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在那裡

我爸我媽我妹都是非常漂亮有氣質的人，只有我是我們家裡的特例。我只是一個中人之姿的女孩，我相貌平常且又中規中矩，自認為有點思想可又沒有什麼文書能證明，自從沒考上大學，一切的優點都隱在了平凡的外表下。

沒有人能懂我的，曾經認為李鐵是因為懂我才愛上我的，可他的退縮使我明白了他也不懂我的。雖然鬆開了他的手，已然是彼岸殊途，可心裡卻那麼不舍他的離開。好想和他回復到從前，那些單純快樂的日子，和愛情無關的主題，可是經歷了這一段，即使彼此都沒牽過一回手，可那些個話所打破的沉默，卻再也難回從前。想起李鐵，總是心痛。

我是楊山一家很有名的藥廠的化驗員，李鐵也是。我們廠子因為上了一個新品種，效益很好，由於葯的供不應求，為了適應市場需要，我們廠一年前又上了一個分廠，我被調到分廠上班，李鐵也是我上分廠後向我表白的愛情。

我們一起進廠的那撥人中只有我一個人在分廠，所以我在分廠這邊有時也像是一名額外的人員，有充分的自由，只是我不想那麼散漫而已，於是我便很少遲到早退，幾次例外的遲到早退，是剛和李鐵分手后，我瞞著家人，一次次地徘徊在郵局門外。

只是想給他打個電話，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甚至板著臉刻意漠視那個中年女職員疑問的眼神，可是在拿起電話的瞬間，我所有的勇氣頃刻消失，我忽然間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從哪裡說起。

這時才想起李鐵第一時間根本不可能接電話，還要別人傳找李鐵。

和他的開始毫無徵兆，結束時也悄無聲息，在結束后時代卻要讓人議論紛紛，我可不想成為話題中心，我永遠只要做那個安靜的自己，最終骨子裡的理性還是戰勝了波濤洶湧的泛濫情緒。。。。。。

我爸我媽認為愛情要服從自己的內心，哪裡能聽從別人的安排？我的失戀讓他們堵得慌。

回到家裡，我一如既往的做著家事，在擇擇洗洗切切淘淘的過程中，在熗鍋爆炒顛勺的力道里，在油鹽醬醋的比例分配上，我一點點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稀釋淡化著自己的不開心。。。。。。

盡量把這件事情對家人的影響降到最低。

吃飯的時候一屋子的人，我都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我不知勤進被夾在一群人中間是怎樣吃的飯，只聽我二姑不停地招呼著，我們家來人我們娘仨一般是不上桌的，都在下面里出外進地添飯盛菜。我悄悄地對我媽說；

「媽，等會兒，你瞅機會告訴我二姑一聲我的意思，別等他們好上車了再說呀。太匆忙了，我二姑也沒個思想準備。」

我媽說；

「小風，真的不行嗎？我看這孩子不錯的，論人品，很踏實的，論模樣，比李鐵強，你就不能處處看嗎？」

我說；

「媽，兩個不認識的人通過相親這麼古老的方式談戀愛，你得勁？再說了，誰了解誰呀？沒意思，你就回絕得了。我什麼意思我不是已經對你說了嗎？到現在不變的。待會我要上班啊。」

在什麼問題上，我都聽我媽的，可是在感情這事上，我不想聽。

因為我媽當年也是不顧我姥我姥爺的反對，執意要嫁給我爸，而我爸當時是一個回鄉知識青年，一個農村窮小子，還早年喪父，我媽是一個城鎮姑娘，不僅身材高挑，能歌善舞，而且容貌出眾，是學校文藝隊里的佼佼者，追求我媽的人各方面條件比我爸強的那也多了去了。那時的城鄉差別多麼地大！可我媽愣是跨越了這條鴻溝，毅然嫁給了我爸，當然我爸也是個相當優秀的英俊男人。

事實證明我媽的眼光沒有錯，我爸勤奮上進，肯動腦筋肯吃苦，他簡直是一個能工巧匠，電工瓦工木工樣樣精通，白天上班，業餘時間我爸給人做了許多件當時特流行的傢具，以賺點外快來貼補我們家的生活，一點一滴地改變著我們的生存環境和生活狀態。在我媽的兄弟姐妹中，我們家是第一個用鼓風機的，第一個聽海燕收音機的，第一個看24英寸匈牙利黑白電視機的，第一個蓋新房子的……

反正從小我媽就告訴我和妹妹小錦，一定要爭氣，不要因為我們家在農村而被姥姥家的人看不起。上姥姥家去，姥爺給我和小錦東西吃，我們從來都是往後縮，有時候姥爺急了，會說；

「你們這倆孩子，姥爺給東西還不要，換作那些孩子，好自己找了。」

爸媽的自強自立和幸福也深深地影響著我的愛情觀，這也是外表平凡的我特喜歡自由戀愛的淵源。

雖然知道今天上班也沒什麼事，可我還是要堅持上班，知道自己無意於人家勤進，沒有什麼被吸引的地方，也不覺得自己會被人家鍾情。一見鍾情的浪漫我深信這樣的故事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雖然內心深處也渴望過。

但是我的善良，堅忍和情有獨鐘相處久了也許也會散發出一定的魅力的，李鐵不就愛過我嗎？然而心靈的東西給人的震憾力永遠不如外貌給人的衝擊力那麼一目了然，因為在兩個人第一次直面接觸中，畢竟外表給人的衝擊力深不可測。可自己缺乏這一點。

總覺得兩個人的相愛要麼是因為容貌，要麼是因為人品，要麼是因為才識，要麼是因為性格等等，我和李鐵的相處，就好象圖片和風景的顛倒，你欣賞一張圖片，覺得它是那麼的美麗，於是你對那個圖片中的風景心馳神往，可真正走近風景時，覺得它並沒有圖片那麼美麗，也許突然間也覺得興味索然，不過如此吧。對於李鐵來說，也許是這樣。

推上車子走到大門外的時候，看見勤進在我們家門口溝邊的樹底下溜達，我停下車子，他也停了下來，我大方地朝他笑了笑，說；

「勤進，今天廠里忙，我要上班了，有時間再來玩呀。」

勤進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我轉過身子，騎上車子就走了。再見？不會再見了。一切到此為止吧！在內心深處，我還是滿還期待，期待著和李鐵重拾舊情，我真的喜歡從一而終的愛情。

其實我不太喜歡藥廠化驗員這份工作，那時我的目標在遠方，總在遠方。落榜以後，心中的遠方變得遙不可及了，卻總在夢中出現。我一直覺得自己在追求著什麼，卻總也觸摸不到，沒能上大學是我永生最大的遺憾，有時候翻翻塵封了幾年的課本，我就也想，為什麼這麼耳熟能詳的字字句句卻熟悉到自己都厭倦地串不起來了呢？熟練地都不願翻書千百遍地去讀它了，一時間我也會奇怪自己怎麼會考不上大學？

我愛幻想，可我也現實，幻想歸幻想，可生活中有些實際的東西你又必須去面對，風花雪月的東西畢竟不是一日三餐。也許骨子裡是清高的，行為上卻是潑辣辣地干著活。

修己以清心為要，涉世以慎言為先。群處守嘴，獨處守心。我這樣要求著自己。動時現實，靜時幻想，只有在靜的時候，思緒才可以信馬由韁，才可以想些雲淡風輕的心事。

不再討厭那些周而復始的機械的操作程序，是因為李鐵的出現。李鐵的活潑，李鐵的狡黠，李鐵的如水的黑眼睛，就那樣不可思議地撥動了我凝重的心。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我當初曾怎樣斬釘截鐵地對我媽表示，我決不會愛上我們廠的男同事的，然而，我卻愛了，愛得那麼投入，那麼艱澀。

現在，我們還沒有回復到以前的那種落落大方，自自然然的狀態中去。有時，相遇了，我們彼此會不約而同地去探尋對方的臉，然而一旦目光相遇立刻就會別開。分手之後，雖然內心也有見見他的渴望，然而我的性格決定了我的行為，不到萬不得已，我根本不回總廠去，一公里的空間隔阻著我對他的思念，即使想多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所有的話我都留在了晚上，留在了我的筆下。

人調解自己的情緒有多種渠道；有的人喜歡傾訴，有的人喜歡沉淪，有的人喜歡哭泣……有的人喜歡緘默。而我，就恰屬於最後一種。無論別人怎麼看，我一直把這段無疾而終的情感看得很神聖，在口中，我不和別人說片言隻語；在筆下，我才可以肆意地放縱我的情感。許多人認為分手就得撕破臉皮，可我認為即使分手也應該是良善的態度，要不是豈不是對自己以往的一種否定嗎？無論現在愛著與否，我從不懷疑李鐵當初對我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