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地獄

葉錚咬破手指，凝聚一滴精血滴到三千的額頭上，看著精血滲入三千綠色的皮膚，狐疑的問道：「這樣就行了嗎？」

話音未落，整個小世界忽然輕輕抖動起來，山峰、樹木、石頭等等彷彿擱置在桌子上的東西遇到了地震，隨著空間的抖動輕輕晃動，數秒過後，空間抖動的頻率加大，甚至開始緩緩旋轉。

葉錚明白這應該是簽訂契約的原因，冷靜的看著這一切，只是隨著空間的轉動扭曲，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上他的心頭，他想穩住心神，但這感覺越來越強烈，讓他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隨即失去了意識。

彷彿僅僅過了一秒，葉錚陡然睜開眼，望見灰濛濛的天空。

腦袋依舊有些痛，他搖著頭緩緩站起身，茫然四顧：「這是哪裡？」

「地獄。」

葉錚覺得自己沒聽清，又問一遍：「哪裡？」

絕霊飄出來，享受的張開雙臂，深吸了一口空氣說道：「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啊。人間雖然別有一番風味，但待久了也讓人膩味。」

葉錚仔細的打量周圍的環境，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乾涸的連根枯草都沒有，蒼白龜裂的大地上白色的沙塵隨風飛起揚揚而去，不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地獄又是哪裡。

「怎麼會到這裡？」葉錚苦笑。

「是你的運氣太背了！」三千不知道從哪裡飄了出來，鄙夷的看著葉錚說道，「『不空』連接九九之數的大空間，其中七十多處與凡間相連，只有兩處與地獄相連，你卻偏偏被甩到這來。」

「不空？」

「就是以我為核心的小世界的名字，主人雖然對空間法術研究甚廣，最後卻悟到『大道三千，末道不足畏；天衍四九，缺一不可行』的道理，便把小世界的名字改成了『不空』。」

葉錚狐疑的看著他。

三千被盯得惱羞成怒，甩了甩小手臂說道：「看什麼，雖然我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但也知道這是至理名言。」

葉錚不與他爭辯，問道：「你說的『不空』現在在哪裡？」

三千傲嬌的哼了一聲，打了個響指，空中亮起一圈五彩之光，光暈漸漸變大，露出一片翠綠的異空間。

只是，葉錚和絕霊望著異空間的景象目瞪口呆。

雖然依舊是那片熟悉的山脈和小湖，但是空間裡面的山脈像是小沙丘一樣起起伏伏，而能夠盛得下巨大神龜的小湖，也只有巴掌大小。

絕霊不滿的道：「怎麼這麼小？」整個空間看上去也只有七八平方而已，如果將他們之前找到的那個冰棺放進去，估計就放不來任何東西了。

「只怪這個小子的靈力太低微了。」三千抱胸道。

葉錚苦笑，雖然能想到小世界會變小，但也沒想到會成為這個模樣，他沒敢抱怨，而是問道：「那隻神龜呢？」

三千一指巴掌大的小湖：「在湖裡呢。」

葉錚更加震驚：「難道它也能跟著變小？」

「龜龜和不空是共生的關係，主人是以龜龜為媒介製作的不空，否則你以為他怎麼能憑藉中位神的實力製造出這麼大的空間？」

葉錚不由咋舌，對三千所說的主人更加敬佩，他收起心裡的失望，將目光轉到廣闊無垠的地獄中。

這裡是人間平時所說的地獄，有鬼門關奈何橋，有輪迴所和十殿閻王，但這裡同時也算一個中轉站，善良的靈魂輪迴到人間，邪惡的靈魂進入十八層地獄。

葉錚想起了易小志的姐姐，倒不著急離開，收起絕霊和三千，朝著地獄的深處飛去。

地獄寬闊無邊，但葉錚對這裡相當熟悉，避開了大部分厲害的妖獸和野勢力，快速的朝著盡頭飛去。

遠遠的看見奈何橋，他停止了飛行，落到地面上走了過去。

橋上有一個花發老婆婆，便是常人口中的孟婆。

這是一個厲害的沒天理的人，卻難得能耐得住寂寞年復一年的接待靈魂，葉錚不知道她的來歷，也不關心，他的目光落到奈何橋的後面，那裡有一個小姑娘抱膝坐在石墩上，留給他一個寂寞的背影。

他腳步不停，緩緩前進，任憑周圍的世界一變再變。

這裡便是佛語中的一沙一世界，帆是招魂帆，水是忘情水，河底的鵝卵石是三生石，岸邊的花朵是彼岸花，這片不大的地方，據說有三界最深沉最複雜的宇宙。

葉錚走到孟婆身旁，長長的作了一揖叫道：「婆婆。」

孟婆抬起頭，睜開混沌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是你啊。」

三生石鐫刻每個靈魂三生三世的記憶，葉錚成為死神以後曾經來這裡尋找自己生前或者上一世的記憶，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所以孟婆才會這麼說。

只是，這每一個三生石都承載著百年的喜悅苦痛，實在不是他能承受的，所以他只找了一天便黯然離去。

孟婆低下頭繼續熬著鐵鍋里的水，聲音卻傳了出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為這個女孩。」葉錚看向橋尾，見女孩正瞪大眼仔細的瞧著他。

孟婆看向易小琴，搖了搖頭，不再過問。

葉錚走到易小琴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髮問道：「還記得我是誰嗎？」

易小琴依舊只是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孟婆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喝了孟婆湯，記憶、語言通通忘掉了，她心裡剩下的只有那一股執念，執念不去，無法轉生。」

葉錚沉默了片刻，拉起易小琴的手說道：「小志他選擇了留在人間，陪著受傷的媽媽，他讓我告訴你：不論你重生成什麼樣的人，他一定會找到你的。」

易小琴依舊不說話，好奇的看著葉錚。

葉錚聲音低沉，繼續說道：「對不起，我答應過你的，要將你弟弟安全的送到你面前，可是我沒有遵守約定，讓你弟弟受到了不該有的災禍。」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掛起一絲愧疚，易小琴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絲茫然，微微側頭看著他。

「不過我答應你，一定會保護你弟弟和你媽媽的安全。所以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的投胎，來世也要做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做一個懂事的堅強的女孩子，好嗎？」葉錚挽起易小琴的手，將她的小拇指和自己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又將大拇指印在一塊笑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嘿嘿……」易小琴天真的笑了起來。

葉錚也開心的笑，他咬咬牙，忍住眼中即將浸出的淚水，轉身蹲下來拍拍肩膀示意易小琴趴上來，可是易小琴只是坐著笑，卻一動不動。

葉錚拉住她的手，將她牽到自己的背上。

易小琴自然而然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葉錚雙手拖住易小琴的身子，緩緩站起身，回頭朝孟婆微微鞠躬，而後朝著金黃色的彷彿沒有盡頭的寬闊筆直大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