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2挑撥
落日已有一半淹沒土層，千島人也開始沒了頭緒的杵在荒涼的山脊之中看著逐漸下落的太陽。深藍的暗色從東邊被拉了過來，覆蓋上一層昏暗。
「嗚呼——」風沙漸起，余留的日光被淹沒的只剩下模糊的一團光環。
剎那間，前方的塵土猛然從平底升起，足足一座城牆那麼高，如同海上的浪潮，向千島人的方向過去。
「不好！是沙魔！」有人突然驚醒，「前面有沙魔！」
驚慌從聚集的千島人那裡傳到少年耳中，少年隨著聲音定睛往前看去，滾滾黃沙鋪天蓋地。颶風如刀，捲起的山石橫飛，連帶著那些千島人也幾乎要被捲入其中。
「快逃！快逃！」數十人的千島軍人相繼鑽入地底，朝著無瑤山的方向返回。
石林之後的少年眼神微眯，「啊……這下就有些糟了，沙魔來了。」彷彿在想著詩音她會怎麼來處理這些呢？只不過如此看來，古巫這是早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了吧。這些人啊，全都是像精打細算過一樣，絲毫不讓自己吃虧。
「要等死了么？」滄宛附和在後面故意說了一句，也沒害怕這些東西。
「等死，倒沒這麼悲慘。會有人來解決的。」詩音是不會被這些東西啊嚇退的，這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邪靈而已。「我猜……那個入口應該是在沙魔的背後。」少年的心思放在尋找古巫的入口，看了這麼久，也等了這麼久，海市蜃樓沒道理不會出現。
朦朧的眼神彷彿透過了這些迷眼的黃沙，隱約看到了沙塵之後搖晃的翠山密林。還真在它的背後。「得想辦法躲過沙魔，然後繞道它的身後。」給了滄宛一個提醒。
滄宛也看了過去，眸子裡帶笑，「要穿過去可不容易啊，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說的依舊很輕鬆。
少年回頭，有些驚訝，這個女人好像什麼都是輕而易舉的。「哈，跟你在一起還真是有安全感。好像什麼都攔不住你。」
「這話說的，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想法了？」女人故意輕佻的一問，又刻意的靠攏過去。「之前我想跟著你的時候。你說我只是為了靠近清淺而靠近你，現在這是後悔了？」
「現在你不同樣也是跟著我的么？」少年冷眼一抬正視看著女人神秘的眸子。
「可我現在還是為了靠近清淺而靠近你。」眼裡是認真的，這就是她的目的，不會改變的目的。
少年恍惚的頓了頓，說道，「……靠近我的人會越來越多，你要守得住才行。」話里的意思很深。他知道一旦身份被揭開，那些湧入他懷中的人將會數不勝數。
「你是怕我守不住你么？」女人突然變得邪魅，眼裡的光似乎要攝入他心底......
沒有退縮，即便他看到了女人眼睛里的媚術在引誘他。可雙靈人也是正常的人，他不過是因為這樣的身份逼得他開始瘋狂了。而他也清楚，倘若他真的軟弱了，或者他的心被什麼束縛吞噬，那他就徹底的輸了......
無情的沙塵從前方吹來，少年一把摟住滄宛細柔的腰肢，眨眼的功夫已強行的帶她換到林一座石林之下藏躲。
女人臉上忽起的驚慌還未消失，身子卻又莫名的傾倒在他的肩旁。
「想要守住我，就好好的聽我的。」聲音冰冷亦是無情，他需要一些有利的人。
「呼嗚——！嘩——！」黃沙陡然蓋過來，將地下的一切捲起，朝著詩音帶領的軍隊那邊掃去。飛沙四散，少年連忙起袖遮擋這些嗆人的沙土，很自然的也將這個女人護在身下。
動作沒有刻意，滄宛眼中木然一怔，長這麼大，除了他的哥哥還沒有哪個男人這樣護過她，連她一直愛的清淺都沒有，或許是根本沒有機會靠近過。
順勢看向少年那張顯得冷漠的臉，可這張臉上總有著某一種淡然憂傷的神情。而此時偏偏又是謹慎和小心。
他們是一路人吧？因為看起來都那麼孤獨，那麼的擔心腳下的路......
「砰！」突然一聲震響霎時將滄宛驚醒過來。遠見黃沙土地上爆出無數的青藤，形成一片網狀將風沙阻攔。
「那是，你那個詭異的哥哥么？」少年疑問，手法與她相似。
荒涼的山地里，四起的青藤將沙魔控制的流沙圈繞在內，無數條藤蔓迅速穿過沙魔的中心，「嗤！砰！」從裡面猛然生長出來的灌木直接擊碎沙魔的聚集點。頓時，沙石如同厚重的雨滴從高空之中「唰唰唰！」直直落下。
「嗯......」滄宛緩慢的點頭。「看樣子，他和我想的一樣嘛，用這樣的方法將沙魔瓦解。」
少年心下一嘆，世上的東西都是一物剋一物，流沙聚在一起是強大的，可若散開，不過就踩在腳底的一粒沙子而已。它就需要有東西將它阻攔，雖不能完全除掉沙魔，至少能減緩它的速度。
「你們倆兄妹的靈力真夠古怪的。」少年收回遮擋的手臂，話里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貶低，從來都覺得這樣的人最好不是敵人。
「這世上古怪的豈止是我們兩個。你應該比我們知道的都多。」反駁了回去，誰都知道這萬物之中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去，可這些人總喜歡輕易的給他們下定論。
少年微微一愣，自始至終還是一貫的冷態，只不過是說了他們的靈力古怪而已，是戳到她的痛楚了么？「那就當我沒說。」可想著，這世上也許是古怪的東西多了，所以正常的人反而看起來卻古怪了，其實，連他也變得古怪了。
「……我們得趁機過去了，即便是瓦解了沙魔，它也還是會堆聚起來的。」再過不久整片天空都將陷入黑暗，連夜明珠都照不亮的黑暗。
少年重新看向沙魔，眼睛所看到的是風沙背後的靜謐，那樣的一個地方卻從來就沒有人想到，古巫躲在風的後面，他也只能是欽佩這些人。
「吼——」風沙里一聲怒吼，被捆住的沙魔又突然加強靈力，宛若有地心之力一般，將地上的流沙全都吸引了過去，連他們藏躲的石林這些巨石都在顫抖。
「再不走來不急了。」少年沉穩的冷光乍現，沙魔就在他們旁邊，若是被卷進去估計連骨頭都不剩了。
借著黑暗做掩護，向旁邊跳身飛躍出去，滄宛緊隨其後，腳下的步子不敢怠慢的穿過這層黃沙......
看得到沙魔背後的山丘是平靜的，一排排莫名突兀起來的翠山綠林坐落在荒蕪之上，難辨真假。少年眼中一亮，古巫果然是藏在風后的，現在大約等的就是太陽最後的光線湮沒地底了。
找尋了一塊好的地勢繼續隱藏下來，目光追著暗紅的日光，一、二、少年心中默數。「三……」
大地上最後的一絲光線全部暗淡下去，原本蔥鬱的山林子在太陽落下的瞬間，變得暗如潑墨，彷彿一場大雨就能將這一切沖走，一場風就能吹散。
「在那邊。」滄宛眼神順勢鎖定了一處地方，唯獨哪裡在潑墨之中顯得亮眼，是一座光禿禿的山壁屹立在那裡。
少年也看到了，卻沒有任何動作。詩音被沙魔攔在那一邊，此時沒見古巫人出來......不，不是沒有出來，他們大概是是藏在暗處準備埋伏了，如果此時過去，無疑是去送死。
「我去看看。」滄宛剛想往前去，卻被少年攔下。
「這裡有些異常，他們應該是潛伏在周圍，我們最好也別亂動。」想進古巫還沒有那麼容易，得要等詩音的軍隊突破沙魔之後，將一切變得混亂才行。
許久，少年想到了什麼，說道，「我需要你去使點手段，要麼將詩音引過來，要麼將藏匿的古巫人引出來。」他交代。
雙方征戰總要有旁觀者在一旁扇風點火，如果一直這樣用沙魔耗著時辰......他不知道淮雀在裡面會發生什麼，這陣擔心來的太突然了，就像是越靠近，越覺得不安。
「你這是著急的想要進去裡面找你的美人了？」滄宛將他看穿。
「你知道就好，還不快去。」
這個語氣......滄宛微微蹙眉。「我突然發現，你好像把我當做你的哪只鳥靈了。被人命令，還真有點不爽。」嘴裡說著。
「差點。」少年也沒否認，「但你沒她那麼聽話。」
「得了吧。」說著，也懶得再反駁了。因為他說得是對的，此時耗時對他們確實不太有利。
「詩音那一方，我是引不過來的，那裡是有沙魔的，古巫的人好說。你等著吧。」輕鬆的說著，按原路退回了到靠近沙魔的地方。
激烈的搏鬥沒有哪一方佔據上方，看著與沙魔對抗的人依舊是滄琉，滄宛不禁搖了搖頭，「詩音身邊除了他，是沒有誰能對抗沙魔了么？」嘴裡忍不住的說道。不過這也正好，可以借用滄琉來做一個障眼法，將古巫的人引出來。
潛伏在石林之下等待著時機，心想著，只要滄琉再次出手，她便藉機針對古巫。
「轟——！砰——！」滄琉的藤蔓一次又一次的穿過沙魔將它粉碎。
就是現在了，滄宛瞳孔頓時一縮，雙手猛然升起狠狠的一掌打入地底，黃沙土地上，瞬時有無數條像游蛇一樣的青藤迅速攻向古巫的方向。
「起！」滄宛翻手過來，手優雅的往上輕輕一抬。「破！」藤蔓破土，如鋒利的刀劍快速的朝著突出來的石壁攻去，路程不近，作為試探的恐嚇還是足夠的。
氣焰幾乎也逼近了少年，他不止一次的在心底驚嘆。這個女人......究竟有多大的靈力？詩音的靈力深不可測，而她——竟然和詩音差不多，也難怪她有資本在這大地上獨自生存。
「快，快，他們突破沙魔了。」從石壁周圍出來的火把瞬間點燃黑暗的夜空，那些人似乎比想象中的慌亂，人數也比想象的要少......
滄宛看不到有多少人，只看得到這片亮光閃爍，順勢又是一掌加強了藤蔓的攻擊之後，拍了拍手，回到了少年身旁。
「怎麼樣？」
「嗯......出來了。」一抹冷意和一抹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