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佟芯還記得，她遇見季帆那年，她五歲。

打從佟芯出生，她媽媽方晴就請了梅姨到家裡照顧自己坐月子跟帶佟芯。在佟芯印象當中，方晴經常不在家，有時候外出一個月才回來，她成長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梅姨陪著。

梅姨雖然覺得方晴一點兒為人母親的自覺都沒有，但畢竟受聘於人，拿人工資，也不敢多言。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佟芯五歲的時候。

那天，有個自稱是她們所住房子的業主來到她們家，說她們已經拖欠房租3個月，現在已經聯繫不上承租人，需要收回房子。

梅姐不相信，直至物業的人出面證明，她才知道，原來方晴是一個被包養的小/三，這房子的確是租的。她立刻撥通方晴的電話，那邊卻已經提示空號。

從此以後，佟芯成為了孤兒。但梅姐善良，捨不得把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孩子送去福利院，堅持把她帶在身邊。房東看她們也可憐，給了一個星期寬限期她們搬走。

一個星期之後，梅姨成功被聘為季家的保姆，帶著佟芯住進了季家。

也是那天，佟芯遇見了季帆。

她被梅姨牽著，跟著張奶奶往裡走，途徑花園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一男孩子在玩遙控車。這男孩子就是季帆，他白白嫩嫩的，穿著最新款的童裝，熟練地操作著手上的遙控器，佟芯只覺得，真好看。

很快，佟芯就知道他是季家的小少爺，從此，對他敬而遠之。

但是，你不招惹人家，不代表別人不招惹你。自從有一次在花園的涼亭里吃點心被季帆盯上之後，她就被他纏上了。

他會搶她零食，但是會帶她去吃好吃的。

他會說她笨，但會教她做作業。

他會戲弄她，但絕不會讓別人欺負她。

……

「媽媽，你回來啦？」

佟芯的思緒被甜星軟萌的聲音給喚了回來，她對甜星笑了笑，餘光略過季帆，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看，她有點不自在地別開眼，然後走到甜星旁邊坐下。

佟芯一落座，甜星就迫不及待地跟季帆說：「季叔叔，媽媽回來啦！現在可以上火鍋了嗎？我肚子好餓哦！」

季帆點了點頭，讓服務員上火鍋跟火鍋料。

「媽媽，你上洗手間怎麼這麼久啊？剛才那個姐姐說給我們上火鍋，季叔叔說要等你回來才能上。」甜星問。

佟芯沒想到有這麼一出，此刻有點羞赫，根本不敢看季帆，伸手摸了摸甜星的頭，瞎掰了個理由：「排隊的人多。」

甜星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期待接下來的火鍋。

季帆點的東西很快就上了，甜星看著直冒煙的鴛鴦鍋，興奮地快要站起來，伸手指著桌上的肉丸說：「媽媽，我要吃肉丸。」

佟芯這邊剛應下，那邊季帆已經把肉丸跟生菜放進清湯鍋，然後對甜星說：「甜星，你先吃幾根生菜，肉丸要等一會兒。」生菜幾秒鐘就熟了，季帆給甜星夾了幾條。

剛燙熟的菜很熱，佟芯怕甜星這個小吃貨心急燙傷舌頭，忙拿起她的碗，然後用嘴去吹冷。

季帆坐在甜星的身側，看著佟芯嘟起的小嘴，粉嫩嬌艷，他覺得有點燥熱，喉結滾動，然後轉過頭，繼續放火鍋料。

等甜星吃完生菜，季帆就給她勺了幾個丸子，緊接著把一碗裝滿已經燙熟了的肥牛、毛肚、肉丸之類食物放在佟芯面前。

「趁熱吃，這些都是你喜歡的。」

佟芯抬眸看向季帆，只見他溫和地笑著。她的心被輕輕抓了一下，但還是嘴硬地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季帆沒有她這話而惱，反而笑問：「此話怎講？」

既然他要送上門被吐糟，佟芯也不客氣：「你以前最喜歡指示我給你燙食物，還喜歡偷吃我碗里的……」

季帆突然爽朗地笑了，然後佟芯驀地噤聲了……

佟芯覺得這人真腹黑，故意讓她自咬舌頭。她剛剛明明說對這裡沒印象，卻把他們以前在這裡打火鍋的情景記得清清楚楚，這臉自打得真疼啊！

「季叔叔，你笑什麼啊？」甜星歪著腦袋瓜問。

季帆摸了摸甜星的腦袋瓜，說：「叔叔高興，真的很高興。」他高興她還記得，他高興她故意說忘記，證明她放不下過去，那他就有機會了！

佟芯看著他笑得得意洋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埋頭苦吃去。

心情超贊的季總，這頓火鍋幾乎沒吃，就在伺候她們娘倆。佟芯也不跟他客氣，使勁地奴役他。而甜星小吃貨最開心啦，因為火鍋實在太好吃了！

這頓火鍋一直吃到下午兩點，三人才開車離開。

甜星吃的小肚子圓滾滾的，一上車就困了，佟芯把她抱在懷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今天出來的時候著急，佟芯忘了帶張小被子。她今天又穿了件短款的羽絨外套，想把甜星包進懷裡都不行。

正當她發愁之際，季帆已經把車停靠在路邊，然後下車。在佟芯不明所以之際，他就已經拉開後座，手上多了一張中厚的兒童被跟一個兒童枕。

「你先把甜星的頭抬起來。」季帆說。

「沒事，我托著她睡就好。」佟芯搖了搖頭。

「不行，回到家可能得半小時呢，你手會酸的。」

季帆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佟芯也懶得跟他爭辯，依言把甜星的頭稍稍抬起，嘴上還輕聲說道：「寶貝兒，乖乖，媽媽抱抱寶貝睡覺。」

大概是聽到佟芯的安撫，甜星被重新置放到枕頭，全程沒有被驚醒。季帆又把兒童被展開，輕輕給她蓋上。

佟芯看著被helloKitty兒童被包裹的甜心，心房有點暖。她意想不到的是，季帆能對小孩子有這樣的細心。照理，他應該挺喜歡小孩子的，可為什麼四年前讓自己吃事/后/葯呢？想到這裡，佟芯的心又變得苦澀，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不喜歡孩子的媽而已嗎？

「我不知道甜星喜不喜歡這張兒童被的圖案，等會兒回到家，問問她的意見，要是不喜歡，那就讓她重新挑選一張。」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季帆輕聲開口說。

佟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沒事，都差不多的，有就行，小孩子別讓她養成浪費的習慣。畢竟，我們跟你不一樣，生活還是得節約點的。」

「佟芯，甜星也是我的孩子。」季帆再次出聲的時候，聲音明顯沉了下去，這樣被她將自己劃出去的感覺，真不好受。

佟芯清楚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奏，但還是繼續說下去：「你別那麼大聲，被甜星聽到了不好。我看你照顧小孩很有耐心，相信你挺喜歡小孩的。你趕緊找個人結婚生孩子，把我們放走吧！」

車子驀地被停了下來，急剎車讓佟芯慣性地向前沖，她緊緊抱住甜星，以免驚醒了她。甜星有轉醒地跡象，佟芯輕輕拍了她的手臂幾下，她又慢慢睡下去了。

「你幹嘛？」佟芯抬眸，擰著眉跟季帆說。

季帆剛剛停下車子就已經轉過身來，這會對上佟芯的眼神帶著憤怒，他啞著聲說：「你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

佟芯輕輕嗤笑一聲，說：「我說的是事實而已。」

「媽媽……」甜星睡眼惺忪地喊著。

兩人不約而同閉嘴了。

車子再次開動，甜星逐漸入睡，兩人再也不敢出聲了。

回到小區停車場，季帆剛把車子停穩，佟芯已經自顧自地打開車門，然後邁出腳步，一使勁，就抱著甜星往電梯廳走。

季帆看著她倔強的背影，只覺得苦澀！

等回到家把甜星安頓好，佟芯才悄悄從房間里退出。她剛轉身，就撞到一堵肉牆。

「對不起。」佟芯立刻離開那肉牆，頭也沒抬地道了聲歉，轉身就走。

她剛踏出去一步，身體就被往後一拉，然後整個人都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讓她動彈不了。

「芯芯，我們談一下。」季帆把頭抵在她的發頂上，懇求道。

佟芯掙脫了幾下都沒用，只能任由他抱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要是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話逾越了，我向你道歉，你放開我！要是甜星起來看到我們這幅樣子，很難跟她解釋清楚。」

「有什麼難的，直接跟她說，我是她爸爸就好了！」季帆這會兒破罐子破摔，但他也知道，讓一個四歲的小孩接受一個突如其來的爸爸，很難。

佟芯輕笑了一聲，說：「怎麼跟甜星說？告訴她你是她爸爸，很簡單。但我要怎麼告訴她，這些年你去了哪裡？難道告訴她，打從你還沒成型，你爸爸就不想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