寬闊的街道,他轉頭看向白笑歌,那張放大的臉到映進他眸子。

他竟然背著他!

「又一個人情!」

冷輕言撇撇嘴,沒想到又欠了白笑歌一個人情。

但剛才萬箭齊發,又是那樣下狹窄的隧道,白笑歌怎麼把他救下又毫髮無傷的逃出來的呢?

冷輕言在失去意識的時候只記得自己被箭射中,卻全然不記得白笑歌是如何帶他逃脫的。

冷輕言感到背後抽痛,好似密密麻麻的小蛇在咬著他的後背。在月光下,他隱約看到自己的那件雪白的衣衫變得通紅無比。

「謝謝。」

冷輕言趴在白笑歌背上,語氣淡淡的,像是一陣清風很快消失不見。

白笑歌眉毛一挑,唇角一彎,眼中流溢出點點光澤。又是一個謝謝,這冷輕言還真是客氣。

不過……他凝望著前方的眸子一冷,腳步漸漸放慢,今晚還真是禍不單行。

「冷兄,你這人情可欠大了!」

「什麼?」

冷輕言不明白,但當他看到從天兒見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時,雙眸一緊。玄靈殿的人竟然追來了!

這下子玄靈殿的人沒有廢話,直接出招。血紅色的骷髏頭飛鏢泛著月光的清冷,如同天降寒冰,每一枚都是向著白笑歌死門射去。

白笑歌看著骷髏頭飛鏢,動動脖子,一手展開骨扇,一手扶著冷輕言的背。

「掉下來我可不管!」

白笑歌說著,身子向前衝出,手臂轉動,骨扇在他手裡仿偌一柄利劍,刷刷幾聲骷髏飛鏢被打出,向著原來的方向飛去。

黑衣人接了飛鏢,氣勢洶洶的沖向白笑歌。

「小嘍羅自古以來便是送死的,我說你們,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白笑歌鬆開扶住冷輕言的手臂,左手附上一層白色光芒。冷輕言記得,那是之前白笑歌對他使用的招數。

這招可以讓人全身癱瘓,四肢無力。

白笑歌盯著那些不怕死的黑衣人,一個箭步衝出,左手一甩,那蓮花生出無線長的藤蔓,將奔過來的黑衣人一一纏住。

冷輕言見狀,鬆了口氣。

白笑歌聽的冷輕言鬆氣,抿唇一笑。「冷兄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冷輕言撇撇嘴,沒說話。他背著一個身負重傷的他,又面對玄靈殿這麼些人,偌打起來肯定吃力。只是他卻不曾想,這玄靈殿的人竟如此不濟,才不過幾招就被制服了。

不過到底是玄靈殿的人不濟,還是白笑歌的功夫太強,這確實值得考究。

白笑歌輕輕一笑,瞥了眼被他束縛在空中的黑衣人,左手微握,只聽「啊——」一陣慘叫聲劃破長空,驚擾了寂靜的深夜。

白笑歌展開骨扇輕笑,笑聲仿偌春天裡的暖風,醉人心田。但在這般天地里,就算是在好聽的笑聲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地上散落著零零碎碎的屍體,鮮血倘了一地。肉塊的血腥味很快就被風吹開來,不由得令人作嘔。

如果沒人記得這是空曠的街道,此刻看去,倒像是個屠宰場。

白笑歌解決了那些小嘍羅,便搖晃著骨扇往柳青雲家走去。

「冷兄你可又欠我個人請!」

冷輕言現在沒力氣說話,便由著白笑歌自顧自地說。他冷輕言欠的人情自然會換,可白笑歌能不能不要一遍一遍的提!

走致一硃紅色大門前,白笑歌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拍門,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柳青雲有沒有睡。

剛敲了兩聲,紅門就被打開。白笑歌對柳青雲這開門的速度倒是感到很驚訝。

「白兄!你……」

看著門外的人,柳青雲面露驚訝,又看到白笑歌身後背著一人,柳青雲更是不知所措。

「沒地方去,只能來找你了。」

白笑歌說的坦然,不等柳青雲請便徑自進屋。

柳青雲迴轉過神來,趕忙掩上家門。

「白兄你們這是怎麼了?」

白笑歌走進大廳,將冷輕言放到那貴妃榻上,翻過身來。他後背已經面目全非,密密麻麻的劍痕叢生,宛如人的掌紋。

柳青雲見狀,趕緊打來一盆涼水,浸濕了帕子。

「小兄弟你忍著點。」

柳青雲輕聲說著,小心翼翼的撕開冷輕言的衣服。

冷輕言倒吸一口涼氣,額頭瞬間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雖說白笑歌已經幫他把箭拔了出來,可是後背的疼痛還是讓他吃不消。

白笑歌悠哉游哉的坐在木椅上,報以好心情的打量著冷輕言慘白的臉。

帕子換了一塊又一塊,水換了一盆又一盆。燭火搖搖曳曳的擺晃,好似隨時要掉下來。

屋裡一片寂靜,除了冷輕言偶爾會發出一絲悶哼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白笑歌忙了一晚上,雖說什麼也沒幹,但畢竟也累了,於是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柳青雲給冷輕言擦乾淨後背,又上了些療傷的外葯。

「小兄弟覺得如何?」

現在倒是比之前好多了,因為葯的緣故冷輕言除了覺得有些沙癢,其他倒還好。

「好多了。」

冷輕言趴在貴妃榻上,虛弱的語氣斂去他一身驕傲,那平日冷漠的冷輕言此刻再也冷漠不起來,只能趴在那裡,兩眼無光。

柳青雲點點頭,放下藥瓶,倒掉水,坐在冷輕言身邊,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聞言,冷輕言一腔怒火攻心,但現在他卻只能乖乖的趴在那裡。

他瞥了眼睡著的白笑歌,嘆了口氣,緩緩道:「今天我們一行人去百花河遊玩,不料遭了幽冥堂的暗算。幻蝶跟楊欣被人擄了去,他們要白笑歌明日拿七律去城外那大槐樹下換人。」

聽到這裡,柳青雲已經了解了個大概,可是,他終究是弄不明白既然幽冥堂要七律,那他們又怎麼會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冷輕言瞥了眼柳青雲,繼續道:「這傷是在玄靈殿死門受的。」

「玄靈殿,你們去了玄靈殿?」

柳青雲驚呼著,語氣里的不可思議怕是在三里開外都感受得出來。

冷輕言點點頭,旋即不再說話。這件事多說都是淚,還不如不提。如今弄成這般,怕都是自己作孽。

若不是跟白笑歌一起,或許他早就查到幽冥堂這次來的人是誰了。

柳青雲也沒再多問,那雙深邃的眼窩越陷越深。玄靈殿,他們竟然去了玄靈殿。

「那小兄弟你好些休息,至於這救人之事,我柳青雲定當全力以赴。」

冷輕言點點頭,不語,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全力以赴可不是說說而已,至於這柳青雲是真的全力以赴還是窺探七律,冷輕言覺得有必要探究一下。

如今天下,但凡有本事的人誰不窺探七律魔音,冷輕言可不相信這柳青雲沒有野心。

柳青雲吹了燈,出門走了。房門掩上的那一霎那,冷輕言忽地睜開了眼睛。

從他見柳青雲那一刻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善茬,縱然他長了一副正義凌然的模樣,可如今江湖,最欺騙人心的就是那張臉。

冷輕言心中藏事,便無法入睡。可又奈何身子無法動彈,不然他一定要去外面探個究竟。

這偌大的府邸卻不見一個丫鬟僕人,甚至連家畜都沒有,著實令人懷疑。這白笑歌睡的倒是安穩,真不知道如若有人一刀砍下去,他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墨兒……」

正當冷輕言陷入沉思時,從角落裡傳來一陣輕輕的喊聲,這喊聲蘊含著無盡的溫柔,光是一個聲音便讓人沉浸在那無邊的黑暗中不可自拔。

冷輕言從未覺得一個男人的聲音能如此好聽,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白笑歌!

墨兒?是誰的名字嗎?

讓一個人在夢中呼喚的人名,想必對他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但如果重要,那白笑歌為何還要招惹幻蝶跟楊欣。

「花心大蘿蔔!」

冷輕言滿臉嫌棄的說著,臉上所有器官都皺到了一塊。

既然喜歡,為什麼就不能專心?縱然那女人美若天仙,但如若不愛,又跟平常百姓有什麼兩樣?

冷輕言跟白笑歌不同,他覺得如若喜歡一個人,那便是永遠,那那個人也定是唯一。

白笑歌還在呼喚墨兒的名字,但冷輕言的心思已經不放在他身上了。

夜寂靜的可怕,風涼的攝人。在這如火的夏天,祁城還是第一次迎來如此強烈的冷風。

冷風從後半夜開始肆意席捲,那些剛冒出頭的小草不堪重負,很快成了風下鬼。

這夜皓月當空,繁星漫天,卻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這般怪天氣確實讓人不由得思索。

冷輕言一夜未眠,整宿的都在聽白笑歌的夢話。

天還未亮,柳青雲便早早地起床,穿了入秋的衣服,上集市上買了熱包子。

柳青雲進門的時候,白笑歌還在睡,冷輕言也趴在貴妃榻上。

「小兄弟身子如何了?」

「還好。」

也不知是柳青雲的葯很不錯還是怎地,休息了一晚上,冷輕言竟真的覺得背不那麼痛了,身子也舒緩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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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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