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棺材的「嘎吱」聲讓我們所有人都愣在那裡了,沒有人動彈,更沒有人說話。
除了那個「帶頭人」,他興奮的有些莫名,幾乎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棺材蓋兒緩慢打開的時候,我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曾經想過那裡面會冒出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但當那隻細嫩的手出現在棺材邊緣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棺材里是個人,是個大活人。
而當喬思身穿一襲紅衣,脖子上戴著那條由骨牌組成的骨鏈的時候。我就連手裡的槍都掉在了地上。
直到她慢慢的從棺材裡面走出來,走到我面前的,沖著我笑的時候,我才茅塞頓開。
為什麼她會救我。為什麼她會出現在寶花山,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一切都有了答案。
「好久不見,方老闆。」
我沒說話,倒是那個「領頭人」帶著他的人一起跪在了地上,朝著喬思磕頭,嘴裡不停的說:「我們是新的「傳遞者」,我們是新的「傳遞者」。」
可喬思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站在了我和領艾面前說:「準備好了嗎?」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等會兒,這位美女,你從哪兒來的我不管。不過既然你是從棺材里走出來的,我就喊你一聲神仙姐姐?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什麼情況?」
筱原擋在領艾和喬思中間,以一種不可置否的態度問道。
「還不夠明顯嗎?」
喬思笑著回答,卻又好像是在詢問我一樣,畢竟我和領艾都是「傳遞者」的後代。
我大概也能猜到當時爺爺所做的那個約定了,作為後下來的代價,就是成為「傳遞者」。
「當年那個瘋女人,是我的上一代。」喬思笑著說:「她在寶花山上等來了那個男人,我也等來了你們。」
那個「領頭人」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喬思:「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們所做的一起都是徒勞。」
喬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另外我奉勸你們一句,這裡馬上就要不存在了,要走就趁早。」
「不可能,書上不是這麼說的!」領頭人似乎很憤怒,我心裡苦笑。
所謂的「傳遞者」。無非是用一些東西來交換「長生」的人,這東西就像是個圍城,我和領艾在裡面,拚命想出去。而外面的人卻拚命想進去一樣。
「那你的人繼續留在這裡吧。」
喬思沒有繼續和他多廢話,扭頭看向我和領艾:「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爺爺呢?」
「他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寶花村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你可以把他理解為你以後會待很久的地方,」喬思笑著說:「記得那個壁畫嗎?知道為什麼我當時不讓你看嗎?」
我搖頭。
「命運這東西,就像是魔術表演,有些東西看破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她把玩著脖子上的骨牌鏈:「這東西有些人終其一生想要追求,其實都是徒勞,」她突然抬頭看向我:「你相信命么?」
這個問題在我發現爺爺的棺材是假的時候曾經好好考慮過。但終究是沒有個結論。
就像我現在站在這裡,如果說是命運,那我之前的所有努力算是什麼?如果不是我死死抓著這件事情不放,我現在還會站在這裡嗎?
但另外一方面。我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或許就是命運中已經書寫好的呢?
喬思看我不說話,繼續說:「這個問題,你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現在告訴我,你的決定。」
「我去。」
領艾抬頭,絲毫不躲避喬思的目光:「我也是傳遞者,我去。」
「決定好了?」
領艾點頭。我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其實領艾只是個協助我調查的人而已,但到頭來卻要為我去做「傳遞者」?
我想要拒絕,她卻沖我笑了笑說:「紅宅欠方家太多,是時候還清那一份人情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
筱原突然站出來,靜靜看著領艾。
他對她的感情我是知道的,雖然筱原平時大大咧咧,但他對於領艾的感覺,我還是能感覺到的。
領艾要說話,筱原卻突然吻了上去,許久才扭過頭說:「你可是王奶奶,我可是尊老愛幼的北京人。」
「就這樣了嗎?」
喬思從脖子上取下那串骨鏈。看了看我說:「這東西戴上之後,可就很久都取不下來了,要很久。」
領艾伸出手,把骨鏈戴在了脖子上,扭頭沖我笑了笑說:「再見。」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半靈山腳下。
蔣姑娘和胖子正在照顧還躺在地上的老劉,忙的不亦樂乎。
「他們人呢?」
胖子搖搖頭,沖我聳了聳肩膀:「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出了景區我給孫哲打了個電話。他找人把我們接走了,但一路上都像是見到鬼了一樣遠遠躲著我們。
回到北京以後我把老劉送去了醫院,他躺了整整三十五天才醒過來,好幾次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甚至一度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他醒來那天晚上胖子把我抱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兒,我看著鬍子拉碴的臉差點兒就哭了出來。
老劉情況好一些之後才告訴我們,和我想的一樣,他被人劫持去了半靈山,去了古滇國的遺址。
「老方,你知道你之前讓我看的那些古文字,翻譯過來是什麼意思嗎?」他什麼的問我。
我搖頭。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放屁吧。哪個古人會寫這種話。」胖子笑著說。
「我都說了是翻譯過來的!」
他倆又開始鬥起嘴來。
我站起來看著窗外,傳遞者背負著的,到底是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呢?
老劉出院的以後,胖子請我們去東來順吃羊肉。我們仨喝多了,一個扶著一個在長安街遛彎兒的時候,眼神恍惚間我看到前面走著三個人。
筱原,領艾和爺爺。
路燈把他們的背影拉的老長,我一眨眼,他們就消失了。
我坐在路邊哭的像是個孩子,那時候才意識到從晉城回來已經將近半年了。
半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胖子結婚了。和一個在夜店認識的姑娘,我以前不怎麼相信一見鍾情,大概在見到筱原和領艾之後相信了一次,胖子這次讓我完全相信了。
我和老劉去參加了他的婚禮,婚禮上他給我們這一桌留了兩個位置,上面放著兩副餐具。
我不停的給那個空空蕩蕩的位置上放著的碟子裡面夾菜,直到再也放不下。
老劉跑來潘家園兒,和我一起照看那個古玩鋪子。把藏寶閣「擠兌」走了以後,我算是在北京名氣大了起來,生意也自然是蒸蒸日上。
蔣姑娘很少在北京拋頭露面了,我們和她約過幾次吃飯。她臉色不太好,我知道她在忙著應付她姐姐蔣美煥,半靈山上的事情我告訴過她,我也說過那個一直和她做對的人已經不會再糾結這件事情了。
但人的慾望又怎麼會滿足呢?
以至於她只能把希望寄託到自己妹妹身上。或許是壓力太大,或許因為終究是姐妹,蔣姑娘只能繼續調查著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用來應付她,整天都很疲憊。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好多酒,出門的時候都凌晨三點多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和胖子互相攙扶著,胖子一個勁兒咒罵北京的市政做的不好,這才三點路燈就滅了。
我笑著指了指天上三顆星星說:「有他們照著咱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