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又起涼幾許,折柳問君君不語(十八)

西風又起涼幾許,折柳問君君不語(十八)

西風又起涼幾許,折柳問君君不語(十八)

秦宮,政務殿,正殿。

「大王,請用茶!」暖閣的圓兒送來了新煮的茶。

「放這兒吧!」秦王揉了揉眉心,最近這朝內朝外事情不少,多是問候太後身子的,另外有替高陵君求情的,多少鬧得他有些心煩,「等一下,這茶水?」

「哦,是用每日收集來的露水所煮,所以無論是氣味還是口感都是格外新鮮的。」圓兒解釋道。

「呵!竟是這般!」秦王一怒之下摔了茶杯,圓兒以為自己說錯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日後政務殿無需這樣的茶水!宮裏也無需這般麻煩!」

「是!」

「你去告訴了吳公公,以後煮茶用後山的泉水即可,另外告訴了廚房,日後宮裏的吃食也不用這麼講究!」秦王平息了怒火吩咐道,想必她也用不着那麼辛苦了。

「是!」

……

「你倒是個好運的,日後不必收集露水,日日清晨去隨了取水的車罷!」嬤嬤冷言道。

趙緗點點頭道,「是!」

……

張瑾早早的到了政務殿,只是聽見了裏麵茶杯碎裂的聲音,想來是秦王極為不悅,此時若是求他應了那事,恐怕是……思量間,便有人來傳喚了。

「聽聞你進來和王後走的挺近,不過,你的身子……」秦王看了一眼面色紅潤,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張瑾。

「臣婦身子近日舒適的很,近日前來是另有事相求。」張瑾竟有些佩服這秦王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了,剛才的怒意這會兒功夫竟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且說來,寡人再做決斷。」秦王隨手收拾了案牘。

張瑾面上微微閃過難堪之色:「大王,其實說來不過是家事,如今竟要來麻煩大王,臣婦說來都有些難為情。是這樣,家妹正值二八芳華,想尋一位好人家,本是歡歡喜喜的好事情,可誰知道見了幾個,家妹死活都不肯。問了其中緣由才清楚,原來是家妹偶然間窺得大良造真容,芳心暗許。這樣一來家裏卻難辦了,其他人家家妹死活不肯,大良造怕是太過高攀……」

秦王似乎看透了張瑾的心思,雖然不屑,卻不失為好法子,「既是這般,寡人又如何做得了主?」

「若是從前大良造與他夫人恩愛兩不疑,是沒有辦法的,臣婦也不會這般求了大王。可是如今他夫人早逝,大良造又正值壯年,若是再不續弦,怕是會被人詬病……所以臣婦才求了大王,不知大王……」張瑾看了一眼秦王的臉色,不是生氣的樣子,倒像是權衡利弊。

「這……我得是問了白將軍的意思,才好……」秦王笑笑「他的性子倔的不行,若是強求,怕是適得其反。」

「還請大王……」張瑾話還未說完,就聽見秦王打斷。

「只是寡人不明白,安陽君不是僅有兩位千金嗎?你的小妹如今不過五六歲的年紀,怎麼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秦王奇怪道,雖說張琪不是白起……但張瑾卻是不清楚的,那日的事說來也是自己碰巧做的一個局罷了,鬧成今天這幅樣子,倒是不辜負他的一番佈置呢。

張瑾笑笑:「說來慚愧,不是小妹,小琪兒太小了。說的是臣婦的表妹,鳳嬌,人生的還算標緻,品行也是老實。」

「你的表妹,自然是不會錯的,是,張夫人的外甥女?」秦王思量道。

「倒也不是,是,三姨娘的外甥女。名份上雖然差了些,但鳳嬌她人是極好的。」張瑾斟酌片刻道「若是臣婦的母親收做女兒是否可行?」

「這,確實麻煩些,不說你那表妹出身,就說白將軍他也不是個隨意的人,可又正值他喪妻,聽聞緗公主生前與白將軍感情甚篤,所以難辦些。」秦王皺了眉頭。

張瑾又道:「家妹性子好,若是做小也未嘗不可。」

「你那表妹倒是能屈能伸,看的長遠。」秦王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句,依著白起的性子若是真真去了那鳳嬌做了二房,日後定是難以再娶正妻,日久天長正房的位子不就還是那鳳嬌的嗎?果真是如意算盤打的精妙。

「哪裏。」張瑾垂了眼眸。

「你且等些日子,有個秋狩會,你帶了你家表妹,到時候順水推舟,水到渠成的事。」秦王含糊其辭,不說幫,也不說不幫。

張瑾知道秦王這是要作壁上觀,可是這場權力遊戲,沒有人能夠坐收漁利!

……

趙宮。

黎瀟尋了趙丹,約好一起去看那和氏璧。

一身碧色,幾隻金簪鬆鬆的綰了青絲,面上著了淺妝。

「南妹妹,你竟來的如此早。」趙丹放下手裏的案牘,錘了錘有些發麻的腿腳。

黎瀟坐到他身邊,替他揉捏腿腳,「太子爺,說好了的,黎瀟又怎麼讓您有機會賴皮呢?」

「你倒是上心的很。」趙丹看着她清爽的一身道,「都已經入秋了,多穿些吧!這身子是自己的,受了罪誰也替不了。」

南黎瀟聽着就噗嗤一聲笑出來:「丹哥哥怎麼和母親一樣了,竟婆媽起來!」

趙丹自己也忍俊不禁道:「你只管笑我婆媽,看日後還有誰這麼關心你。」

「知道了,丹哥哥,就是最疼黎瀟了!」黎瀟笑道。

趙丹一同隨她瞧了那和氏璧,許瑩站在東宮大殿後,美眸兀自成霜。

公子,當真是關心南姑娘,不!是太子妃。

南姑娘與公子不生分,想來也是好事呢!王后的眼睛倒是能識人。

那日許瑩一直都忘不了,南黎瀟一舞傾城,飛揚的輕袖,恬淡的微笑,玲瓏的身段,都是世家女子裏出類拔萃的。得體的語言,一絲不苟的禮數,還有時時湊上去的人群,都是許瑩沒有的,也是王后特地展示給她看的。

後來她才知道,王后並未不會為了她這麼不起眼的小角色費心思,不過是提前向眾人宣告了未來太子妃的人選,安撫了南陽君,又使得南黎瀟心甘情願的嫁入王室,最重要的是為趙丹日後的路鋪下奠基石。這樣說來,許瑩不過是她計劃中的一個小小的部分。

果真,公子很是喜歡這南姑娘呢!那日南姑娘給她解圍,足以說明她心性如何,這樣的太子妃才配站在那樣的他身旁吧!才能成為日後趙國的王后吧!

黎瀟是一早就知道許瑩的存在的,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的丹哥哥會是一國之主,會有後宮佳麗無數,如今才單單許瑩一個,又算得了什麼,再說自己有父親大人,有兄長手握重兵。

其實黎瀟知道自己並不像外表那樣無憂無慮,她自小生活在權利的你爭我奪之中,又怎麼會孑然一身?不過她竭力隱藏,那些貪念被她壓制罷了!

認命?哈!那都是唬人的鬼話,誰有真的會認命呢?就算王后沒有許給她那后位,她也是會入宮來的,因為她想要的,她家族需要的,值得她去爭搶。

……

夜色涼如水,輕風寒刺骨。

趙緗縮著肩膀隨着水車到了後山,又隨着隨着水車回到宮裏。期間她一桶一桶的灌,提,拉,但終究是比收集露水好多了。

忙活了許久,才回到住處,卻是睡不着的。

這些天她每夜都想起白起的話,那些日日夜夜的片段,構成他們之間或喜或悲但缺一不可的回憶。她忘不了,也不想忘,她如今竟有一種傷了自己也不願傷了他的衝動。

窗欄前,秦王負手而立。

趙緗看見了那玄黑刺金隨風獵獵的袍子,出門相迎接。誰知他卻進了屋子,一股寒氣襲來,趙緗縮了一下肩膀。

「你這樣作踐自己,真的值得嗎?」秦王開口道。

「不會」趙緗回答道。

秦王笑笑道:「若是當日你真的許了我呢?」

「只怪命運太捉弄。」趙緗回答道,「再者說了,趙國與秦國祖上卻是同宗呢,如何那般?想必大王是清楚得很!」

秦王看着她決絕的目光,不禁心寒道:「話是沒錯的,只是你當真是趙國王室?」

趙緗皺眉,心頭一驚道:「大王說笑了。」

「寡人從不開玩笑」秦王挑了她額前的碎發道「我早知道了,你不是趙王后所出,本以為會是趙王的那個妃子所出養在王后處,後來仔細思量才發覺不對。派人探查了才知道,你原來是邯鄲城一貴族之女,只因給你母親與趙王幼時感情頗深,所以瞞了人的口目,養在王后處,以嫡公主稱之。」

趙緗退後了幾步道:「不會,大王定是弄錯了,趙緗而是深得母后歡心,又怎麼會是他人之女?」

「寡人知道,這對於你來說,接受這事實太過艱難,寡人給你時間。」秦王沒有步步緊逼而是鬆了口道,「你若真的是王后所出的嫡公主,又怎麼會讓你所受如此屈辱?又怎麼會不管不顧你的死活送來秦國?從一開始趙王就打定了注意,只是你被蒙在鼓裏。」

「怎麼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趙緗幾乎崩潰,比那日她發覺自己失明還要痛苦,她最最珍視的東西竟然是傷害她最深的刀。

其實趙緗是有幾分相信的,因為馮姑姑的遮掩,近幾年的書信全無,就連王兄大婚的時候都沒有人派人來。

只是此時告知她,無疑是一拳把她打入深淵,到了最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這個時候就連她最後的依靠趙國都沒有了,她要絕路逢生,就只有一條選擇,那便是,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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緗色半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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