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漫步在卡羅琳大街，孟苒思緒有些飄渺。

三年，過往像洪水猛烈但那個痛卻像根刺，始終扎在她的胸口。

雷恩導師交待她不用緊張，多學多看多做，以她的領悟力，絕對沒問題。

她給皮爾斯做助理，心中有些雀躍，之前還好，今天見了本人，更為敬重，隨之而來的興奮，讓一度覺得自己失了情緒的人終於感受到了心潮湧動。

與雷恩導師分開，她便拿出電話打給了季寧。

季寧火速趕往約定地點，還拿了件大衣給她，因為今天貌似要降溫。

上了車，季寧看到了孟苒顯少的笑容：「很開心。」

孟苒點頭，眸光上揚，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襯得人乾淨又明亮。

「要怎麼慶祝，雖然我並不想慶祝，因為這樣你要離開我至少三四個月時間。」季寧側過身，溫暖的手掌握住她微涼的指尖。

孟苒上揚著眸光，久違的明亮的笑容，讓季寧有些感慨：「苒苒，你知道你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嗎。」

季寧的聲音里透露著關懷，孟苒知道自己近來過於情緒化，「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我只是做我喜歡做的事。」

「季寧，你能不酸么！」孟苒攤手。

「哦baby，你這樣太讓我為難了。」

季寧的半開玩笑，讓原本有些感傷的孟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季寧輕笑，抬手寵溺的捏了下她的臉頰。

「又捏我。」孟苒努了努嘴，著實不待見這個動作，總覺得這個動作像對待小孩兒。

「你就是個孩子，所以你可以享受孩子的樂趣，別忘了，你才二十一。」

孟苒撇撇嘴，哼了一聲，扭頭輕笑出來。

她喜歡季寧的好，像水，很溫暖。

孟苒要請客，自然落不下許驍驍，約了時間和地點，季寧便載著她去了超市。

馬上要進組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雖然組裡什麼也不缺，但季寧還是放心不下，吃穿用度這些他還是給她備了不少。

***

電影十天後開機，孟苒提前一周進了組，聽說很多大牌演員都就位了，她也不認識幾個。

同樣身處多倫多，但這次的感覺很不一樣。

她是電影專業出身，也不是第一次進組，所以一切並不陌生，只是相對於接觸的人不同而已。

她要做的並不多，皮爾斯導演有三個助理，她，丹妮和弗蘭科，確切來講她是來學習的。因為雷恩導師和皮爾斯導演是相當好的朋友，所以她才有這樣難得的機會。

電影開機的前三天，導演才從華盛頓飛到多倫多。

孟苒一身休息裝扮，背了一個大大的雙肩包，跟在導演身邊。

第一天到，就是一場長達七個小時的會議。她的工作就是協調導演案頭工作，配合副導演檢查和協調其它組的跟蹤工作，協調及溝通演員們的拍攝和工作安排。

會議結束，皮爾斯導演才注意到神情恍惚的孟苒。

「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被拍了下肩膀，孟苒才被驚醒，她搖了搖頭，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回應道：「謝謝，我很好。」

當她看到會場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厲少南時，她幾乎整個人都置於冰冷的寒冬之中，仿似帶著冰刀的冷風凌遲般的打在她的身上，血液都失了溫度。

還未消化這個震驚的消息，導演又在會議上直接點名，由於主演是中國演員，所以在組這段時間，導演組與厲少南之間所有的溝通和協調工作都由孟苒負責。

孟苒是怎麼回的房間她都不知道，腦子空白一片，她沒有去跟任何一個人傾訴，沒掉一滴眼睛，只是用冰冷的水澆了個透，讓自己的情緒從此處發泄出去。

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她想了很多很多，想了許多種結果。以前的孟苒是個執著驕傲單純美好的女孩兒，但她也是任性的，沒有什麼是可以逼迫她去做不喜歡的事，但此時的孟苒，已經過了任性的年齡。

昏昏沉沉的睡了沒多久，醒來時，顯然，她感冒了。腦子有點暈乎，確切的說，那一場冷水並不是罪魁禍首。

洗漱過後，穿好衣服，從行李箱里拿出風衣穿上，才從房間走了出來。

「哦寶貝，早啊。」

弗蘭科是個二十七歲的帥哥，有著美國人的幽默和豪爽。他們玩笑比較多，孟苒沒有英文名字，中文名字大家叫著彆扭，所以便喊她baby，雖然她常一身雞皮疙瘩，特別是弗蘭科叫她時，但大家都這樣，她也必須融入其中。

丹妮走過來，友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英文沖弗蘭科挑眉，說了句，getout。

雖然每次弗蘭科叫她baby的時候，她都在心裡叫他滾蛋，但她嘴上是絕對不會說的。

大家喜歡開玩笑，在昨天之前她是喜歡這個友善和充滿樂趣的劇組。

「丹妮，弗蘭科，早。」她調整好情緒，投入大家的氛圍當中。

「哦寶貝兒，你看起來很不好。」弗蘭科關心道。

「還好，謝謝。」

她往出走，突然丹妮回身，抬手搭在她的肩上，玩笑道：「寶貝，你負責厲的協調工作，簡直太幸運了。」

「親愛的丹妮，我並不這樣認為。」她聳肩，既然決定，便只能面對。走出第一步，她不能永遠活在過去的影子下。

這時弗蘭科湊了過來，「還是位大帥哥，不過，只比我帥那麼一點點。」

「弗蘭科，我覺得皮爾斯最帥。」

「你簡直太有眼光了。」這是皮爾斯導演從孟苒身後發出的聲音。

孟苒轉身，輕笑出來。

「我們新來的小寶貝，太可愛了。」丹妮是個十足工作狂，但卻是在忙碌中總能找到樂趣，這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勞逸結合。

大家笑著，氣氛很好，丹妮開口：「人在樓上3101，上去打個招呼，相信你們會相處得非常愉快。」

「我可以說不嗎？」她玩笑道。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她的內心還是下意識的排斥，只是她更明白一點，既然選擇就不要退縮，走出這一步，也許比逃避更容易讓人釋懷。

「相信你自己，有問題隨時來找我。」丹妮給她鼓勵，以為她怕自己應付不來。

皮爾斯導演的這部電影是男人的戲，所有主演全是打星，至於導演選定的人讓她有些驚訝，但她看過劇本，也發覺，其實他確實很適合劇中人物。

孟苒進了電梯，按了數字后，便一直盯著樓層數字，直到電梯停在了31樓，彼時，她的腦子裡幾乎是處於放空的狀態。

當腳步停在門口時，孟苒定定的看著門板。

她需要伸手敲開這扇門，也等同於，她要走進她一直在抗拒的那一道關卡。

調整呼吸，抬手，按了門鈴。

當門打開，王白石看到她時露出的驚喜和抑制不住的興奮。話都沒說，拉著她的胳膊直接把人拽進來。

王白石糾結了一晚，他這一晚幾乎沒怎麼睡，昨天會議看到孟苒時，他十分驚訝。

孟苒看到他們時的詫異過後臉色就不太好看，後來導演做的那個決定，孟苒的臉色煞時慘白。

散會後，孟苒淡漠的離開，他轉頭瞄了一眼厲少南，而後者，只是微低著頭，若有所思。

他太了解孟苒的性格，天之嬌女，被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孩子，很可愛但也非常任性。

他與厲少南說孟苒可能不會接這個工作，厲少南只是沉默，末了，他選擇說No。

即使分開那麼久，最了解她的還是他。

王白石沒說話，而是直接拉著孟苒的胳膊往裡走，當她被他拽到裡間，看到那一身休閑裝的男人正斜靠在沙發上，食指抵著下巴，一手翻著劇本，陽光從他的身後照射進來，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這一切是她熟悉的畫面，她曾為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而痴迷過。她曾為他做過所有瘋狂的事，開微博玩貼吧上天涯逛論壇，是的，她是曾那樣傻B過。

也許，如果情況發生時不是在昨天的會議上，不是孟苒還有顧忌，也許她真的會抓狂，會崩潰，甚至不計後果做出什麼來。

孟苒很慶幸自己沉得住氣，沒有轉頭就走。

四目相對，孟苒再次慶幸自己已經做好一切準備，不然此時的她，一定狼狽不堪。

「你好，我是皮爾斯的助理，接下來的行程，會由我負責接洽導演組與你這邊所有工作，我叫孟苒。」

孟苒淡淡的，不親不疏，有禮卻相當陌生。她沒有抗拒，沒有迴避，而是選擇直接面對。

厲少南黑瞳直視著面前的人，他的眸光深邃，薄唇輕抿，他遲遲沒有開口。孟苒回視著她，不卑不亢，神態自若。

過了許久，厲少南才淡淡開口：「你好。」

孟苒走後，王白石轉頭看向沙發上的人，而厲少南，則是合上劇本，微眯著眼望向窗外。

「少南，我一直沒問你，為什麼接這部戲。」因為之前有過接洽，厲少南已經推過了。

「合適。」

「什麼合適，我看是多倫多合適吧。」對於形同陌路的兩個人，王白石心口堵的難受，也許，此時喉嚨里堵的最難受的是他，不說不痛快說了也不痛快。

厲少南抬眸，看向王白石，他輕抿的唇角看不出情緒，當王白石以為他會接下他的話時，他只說了二個字：「走吧！」

***

開機儀式過後，便正式開工，孟苒每天忙碌的穿梭於劇組內，話不多，笑很少。

她幾乎很少與厲少南直接碰面，工作大多是直接與王白石溝通，偶爾碰個面，也只當陌生人。

組裡來了一位中國籍女演員，她並不熟悉的名字和面孔。

不過同為中國人，自然交流會多些。

庄薇並不是特別漂亮的那種美女型，但氣質特別好，大氣中帶著洒脫，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那種女人。

這天空場休息，庄薇遞了瓶飲料給她。

孟苒接了過來道了謝。

坐下來開始倆人沒說話，後來突然庄薇來了句：「裝成不認識，不累么。」

孟苒微怔，抬眸看向她。

庄薇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邊正在戲上一身迷彩作戰服的厲少南。

「你倆算是公開過吧，那麼多記者那麼多鏡頭……」庄薇說著，突然笑了出來。

孟苒眉頭微收，眸光淡漠的在她臉上掃視。

庄薇沖她挑了挑眉：「八卦，女人天性，特別是厲少南這樣的男人。」

孟苒「嘁」了一聲，起身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