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竊玉

第二章 竊玉

秦衣想要竊玉,也是迫不得已,老爹的病情隨著天氣的日漸寒冷,也越來越嚴重了,除了腿上的傷口疼得要命之外,還沒日沒夜的咳,連吐出血水也都是常事。

況且今年的年景差,莊家收成不景氣,北山村把他們父子二人掃墓的薪水一再剋扣拖欠,已經到了難以維持基本生計的艱難地步了,秦衣不得不鋌而走險,將主意打在郭家的這塊玉墜上。

說到竊玉,秦衣就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偷活人的,第二則是偷死人的。

所謂偷活人的,那就是趁郭家老祖母還未下葬之前,就將玉墜給順來,所謂偷死人的,那就得去盜墓了。

這兩種做法顯然都具有極大的風險,而且都很難成功,白天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玉墜又是最要緊的東西,郭家一定嚴加防範,怎麼可能有秦衣下手的機會,可若是盜墓,憑他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獨自完成這個任務呢?

況且老爹向來就對盜墓這種行為深以為恥,即便是住在墓地,秦通也從來沒將主意打到死人頭上來。

可秦衣卻是清楚的知道,在北山村,參與盜墓的人可不少,只要是家裡稍微有點資財的,都免不了墓穴被盜的下場,墳地里那些或新或舊的盜洞,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衣幾乎可以肯定,郭家的老祖母必然也逃脫不了,保不齊今天晚上,那些浸淫此道的土夫子們就要大顯身手了,讓秦衣和這些人虎口奪食,那簡直就是去送死。

所以還是得及早下手。

為此,秦衣早在昨天夜裡就做好了準備工作,在短褲的內里縫了一個簡易的布袋,若是偷竊得手,將玉墜藏在短褲里,一定不會有人發現,至於到底能否成功,完全還未可知。

秦衣搖了搖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深吸了一口寒氣,雖然又打了一個冷顫,人卻清醒了很多。

郭家的宅子在北山村也算是標誌性建築了,在一堆破舊茅草屋的襯托之下,郭家那座純土木結構的四合院,實在是格外的顯眼。

秦衣來到郭家大門前,門檐上掛著兩盞白燈籠,散發著幽幽的白光,像是兩顆早已喪命的死魚的眼睛。

「嘿,你這小子倒也勤快,掃帚就在門后立著呢,趕緊幹活吧,記著動靜小點兒,可別吵到人。」

說話的人叫李老財,是個獨眼的老光棍,靠著到處給人打長工做短工過活,今日郭家老祖母出喪,自然也少不了他。

秦衣朝李老財拱了拱手,從門后拿起掃帚,熟練的打掃起來,果真是打掃的十分乾淨細緻,而且不發出一點聲響,而李老財則是蹲在門口,雙手抱著膝蓋,瑟縮成一團,監工一樣的看著秦衣操作著那原本屬於他的活計。

伴隨著幾聲尖澀而又響亮的雞鳴,天色漸漸的發白,隨後便是大亮了,秦衣也已經將郭家院里門外都是打掃的乾乾淨淨,和李老財一同分立在大門的兩側,充當起了門童。

郭家的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開始陸陸續續的起床,開門關門之間難免傳出幾聲嘈雜,縷縷炊煙升起,整個北山村也漸漸的熱鬧起來了。

道宗的道士們是恰好趕在早飯之前來的,只有五個人,都穿著深藍色的道袍,頭戴一頂畫著太極圖的方巾,腳踩圓口的布鞋,身後背著一個口袋,裡面裝著鈴鐺、銅鈸、鋁磬、符篆、木劍等法器。

郭家辦喪事,北山村的村民幾乎都來幫忙,投向五名道士的目光中都是充滿了敬畏的神色,這是道宗的名氣使然。

秦衣如願以償的吃了一頓早飯,不過和李老財一樣,都是上不了桌面,只能瑟縮在牆角,吸溜吸溜的很快吃完。

早飯過後,便是最要緊的入殮和下葬了,秦衣的神經也緊張到了極點,躲在人群後面,透過零零散散的縫隙,目不轉睛的盯著入殮的整個過程。

早已製備好的棺木,被村裡的壯漢們,抬到院子中央放定,道宗的道士旋即施咒做法,再由北山村的一名長者負責,將原本已經很乾凈的棺木認認真真的清掃一遍,以示恭敬。

隨後,穿著壽服的郭家老祖母的遺體,從靈堂被轉移而出,小心翼翼的放在棺材內,然後,一直到棺材蓋上釘,也仍然沒有見到秦衣最為關心的那塊玉墜,這也就意味著,郭家並沒有將玉墜戴在老祖母的脖子上一同下葬。

郭家不會捨不得了吧?那畢竟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玉墜啊,一旦陪葬,可就等於是白白丟了。

可話都已經放出去了,此時再反悔,就要顏面掃地,淪為笑柄了,郭家不會如此愚蠢。

所以,一定還有下文,秦衣也並不著急,似乎早有準備。

正在此時,郭家的家主朝瑟縮在角落裡的秦衣使了一個眼色,秦衣急忙跳起身去,除了打掃庭院之外,秦衣要發揮他的第二個作用了,那就是哭靈,這可是關係到他午飯的大事。

秦衣才六歲,想要擠出幾滴眼淚實在是容易得很,只見他撲在棺材蓋上就開始哇哇大哭,隨後,郭家的人也開始跪在地上低頭嗚咽起來,場面悲戚而感人,就連前來幫忙的村民也忍不住要抹眼淚了,然而最終也沒有掉淚,只是相互間指指點點,評論誰哭的真心,誰哭的假意,這往往是孝心深淺的表現。

在連成一片的哭聲當中,北城的城主大駕光臨了,伴隨著鳴鑼開道,閑人勿近的屏退聲,空氣都有些要炸裂了。

城主可是大人物,尋常百姓一輩子也難以見到,所有人都是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城主大人的尊容。

秦衣卻是不行,他的任務是哭靈,那就必須得專心致志的嚎啕大哭,哭得越悲傷越好,保不齊哪個角落裡,就有郭家的人盯著,他若敢抬頭,或是稍稍表現的心不在焉敷衍了事,怕是不僅吃不到中午飯,還要遭受一頓毒打。

泛大陸的下跪之禮是只針對父子、君臣和師徒三種關係的,除非是發自內心的誠信叩拜,通常情況下,面對官吏這一類的人,是只需要躬身拱手就可以的。

只聽得一片行禮參拜之聲,秦衣就知道城主已經進入了郭家的院子,隨後是隆重的賜贈牌匾的儀式,緊接著便是郭家人齊聲道謝,而北山村的村民紛紛道賀,就連道宗山的道士,也不免要客氣幾句。

在一片道賀聲中,城主大人又將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賜給了郭家的家主,原來,那塊玉墜是要盛放在這個木盒裡,然後固定在棺材蓋上,作為一種特殊的展示,所以才不必隨遺體一同存放入木棺之內。

郭家家主一面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樣子,一面小心翼翼的將一塊晶瑩翡翠的玉墜安放在城主所賜的木盒內,然後謹慎的固定在棺材蓋上。

此時才發現,那厚厚的棺材蓋上,原本就是有著一塊一指深的凹槽,剛好可以將木盒鑲嵌在內,由此可見,這一切都是城主和郭家家主早就計劃好了的。

緊接著,城主大人在接受了郭家奉上的厚禮之後轉身離開,棺木也該前往墓地下葬了,秦衣必須得隨行,而且得一路哭嚎過去。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接下來就是最為關鍵的時刻了。」秦衣一邊放聲大哭,一邊緊張的想到。

棺木被抬到墓地,葬坑早已挖好,郭家雖是北山村的大戶人家,卻也不願在逝者的墓穴上多浪費一分錢,只是比尋常人家更大、更深了一點而已,畢竟挖好了還要掩埋,墓室的好與壞,大概也只有盜墓的土夫子們才會欣賞第二次了。

棺材被放入葬坑的同一時間,秦衣也是提氣一躍,跳入葬坑之中,並不是要給郭家的老祖母陪葬,而是要趴在棺材蓋上,表現出一種依依不捨的悲痛情緒來。

此時的葬坑就像是劇場,而棺材蓋就像是舞台,秦衣則是唯一的戲子,在聲嘶力竭的表演。

與此同時,手持鐵杴的村民開始將葬坑四周堆砌的新土填入墓穴,這些新土會直接撒在秦衣身上,這種類似於活埋的儀式,是整個泛大陸通行的禮節,秦衣當然可以通過不斷的輾轉騰挪讓自己免於真的被活埋,只是哭聲不能中斷,最好是越哭越傷心,越哭越斷腸。

這個時候,秦衣苦苦等待的,唯獨只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竊玉的機會來了,由於他是趴在棺材蓋上哭的傷心欲絕,更是得做出捶胸頓足的姿態,因此沒人會注意到他身子底下的小動作。

秦衣的心在狂跳,終於要實施密謀已久的行動了,一定要快,迅雷不及掩耳的快,能夠晃過所有人眼睛的快。

秦衣還有一個絕佳的優勢,那就是前來送葬的人,並沒有什麼興趣觀看他的哭嚎,只要遠遠的聽到哭聲就足夠了,就連負責填土的村民,也是只顧著埋頭苦幹,爭取結束了任務好早些回去吃飯。

輕輕的推開木盒的蓋子,從中取出玉墜,然後迅速的將木盒的蓋子還原,將玉墜塞進短褲內縫好的布袋裡,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有如神助。

秦衣幾乎是完全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下完成了這一切,他明明是蓄謀已久,可大腦卻是一片空白,以至於匆忙之間,都沒有去看那墜子到底長什麼樣子,等秦衣拖著髒兮兮的身子骨,跟在送葬隊伍的最後面,返回郭家的時候,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竊玉?

只有褲襠處傳來的淡淡冰涼,在時刻給予他必要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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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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