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反間計

第十五章 反間計

虞小樓夾在郭一錘和錢小鞭二人之間,仔細的觀察著這兩個人,很快就看出個門道來。虞小樓要過飯,做過賊,下三濫的玩意兒全都一清二楚,這三教九流,是人是鬼自然也識得個七八分。

「小子,你要是敢跑,我一鞭子就打死你!」錢小鞭朝著虞小樓吆喝了一句,虞小樓故意裝作被他嚇到的樣子,渾身一抖,連連朝著錢小鞭點頭,錢小鞭這才心滿意足,將那郭一錘拉到了一邊,兩個人私下商量起來。

郭一錘這人原本在結識柳戚塵之前,對錢小鞭對他頤氣指使本就心裡有芥蒂,按資排輩他是師兄,那柳戚塵天賦異稟,深得師父喜愛,精通樣樣手藝,聽得他指使也就罷了。可是論起手藝,錢小鞭和他就不分上下了,況且他入門早,現在柳戚塵死了,論資排輩,這三絕藝也該是他的。

可這錢小鞭卻不這麼想,郭一錘本就有點傻乎乎的,愚鈍的很,若是讓他拿了三絕藝,豈不是暴殄天物,浪費這寶物,自己卻要被這傻大個一輩子壓著,錢小鞭這人陰損的很,豈能忍下這口氣。

這二人各自心懷鬼胎,表面上卻佯裝著要商量,而這份心思,早就被虞小樓看在眼裡。連柳戚塵,吳掌柜這等狠角色都因為小瞧了虞小樓,各自栽在虞小樓的手裡,虞小樓對付著兩個人,心裡到多了幾分底氣。

「小鞭兒,這小子說的恐怕是真的,我是師兄,我去聽,回頭拿著三絕藝了,咱倆一塊學!」郭一錘彎下腰去,對著錢小鞭低聲說著。

錢小鞭聽郭一錘這話里的意思,心裡就不樂意了,這郭一錘要是拿了三絕藝還能分給他學,話倒是說的好聽,到時候一腳踢開他,豈不是想也不要想。既然郭一錘都這般直截了當,自己也沒必要在拘著了。

「哎~錘哥,要不還是我去吧,等我領悟好這三絕藝,肯定能比柳師弟學的更好,到時候我們兩兄弟,豈不是能在外八行揚名立萬!」

錢小鞭話音剛落,郭一錘的表情就發生了變化,他可沒想著把三絕藝交給錢小鞭,按著軌跡他也是師兄,也該他學。這事情發展到這兒,眼看著二人就要圖窮匕見,要怪也只怪錢小鞭生性多疑,而這郭一錘卻又直言不諱。

郭一錘所說的話絕不是糊弄錢小鞭,這郭一錘雖然跟著柳戚塵作惡,但是心裡對著師門還是帶著幾分尊敬的,畢竟當年他在街邊要飯的時候,是師父把他領回了紅手絹,看他一身的力氣,便授予他幾個用得著氣力的戲法,所以這郭一錘對三絕藝不可盡學這條門櫃,還是有些敬意的。

他說這三絕藝到手了,分給錢小鞭一起學這話,倒是真正心裡所想,他可沒想著獨吞,門櫃擺在那裡,他心裡還是有所忌憚。這郭一錘也著實是個蠢人,竟然以為自己身為師兄,此時定然要搏回些面子來,才自告奮勇。

錢小鞭可就不這麼想了,就憑郭一錘這傻子也想跟他爭,錢小鞭這些年壓在柳戚塵之下的怒氣一下子就全轉嫁到了郭一錘的身上。

「您二位商量好了沒啊,要不然我就告訴那個高個兒大哥吧,我也是先跟他提出來的!」虞小樓一看他二人許久也沒說出個結果,就知道他們必然誰也不想讓誰,正好在加這麼一把火。

虞小樓的話著實刺激到了錢小鞭,錢小鞭原本攥在手心裡的鞭子一下就甩了出去,繞著虞小樓的脖子纏了幾圈,如同一條毒蛇緊緊的勒住他,虞小樓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劉碧晨見狀想上前解開那個鐵鞭,卻被虞小樓攔下。

「小個兒的大爺您別生氣,那既然您身手這麼好,我告訴您得了,您可饒了我這條命!」虞小樓話鋒一轉,那錢小鞭露出些許的笑意,可這郭一錘卻不樂意了。

郭一錘憑空一掌就劈斷了這錢小鞭的鐵鏈,怒氣沖沖的瞪著錢小鞭,虞小樓可算緩過來一口氣,趕忙把脖子上的鐵鞭解了下來。

「郭一錘你想幹嘛!」錢小鞭怒目而視,與郭一錘的目光相交!

「這...這小子都...都說要告訴.......告訴我了,你...你這樣...是不...不服我得這...這三絕藝了!」郭一錘這人一生氣一著急,就口吃。

「郭一錘,你連話都說不利索,憑什麼拿這三絕藝,我不管你給這小子答應了什麼好處,這三絕藝今天我要定了!」錢小鞭咄咄逼人,惹得這郭一錘更加生氣了。

郭一錘生平最恨人家提他口吃這缺陷,平日里他也盡量少說話,誰知道錢小鞭發起狠來,偏偏就說他這最自卑的地方,郭一錘勃然大怒,這可是他的逆鱗,觸之必殺。

「您二位爺也別為難我呀,我只能告訴一個人不是,您二位要是不滿意,就乾脆把我殺了吧!」虞小樓委屈的往地上一坐,皺著眉頭撇過頭,也不看郭、錢二人,他心裡早就有數了,這二人馬上就要打起來了,就差他這麼一句話。

郭一錘也顧不上虞小樓了,他現在可是氣在頭上,不發不快。錢小鞭也是積怨已久,他可不想後半輩子被這傻子呼來喝去。二人手裡都攥著一股勁,用不了一時三刻,馬上就能打起來。

「我是你師兄...你...你...他媽...算...算什麼!」郭一錘正吼著,順勢就是一拳朝著錢小鞭揮去。

郭一錘天生神力,這如同莽牛衝撞般的一拳下去,莫說普通人,稍微有些練家子的人都吃不消,更何況是錢小鞭這麼個小矮子。錢小鞭倒是反應夠快,閃躲開了這一拳,但是那郭一錘緊接著又是一掌劈了過來,這一下錢小鞭可沒來得及閃躲,如同千斤巨石力道的這一掌,劈在了錢小鞭的胸口,錢小鞭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錢小鞭也不是就這樣甘心挨揍的主兒,這人為人陰損,鐵鞭斷了,身上還藏著飛刀,刀身都塗滿了劇毒,中了飛刀也是必死無疑。這錢小鞭躺在地上,佯裝不敵,郭一錘也是一時大意,竟然真以為自己一掌就將錢小鞭劈暈了過去。等他稍稍轉身,朝著虞小樓走去的時候,身後一道銀光劃過。

郭一錘的表情凝結住了,他的眼珠子好像要爆出來似的,他轉過身去,背後脖頸的地方插著明晃晃的一把飛刀,鮮血不斷的從飛刀的兩邊噴濺出來。脖頸周圍幾乎在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團五黑,噴濺出的血液也變成了一灘灘的黑血。郭一錘脖頸到臉上的血管暴起,在他的臉上凸顯出黑色的脈絡,這劇毒已經滲透進了全身。

錢小鞭喘著粗氣,趴在地上惡狠狠的盯著郭一錘。郭一錘如山一般高的身體,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睜著雙眼,卻再也沒起來,沒多久,他的整個屍身都變成了烏黑。

錢小鞭雖然殺了郭一錘,可是自己也不好過,郭一錘的那一掌,正中他的胸口,胸骨早就被打碎,碎骨頭在體內被那股內勁打的橫衝直撞,如同鋒利的刀片在體內旋轉,五臟六腑早都壞了,鮮血不停的從口中湧出。

他趴在地上,一點點的朝著虞小樓挪去,碎骨似乎戳穿了錢小鞭的肺,他連氣都喘不上來,發不出一點聲音,口中只有空洞的**聲,也從懷裡摸出一把飛刀,指向虞小樓,也許這一刻他猜明白,他和郭一錘都遭了虞小樓的道。

可是他再也沒有力氣甩出那把飛刀了,再最後一聲痛苦的**之後,錢小鞭的頭也砸在了地上,手中的飛刀也掉到了地上,發出叮噹的聲響,他也隨著郭一錘上了黃泉路。

虞小樓這才站起身,長舒了一口氣,看著地上郭一錘和錢小鞭的屍體,他不但沒有絕對高興,反而有些唏噓。論本事,十個虞小樓也不是他們其中一個的對手,可是莫說他們,連他們馬首是瞻的柳戚塵都栽在自己手裡。

什麼戎馬江湖,快意恩仇,那都是說書的戲文,虞小樓可算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世道如此,人人自危,兩兄弟也可能頃刻為個什麼物件反目成仇。虞小樓搖搖頭,原來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注意到,方才的打鬥聲已經把人群和軍警吸引了過來。

布防官帶著一隊軍警,撥開人群,大搖大擺的走到了虞小樓面前,撇著嘴皺著眉,低頭掃了一眼地上郭一廚和錢小鞭的屍體,口中連連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虞小樓,這個少年也許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了。

接下來的一幕連虞小樓也沒想到,布防官面對著人群,咳嗽了兩聲,喧鬧的人聲寂靜下來,布防官一把把虞小樓拱到了人前。

「這位小兄弟,不但先擒殺了那飛刀亂黨,如今又擊斃了這兩個同夥,我廊坊城內的男兒們,當要一次為榜樣,鞭策自己,為廊坊城的安危獻上一份心力!」布防官露出個狡黠的笑來,故技重施。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的掌聲,虞小樓聽得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這布防官真是太不是個東西了,這人群之中難免還有走江湖,跑單幫的,說不定也有外八行的人。布防官這樣是自己抽身抽的乾乾淨淨,把這所有的虛名都安給了玉簫,這虛名之下,卻掩藏著數不清道不明的兇險。

布防官招手叫來幾個士兵,招呼他們抬走屍體,他看了一眼郭一錘那已經毒的發黑的屍體,露出個難看的表情來。

「都把手套帶上再搬!」布防官招呼著。

虞小樓傻站在原地,他可無意殺這二人,但是他心裡明明白白這二人是受了他挑撥離間才互相殺害,他轉念一想,要不是這二人都心懷鬼胎,任他如何離間,不是也不成嗎。

「這倆人你知道是誰吧?」布防官問道虞小樓。

「不是柳戚塵的兩個跟班嗎?」虞小樓總覺得這布防官話裡有話。

「這個大個的,我不認得,沒什麼關係。這個小個兒的,我可知道。」布防官話還沒說完,虞小樓就心裡犯了難,皺起眉頭來。這布防官若是不認得倒是見好事,可是他認得,說明這人至少還有點名氣,遲早得有人找自己算賬。

「小個兒的這個叫錢小鞭,他倒沒什麼,但是他有個哥哥,叫錢一真,這個錢一真和另一個叫龍大海的人是一夥流匪的頭子,殺人放火,jianyin擄掠,無惡不作,是好幾個省的通緝要犯。他要是知道他這親弟弟被你害死了......嘖嘖嘖」布防官探口氣連連搖頭。

虞小樓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好像天大的麻煩一樁接一樁的砸到自己的身上,柳戚塵也好,這郭一錘和錢小鞭也罷,雖說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但是也不至於變成幾省通緝的要犯,明面上,他們還是正經的手藝人。

可是流匪就不同了,他們流竄各地,甚至連個山頭也沒有,也沒有山頭會收留他們。這幫人燒殺搶掠,不講半點道義,也沒有一絲的人性,搶了錢還要殺人,殺了人還要放火燒了村子,只要有了危險,出賣和背叛隨時都會發生。流匪從來都不會算進外八行里,他們是就麻煩,是災難,破壞著明裡和暗裡的秩序,不要說政府,外八行的人也想把流匪們趕盡殺絕。

虞小樓心裡明白,惹上了流匪若沒有人庇護,只有死路一條,他只有帶著這劉碧晨逃,趕緊逃,最好是趁著流匪找上門之前,找到個庇護的靠山。

「你快走吧,廊坊城裡還有這麼多百姓呢,流匪來了,難免有無辜百姓死傷。我給你二十塊大洋,你快些走吧。」布防官背過手去,從身後給虞小樓扔下一個錢袋,裡面正好是二十塊大洋。

虞小樓撿起錢袋,看了看布防官的背影,等他走的稍遠些了,朝著地上啐了口口水。掂了掂手裡的錢袋,然後扔給了劉碧晨。

「拿著收好咯,想要什麼就買點什麼!」劉碧晨掂了掂,她也沒握過這麼多錢,實際上她這一路都訝異於虞小樓到底哪來的那麼多錢。

虞小樓朝著劉碧晨招了招手,劉碧晨湊上去,兩個身影朝著城門走去,一步一步的離開了廊坊城。正是晴空當頭,來往的人們絡繹不絕,這官道上馬車聲,人聲,賣茶的吆喝聲,交錯著迴響在晴空下,虞小樓原本愁雲慘淡的心好像也被這熱鬧的節奏帶動,前路儘是麻煩,可他又能退到哪裡去呢。他這一退,不僅是他,連癩子和小四兒不也牽連進了性命麻煩之中嗎。

也許流匪盯上了他,紅手絹也要追他到天涯海角,虞小樓突然沒那麼害怕了。若是當真如此,我虞小樓豈不是在外八行也有了自己的名堂和故事,他這樣想著,不自知的笑了出來,劉碧晨看著他,只覺得這個少年時而像個孩子,時而又像個多年江湖的人精,卻還是不知他在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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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江湖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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