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29.第二十九章

「你為了他攔我?」竇六郎不敢置信的看著竇宸。

竇宸道:「難道我不該攔你?」

「不該!」竇六郎大叫,「誰都可以攔,只有你不能!」

「這是什麼道理?」竇宸冷冷的道:「你以大欺小,本來就不對。他是皇子,你是臣子,這是皇宮,你在這裡對他動手就是以下犯上,更不對。鬧到皇上那裡,竇家也救不了你。」

竇六郎簡直要氣瘋了,「我不用人救!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七郎你閃開!」

竇宸搖了搖頭道:「我說了,你想撒氣,沖我來,你想打架,我陪你打。你會武,他不會,你不能跟他打。」

竇六郎眼睛發紅,不再說話,揚起鞭子就朝竇宸打了過來。

竇宸把皇甫容往外一推,推到迎上來的聞人雪懷裡,叮囑道:「看好他。」

聞人雪道:「你自己小心。」

竇宸一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比了個OK的手勢,手中短簫一揚,接住了竇六郎的鞭子。

兩人纏鬥在一起,鞭風簫聲,你來我往,打得塵土飛揚。

聞人雪只看了兩眼就不再看了,他把皇甫容帶到屋裡,取了簡易的藥箱,擦血消毒上藥包紮,手腳麻利的幫皇甫容包好了傷口。

「殿下這樣太冒險了。」聞人雪想到剛才那一鞭子,到現在臉色還蒼白著。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竇六郎下手可真重,一點情面都不留,以後我可不敢惹他了。」皇甫容也驚魂未定,小臉青白。

「竇七郎出手能成功嗎?」聞人雪問。

「比我們勝算高。」皇甫容胸有成竹的道:「你還沒發現嗎?竇六郎的弱點,就是竇七郎。」

「以前沒發現,但經過剛才的事,奴才也看明白了一些。雖然不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有一點很明顯,竇六郎很重視竇七郎,甚至超過了竇大奶奶。」

皇甫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搖頭道:「現在說超過竇大奶奶,還有點為時過早,竇七郎應該還沒有那麼重要,只是他在竇六郎心裡的地位絕對不低。我現在也有些好奇了,他們兄弟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竇六郎竟然這麼在意竇七郎。」

在他的印象里,竇六郎冠蓋京華,孤高難觸,從來沒聽說他在意過誰。

想不到這個在上一世早就應該夭折掉的竇七郎,在這一世活了下來,竟然成了這麼重要的存在。

皇甫容不禁有些心動。

他突然很想知道,上一世的竇七郎到底是怎麼死的。

屋外這時傳來宮女和太監們的驚呼聲。

「怎麼了?」皇甫容和聞人雪互看了一眼,道:「走,出去看看。」

院子里,剛才還自信滿滿的竇宸躺在血泊里,眼睛翻白,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竇六郎眼神空洞,獃獃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竇七郎!」皇甫容喝問道:「怎麼回事?」

出了什麼事?

怎麼才過了這麼一會兒的時候,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小聞子,快,看看他怎麼樣,還有沒有救?」皇甫容當機立斷道:「小林子小柳子,你們分兩路,一個去請太醫,一個去皇後娘娘那裡要懿旨,就說竇家郎君出事了,別提哪個,要是問起來,你就說兩個都有事。聽明白了?」

「奴才明白。」小林子小柳子應下了,轉身就出了榮和宮。

皇甫容沉著臉看了一圈,點名問道:「陌香,說說,怎麼回事?」

陌香結結巴巴的道:「七郎君沒打過六郎君,一直處在下風,不知道怎麼了,好端端的突然就倒了下去,一下摔倒在地上,抽了兩下就沒了動靜,然後,六郎君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皇甫容剛才只注意了躺在地上的竇宸,這時才發現竇六郎也有些不對勁。

「竇六郎,六郎?」他叫了幾聲,竇六郎都沒有回應,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般。

「殿下,竇七郎他……」聞人雪的語氣讓皇甫容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心裡咯噔著,走了過去,彎身,伸出手指在竇宸的鼻下一放,張口結舌道:「他好像沒氣了。」

「胡說!」眼神空洞的竇六郎大叫了起來,「七郎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不會的!你胡說八道!他沒死!我沒想讓他死!七郎沒死,他沒死,他不會死的!你胡說!我沒害他!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會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竇六郎驚慌失措的樣子有點駭人。

聞人雪試圖勸撫他道:「六郎君,你清醒點,沒人說你害死七郎君,他的死和你不一定……」

「他沒死!」竇六郎手中的長鞭刷的甩向了聞人雪,電光火石間,聞人雪根本避不開,鞭子從他肩上落下,往下劃開了一條長線。

「小聞子!」皇甫容看著聞人雪身上的血又驚又怒,叫道:「竇六郎你發什麼瘋?你自己不會看嗎?竇七郎已經沒了呼吸,不是死了難道還活著不成?事實就擺在眼前,誰有那個功夫騙你!你別牽連無辜!」

「住口!」竇六郎眼睛血紅,眼珠動了動,視線定在皇甫容身上,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一樣,整個人都起了變化,喃喃的道:「是你,對,都是你,要不是因為你,七郎也不會和我動手,都是因為你這個癆病鬼,七郎才不願意跟我一起回家,都是你害了他!」

「殿下小心!」聞人雪見狀不對,連忙出聲提醒。

但已經來不及了。

竇六郎真心想要傷人,以他的功底,皇甫容哪裡是他的對手。

破空聲接二連三,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竇家鞭法甩開,長鞭矯若靈蛇,穿甩劈勾,似驚鴻游龍,上下翻飛騰挪,帶起片片血霧,刺目又驚人心魄。

一鞭一鞭抽在皇甫容的頭上和身上,打的他一身血,趴在地上抱著頭,滿地翻滾。

皇甫容疼得叫都叫不出來,直接暈死過去。

竇六郎仍然沒有停手,還是一鞭鞭下死力氣打,不管旁邊的聞人雪和其他宮人說了什麼叫了什麼,他都聽不見一樣。

他眼裡現在只有皇甫容。

都是這個人,要不是他,七郎也不會進宮當伴讀,不會離開他身邊,也不會不聽他的話,不會不跟他回家,更不會和他作對、和他動手……

全都是因為這個小癆病鬼!

要不是他選了七郎當伴讀,七郎怎麼會死?

怎麼會死?

明明不管怎樣,七郎都不會死的,他在家裡試過的!

好多次……

不管他怎麼欺負七郎,怎麼打他,怎麼害他,七郎幾次差點死掉,最後都沒有死……

娘說的對,娘沒有騙他,七郎沒事,七郎命硬,七郎不會死的!

七郎怎麼可能會死!

竇六郎無法接受,他扔掉鞭子撲了上去,騎在皇甫容身上,一拳一拳砸了下去。

「是你!都是你的錯!是你害了七郎!」

聞人雪拉了幾次都沒有拉開竇六郎,從沒學過武的他也完全不是竇六郎的對手,力氣根本不能比,竇六郎手一甩就能把他掀在地上。

其他的宮女都被竇六郎瘋癲的樣子駭住了,膽子小點的早就腿軟跌坐在了地上,小宮女們嚶嚶哭泣,花容失色。

聞人雪髮絲散亂,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急怒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哭什麼?還不快來攔住他!殿下要是被打死了,你們一個都活不了!快,快去人通知皇上!」

他說完,也顧不得許多,上前用盡所有的力氣拚命推開發瘋的竇六郎,合身護在了皇甫容身上。

竇六郎已經打紅了眼,哪裡管他是誰,被推開又起身撲回去,掄起拳頭砸了下去。

******

大宮女陌香跌跌撞撞跑出榮和宮,一路往乾清宮跑。

路上遇到了帶著兩個小太監朝這邊走的肖沐西,連忙跑上前去求救,如此這般說了榮和宮裡發生的事情。

肖沐西大驚,吩咐一個小太監將此事上報給太監總管薛紳,他自己則帶著另一個小太監和陌香去了榮和宮。

趕到那裡時,正看見榮和宮的幾個小宮女哆哆嗦嗦的拿著木棍,一棍砸到了竇六郎的後腦勺上。

小宮女們又尖叫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嚇的大叫,場面亂成一團。

肖沐西喝止住了她們,看著躺一地的幾個人擰起了眉頭。

「肖公公,沒死!」陌香眼尖,指著地上叫道。

「什麼沒死?」肖沐西皺眉,這個宮裡沒有一個大太監老嬤嬤,沒人管教,這些宮女一點規矩都沒有,就知道大呼小叫。

「竇七郎!竇七郎沒死!我看到他的手指動了!」陌香驚喜道。

沒死?

肖沐西聞言也盯著竇七郎,等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他又動了一下。

他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人沒死就好。

要是出了人命,這事就難收場了。

坤寧宮的人來得很快,幾個小太監奉了皇后的命令,抬了副擔架把竇六郎抬走了。

皇甫容被肖沐西指揮著小宮女們抬進了屋裡。

竇七郎和聞人雪被安置在了外廂房。

乾清宮那邊的旨意來得也快,三四個太醫聯袂而來,給皇甫容幾人療傷看診,內傷外傷,寫了病診,下了結論,開了藥方,葯童們替幾人清洗了傷口,上了葯,一一包紮起來。

因為家裡出了點事請假而遲遲歸來的魏允中,回到榮和宮,看著躺在床上滿身繃帶的皇甫容聞人雪和竇宸,難得的沉默了。

竇六郎住的廂房早已人去樓空,他當初帶來的十口大箱子又和他一起回到了竇家。

這次的事情惹得萬順帝龍顏大怒,要不是竇皇后及時勸阻求情,竇六郎恐怕小命難保。

皇甫容縱然再不得寵,他始終是皇子,身份擺在那裡,竇六郎以下犯上,毆打皇子,犯的是藐視皇族、不敬之罪。

為了平息聖怒,竇家只得把竇六郎匆匆送出了京城。

******

宮內宮外,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榮和宮裡發生過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就被人們拋之腦後。

只有榮和宮裡的人還記得那天,但又都晦莫如深,沒人肯輕易提起。

皇甫容傷的最重,全身上下十數道鞭痕,肋骨也斷了兩根,差點被活活打死,現在只能每日里躺在床上除了吃藥換藥,其他的事基本都做不了。

萬順帝已經免了他三個月的課,可以不用上學。

魏允中卻從符先生那裡帶回了一長條的假期作業。

聞人雪的傷不是很重,挨了頓打,但好在沒有傷筋動骨,養上幾天就能下地。

傷最輕也最自責的人是竇宸。

太醫說他之所以會突然假死沒了呼吸,是因為練功出了岔子所致。

他去信給安上閑詢問,得到的回答是他剛習武,功底還淺,冒然與人交手,引起了體內的真氣竄流,堵塞了呼吸,造成了假死之症。

「習武切記狂妄自大。」

安上閑的話給了竇宸當頭一棒。

他和以前一樣,還是每天都在刻苦練武,不過性子卻比以前沉穩多了,不像以前那樣總覺得自己習武有多了不起,也沒有了那時腳不著地的飄忽感。

比武,是最好的鍛煉方式。

通過和竇六郎的比試,讓竇宸認識到了自己和竇六郎的差距。

竇六郎雖然看上去任性跋扈,在竇家是個小霸王,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竇家祖傳鞭法也是從小開始實打實自己練出來的。

竇宸覺得自己很好笑也很幼稚。

他憑什麼認為自己才學了三個月的武功,就能跟竇六郎練了幾年的功夫比試?

因為安上閑使出來的功夫很厲害,所以他就覺得自己也很厲害了?

事實上,他連皮毛都沒學到。

狂妄自大,這四個字說的真是沒錯。

這一次的教訓對竇宸來說,是刻骨銘心的。

因為他的錯,連帶竇六郎發了瘋,害的皇甫容和聞人雪都受了傷,這讓他無比自責。

聞人雪的傷比較輕,鞭子也沒有打到臉上,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皇甫容就不同了,竇六郎打的那麼狠,皇甫容臉上身上鞭痕交錯,幾乎算是毀容了。

這讓皇甫容很受打擊,連著半個月悶悶不樂,都不怎麼開口說話,不管別人和他說什麼,他都懶洋洋的愛搭不理。

他再怎麼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長相,也接受不了這滿臉的疤痕,實在太丑了,丑的他自己看了都會嚇死。

沒臉見人了。

太醫給皇甫容留了一盒養顏去疤的藥膏,又開了一張活血化瘀的方子,但也不敢保證日後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聞人雪在宮裡到處向人打聽調理養膚的方子。

魏允中每回休沐出宮,也在外面搜羅美容養顏的偏方和各種祛疤美膚的靈丹聖葯。

連皇甫真幾次來榮和宮看望皇甫容,都帶來了不同的護膚藥膏。

兩個月後,皇甫容臉上的道道厚痂脫落,留下了一條條粉紅色的淡痕,比他想像的好多了,但縱橫交錯,乍然見了,仍然丑的嚇人。

「別愁眉苦臉了,小聞子這樣一點都不漂亮了。」皇甫容心態還算好,慢慢的接受了現實,「反正我本來就不好看,像個小癆病鬼,皇甫玉還說我是醜八怪。現在只不過多了幾道粉痕,太醫都說了,以後會慢慢淡化掉的,不會很明顯。丑就丑吧,這也沒辦法。」

他這麼說了,聞人雪和魏允中不想他再難過,也就略過不再提了。

三個月後,重新上學,冤家路窄,半路上就遇到了皇甫華。

皇甫華衣著錦佩,俊美明艷,迎面而來,見到皇甫容,不由唇角微翹,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當這是誰啊,原來是泱國鼎鼎大名的小神童。瞧瞧這臉上畫的什麼,一道一道的,跟鬼童子似的,不好好在你那老鼠洞里呆著,出來做什麼?嚇人啊?」

皇甫華溫柔的笑了笑,勾起皇甫容的下巴,仔細打量了一遍,嘖嘖道:「廢物就是廢物,堂堂泱國的皇子,竟然給一個竇家的孩子打成了這副德性,皇甫家老祖宗的臉都給你丟光了,哈。」

他冷笑一聲,從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往聞人雪臉上一扔,諷道:「一個玩物,也有臉跟在他身邊,他心大,你心也大?半點本事沒有,連主子都護不住,要你何用?」

聞人雪身體一僵,臉色瞬間煞白。

皇甫容琉璃珠似的黑亮眼睛動了動,想說什麼,看了聞人雪一眼,又忍了下去。

魏允中等到皇甫華一行人走遠,才拉著竇宸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老實,你那個表哥說了這麼多,你都一聲不吭?」

竇宸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怎麼吭?你沒看見他一直面色不善的盯著我?我只要敢張嘴,他就敢抽我嘴巴子。」

皇甫容和聞人雪吃了一驚,都看著竇宸。

魏允中也吃驚的道:「他敢?」

竇宸道:「他為什麼不敢?」

「為什麼?」魏允中不明白。

「你說呢?」竇宸反問。

魏允中不可置信的道:「不是吧?又是為了竇六郎?這都過去多久了,竇六郎不都出京了嗎?竇六郎姓竇,你也姓竇,他這心偏的可夠厲害的。」

「不是偏心。」竇宸道:「是護短。」

魏允中咋舌:「這短護的,可夠絕的。」

竇宸沒有理他,看了遠處快要消失的人影一眼,扭頭走到了皇甫容面前,單膝跪地,仰頭問道:「殿下願意信我嗎?」

這是他第一次改口稱呼皇甫容為殿下,以前,他一直是叫皇甫容十六皇子。

少年的眼睛清澈的像天空,深黑明亮,赤誠無偽。

「竇七郎?」皇甫容愣愣的看著他。

「殿下的傷都是因我而起,只要殿下信我,我就有十成的把握養好殿下臉上的傷,叫殿下再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別人的冷嘲熱諷。」

竇宸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沉穩,不然不會因為皇甫華的幾句話,就忘了自己下過的決定。

他曾告誡過自己,在學藝有成之前,要低調做人。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有點困難。

「殿下願意相信我嗎?」

他仰望進皇甫容俯視的雙眸,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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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皇子的謀生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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