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孟苒早早從床上爬起來，洗漱過後，套上外套背上包直接去了酒店餐廳。

隨意挑了幾樣早餐，剛吃上幾口，便看到厲少南端著餐在她面前坐下。

低頭快速解決早餐，孟苒看了下時間，抬眼看對面的人。

厲少南抬手看了下手錶，然後喝了一點水，便起身。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餐廳，遇到劇組的人便打個招呼，兩個人倒是一句話沒說。

厲少南上了車，孟苒開了前門坐在了副駕駛，路上話不多偶爾與司機聊幾句，很快便到了劇組。

今天的戲換到了外景，多倫多的天兒拍外景確實很受罪，孟苒穿著厚外套，跟在劇組裡。

厲少南下了戲，她便把外套第一時間遞過去。

她知道他下了戲第一時間該做什麼，他在某些時間伸出手是要什麼她一目了然。

丹妮玩笑道：「寶貝，你和厲好有默契。」

孟苒這才意識到，她和厲少南，應該是陌生人。

她曾經為了離他近些，假期跟父親央求要去給厲少南做助理。

厲少南看到她時，先是怔了下，末了沖她笑笑，很溫暖。

厲少南並非因為她的身份特殊而對她有多好，而是對她與其它人一樣的好，他待身邊人都很友善。

為了可以在他身邊，她真的很努力去做一個合格的助理。

助理的工作真的不輕鬆，相當於每天都是在跑腿，短短半個月下來，她已經瘦了一圈。

不過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她的衝勁相當的足。

夏天說她是追星，是迷戀，但那不是愛，讓她別浪費時間折騰自個兒。

孟苒也認為只是一時的迷戀，所以她開始也只當單純的喜歡一個喜歡的人罷了，但隨著接觸的加深，她卻越來越喜歡，喜歡到，看到他心跳便會加速，臉頰不自覺的發燙，甚至有時說話會結巴……

後來，王白石還開玩笑取笑她，說她看到厲少南，眼睛里都冒著粉紅泡泡，傻子才看不出來，所以，那厲少南也看出來嘍！

她並不會特別深的隱藏自己的想法，太直白的一個人，這是厲少南後來對她的評價，很單純，很美好。

在那花樣的年紀里，她聽到過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是厲少南的聲音。

其實她那點小心思，父親也是看在眼裡，懶得管。

畢竟，當她小孩兒心思，根本沒放在心上吧。

不然，孟向遠怎麼會和厲縈心……

想到這裡，孟苒緊抿著唇，轉身便離開了攝影棚。

厲少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當她轉身，才看到他。

「如果過去真的那麼不堪，就不要再去想了。」

她眼神的突變，即使偽裝得很好，他也一眼明了。

「不關你事。」

她嗆聲回去，轉身便走，離得他遠遠的。

***

雖然心情不怎麼美好，但她還是真的做到公私分明。

一整天穿梭於劇組各場地和厲少南之間，收了工，孟苒也是一身疲憊。

一直到晚上，孟苒沒再和厲少南說過一句話。

下了戲回去，吃了飯，她拿了東西上了樓。

她敲了門，過了會兒，剛沐浴過後一身浴袍的厲少南站在她面前。

她淡漠開口：「劇本沒有改動。」

厲少南恩了一聲，轉身往裡走。

孟苒跟了進來，見茶几上放著的藥油，便沒說話。

厲少南揉了揉肩，抬頭看向她：「還有什麼事。」

她把消毒液和棉簽拿出來放到茶几上：「胳膊伸出來。」

胳膊上的血色她早看到了，那場戲下來她便看到了他胳膊出血了，但這人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自己隨意擦了擦。

厲少南把胳膊伸到她面前，孟苒擰開消毒液用棉簽沾濕，一點點的輕輕擦拭著。

他從最初遇見她時帶著的複雜情緒，隨著一天天的推移，原本的怒意沒了，可能再多的怒意恨意也比不上此時，她活蹦亂跳和站在他面前。

孟苒替他做消毒，微傾著身子在他身側，她的長發早已經剪短，碎發貼在耳側，很乖巧。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認真和執著，呼吸很淺，長睫忽閃……

那時的她，眼睛像會說話，大大的眼睛看到他時總是微彎著，和著晶亮的眸子像極了月色，很美。

孟苒感覺到他的目光，偏過頭，正撞上他的黑瞳。

她微怔，剛要錯開他的視線，他卻開口：「那年，你去了哪？」

這是兩人再見之後，第一次提及那個不願提及的過去。

「靠臉吃飯的行當，別拿飯碗不當回事。」她顧左右而言他，錯開這個話題，「我回去了，明天見。」

她轉身欲走，卻不想，手腕被人抓住。

那滾燙的溫度好像要燙傷她的肌膚，她猛的轉身抽回手，目光卻觸及到他，墨如子夜的眸子。

孟苒並不喜歡這個話題，她也許一輩子也不願提起，她不敢回首卻也知道，那個過往會跟她一輩子。

「抱歉。」她那警惕的目光，讓厲少南輕嘆一聲。

孟苒沒說話，轉身便離開了。

沒給她過多時間去沉浸在過往當中，剛出了電梯就接到丹妮的電話，今天格雷殺青晚上有趴。

她要拒絕，可丹妮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格雷是美國知名演員，獲得過多項大獎，雖然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戲份，但戲份特別吃重，也是因為與皮爾斯的關係所以才來友情出演。

回了房間簡單收拾下便下了樓，在大堂等了幾分鐘就看到丹妮出來。

她知道今天人不會少，但到了酒吧才知道，跟拍電影似的，二樓全是組裡的人。

酒吧不大也不算小，虔誠的神樂歐式建築，風情十足。

孟苒端看大家平時工作一副很嚴謹的樣子，下了工嗨起來都跟瘋子似的。

端著酒杯敬了格雷一杯，祝賀他殺青，這一杯之後自然少不了大導演皮爾斯，丹妮和弗蘭科自然也落不下，轉了一圈下來，孟苒已經喝掉不少於十杯的酒。

大家誇她年紀小但豪爽，聰明懂事，說了一堆讚美的詞，她以前這些話聽多了沒感覺，但這次卻是滿心的歡喜，以前的生活里到處是恭維，現在一切重零開始，她很滿足。

孟苒退出格雷和皮爾斯他們這個中心區，跑到一樓吧台要了一杯白水，沖淡辛辣得刺激味蕾的酒精。

在外面站了會兒，才轉身上樓。

二樓的圍桿處，厲少南正站在那抽煙，好像看到她似的，轉頭看了她一眼，末了，目光望向樓下嘈雜的人群。

她在不遠處站下，雙手握著圍桿，端詳著觥籌交錯間，那滿是曖昧的色調，還真不是她能適應的。

瀰漫在空氣中交雜的酒精和煙草的味道，音樂和嘻笑聲讓她不自覺的抿起嘴角。

舞池裡打扮冷艷的女子正混在男人堆里玩樂著，用輕佻的肢體挑.逗著夜不能寐的男人們。

這種場面用夏天的話，太污，沒眼看。

庄薇出來，跟厲少南說了什麼，酒吧的音樂太過沸騰刺耳，她餘光只是瞥見庄薇站在厲少南身側，厲少南微微傾身。庄薇轉頭看向她，然後就見厲少南也看了過來。

離開他們的視線，找了個安靜的地兒坐下，手裡端著酒杯，偶爾與熟人打個招呼，便沒了下文。

過了好一會兒，庄薇在她身邊坐下。

「你挺會找地兒，這都犄角旮旯了。」

「那你怎麼也找到這兒，不跟他們喝了？」

「喝，當然得喝，還得喝好了，下次混個大片女主角什麼的。」庄薇說完輕笑出來。

「這部大片，你也是女二了，離女一不遠了。」

「這是男人的戲，就是女一，那也是個配。」她說完，沖她挑了挑眉。

孟苒聳肩，表示認同。

「欸，你不想知道我和厲少南說了什麼？」

「我沒你那麼無聊。」

庄薇噗哧一樂：「覺得可惜，金童玉女，都是讓人心生保護的，特別是到了姐姐這個年紀。」

「別總是一副你看透世事的語氣，你也嫩著呢。」

「年齡不重要，生活閱歷才重要，就像你，年紀不大但臉上寫滿了滄桑。」

孟苒嘴角一抽：「我這叫深沉好吧。」

庄薇白了她一眼，「明明是發獃。」

「……」

「少南看起來心情不怎樣，酒沒少喝，待會我得先走，你看著他點。」

「喂……」沒給她機會反駁，庄薇便快速閃人。

孟苒一直沒明白，為什麼庄薇對她和厲少南之間這麼上心，或是，真的太閑么？

後半夜三點多也不見散場的意思，孟苒看著已經開始興奮的男男女女們，她只覺得眼皮打架。

她找到丹妮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走到外面，冷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只是酒精有些上頭，渾身麻麻的。

裹緊大衣在路邊等車，等了幾分鐘，也不見有車過來，卻等到厲少南的車在她身邊停下。

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一張笑臉，庄薇沖她招了招手：「上車。」

「你才走啊。」孟苒上前。

「恩，快上車，這麼冷的天兒不好打車。」

孟苒知道厲少南一定在車上，但她也不想挨凍。

拉開車門，就見厲少南閉著雙眸靠在車座上。

孟苒見他坐在中間的位置，自己只能坐在邊上，關上車門，車子直接開了出去。

大家一時無話，庄薇也沒開口，車子一路行駛，卻不按原本的路線行駛。

不過孟苒也沒問，只是雙手抄在大衣兜里，閉著眼睛。

又走了一段路，孟苒抬眼，才發現這是去拍攝現場的路線。

大概十幾分鐘，車子便停了下來。

庄薇轉身，開口道：「說真的，我現在特別理解王白石。」她說完這句話，便關上車門，沖她擺了擺手。

孟苒看著她的背影，待車子啟動，便閉上眼睛。

孟苒早就困的很，加上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過就是覺得脖子疼，但在睡夢中，哪疼也不想醒來。後來漸漸不疼了，就睡的更香了。

她是被一陣刺痛弄醒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在車上睡著了，車內空調開的很暖，拿開身上蓋著的衣服，定睛一看，是厲少南的衣服。

孟苒皺了下眉頭，看了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她睡了一個多小時。

她剛一推開車門，便看到車門外不遠處正抽著煙的男人。

厲少南聽到車門聲，便轉回頭，兩人目光相交，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扔下煙頭碾滅。

「醒了。」他開口，聲音低低的，在寂靜的夜晚里，感覺悶悶的。

孟苒恩了一聲。

厲少南走了過來，站在門口看了她一眼，末了伸出修長的手臂越過她拿出車座上他的手機和包。

帶著淡淡的煙草味，不濃烈，卻直衝她的鼻息間。

孟苒身子向後靠，盡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但畢竟車廂內空間不足，他的衣角還是觸到她覆在腿上抱著衣服的手背。

她縮了縮身子，但也無濟於事。

厲少南很快站直身子，欣長的身子站立在車門邊，看了她一眼：「走吧。」

孟苒點點頭，伸手把衣服要遞給他。

「你穿上吧，剛睡醒。」

厲少南說著，向駕駛室走去，拔了車鑰匙，轉回身看她沒下來。

「走么？」

「恩。」孟苒應了聲下了車。

厲少南按了車保險，向酒店走去。

孟苒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厲少南長腿邁了幾步便拉開了距離，好像感覺到身後沒有動靜，轉身，便看到孟苒站在車前很近的距離。

他定睛看了下，便邁開步子向她走來。

「腿麻了。」不是疑問，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