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要成為道使

一個身穿黑色武士服的老人站在陽台上，靜靜的欣賞著夕陽所籠罩的鎮子，認真端詳著這個看了一輩子的景色。

一座座道觀林立，那是鎮民的居所，那是家！本應**肅穆的道觀，在人流的渲染下，和其造型各異的風格，讓人生不出一絲嚴肅，卻像是在散發出溫暖安詳的紅光。道有千千萬萬，家有萬萬千千，不同的家，總有每個家獨有的道，而林立道觀式的房子，也應該是每家人所延續的道吧！看不到炊煙裊裊，卻是夕陽紅燈相輝映，路人溫馨的享受著夕陽，和路人互相的嬉笑打罵，似忘了這幾天的遭遇！老人望著這美麗的景色，那三條紅色的疤痕在夕陽下紅光閃閃。

「謝謝！」一聲微弱的響聲在身旁響起，身穿白衣的龍老頭，站到狼楓的身旁。口中吐著白煙，望著這有點迷濛的天淵。倆人就靜靜的站著，不出一言。

「我們老了！小龍和小周如果還在，早接替我們了！」

龍秋子靜靜的躺在地上，不想看清周圍的一切，可能迷茫，會讓他更了解自己的心，更好埋藏自己。身旁一直很吵，吵到他睡不著，吵到他依夕總以為她就在身旁。他卻不敢認真看，他怕看到的是失望。

他看到一把閃亮的血刃，一劈而下，從一個人腦袋一穿而過，難道這樣就是死了吧！他的眼角不由跳了跳。

腳很重，身也很重，臉很痛！心更痛！母親離開那刻，他哭過，父親揮劍那個身影，他淚流滿面，而此時，他哭不出來了，他不知道以後還會為什麼哭！當習慣了哭，可能以後會記不清最初那次是為什麼而哭……

「我們的道，一直都不是被靈法或道法所遮蔽，而是走自己的道，走獨屬於自己的道，無論面前千難萬難，都不能成為阻擋我們延續自己道的阻礙，你懂嗎？」龍老頭一邊緩緩扶起地上的龍秋子，一邊擦拭他臉上的腳印。望著龍秋子還是沒有一絲變化的小臉，龍老頭漏出了一絲懊悔的神色。還是自己過於忙碌，冷淡了孩子的成長，冷淡了應有的陪伴。一不小心，那時嬌嫩的小臉，已變得稜角分明，變得越來越像了！

「你脫不脫？」「不脫！脫給你，等下連灰都拿不回來」「是不是不脫，丫的，就是你這混蛋最忘恩負義了，這次你不脫也得脫」周俞壓在吳建強的身上，使勁拉扯他腳下的鞋，吳建強奮力的掙脫周俞的手，但也不敢太大力。兩個人連聲都不敢出大點，就怕驚到別人。然而，這次竟然是周俞成功搶到鞋。因為吳建強的長頭髮都蓋住了他的眼睛，隨便周俞怎麼一拉，都疼得他呲牙咧嘴。周俞也脫了自己的鞋，輕輕的跑到教導室的那邊，望到裡面扶著龍秋子的龍老頭，毫不猶豫的把手中的四隻鞋就甩了出去。只見四個黑不溜秋的道鞋，就向龍老頭飛撲而去，瞬間就快要砸到。

「噗」四隻鞋全砸在了吳建強的臉上，他立刻直直的倒了下去。周俞躲著旁邊看著滿臉黑黑的鞋印，應該是很疼了！還好剛才躲得快！剛才爭搶失敗的吳建強，見周俞跑了過去，也立刻爬了起來，好奇的跑了過來，剛探出一個頭，就被四隻鞋子兜頭兜面砸了過來。

早知道不會有好結果，可是周俞還是要爆發一次自己的怒氣，所以就把鞋扔了出去，飛回時竟然那麼快，像個炮彈似的，差點就砸到自己了，好險！看著地上重傷不起的吳建強，呃，活該！

周俞轉身就跑，跑著跑著，立刻站住了！望著四周的牆壁，和不遠的大門，他環手頂著右手，咬著小拇指，雙眼溜溜的轉了一下，挺直身背，頓時轉身回去。因為他很清楚，逃不了的。自從那些纏繞的絲線消失后，周俞就跑了出去查探情況。門是被鎖的，而且外面有很多人走來走去，根本逃跑無望。

「老頭，我們談談！」周俞還沒到教導室門前，就亟不可待的喊了起來，待看清楚裡面時，僅看到龍秋子和躺著的吳建強。

「咚」周俞感到腦瓜子像是被什麼敲了一下，頭疼欲裂，頓時抱著頭，輕微撫揉。「噓……哎呀」

「臭小子，你懂不懂尊重老人！整天一出口，都是上一句老頭，下一句老傢伙，誰教你的！」龍老頭嚴肅的盯著抱著頭的周俞，氣不打一處，怎麼這麼沒教養。

「沒人教，我自己學的！」剛還抱著頭的周俞，頓時跳了起來，兇惡的瞪著面前的龍老頭，脖子倔強的梗著。

龍老頭也被周俞突然的憤怒驚得愣了一下，茫然的望著面前倔強的周俞，本來暴躁的他也沒了應有的暴躁，而且此時確實不能發脾氣。

「孩子！我們別吵了，我們來好好聊下。」輕輕扶著周俞的肩，把他拉入了教室。周俞就倔強的站在那裡，龍老頭已經盤腳坐在了地上。望著倔強的周俞，龍老頭無語的憨笑了下，把周俞拉著坐了下來。本來周俞是死也不會坐的，可是那雙腳卻不知怎麼就曲了下來。

「孩子，你爸爸是我的徒弟，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公，不要總是老頭的叫，多沒禮貌啊！」

「老頭！」周俞驚訝的看著微笑的龍老頭，不過還是不想相信，倔強的把頭甩向一邊。

「呵呵！你和秋子的父親都是我的徒弟，你們應該互相依持，看到你們現在這樣，你們師兄弟確實很有緣，呵呵！」龍老頭望著周俞倔著頭，卻在仔細的聽著的樣子，嘴角不由裂開一下，還是孩子！

「前段時間，我收到你父親的求救信，叫我去找你！」

「什麼，你收到我父親求救信，你騙人！我爸爸早就死了，哼！」周俞頓時湊了過來，一臉不屑的看著龍老頭，還騙小孩！

那翹起的嘴角真的很像，讓龍老頭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兩人爭吵的日子。

「孩子，你以前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是不一樣的！你以前生活的世界，是你父親為你創造。而這裡！是真實的世界，是一個充滿奇異的世界，是充滿未知數的世界！」雖然周俞很不想承認，他很多次都以為這是夢，但那麼久了，他相信了，這個世界豐富多彩，你不知道下一刻會見到什麼！頓時，氣勢不是很足了，不斷的想著反駁的話。

「哼，就算你很厲害，你把我父親找出來啊！說什麼他給你傳信，你讓他起死回生啊！你讓他回到我身邊啊！你……」說著說著，周俞雙眼變得紅紅的，哽咽著不知再說什麼。龍老頭也變得有點慌亂，不斷摸索著自己的身上，摸出那個老煙桿，就抽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吐著煙霧。慢慢的，慢慢的，平緩了心中那份不知是失落還是失敗的錯覺。一老一少，一個紅著眼睛，抿著眼睛，死都不讓眼淚掉下來，一個呼吸急促的抽著濃煙，而且還被噎到了，不住打咳。兩人默默的想著自己的事，都不想再說什麼，可是龍老頭還是收起心中那份茫然，孩子重要！左手按掉了煙，右手撫摸著周俞。

「孩子，來，爺爺，給你看看你爸爸」龍老頭一幅做賊的樣子，偷偷的伸入懷裡，小心翼翼的拿出兩個看起來挺重的吊墜。周俞頓時瞪大眼睛，狐疑的看著面前忽然變得親切的龍老頭，心中充滿渴望，卻又有淡淡的恐慌。只見龍老頭從兩個中拿出一個，溫柔的撫摸著那光滑的白理石，認真的端詳著，似不願放開那視線。心急如焚的周俞，不再等待，咻的一下就爬到龍老頭的身旁。忽然，他整個人呆住了，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變得濃重。只見一塊透明的石頭上，一個年輕人咧嘴微笑著，那表情似永遠固定在那裡。雖然，石像上的人看起來很年輕，可能就二十幾歲而已。然而，那故意瞪起眼睛咧嘴微笑的樣子，周俞是永遠也忘記不了的。瞪大的眼睛，像和你說話的樣子，周俞不知經歷了多少次。還有那彎彎的眉毛，那挺直的鼻子，那不寬不狹的嘴巴，是那麼的熟悉。周俞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真的很想用力哭會！發獃的老龍頭，被身旁的嗚咽聲驚到，頓時想起自己又忽略了什麼。忙吧周俞拉到身邊，不斷的撫著他的身子。「孩子，別哭！以前，你爸就不曾掉過一滴馬尿，你看看你，害不害羞啊！」周俞頓時抿著嘴巴，鼓溜溜的轉著眼睛，不讓淚水掉下來。「你看看，這是你爸爸年輕時的樣子，後面還有一個是你爸爸在靈武堂畢業的樣子，那時，多英姿勃勃啊！叫他翻正衣服穿，死都要穿反來拍，搞得旁邊的人都笑他！」龍老頭不舍的把吊墜遞給了周俞，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忽的，似又想起什麼。跑到龍秋子的身旁，把吊墜放到龍秋子的面前。只見，看到吊墜的龍秋子，渙散的目光頓時凝聚，緩緩伸手出去拿著。身體不住顫抖著，獃獃的望著手中的吊墜。

「對不起，是爺爺自私了！你們父親，不僅僅是屬於我的，更是屬於你們的，我把珍藏了數十年的他們交給你們了，好好保管！秋子，不要怪你爸爸，你爸爸是逼於無奈的，只有這樣，他才可以保護你！如果，哪天你有實力了，爺爺陪你去找他，好嗎？」龍老頭親切把龍秋子抱入懷裡，不斷的撫摸著他的腦袋，那紅潤的老臉像遭受了什麼似的，都皺了起來。

「老頭，我要回家！我答應過我爸爸，說要陪著夫子！你送我回去。」周俞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目光堅定的望著龍老頭。他不知道龍老頭說的是不是全真的，但他清楚，面前的人應該是師公，這點他沒必要騙我。確實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我不懂！我只要記住對父親的承諾就行了。好好活著，照顧好夫子！

望著周俞認真的樣子，龍老頭心中不由一痛，他還是不清楚他和周俞的父親誰對誰錯，但對於孩子，他們都錯了！

「孩子，那個世界是由你父親自己靈墟所修建的！我救你出來時，那唯一進去的通道，已經塌陷，我們回不去了！」龍老頭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難道和他說，你老爸在你沒出生時就死了！

「不可能，你騙我，那夫子怎麼辦？夫子……」周俞頓時變得慌亂，不肯相信龍老頭所說，然而，他說的又很可能是真的！

「孩子，你清醒一下，那些都是假的，夫子就是你爸爸！那些……孩子，你還不懂，這是個道使的世界，你父親是一名最年輕的道宗，你是不會理解他的實力的！……」說到此時，龍老頭不由得有點驕傲，然而，心中卻被失落填滿。

「你只有成為修靈者，成為道使！你才可能了解你父親的世界，你才知道你父親所經歷了什麼，現在，你回去夫子那裡，你只會死掉，只會讓你父親失望!那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父親對你的期待，對你的愛！孩子，留下吧！不要再搗亂了，這裡才是你的家！」

周俞望著情真意切的老人，他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但是，夫子以前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還有那些害死父親的人，難道都是假的！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周俞絞盡了腦汁，都想不明白到底什麼情況！他忽然明白，或許只有走上修行的道路，走上道使的路，他才知道他父親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父親曾走過什麼樣的路，他難道不是只要自己好好活著而已嗎？

「我會成為道使！夫子不可能是假的，裡面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假的，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會自己回去，我不用你帶！」狐疑的周俞，頓時找到了方向，嚴肅的瞪視著龍老頭。

龍老頭沒有說什麼，平靜的看著面前的孩子，至少現在他清楚，孩子，不會去追尋那對他來說遙不可及的東西。他緩緩的轉過去身子，他一直很忙！世人一直都認為他與道仙只有一步之遙，其實，只有他清楚，他遙不可及，他牽挂太多，他責任太多！他提起步，繼續向前走。

「龍，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不一定是修靈人！你母親死了，這是事實，不要再被那假象所迷惑了！你如果還一直把自己困在那個死胡同里，你永遠也不能給你母親報仇，更別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即使龍老頭已經消失了，但他的聲音在教室里還是不斷迴響。

那聲音彷彿一把利劍，直插龍秋子的心臟，叩開他的心門，不斷問著他，到底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