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流

我又開始百無聊賴。

下人來報行裝已經收拾妥當，雖然辦事效率讓人不敢恭維，好歹已經整裝待發。

「聖女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還請示下，也好讓小的提前打點。」新換的管家是個肉乎乎油光滿面的老油條。

……

見我久不應聲，管家抖了抖臉上肥肉，諂媚的笑道，「太子出行是大事，小的不敢不謹慎，若是聖女大人因此生氣，可就冤枉小的了。」他說完笑的一臉和氣。

我暗暗撇了撇嘴，不就是為了拍太子的馬屁嗎？我雖然不管事，可是，再睜隻眼閉隻眼，不斷流出的開支去向還是有所耳聞的。

我卻沒那耐心與他計較。

悠悠然的喝了口茶，我將手裡的杯子放在桌上，這才轉向他，語重心長的道:「難道你從不關心八卦娛樂嘛？」

管家一臉懵懂。

我再次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無勉勵的道:「在這條路上，任重而道遠啊。」

管家一臉懵懂之外再加一頭霧水。

我不欲解釋，直接走人。

事後管家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費盡了心機想要表現一番的正主已被滯留深宮，不禁扼腕嘆息，心情低落，以至於整個府里的宮娥宮奴，突然靜默下來，連平時偶爾可以聽到的喁喁低語也消失的乾乾淨淨。

府里雖然清凈了，府外卻有一股暗流在慢慢醞釀。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演越烈，也漸漸的從暗流變成明流，一舉突破重重阻隔，流到了聖女行宮的大門外。

所幸聖女行宮的大門還算結實，繞是如此，在經受了三波撞門風波之後，那看起來渾厚沉實的梨花木門也搖搖欲墜了。

管家已經受不住心靈的衝擊，一路馬不停蹄的跑到我的面前來打報告了。

「聖女大人，聖女大人，您老就說句話吧，您再這樣三緘其口，咱這門恐怕就保不住了！」

「他們想幹什麼？」我明知故問。

「這個，這個，小人只是聽說，這次我們在與天庭的衝突中，似乎是咱們吃力虧……」

「還有沒？」我輕輕撩了下手下的琴弦，發出清脆的錚錚清鳴。

管家卻在發獃，隨之一驚，慌忙搖頭道:「再多的……小人不知。」

我輕輕一笑，毫不客氣的道:「你還知道什麼？」

「這個，這個」管家開始不安的扭啊扭，「小人的本分是……」

我在他長篇大論之前就打斷道:「好了好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管家一愣，臉色變得很難看，撲騰一聲慌慌張張跪了下來，一疊聲的求饒道:「聖女大人，聖女大人請開恩請開恩啊，小老兒上有老下有小的，還請聖女大人給口飯吃，小老兒千恩萬謝！」說著撲通撲通不停的磕起頭來。

他肥嘟嘟的大肚子貼在地上，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到不似作偽。

我頭痛的扶額，念在他表演的情真意切的份上就不在追究他睜眼說瞎話了，耐著性子道:「若是你再不走，我一定讓你失業。」

管家怔住，也不知聽懂沒聽懂，也或許似懂非懂，總之怔了會，後知後覺的轉身走了。

終於清凈了。

我又不禁鬱悶，看來得考慮考慮專門找個管外事的管家了，這若不是打到門上，恐怕我還蒙在鼓裡。下次說不定就不會如此好運，被打到寢殿門口也未可知。

拖這位極品管家的福，我要親力親為起來了。喬裝后，我獨自一人從後門出了聖女行宮。又七拐八拐的拐到了一家茶樓。

臨窗找了個座位，點了壺茶水便品起茶來。

對面，群情激奮的百姓還在對著聖女行宮的門不屈不撓。

好在，如此大的陣仗，小老百姓想不關注都難，我也不費吹灰之力了解了七七八八。

半個時辰后，我走出茶樓的大門。

「那不是聖女大人嗎？！」

一聲驚呼打破了街上的人流喧鬧，整條街為之一靜。千防萬防還是被人認了出來，我無奈的嘆息。

短暫的安靜之後，人流靜止開始動了起來，起先是一兩個，接著紛紛被帶動著往我身前聚來。

也就是幾個眨眼的功夫，茶樓外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想要遁走的念頭，剛一成型就被扼殺。

「聖女聖女請出戰！」

「聖女請出戰！」

……

他們一上來就開始異口同聲的吶喊，彷彿演練過無數遍，那整齊劃一的程度，讓人嘆為觀止。

我眯眼瞧去……幾個身影甫一與我目光接觸，就倉皇四散而去。

那驚鴻一瞥，讓我眯起的眼縫變成了一條更細的縫。

很好，若我沒看錯，那幾條身影我應該在吾辛他那群鶯鶯燕燕中見到過她們的尊容。

如此想來，這一切想必是他們精心設計好的了！

她們為了報復我，居然想到逼我上戰場，萬一我在戰場陣亡，豈不正好如了她們的意？

可是，我能拒絕嗎？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被封聖女以來，享受了魔君給予的無上尊榮，還未曾立過寸功，如是一味拒絕，還讓我如何在魔界立足？

我不由的手心發涼，就算知道這明明是個陷阱，卻還是不得不跳。

我久不應答，激起了民眾更強烈的群情激奮。若說他們之前只是請求，如今已是有了逼迫之嫌。

「聖女大人，您怎麼不說話？」

「難道您只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還請聖女大人出站，揚我魔界雄威！」

「聖女大人一定會給我們魔界帶來好運，父神保佑！」

「聖女大人您怎麼不說話？」

「聖女大人您說話啊！」

……

「難道當真如傳言那樣，你只會媚術，是天庭派來迷惑我太子的？」

百姓正在頭腦發熱之中，這猛然冒出的一句質問，在嘈雜的質問中，請凌凌，脆生生，分外惹人注意。周遭亂七八糟的質問疑惑彷彿被肅清，剎那間落針可聞。

大家開始屏息，大眼瞪小眼。

任誰都知道這樣的指責是非同小可的，稍有不慎就會給我招來殺身之禍，這還是樂觀的情況，若是搬不到我，那就等著我瘋狂捕殺吧！

是以，敢說這句話，就說明那人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

安靜……不，應該可以說是死寂中，我悠悠然然的將目光轉向那人。

那人顯然沒有之前那些人孬種，在我目光投去時，不但毫不退縮，反而將身子迎著逆流挺了挺。

當那片粉色衣裙映入眼瞼時，我眯起的眼睛再次眯了眯。

原來是她！

這也難怪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與我為敵了，原來是依仗著她的身份，有恃無恐。

「文姬公主，還是風采依舊啊。」我道。

再沉默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場了，我不得不開始力挽狂瀾。

文姬將她精緻的小臉高傲的揚起，雖然站的地勢低了些，但是抵不過她多年的養尊處優，仍然擺出了一副盛氣凌人，居高臨下的公主模樣，完全視圍在身周，甚至與她衣服緊貼的百姓為浮雲。

她微微一頓就朱唇慢起，用她魅惑天生的嗓音侃侃而談:「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她說完，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周圍百姓。

百姓是最懼權勢的，更何況文姬本身就是權勢的最有力代表，她一開口，不用清場，百姓就自發的退避三舍，默默后移，自覺的與文姬保持安全距離。

只不過街上人太多，離文姬最近的幾人，刷的面無人色，可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僅是遠離了……一步之遙。

他們只能白著臉，低著頭，哆嗦著身子盡量把自己縮小再縮小。

恐怕現在已經在後悔不該來趟這趟渾水。

文姬卻是不以為意，對周圍百姓的如避蛇蟻視而不見，一張小臉快揚上了天，只把我目不轉睛的盯著。

我輕輕一笑，強壓下心中的不悅，道:「對與不對，你何必問我，何不問問我們的王上，我這聖女是王上親口御封，你在這裡質疑，不知到底是質疑我還是質疑咱們王上的英明睿智？」

這句話連削帶打，讓文姬明艷的小臉一垮，激得她臉色時青時白，直過了好一會，她才恢復正常臉色，道:「你這妖女還想挑撥我和父王，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妄圖憑口舌就離間我與父王，你小瞧我不打緊，小瞧了父王卻是百罪難恕！我答應，我魔族百姓卻也難答應！」

她說的擲地有聲，巧妙的將球又拋了回來，轉眼望著被她的話激起一腔血勇民眾那赤紅的雙目，小臉一揚，臉上是掩不住的得色。

她故意挑釁，我豈能做了縮頭烏龜？

請聲一笑，我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在此枉作小人？」

「誰是小人，你給我說清楚！」文姬臉漲的紅彤彤的。顯然罵街的經驗還是不足。

我輕輕哼了一聲，笑道:「誰是小人誰不知么？」

「你……」她一聲歷喝，後面的話卻像被誰忽然扼住脖子，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我漫不經心的瞟向她，心裡暗暗為她嘆息，做惡人做成這樣，還真為真正的惡人們汗顏。

「咱們王上英明睿智，乃千古難得的明君，想必定有一雙明辨善額中奸的火眼金睛，哪容得下宵小之輩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逞奸耍滑，你如此杞人憂天，不是枉做小人，難道還是說，你比咱的王上還要明辨善惡，還要明察秋毫？」

一句話將文姬問的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