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庄薇的話，一直在她腦子裡環繞，公開過嗎？算公開過吧。是的，那一次，無數記者和閃光燈蜂擁而至，她被嚇到，不想給他惹麻煩，要掙脫時，他卻緊緊的攥著她的手，給予堅定的決心。

說不開心是假的，離開擁擠的人群，厲少南便關心的問她有沒有被傷到，又問她被記者圍追堵截什麼感覺？

孟苒抑制不住的喜悅，但嘴上卻傻傻的說道，閃瞎眼。

厲少南眸子裡帶著無奈輕笑一聲，而他們的手卻十指緊扣。

多日頭版頭條，微博連續數日沸沸揚揚，然後，她被人肉了，包括，她的微博小號論壇ID……

當時她總結一點，網友的力量太可怕。

厲少南沒少取笑她，因為匿名時她鬥志昂揚肆無忌憚，被扒皮后各種沒臉見人。

想起這些過往，還真是歷歷不堪！那樣傻B的瘋狂愛一個人，孟苒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值得。

***

這天下了戲后，孟苒與王白石約好去對下場的本子，她上了樓按了門鈴，好一會兒，門才打開，當看到門裡的厲少南時，她微怔了下。

「約了王白石。」她目光清淺語氣帶著疏離。

「他下樓了，很快回來。」厲少南說完，轉身往裡走。

孟苒聽他這麼一說，也就跟了進來。

厲少南剛才應該在洗澡，頭髮還是濕的，身上穿著浴袍，欣長的身姿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起來柔和許多。

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厲少南拿著毛巾擦頭髮回了裡間，孟苒收回了目光，其實這樣平靜的面對，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沒想過劍拔弩張，也沒想過平靜如水。

但，為什麼會希望能夠寧願不見，可能潛意識裡，仍舊不能真的把對方當做陌生人。

她坐了有幾分鐘，王白石還沒回來，她剛準備起身要走，厲少南從裡間走了出來，他的發擦得微干，隨意的貼服著。

「今天本子又修了？」厲少南傾身，修長的手指拿起她放在面前劇本。他的動作不大，但沐浴后的清冽氣息直衝她的腦海，那樣熟悉的味道，她居然一下子能辨別出來，這種感覺很糟糕，很酸很澀，原來平靜，真的只是假象。

「我先回了，修改處做了標註，如果有問題讓王白石跟我聯繫。」孟苒說著，起身便要走。

「孟苒，我們談談。」厲少南沒有起身，而是抬眸，直視著她。

他還是那麼坦然處之，還是那麼從容不迫，依舊淡漠，就如，他當初的那一句，我們談談吧。

她討厭他氣寧神閑的樣子，仿若一切都掌控在他手中。

「關於劇本，有問題讓王白石聯繫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她沒接他的意，卻又不能完全失了風度，她不想讓自己那麼不堪，誰離開誰也不會死，苟延殘喘的還得活，何況她活得還不錯。

「你不用每天見了我就躲，工作上我們合作，協調工作按你這樣做，早晚出紕漏。如果你不想繼續做又不方便開口，我會去找皮爾斯做一個合理的解釋。」

「如果我有做錯的地方，你可以找皮爾斯投訴。」孟苒顯然並不領情，因為厲少南，根本就沒有情。

「投訴你見我就躲么？」

「……」

電影開機到現在已經近半個月，兩人每天都能碰面，但說的話少之又少，幾乎能不開口便不開口，但銜接上的兩個直接人物出了問題，肯定會對進度產生影響。

孟苒其實也不想，但她也是克制自己不去劍拔弩張，她怕情緒上來，但情緒上來，要說什麼？

過往么？

太特么的矯情了！

那日之後孟苒確實不會見了厲少南就閃人，因為她發現，連丹妮都看出她躲厲少南的事，原來她表現得真的那麼明顯，只是自己不知罷了。

季寧和許驍驍趕了個周末驅車來劇組看她，她當時正在片場，許驍驍看到厲少南時，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一圈。

季寧買了很多零食分給大家，雖然大多還是孟苒喜歡吃的。

三人聊了會兒，許驍驍把人拽了出去。

單獨拉出來，孟苒很清楚許驍驍是什麼意圖。

「前些日子你情緒不好，是因為在電影節上進行全球首映的那部片子男主角要來多倫多了。孟苒，你壓根沒把我當朋友。」

許驍驍是稍稍有些氣，畢竟她總是當著孟苒的面提厲少南，而且超迷的那種，而孟苒，從始至終都沒有提過一句。

「我迷他那麼久，天天在你耳邊念叨來念叨去，你一點風聲都沒透露過。真像個傻子，被看笑話還不自知。」

「對不起。」孟苒很少會道歉，但這次語氣非常誠懇。

「你倆什麼關係？」許驍驍當聽到孟苒這麼認真的道歉后，立馬換了一張臉，因為她根本沒有真的生氣，就是想套出她的話。

「沒關係。」見許驍驍一秒都沒繃住，孟苒也是醉了，瞥了她一眼，轉身往回走。

許驍驍抱懷看著孟苒消失的方向，自己也跟了進去，剛走到門口，碰到剛下戲的厲少南。

一身迷彩裝，挺拔健碩的身材，特種部隊的男人，還真特么的帥得一塌糊塗。

花痴兩秒，許驍驍直直的盯著厲少南看。

「估計你都不記得我了吧。」許驍驍率先開口，有點像自言自語。

厲少南往出走，回了句：「我記性沒那麼差。」

許驍驍一聽，挑了挑眉，一個回身就跟了出來。

「問你個問題，如實回答我。」

厲少南沒說話，只是解開作戰服上的鈕扣，往下扯了扯領子。

「你和孟苒什麼關係。」

「別跟我講沒關係，鬼才信。」許驍驍撇嘴，見厲少南沒說話，繼續追問，「欸，別跟我講沒關係，聽到沒。大名星也沒有用，在好朋友和偶像面前，偶像真的不重要啊。」

厲少南前行的步子頓了頓，末了扯出一抹無奈的笑：「比記者還刁鑽。」

「沉默就是掩飾，掩飾就代表真的有問題。」這句她是跟孟苒學的。

厲少南轉頭看向許驍驍，「她說的就是。」

許驍驍一怔：「她說什麼了？」

「沒關係。」

許驍驍不解，「你怎麼知道的？」

「是你說的。」厲少南說完，便快步走向休息車。

許驍驍抓了抓頭，她什麼時候說的？

孟苒跟丹妮請了個假，出去一小會兒，跟季寧和許驍驍吃了個飯，席間，孟苒鮮少提工作，偶爾幾句便一帶而過。

許驍驍雖然私下裡窺探她和厲少南的事，但當著季寧，她還沒傻到把問題捅到明面上。

不管厲少南和孟苒曾經如何，現在孟苒和季寧在一起，而且季寧那麼好的男人，她站穩了這對CP。

吃完飯回來已經是傍晚，今天又是夜戲，整晚厲少南都在。孟苒坐在不遠處，看著鏡頭前，那一身迷彩的男人，結實寬厚的肩膀，堅毅的面龐，較比那些年人的青澀陽光確實硬朗許多。

這一場動作戲，特種部隊與外部勢力鬥爭，機械和鐵拳，每一個槍口的黑洞彷彿都像真的從戰場上從硝煙里走出來的鐵血男人，每一次的打鬥都是拳拳到肉。

她眉頭緊鎖，彷彿那一拳從鏡頭傳來擊在她的身上，皮爾斯導演頻頻點頭，孟苒輕抿著唇，轉身走了出去。

孟苒交接好，又與王白石溝通后便回去休息。她近來有些失眠，拿出手機回了夏天的信息。

夏天沒有睡，倆人便視頻。

夏天白皙的小臉從攝像頭另一端顯現出來，可愛的模樣，一如記憶里的那樣美好。

孟苒有些困意卻睡不著，所以狀態並不是特別好。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有的沒有，突然，夏天問她，「孟小苒，你想家嗎？」

「想她就去看，我媽好著呢。」孟苒說得雲淡風輕，但了解她的人應該知道，她這幾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夏天咬著唇瓣，欲言又止。

孟苒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麼卻沒接話，突然間的一陣沉默，夏天嘆息一聲。

「孟小苒，你真打算和孟叔叔斷絕父女關係啊。」

「再見。」提到她爸孟苒立馬要關視頻。

「別別別，我前幾天看到孟叔叔了，我爸跟他說我見到你，所以……」

「三年前我和他就已經劃清了關係，你如果再提他，我相信我會把你加入黑名單，雖然那並不是我想的。」孟苒雖然話中比較尖銳，但是語氣卻淡淡的。

「我看出來了，你是要跟你的十八歲之前說再見，你不單是孟叔叔和厲少南，除了乾媽，你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想見，也包括我。」

夏天情緒有些不好，因為孟苒一別三年，真的當她不存在了。她知道她難過，但是真的難過到跟過去告別嗎。

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時，突然就找不到人了，四處打聽也沒人知曉她去了哪兒。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心焦的每個夜晚，她難過得哭了多少個夜晚。

「夏小天，你夠了沒。」孟苒臉色頓時難看，因為被戳中的不單單隻是心思，還有那些切膚之痛，那種根本忘不掉的感覺。

「你是不是以為厲少南這幾年過得非常好啊，他去過羅馬找你。」

孟苒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猛的一頓……

***

「你說我去哪個學校比較好啊？」這是十八歲的孟苒，正在倚在厲少南的身邊，吃著蘋果口齒不清的說著。

厲少南正在看劇本，回了句：「國內好幾個電影學院呢。」

孟苒嘿嘿一笑，貝齒整齊乾淨，笑起來特別明亮。她就是希望厲少南這樣說。

「我就等你這句話。」

她的長發披在腦後，柔順的髮絲打在他的手臂上，像她的人一樣，調皮又溫順。厲少南轉頭看向她，無奈道：「那我要是不說呢。」

孟苒努了努嘴，把蘋果遞到他面前，厲少南咬了一口，孟苒道嘟著小嘴吐出兩個字：「羅馬。」

「真去啊？」厲少南挑眉逗她。

孟苒上揚著眉彎，嘿嘿一笑：「假的啦。」

羅馬，早已定好了，但孟苒那時並不打算去羅馬，她與厲少南走到一起，就喜歡在他身邊。

其實當年的她真的只是個孩子，以為感情是生活的全部，本就是在那個愛情至上的年紀，遇到自己喜歡了很久的人，終一天被接受，她開心的快要瘋掉，還哪管將來的規劃。

原來，他去了羅馬。

孟苒這一晚沒睡，心裡有點酸有點澀，依舊，哭不出來！

早上起來時，眼睛澀的發疼，用冷水拍了拍臉，套上衣服下了樓。在樓下吃了早餐便跟著劇組的工作人員去了拍攝現場。

一晚沒睡臉色難堪的很，簡單的妝遮不住蒼白的臉色，戴上寬大的衛衣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低頭向工作間走去，到了門口一開門，正與開門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她急忙道歉，一手撥開帽子，帶著歉意抬頭，當目光觸及到那熟悉的面容時，笑容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