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魂斷絕命上

第五十一章 魂斷絕命上

蘭馨看在眼裡,銀牙一咬,急得內心難平,不過這件事絕不是她能插手的,只能定睛觀看。又見安祿夜先行站起,竟割破自己的手掌,將鮮血沾滿利劍,霎那間,萬道藍光傾瀉而下,盤旋到一起,形成了一面巨大罩子,向黑霜包圍而來。

黑霜挺直身軀,一臉堅定,見從天而降的藍光並未退縮,徒手在空中,強勁力道下,深深念到:「勇,怒,豪,熾,烈!」五字念於口中,手型一頓一劃,每字一筆,竟畫了一道五星,五星五角便作五字。黑霜念完,心神一定,瞳孔放大,赤色大震,再一句收尾,念:「狂亂!」突然五角忽現五條火熱巨龍,巨龍如破雲而出,衝天而上,向聚攏來的藍光衝去。

蘭馨被光芒刺得睜不開眼,伸手稍稍一檔,再看之時,巨龍已經衝破藍光。藍光碎裂,巨龍長嘯,沖向了安祿夜,五條巨龍穿體而過。片刻后,一切漸漸安靜下來,只見安祿夜倒向地面,剩下黑霜站立未倒。

石室恢復平靜,先前掀起的飛沙慢慢歸於塵埃落地,黑霜緩緩走向躺在地上的王兄,昔日手足之情在目,何以竟走到今日。看著扭曲的臉,和滿是不忿的藍眼,黑霜心中一陣巨痛。只聽安祿夜用僅剩的力量,吞吞吐吐的說著:「為什麼?為什麼我終究贏不過你,我才是兄長,為什麼所有人都愛你?」

「你到現在都還在這麼覺得?你剛才的那些荒謬論調,也不怕父王母后泉下有知心寒嗎?」黑霜看著他,眼中沒有太多情感流露,只這樣問到。

安祿夜並沒有回答,冷冷一笑,見他如此,恐怕也是執迷不悟。一念入魔,有的人能醒,有的人卻始終醒不過來。黑霜冷眼望天,道:「只是有一點你沒說錯,我不會把儲君讓給你,不會把安頓讓你給,因為你不配。」

這一次安祿夜終於開口了,用最後一口氣問到:「若不生在王家,那我昔年以前配做你的兄長嗎?」說完,還未等到黑霜回答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蘭馨未知兩人在那裡說什麼,心中擔憂,急忙跑到了黑霜面前。不想,黑霜卻隻字未語,一隻手扶在她的黑髮柔絲之上,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把她的小腦袋埋進自己的胸膛。其實,她不知道,黑霜是不想她看見,那無法壓住的一滴淚。

蘭馨的髮絲甜香飄蕩,渺渺深情,在這暗室之中,此刻只有她能溫暖黑霜。半響之後,只聽到黑霜用從未有過的低沉聲音,緩緩說到:「還好…你在。」

正如蘭馨所言,她必須在,她必須在一切落地之時陪著黑霜,因為她是他的光。可是聽到黑霜的話,蘭馨卻開心不起來,因為她這道光不能永遠伴著他,她必須離開。她埋在黑霜胸膛,忍著鼻酸,不至自己潸然淚下,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到:「如果我不在,黑霜會好嗎?」

黑霜一聽,驚覺不對,鬆開手,低頭看向她,發現她臉色又比先前更白了些,額頭上閃現一道藍光,甚似當年出現在安頓王額頭上的印記,心中波瀾再起,忙問到:「怎麼回事?」

蘭馨也感覺到了異常,可是明明已經吃過忍雪丹還有三日,竟也是不明。正當此時,兩人並沒發現,原本沉睡的山泣正張著嘴,吸食著安祿夜的精魂,他的身體化作了一道翻著黑氣的藍光滑進了山泣的嘴裡。

鎖著山泣的鐵鏈突然開始嘩嘩直響,越來越重的雜訊響徹了空寂的石室,銜接著鐵鏈的牆壁不斷脫落。它像發了瘋似的狂動掙扎,拉著鐵鏈左搖右晃,黑氣從周身散發開去,瀰漫了整個房間,數條巨尾不斷拍打著石牆。

它的血盆大口張著,身子站立起來,唯有身上那隻眼睛還在緊緊閉著。突然周圍那些一動不動的不死人,眼睛泛藍,越來越重,凡是藍光深重的皆被它逐個吞噬,彷彿口中有一種巨大的吸力,吸著這些藍光。一時風聲大作,鋪天蓋地,濤濤大風,像龍捲風一樣狂嘯。

黑霜心覺不妙,這怪物在吸食體內有那道怪異力量的人,那蘭馨一定首當其衝,他趕緊伸手欲將蘭馨抓住,卻只是咫尺之間,沒有牽住她的手。蘭馨被大風卷了起來,一道強大的吸力將她推向了山泣之口。

蘭馨欲掙扎回去,可是根本抵擋不住身體周圍的狂風,這雙纖纖素手越想觸碰黑霜指尖越是碰不到,再往身後看去,山泣離自己越來越近。

黑霜眼見蘭馨離山泣越來越近,騰身追了上去,可他和蘭馨之間就好像隔著一道永不消散的巨大漩渦,怎麼也沖不破這層風壁,把擋在外面縱使渾身解數也無計可施。他情急之下,終於驅動誅魂劍,破天一斬,卻被風壁反噬法力給彈飛出去。

傷痕纍纍的黑霜被打落在地,而此刻蘭馨已經飛向山泣嘴邊,兩人之間像隔著天涯之塹,黑霜的目光停留在這一刻,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吼從胸腔之中噴出:「不啊!」

這一刻,山泣的大嘴微微一動,蘭馨彷彿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離開身體了,她已經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可是一陣金光在她懷中閃耀而出。霎那間包圍蘭馨的氣旋消失得無影無蹤,額頭上的藍色符文消失,毒母從她體內跑出,跑進了山泣的嘴裡,而蘭馨卻輕輕落地,脫離了那股吸力。

黑霜見狀立即沖了過去,將她抱到一旁,離山泣離得遠遠的。

山泣血盆大口還在不斷吞食著不死人,不過黑霜根本沒心思管這怪物,他慌張地拉起抱在懷裡的蘭馨,上下檢查她有沒有事。見她絲毫無損,才稍稍鬆了口氣,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直到蘭馨拿出破碎的月之傷,方才清楚。

蘭馨緩緩坐直,帶著些許蒼白的面容,捧著已碎成幾瓣的月之傷,與黑霜說道:「是它救了我,幫我擋下了一劫。」原來剛才蘭馨懷中的金光正是月之傷發出的,而她聽到的骨頭碎裂之音,是月之傷破碎的聲音。

月之傷在山泣大口咬下時,彷彿化作了蘭馨的魂,代替了她。而不知幸與不幸,山泣的巨大吸力竟然將毒母吸出,原本毒母一出蘭馨必死,可偏偏月之傷替她死了一回,反而救了她的命。

黑霜看著月之傷,伸出手觸碰到它的碎片,睫毛微微顫了一下,心裡卻是念道:「謝謝你,母后。」黑霜從未跟蘭馨提過,如今更不會跟她提起,月之傷之所以會與其他法器不同,自身擁有靈力,是因為他母后死前的那一點執念化為了靈力,融進了月之傷之中。那守護最深愛的兒子的執念,無時無刻陪伴在他身邊,因此無論在海岬山還是在這裡黑霜有危險,蘭馨皆可通過月之傷找到黑霜。而今日,這股執念也拼盡了自己的全力保護了兒子心愛之人,為她玉碎,護她周全。

不過,現在不是痛心的時候,蘭馨體內毒母的事在黑霜心裡未解決,他一時火上心頭:「你居然敢騙我!毒母明明就還在你體內。」現在對黑霜而言,安祿夜死了,找誰去為蘭馨解毒,而且時間所剩無幾,再加上蘭馨到處亂跑,恐怕也只有一兩個時辰,他此刻內心的焦急不比剛剛輕,怎麼不發火。

不過相反蘭馨的表情卻和黑霜成了一道鮮明對比,眨著大眼睛,還笑臉相迎說到:「現在真不在了!」只是蘭馨剛說完,就急忙收回了笑臉,因為眼見黑霜冷氣直冒地瞪著她,她卻在嬉皮笑臉實在不妥,立刻低下頭小聲說到,「剛剛的確還在,但現在真的不在了,被山泣吸走了。」

可是黑霜還是一臉不信地瞪著她,蘭馨瞬間覺得像犯了錯的小孩,弱弱說到:「真的,真被吸走了。我先前是騙了你,不想讓你分心,但這會兒說的一字不假,不然山泣怎麼會不再吸我了,我這次真沒騙你!」

黑霜一想,確實如此,先前情況危機,他一時不察,竟被蘭馨騙了過去,但現在還是分得清蘭馨到底有沒有隨口胡謅。想想便就作罷,也是信了,不過他仍舊不給好臉厲聲道:「僅此一次,你要再敢騙我…」

「那我就是在自尋死路!」蘭馨單手舉起,裝模作樣地發誓,又恢復了平日的俏皮勁。黑霜一時動容,見她笑逐顏開,哪還跟她計較先前撒謊之事,內心的躁動這才算真的落地。

兩人雖是一時開心,但必然不能忽略那呼之欲出的山泣。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只見山泣在吸食了最後一個不死人精魂之時,終於緩緩睜開了背上的眼睛,一片幽藍。

它已經完完全全蘇醒,掙脫了鐵鎖,瘋狂嘶吼,四腳踏著石室地面,準備衝出石屋。這地動山搖之勢,意味著青衣弟子所言不假,這隻怪物是世間最惡的妖獸,它若重出人間,便是生靈塗炭、天崩地裂,無論種種皆是人間劫難。

蘭馨先前找黑霜時,亦聽青衣弟子提起,深知此物之凶,忙跟黑霜講訴了一道。

黑霜聽完眉頭一皺,山泣出世,別說人間劫難,稍有不慎他們倆都會把命搭在這裡,原以為安祿夜死後便是結束,不想他卻給他們留了這樣一個怪物,原來雷鳴城之事到此才是最終節點,一切的始末皆擱到了山泣身上。

山泣不除,雷鳴城之事未平,天地動蕩,世之災厄。此時孤立無援,卻也不能就此退卻,既然到了這一步,終究該做個了結。石室之下,疾風等人與秦蒼炎斗著,石室之上,又是上古妖獸,殺伐四起,便是風嵐之星的命定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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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譴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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