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X學院 第十二課：相殺與相愛

整個房間開始坍塌，從古樸的雕花床到羊毛地毯，傢具擺設迅速地被沙化，坍塌蔓延到牆壁和天花板、吊燈，整棟宅院都開始搖搖欲墜。

查爾斯左手按著太陽穴，緊皺著眉，他極力想要穩定這個空間的存在。然而琴的力量並非他能匹敵，最終，他構築的一切都如沙礫般坍塌，僅余空蕩蕩的白色空間本身。

琴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幾近摧毀了這個空間，卻依舊無法掙脫出去，只有一種可能。

冷冷地看向空間正中央的男人，琴微微彎起唇角，綻開一絲嘲諷的笑意。

瞧啊，這個男人是多麼的心機深沉，算無遺策。他料到她會發火，怕她毀滅世界，而一早把她騙進意識空間里。不給她留任何餘地，連他自己的退路也徹底斬斷，這就是這個男人的行事風格。

「幹得漂亮。」她沖查爾斯拍著巴掌，稀稀落落的掌聲響徹在空曠中，顯得分外諷刺。

「我分享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幫助你提高你的能力，最後用到了我自己頭上，這可真是作繭自縛的典範。」

查爾斯焦急地說：「不……琴，你聽我說……」

琴早已出離了憤怒，不想再給這個渣男任何狡辯的機會。

她的手一揮動，查爾斯就被吹飛出去，然後重重地摔到地上，他撐起身體可憐巴巴地看過來，琴隔空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查爾斯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頰，自嘲地笑了笑，隨即消失在原地，企圖瞬移到琴的身邊，但她的身上有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將他隔離在之外。

查爾斯費勁心思朝她步步挪動，還祈求道：「我的愛人,這是最後的時間，我不想浪費和你在一起的任何一秒鐘。在這裡，只有我和你，這樣不好嗎？」

琴回以不屑地一哼，並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把他再次踢開了幾丈遠。

查爾斯只得暗自慶幸自己躲開了關鍵部位。

他意識到，因為太過痛苦，她封閉了自己的心，而讓黑鳳凰接管了自己的意識。

經歷過上次和黑鳳凰的兩敗俱傷，查爾斯曾經無數次地設想，彼時他有沒有更好的選擇，而真的被他發現了一條出路。

查爾斯陡然變回到年輕時的外貌，披著棕色的半長捲髮，整齊的金棕色鬍鬚讓他顯得風流不羈，他挑眉看著她，朝她張開雙臂：「到這裡來，琴。你可以繼續揍我，可以罵我、恨我，對我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哪怕你要殺了我，也是我自找的，我會欣喜地迎接我的結局。」

琴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親手殺死自己所愛實在太過痛不欲生，即便是黑鳳凰的人格，回憶起過去那一幕，依舊會感到心痛難忍。

說到底，黑鳳凰也是琴的一部分，照樣愛著查爾斯，只是她的愛顯然更加極端、自私而偏執。

「如果我說我寧願你活著？」琴的想法越來越清晰，她想要報復，讓這個該死的男人得到教訓。

「我穿越過整個宇宙，回到你的身邊，不是為了再一次殺了你。」

琴俯視著他，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現在我只想讓你痛苦。我會在你面前，毀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再轉身離開，只留下你獨自一個人。」

查爾斯皺緊眉頭，一步步朝她靠近，巨大的阻力讓他捏緊拳頭，臉上的神色掙扎到近乎猙獰，可他的步伐卻和他的話語一般堅定無二。

「那隻會毀了你自己，我不會允許你那麼做，琴，哪怕拼盡我的一切。」

琴的意識里傳來他那柔軟優美的獨特腔調：「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讓你能夠活得更好，琴。比起這個世界，我最想保護的人是你。」

儘管琴連一個字母都不信，但她仍舊略微閃了閃神，這給了查爾斯機會。他盡最大努力將自己傳送到琴的身邊，穿過黑炎的屏障，把琴撲在身下。

琴皺了皺眉，仰頭看著這個男人。

他忍受著黑炎的灼燒，擰著眉的表情顯得十分痛苦，身體甚至有漸漸被分解的兆頭，但他卻絲毫不在意，反倒沖她綻放心愿得償的迷人笑容。

「吾愛，」查爾斯玻璃珠般的藍眼睛含笑地凝視著她，聲音彷彿浸過蜜糖，甜蜜而黏膩：「我愛你。你當然可以再揍我幾拳，只要那能讓你高興。只是我覺得，我們不該那樣浪費時間……」

查爾斯即便是在**，也極為紳士，從不主動對她動手動腳，這一點在此刻顯得極為虛偽。

琴腰身一扭，便順利地翻過身，把他壓在了地上。查爾斯順從地平躺在地上，還勉力抬起脖子，沖她投來笑吟吟的視線，這副欠虐的模樣更加讓人火冒三丈。想狠狠地蹂-躪他，想逼他哭出來……琴感到頭皮陣陣發麻，渾身躥上電流，神經不可遏制地興奮起來。

「很好，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琴黑瞳里冒著火，聲音低沉沙啞。她知道自己又上套了，但沒關係，這口誘餌她吃得高興。

和上一次被黑鳳凰控制所不同，現在的琴才是操縱一切的人，她只不過是把黑鳳凰當做傀儡一樣推出去，自己站在空中，審視著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切。

因此她清楚地知道，查爾斯很好地利用了黑鳳凰的弱點。這個人格體現得是她壓抑的欲=望，不論是破壞也好，重建也罷，她只追求隨心所欲。

而查爾斯本人，對她來說，就像是人形春=葯。向來縱=欲的黑鳳凰，更是無從抵抗。

可為何要抵抗？現在，她決定順從自己的欲=望。

「Asyoulike.」查爾斯笑的一臉不知死活，還打開了雙手示意她盡情享用，下一秒，他的襯衣上的整排扣子全部崩開，露出白皙誘人的身體。

HHH

「查爾斯？」意識空間的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屬於年輕的查爾斯的聲音。

五十年前的查爾斯，透過回到過去的金剛狼，附身到了他身上，從而鏈接上查爾斯的意識，看到了現在的場景。

「我打擾到你了嗎？」年輕的查爾斯深感奇妙地打量著未來的自己，又好奇地看著美麗的近乎半裸的紅髮女孩：「這是我的未來？」

「這是我的妻子，暫時還不是你的。」查爾斯一邊重重地強調了「我的」，邊迅速變出一張床單把琴嚴絲合縫地裹好，攬在懷裡，儘可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記得你將來欠她一個婚禮。」

過去的查爾斯鄭重地點點頭，深深地看了眼琴，然後紳士地收回視線，將注意力轉移到外界的情形上。

銀髮的艾瑞克，藍色的瑞雯，疲憊的幻影貓，寥寥無幾的X戰警們和宛如末世一般的場景，無不讓年輕的查爾斯感覺到憤怒。

「艾瑞克是對的，人類竟然這樣對待我們。」

現在的查爾斯搖搖頭，溫和地對他說：「當你改變了未來，一切就會變得不同。」

查爾斯仍然清楚地記得，過去這個時候的自己，正處在人生中最為絕望的時間段。那時他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又同時失去了艾瑞克和瑞雯，他才開設了半個學期的學校，老師和學生們統統被政府強制拉去戰場上，幾乎無人生還。

失去了生命里所有美好的一切，查爾斯甚至無法再使用自己的能力，因為他會聽到他無法拯救的那些人的痛苦、悲哀、絕望，那折磨得他發瘋。為了擺脫它們，他酗酒、沉迷於藥物，身體發胖，精神衰弱，變成了一個廢人。

「我做不到……」過去的查爾斯語帶哭腔，喃喃地低聲道：「這份能力已經快要把我壓垮，那麼多的聲音，那麼多的痛苦……」

查爾斯坦然地面對著軟弱的自己，溫柔耐心地開解他，並傳遞給他一幅幅畫面，讓他體會到注視著學生們在學校里來來往往時的滿足感；第一次見到琴時的驚喜；還有那麼多和琴在一起的夢幻片段。

「我請求你，查爾斯，我們需要你振作起來。」

過去的查爾斯獲得了安慰，面上浮現堅定的神色，鏈接到這裡就中斷了。

琴趁機擺脫了查爾斯的束縛，回到了現實世界。

密閉的石室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幻影貓，和躺在石床上的金剛狼，其餘的所有人都在外面和哨兵搏鬥著。這裡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只要她稍作破壞，整個逆轉未來的計劃，就徹底報銷了。

「琴，求你，不要……」身後傳來溫熱的觸感，琴不想被他擁抱，消散了身形。

兩人相對無言。查爾斯在等待著琴做出選擇。

琴無比矛盾，不知該成全自己，還是選擇成全他人。

外面的戰鬥如火如荼，他們兩個都能感應到戰況，先是火人，再是鋼人，然後輪到冰人，變種人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最後是暴風，和瑞雯。

當她們接連死去的時候，查爾斯和琴渾身都顫了顫，那是和他們相處了將近半個世紀的戰友、夥伴和姐妹，這份不能承受的失去讓琴心痛欲死，她無從分辨這感情是來自她自己的，還是來自查爾斯的。

就連艾瑞克也受了重傷，眼看快要支撐不住，琴艱難地在三頭哨兵的圍攻下，將他帶了回來。

「你不必浪費精力救我。」艾瑞克背靠著石柱，氣若遊絲地說道：「你的任務是保護住這裡。等到計劃成功，一切都會被改寫，死者也將得到復生。」

是啊，為了不辜負那些死者，她也不能做破壞計劃的那個人。

琴蹲下來蜷成一團，抱住了自己。仍舊不夠強大的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死去，所以她即將受到懲罰……

大門被融化，哨兵們爭先恐後地擠進來。

一頭哨兵沖著台上的金剛狼舉起尖刺，查爾斯用身體擋在了前面。驟然爆發的紅色火焰將它融化殆盡，熊熊烈火燒成的火牆，在他身前構築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我說過，我欠你一條命。」琴背對著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會用生命守護你，僅此一次。從此，我就再也不欠你什麼了。」

查爾斯通過意念感知到金剛狼那邊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可這時候，琴的身體猛地一顫，專門針對她設計的反念力力場讓她意識渙散，隨後一道刺眼的電弧驅散了那片燃燒她的生命所形成的火焰。但她仍在消失前的最後一瞬，融化了所有的哨兵。

「琴、琴！」查爾斯從輪椅上摔下來，拚命地往前爬去。

眼前只剩下空空蕩蕩的地面，鳳凰之火、哨兵的灰燼，什麼都沒有剩下。

查爾斯知道琴並不會那麼容易死去，她很可能只是藏了起來，不想在最後對他道別，可是失去她的恐懼感依舊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琴，你聽著！」查爾斯仰著頭，對著虛空高喊著。

「無論在哪個世界里，無論是哪個我，都一定會愛上你！」

眼前的一切如同夢幻泡影般消逝。

只剩下查爾斯的聲音，迴旋在空無一物的石室里。

「我的愛，我在尚未到來的過去，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