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手筆之大

第四十八章 手筆之大

「六兒,若是真的想要出入禁地,猶如出入無人之境。光是改頭換面依然是不夠的。就連聲線,都要盡量拿捏出截然不同的音容笑貌。」

正在鍾天剛剛初步掌握那易容的訣竅之時,柳媚兒酥酥麻麻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與她方才那清澈如銀鈴般的少女嗓音絲毫不同。

「這樣,你的偽裝。才是真真正正的偷天換日。」

又是一聲雄渾有力的男子嗓音。帶著一些沙啞,如同成日奔波的亡命之徒一般。在鍾天聽來,那一聲嗓音,似乎充滿了滄桑的氣息。像是看破了紅塵。

鍾天不斷地玩弄著手指,指節打著圈子,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據柳媚兒所說,若是想要隨心所欲地捏出他人的嗓音,必須要忘記自己原有的說話方式。

因此,鍾天此刻盡量把思緒全部放空,想要達到柳媚兒所說的,忘記自己,從而忘記自己的說話方式。

臉上漸漸有被憋紅的趨勢,鍾天臉紅耳赤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不斷回憶著斬業器靈的聲音。可無論鍾天怎麼努力,都無法驅散腦海中那一幕幕令人揪心的畫面。

十五年來,在落紫鎮的山林之中,斬業說過的話很少,甚至算得上是一言未發。

可不知是養育之恩,亦或是經年相伴。此刻鐘天想要第一個模仿的人,便是斬業。

信手拈來,腦海之中,斬業器靈的冰山臉,那語氣中所帶著的沉重,浮現在眼前。

兩個人,十五年,一段時光荏苒。

鍾天雙目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識海空空蕩蕩,所有意識都被放下,唯有一道虛影,緊緊纏繞著鍾天。

「你在哪?」

鍾天突然發聲,讓身邊的柳媚兒身子驟然一緊。這略顯嘶啞的嗓音,期間那像是背負著沉重罪業的語氣,不住地在這紅袖軒的雅間之中迴響著。

「六兒,你練成假聲了?」

心中大喜,柳媚兒看著眼前的鐘天,兩道細長的秀眉直直地挑著,妖媚的桃花眼閃出了陣陣光芒。

鍾天在偽裝方面,也是如此的天賦異稟。無疑讓柳媚兒大喜過望。魔煞谷的小六爺,不僅是圖騰脈師,而且還掌握了魔煞谷五位當家的一技之長。

這樣的怪物,若是日後成長起來,魔煞谷成為北玄境龐然大物之日,定然不遠了。

可,是積穀防饑,還是養虎為患。眼前早已對鍾天推心置腹的柳媚兒,似乎並未注意到這些。

一夜無眠。第二天,兩人皆是黑著眼圈,走出了廂房。

一出來,鍾天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王風。兩人對上眼,皆是一笑。

可是,鍾天此刻的笑容,卻像是擠出來似得。笑的比苦還難看。王風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意味深長,讓鍾天又是一陣氣急。

終於來了一次這風月之地,卻遇上了自己的二當家。這般像是無稽之談的鬧劇,卻真的被自己撞上了。鍾天悄悄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身邊的柳媚兒。

柳媚兒打了個哈欠,妖媚的桃花眼中,滿是倦意。並沒有看到鍾天與王風之間的眼神交流。眼瞼惺忪地拉攏著,慵懶地靠在一張八仙桌旁,就這麼直接睡著了。

鍾天看著熟睡著的柳媚兒,心中不禁湧現出深深的愧疚。柳媚兒教了自己一整夜,本是希望能夠讓自己光復魔煞谷。在北玄境之中,一躍成為龐然大物。

可藏在小六爺這副皮囊之下的,乃是一位雷音寺的密探。鍾天不由得產生了困惑。雖說雷音寺,也算得上是大陸上的名門正派。乃是光明磊落,明鏡高懸的代表。

自己想都沒想,在三雲錦衣的誘惑下,便直接答應了王風,秘密加入了雷音寺。

但在地下擂台上,自己所依仗的,都是五哥傳授給自己的本事。那一夜被三人圍堵,也是領悟了大當家那一招勢不可擋的刀法,方才以一己之力,走出了圍堵。

這魔煞谷,對自己乃是不薄啊……

「鍾天,你怎麼了?不會是春宵一夜之後,愛上了那風塵女子吧。紅妃也算得上是各個官宦老爺的最愛了。想不到吸引力那麼大,連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也迷上了她。」

王風的調笑之言,打斷了鍾天的思緒。看著身邊弔兒郎當的王風,鍾天方才的沉重,消解了不少。

「吾之路,必不回頭。」

一個聲音,像是警世之鐘,重重地在鍾天的心中迴響著。鍾天大駭,自己說不上飽讀詩書,怎會說出這般文縐縐之言。

回頭一看,突然出現的熟悉身影,站在鍾天身後,像是原本就站在那裡一般。沒戴斗笠,面如刀削的臉龐,兩道劍眉直指天際,負手而立,不怒自威。

看到這張臉,鍾天和王風,不約而同地愣了。

項寒乃是自己能有今日成就的大恩人。鍾天自認為不是好人,可是非對錯、恩怨情仇,自己還是有分寸的。此番偶遇項寒,鍾天自然大喜過望,正要出口詢問之時,被王風此刻的表情嚇得不輕。

即便是昨日站在紅袖軒門口,王風也從未露出如此獃滯的表情。像是三魂七魄都被抽離了身體一般,整個人獃獃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在項寒身上停留著。

嘴巴半張著,鍾天看著木偶一般的王風。伸出手,在王風眼前晃了晃,疑惑地詢問出聲。

「王風,你中邪了?」

王風剛剛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便聽到了鍾天所說,隨之臉上浮現出氣惱之色。看著眼前不成器的鐘天,用力地拍著自己的大腿,疼得王風自己也是呲牙咧嘴。

「閣下……閣下乃是項寒項谷主?」

語氣伴隨著身子顫抖著,即使已經鼓起了勇氣。可見到這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心智成熟如王風,也是止不住此刻心中大駭。

項寒瞟了王風一眼,並沒有回答王風所言。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鍾天,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之中帶著絲絲玩味。

鍾天不解,順著項寒看向自己的視線,向著自己的下擺一看,那所掛著的尊品玉牌,出現在鍾天的視線之中。

摸了摸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項寒看著眼前的鐘天。雖說鍾天今日,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那一日山村之中,僥倖覺醒脈道的少年,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人。可鍾天眼神之中,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還是讓項寒一眼就認了出來。

「你果然還是走上這條路了啊。」

撓了撓頭,鍾天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自己能夠覺醒脈道,能夠成為煉器師。與眼前這一位僅僅只是萍水相逢的中年人,都有著莫大的關聯。

「是的,晚輩能夠有今日的成就。全是倚靠前輩饋贈。」

雙手合攏,重重地向前拱手,鞠了深深一躬。對於項寒,鍾天心中,只有感激,全是感激。

感受到了鍾天手上動作之中所帶心意,項寒也是微微點頭。接下了鍾天行的這一禮。

「既然你已臻尊品,那一本煉器築基,與你而言,用處已經不大了。」項寒頓了頓,接著說道。

「裡面的宗品寒氣陣,根本不適合此刻的你。你仔細回想一下,那日尊品考核,凝練的時候,是否很吃力?」

神出鬼沒,料事如神。鍾天此刻,早已被項寒所言震撼。項寒像是看著自己煉器一般,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自己當日的不足之處。

的確,尊品考核,考驗的便是煉器師對於刻形的造詣。

身為斬業之主,鍾天對於刀的理解,早已遠遠高於同級別其他的煉器師。但那日的考核,依然舉步維艱。不足之處,想來想去,也就是眼前的寒氣陣法了。

鍾天驚訝的表情,怎能瞞得過眼前這一隻精明的老狐狸。項寒立刻知道,自己猜對了。鍾天雖說成為尊品很勉強,並不是他的天賦不夠。

恰恰相反,能夠在以宗品寒氣陣,強勢通過尊品的考核。正是鍾天神乎其神的天賦體現。

「圖騰脈師,煉器天才……有趣,有趣。」

項寒若有所思的說道,可腳上卻有了動作。自顧自地走上前,絲毫沒有在意鍾天的反應,直接揉了揉鍾天的頭髮。像是長輩撫摸晚輩一般,力度不大,卻滿是慈愛。

這下,輪到鍾天傻眼了。看向了一旁的王風。可不看還好,一看,再次無言以對。

一旁的王風,半屈著膝蓋,看著項寒,雙目之中滿是精光。像是兩道流淌的星河一般璀璨奪目。一邊半蹲著,一邊還痴痴地笑著。彷彿像是等待著主人撫摸的愛犬一般。

「我說鍾天,我怎麼說也是你舅……救命恩人。就被長輩摸了一下,你就這麼大情緒么?」

眼前出現一張滿是無奈的臉,項寒也是尷尬一笑。一個走神,就摸上了鍾天的頭。可心中的疑問還未解開,自己是萬萬不能夠輕舉妄動的。當下便開始狡辯起來。

「還有,得了這尊品寒氣陣,便好好煉器。這一處風月之地,不是你這小孩子能來的。」

甩出一卷泛黃的捲軸,那瀰漫著古樸之氣的紙張,像是經過了漫長歲月一般。

鍾天看到項寒如此隨意地便扔出了一卷尊品寒氣陣的捲軸,不禁感嘆這手筆之大。然後手忙腳亂地接了下來。看著漸漸遠去的項寒,想到剛剛項寒所說,心中隨之一陣無語。

「項谷主,我不也是在這兒才遇見您的么。」

小心翼翼地收起捲軸,鍾天看著項寒遠去的方向,憤懣得說道。可想到王風方才所說,頓時,臉上的憤懣僵住了。

「項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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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脈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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