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福將
黑霜說完，手就挪開了，蘭馨莫名其妙地伸手去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點也不燙：「我之前發高燒了？」
「還沒見過病時會說胡話的。」黑霜露出個嘲笑的表情。
對於他這個表情蘭馨早已習慣了，看來是真的，恐怕是那晚失血過多不說，又淋了大雨，傷口再感染，各種不走運的病都來了，這麼一想還真難為醫生了。不過，她更好奇，自己說什麼胡話便問黑霜。
黑霜聽她問起，竟在他那平日里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也不回答，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黑霜避開這個問題，從鎧甲里拿出了一把精緻的匕首，不是別的，正是蘭馨丟在後山的月之傷。
黑霜將月之傷遞給蘭馨，蘭馨看到她的寶貝一下樂了，從黑霜手裡近乎是「搶」了回來。她欲要開口時，便聽黑霜先說了：「借你的東西也敢丟，你就不怕還不上？」
「命都沒了，哪還顧得了還有東西沒還。」蘭馨玩笑道，想起那一晚的驚心，還心有餘悸，但那一晚的決定卻是不後悔。
黑霜聽著蘭馨的話，也想到了那晚的情景，這個臭丫頭，居然做出這麼胡來的事。他突然沒心思跟她開玩笑，伸出手，拉過蘭馨的手，不由分說的拉開她的衣袖，看著蘭馨左臂上那道深深的傷口，眼神柔了許多：「還疼嗎？」
經歷了這麼多以後，蘭馨也不會瞞黑霜，也沒抽回手，直接說：「疼。」
黑霜將蘭馨的手放回床上：「疼就別亂來。」說完，就起身準備出門去。
剛踏出門檻，他似乎想到還有問題：「你要去雷鳴城做什麼？」
蘭馨本能的準備回答，可不知怎麼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似很難開口般停頓了許久：「聽說…黑白海的會長在那，我…想找他問問回去的事情。」
而黑霜聽到她的回答，身體中的某根神經似如電擊一般，狠狠抽了一下，他也停頓了許久，長舒了一口氣：「我和你一起去。」
「嗯？」蘭馨本沒想到這樣的回應，倒不明白起來。
只聽黑霜說到：「忍雪草現在被盜，沒辦法找到柴桑浩，只有去找最初發現忍雪草的人，另做打算。」
蘭馨聽后，一下坐直了急忙問到，彷彿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難道最初發現忍雪草的是黑白海的人？」若忍雪草是黑白海的人發現的，那麼可能還有多餘的忍雪草，黑霜對它勢在必得，就一定會去找黑白海的人，這樣的話她就還能與黑霜同行，還有時間，不用現在道別。
「嗯。」黑霜點點頭，手扶在門框上，突然又扭頭走了回來，竟把坐直的蘭馨又扶著躺回床上，「病了都還這麼有精神，你不嫌累得慌。」
蘭馨沒亂動，老老實實地躺下，一股暖意湧上心頭，恬靜一笑，水嫩柔波，讓黑霜也笑了起來。
黑霜徑自笑著，也沒再說什麼就出了門，換進了依米。依米進來后，蘭馨不由問起了自己發燒時說什麼胡話，可別是什麼愚蠢的話，過後豈不讓黑霜取笑自己。
便聽依米笑了笑，答道：「倒是沒什麼，只是一個勁念著'爸媽，對不起'和'回家'之類的。」
蘭馨想想也是，自己莫名其妙失蹤這麼久，心裡一直想著爸爸媽媽會思念擔心她，說胡話也自然：「原來是這個，心有所想，自然會念叨最多。」
依米聽后笑到：「不是哦，你說得最多的是'黑霜，危險'。」
「什麼！」蘭馨又再次從床上撐了起來，這次幾乎是過跳的，因為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你說的最多的是…」依米以為蘭馨是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
不過這次被蘭馨立刻打斷了，她一抬手制止道：「依米姐你聽錯了。」依米再不言語，她看得出蘭馨內心在抗拒什麼。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嘴上一百次不承認、不可能，當從別人口中聽到，卻只剩迴避和恐懼。
蘭馨並不愚蠢，她當然在聽到依米的話后已然發覺，對自己而言，黑霜不僅僅是救命恩人或是在這個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之一，他在她心裡的比重與日俱增。可是兩個世界的人又有何未來可談，也許當下可做的也就是珍惜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同行。
***
蘭馨又休養了幾天，現在算是大好了。這幾日連黑霜的面都沒見著，他大概又回柴桑府去了，難道那日前來是想看看蘭馨醒了沒。沒見黑霜，倒是花若影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也沒辦法，誰讓她住著人家屋子呢。
這幾天里，蘭馨一面修養，同時也沒閑著，花若影倒是有心，居然教起她第五層法術，當然也沒少啰嗦讓蘭馨做她徒弟的事，因為她發現了蘭馨在學習法術方面的天賦，可謂是聰明絕頂，天賦異稟。
但最重要的是那晚發生了一件奇事，那晚密室中，蘭馨迅速地將混沌海四層法術融匯到體內后，並沒有立刻睜眼。而就在結束的瞬間，花雪蓮竟化成了一道甚為強大的紅影流入了蘭馨體內，隨即蘭馨的兩邊鎖骨間出現了一個形似花雪蓮的紋身，因蘭馨未睜眼，並不知道花雪蓮已進入了她的體內。可花若影看得分明，花雪蓮入體，同時花雪蓮所擁有的最深層法術靈力也跟著進入了蘭馨的體內，她阻止不了，被蘭馨吸收了。
雖後來蘭馨身體未有異狀，也沒有展示出那深層靈力，就好像花雪蓮入體后便睡著了一般，但畢竟花若影不能無視此事。這最深層的法術靈力就連花若影的師父都未曾參透，雖知口訣，卻也只能理解一半，未能將花雪蓮中的法術靈力引出融進自身體內，終身沒有學成那深層木系法術。更別說有這等怪事，花雪蓮帶著最深處法術靈力自己跑到了蘭馨的身體中去了。
而後蘭馨雖問起胸前為何會有紋身印記，花若影並沒照實說，花雪蓮中的最深處秘密法術是混沌海的秘密，並不是世人所知的木系法術中的道法。世人已知的任何一系法術皆最高層為九層，可花雪蓮中卻隱藏著第十層法術。於是花若影隱瞞了真相，告知她是凡修習混沌海木系法術之人都會擁有這樣的印記。
而花若影的師父去世太早，很多關於混沌海的秘密都未來得及告訴她，但她隱約知道花雪蓮就是秘密的關鍵，如今花雪蓮自己認了主，她也不得不對蘭馨格外關注，如此一來，也就堅定了她收蘭馨為徒的信念。
不過蘭馨卻好說歹說愣是不答應，於是一直拖到了黑霜再一次回到混沌海，他是來接蘭馨的，這一次黑霜並沒有和疾風一起來，身邊倒是多出幾個隨從。
蘭馨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這幾人就是死侍，確實看起來和正常人有些無別，臉上沒有血色，失魂落魄，而且身上還有幾處傷口血漬已干，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永遠不會癒合一般。他們會說簡短的幾句話，說起來並不順溜，就好像才學會說話一樣。
黑霜發現蘭馨一直盯著死侍看，想必她是好奇，便走到蘭馨正前方遮住了她的視線：「別看了，你若想知道什麼，我以後告訴你便是。」
「噢！」蘭馨點點頭，對於黑霜這樣說，她還是很開心的，她能感覺到自己對於黑霜而言再不是外人了。她也很想知道關於黑霜更多，至少這樣回去后可以留個念想。而現在人多，黑霜不便說罷了。
黑霜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沒多話，轉向送蘭馨出海岬山的花若影：「花大會長，這次事件你還有什麼說的，若沒有，我就帶我的人走了。」
花若影看了看蘭馨：「我照顧你的人這麼些日子，你就不道聲謝嗎？」
黑霜說得無心，可花若影說出來卻是另一個意思了，說得就好像蘭馨跟黑霜有什麼似的，蘭馨臉一紅，忙插話道：「我不剛還在謝你嗎？多謝你的照顧了！我也算你救命恩人，咱倆扯平了，花大會長。」
蘭馨一說倒是提醒了花若影，想起了整個事件，畫風突轉，立刻回復到會長的一本正經：「這次是我管制不力，才出了這樣的亂子，雖已經解決了，不過混沌海始終欠懸域一份情。我花若影在此立誓，從今日起，混沌海永不與懸域為敵，若懸域有難，混沌海一定鼎力相助。」
花若影此諾一出，便再無更改，如石如鐵深深立在了海岬山之口，從此懸域和混沌海便聯繫到了一起。
黑霜見花若影非戲言，也鄭重說道：「即是這樣，我幽魂王也領了花大會長的承諾，如今柴桑府已划入懸域地盤，花大會長盡可在柴桑府做生意，若有人鬧事，便是不把整個懸域放在眼裡。」至此，竟在蘭馨的關係下結成了聯盟。
因此，蘭馨可不得不領功了，她對黑霜說道：「你們結成了聯盟，應該有一半算我的功勞，我可是整個事件的主角！也該誇誇我吧，我是福將！」
黑霜看她眨著大眼睛，攤出手要獎勵的樣子，不禁笑起來，轉身不言。反而對著天空，突然伸出手。
而後一道白光從手掌中閃了出去，瞬間像冰霜碎裂一般直升至空中。冰裂的空中浮現一朵黑雲，黑雲滾動著離黑霜越來越近，漸漸地黑雲消散露出一個深灰色的身影，是一條西方龍，帶著蝙蝠翼翅膀的龍，巨大身軀，四隻粗壯的腳，渾身漆黑，和誅魂劍一樣讓人生畏。
它腳落地后，老老實實地站在黑霜跟前，就像黑霜的寵物一樣，而事實確實是他是黑霜的獨有坐騎，名為恐翼。恐翼雖樣子驚人，在黑霜面前卻甚為乖巧，它將頭靠向黑霜跟前，用鼻子嗅了嗅黑霜，好像點頭的樣子。
黑霜摸了摸它的頭，從它的脖頸處牽出韁繩，立刻單腳一跨，坐在了恐翼的脊背，然後伸出手拉住了蘭馨還懸在半空領賞的手，一把把她拉到了他的身後說到：「好，福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