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脫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脫

兩人四目相對半晌,我敗下陣來。

我一時的偃旗息鼓,讓氣氛沉默下來。他見我再沒抬杠的興頭,眼中被點燃的戰火,漸漸地熄滅。他的目光又盯在我的身上……

有些危險的氣息。

我不由得心中打鼓。

我這姿勢就有點……呃,引人遐想,他向來君子,只是對待俘虜,他是否又會將他的高傲自負,目下無塵,堅持到底?

我不禁在心中打了個問號。

事實證明,是我想太多了。

望著他欲言又止蹙了蹙眉,落寞地轉身,最後一瞥中,那眼中被掩藏起來的莫名其妙卻又讓人無法做到心安理得忽視掉的痛苦神情,我躊躇了。

少頃有侍女來喂我喝水,服侍我進食。

我費盡了口舌,那侍女卻彷彿被毒啞了一般,從始至終,一句話也不說。我自言自語了半天,最後只得認命地閉上了嘴,豈料那侍女轉身之時,忽地往我嘴裡塞了顆藥丸。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囫圇吞了下去。我驚瞪著雙眼將她望去,那侍女無聲地口唇開闔。

簡單的兩個口形,我頓時瞭然,暗暗向她點了點頭。

那侍女什麼也沒說,只是臨走時,眼中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人走後,我就閉眼假寐。

後來,淵亭又來了一次,因為我一直假裝睡覺,就算被他識破,我依然愛理不理,他坐在床邊斷斷續續說了一些沒頭沒腦的話后,便無趣地離開了。

他走時,我悄悄的露出一條眼縫,正巧瞥到他微顯佝僂的脊背,消失在了屋口拐角。

又過了會兒,直到四周再無一絲聲響,我霍然睜開雙眼,稍一運法力,縛在胳膊腿上的粗大鐵鏈,錚——的一聲,應聲而斷。

逃出囚籠,比想象中的容易。淵亭囚禁我的地方是一處偏僻宅院,或許是怕事情敗露,並未設置看守,我摸著黑,神不知鬼不覺地一口氣逃出三十里,才敢停下歇上一歇。

又行了二十里,到了一處荒嶺。

寂寂的夜色下,不時閃現幾星幽幽鬼火。原來,這裡是一處亂葬崗。

只是被突然冒出的鬼火驚了一下,我便大著膽子往裡摸。腳下小心的避開一些細碎的陳年枯骨,不多時,我便摸到了山崗後面。

後面,還是荒原。

哀草連天,在微弱的夜色下,綿延至天邊。

我躊躇了一時,再次提腳就走。

雖然前路渺茫,混混然不知身在何處,可是,總比坐以待斃要強過百倍。我暗暗的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一面小心謹慎的往前探路,一有風吹草動,就連忙躲在濃密的枯草中,披著夜色心中惴惴地躲上一時。

如此膽戰心驚,步步為營,免不了要拖慢速度。

在天將浮出魚肚白時,我被淵亭追了上來。

他腳踩七彩祥雲……呃,儘管在心中不知將他罵了多少遍,被自己深深的鄙夷了個透,可是,我不得不承認,這廝作做起來,其實……還是蠻俊地。

不知是被他的容光看痴了去,還是被他追了上來而心死,也或許,兩者皆有,正在我痴痴獃呆如只被施了定身法的小雞立定時,他已身披戰甲在我面前從天而降。

「與其讓你回魔界,助紂為虐,不如隨我回去,就算被你怨恨,我亦不會再讓你害了自己。」

或許是他身穿著銀亮的鎧甲,也許是他義正辭嚴的話,太過光明正大,振振有詞,這一刻,太陽明明還沒升起,他長身玉立在東方,後面是太陽升起的地平線,他的容光愣是讓我被灼得雙眼一閉,半晌,才勉強睜了睜。

我心中一堵,囚我還囚出道理了,我自是不服。

「我打不過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哪來這麼多的廢話!」說著,我一梗脖子,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豁出去的橫樣子。

他面色一寒,「我怎會害你。」

「你自不會害我……」頓了頓,我哂道:「你只會害死我!」

「你……」

他氣得不輕,老半天了身子還在抖個不停。我卻是不怕的,腰一彎,脖子就伸了出去。我繼續叫囂道:「殺啊,殺啊,你現在不是很想殺我嗎?別憋著了,憋得太久,會憋出內傷的,瞧,我是多麼的善解人意?!」

他喘著粗氣,老半天才平息一半,臉上的冰霜卻是不肯化去,冷哼道:「我並非開玩笑。」

我一聽,將脖子收了回來,雙手抱胸斜睨著他,道:「我也不是開玩笑的,你說我助紂為虐,我就助紂為虐了,那又怎樣,有誰規定,一個人就只能一心向善,畏畏縮縮做個良民,就算所有的人對他打打殺殺,給他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就可以決定那人的生死,他也要在這樣的世道活下去,接受被人安排的命運,在他們想要他死的時候,他就必須得死,還不能有一句怨言,更不能反抗,若是反抗了他就是罪有應得,冥頑不化,是也不是?」

淵亭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半句反駁的話也未說出來。

我憤憤不平的心,被方才的暢所欲言,越說越興奮,也越說越憤慨。恨不得將壓抑已久的滿心憤怒和指控在此時,在他面前全講了出來,於是,我遵照本心,繼續說了起來。

「你說我冥頑不化也好,說我不分善惡也罷,我只知道,在所有人拋棄我,背棄我的時候,在我覺得生無可戀,不如死去時,是他,是吾辛,是魔王願意接受我,他們不但對我以禮相待,更封我為聖女,千般照顧,萬般疼愛,如此的殊榮,就算他們要利用我也好,我……」我一字一頓,目光堅定,接著道,「心甘情願!」

更何況,他們並未強迫我做什麼,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也只是我一意孤行的結果。

可是這些,不知為何,我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便自動的濾了過去。

或許,那只是細枝末節,根本不足一提,也或許,就算他們逼迫我上了戰場,念著種種因由,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如了他們的願。

別人於我點滴之恩,我必當湧泉相報。

這一點,或許,吾辛要比淵亭更了解我。

淵亭身上的寒氣越聚越厚,他的神色變幻了老半天,只聽他輕聲一嘆,似是無奈,似是妥協。我心中暗喜,繼續諄諄善誘,「你既無殺我之意,我亦無悔改之心,不惹你將我放了,我們在戰場上一博,界時,生死成敗,於你,於我,都再無怨言,豈不更好?」

他冷冷地盯著我,拒絕二字,彷彿刻在他的眼中,我心道不好,捻起法決就要逃,他伸指一扣,一條金色的繩索憑空出現,眼看就要將我禁錮,正在這間不容髮之時,一股大力襲來,頓將那繩索挑飛了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來不及細瞧,一看有可趁之機,頭也不回地,就向遠去逃去。

身後傳來打鬥之聲,呼呼喝喝,十分激烈。

百忙中,我回頭一瞥,一眼便識出來人是蒼桀。他與淵亭斗得不相上下,我放下心來,全力逃脫。以免拖人後腿,枉費了一界之主,魔王蒼桀的救命之情。自然,或許救我只是順帶,畢竟,吾辛還被淵亭困著,說不定,他只是來救兒子,誰知狹路相逢,正巧遇上,順手就救下了我。

無論是哪種,我蘇莫曦,這份情也是記下了。

倉皇逃了一陣,遙見遠方天際一線間,烽火狼煙,喊殺震天。意識到終於找到了組織,我心下狂喜,忙一鼓作氣加快了速度。

沖入戰場,被戰場中將士的血煞之氣一激,我頓時心生豪邁。

不多時,一片天兵天將就倒在我的腳下痛呼哀嚎,我精神一震,融入戰場的身影越發矯健,如猛虎下山。至此,我方知,其實一直是被淵亭強橫的法力壓抑著,我才自慚形穢。可與這班天將相比,我又不知高出他們多少,一時竟又讓人生出,唯我獨尊之感。

當然,這只是相對的,我並非自大之人。

雖然,比起他們高出幾個段數,我也不敢輕敵。不多時,身上染滿血跡,有自己的,亦有其他人的。正是太陽初升之時,驕陽映照在我的臉上,我看到應聲倒下的天將眼中,那驚艷的神情還滯留在他的眼中,死死地不肯輕易逝去。

摸去殘留在唇邊的血跡,我嗜血一笑。立時,又有幾人看呆了去。

我自不會給他們機會,橫掃而去。

……

蒼桀在旭日戀戀不捨地終於脫離地平線的最後一刻趕了回來。從空中掠過去,他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吾辛,向我投來讚許的一瞥后,飛向戰場后屬於他王的寶座。

很快,魔族鳴金收兵。天兵也疲乏極需休整,他們也退了兵。

我方知他們已經在此麓戰了七天七夜。

可是,我在淵亭的結果中少說也待了月余,不由得又心生詫異。但是淵亭素來神通廣大,像如此的時間飛逝,造出個結界,讓裡面的時間比起正常的時間快上數倍,我也見怪不怪了。

尾隨魔族回了結界。

最後一瞥中,旌旗橫七豎八,凌亂的點綴在戰後還冒著狼煙的戰場,斷肢殘臂,屍骨摞著屍骨,敵我不分,死得奇形怪狀,或凶神惡煞,或面無表懷,或攔腰截斷,或胸插劍戟而屹立不倒……不一而足,即悲壯,又慘烈。

蕭瑟的風,無聲貫穿戰場,引起經久不歇的獵獵輕響。

朝陽如旭,紅霞漫灑,無聲地給方才的戰場增添了說不出的悲壯。

當然,若是殘陽似血的情形下,更讓人平添悲意。不過,這似血的朝陽,同樣讓人生出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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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問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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