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落華故(一)

10.第10章 落華故(一)

我正抱着被子惆悵,忽的聽見這一聲,賴在床上不情願的哼唧兩聲:「嗯…折雍公子有事么?」那廂聲音默了片刻:「在下唐突,不過有件事還想拜託翎姑娘…」我又抱着被子窩了一會兒,七手八腳爬下床去開了門,卻未看見人影。半晌,聲音從迴廊拐角傳來:「翎姑娘,這裏。」我回頭揉着眼睛挪了過去。

周圍幽幽暗暗的環境實在催眠。我迷迷糊糊聽得他道:「不知翎姑娘在九重天上,可認識司命公么?」我困意醒了一半,旁人興許不曉得,不過司命宮汎離我倒是熟的很。啊不,是我三哥同宮汎離熟的很,兩個老小子常一塊在宿天院廝混,這也沒怎麼。只三十多年前兩人合夥打翻了我養著從閬風帶回的兩條小草魚的琉璃缸,被我亂棍打出了院去。

想到此處,我誠實點頭:「認得。」還打過他一頓。白折雍眸色稍微一亮,言辭懇切的道清了來意。

原是司命宮**著一面落華鏡,記載着下界仙人在塵世的過往殘生,折雍的親叔叔白澈便是下界歷劫的一個。關鍵是這白澈和若水之戰還有關聯。起因大概是老天安排在白澈身上的一段情劫,然個中緣由並沒人說的清,此次青丘遭了這一難,卻成了折雍心中的一個結。「若水一戰使澈叔身死,他卻未死在沙場中,」他抬起頭來:「據青丘老人說,戰後澈叔在前丠散了修為,自毀了魂魄而羽化,幾日前穹澧發難青丘,最先毀的便是澈叔的仙碑。」他指節握的發白:「父君不說什麼,可我做不到。我只想弄明白,不能讓澈叔去的不清不楚,憑白受辱。」

我沉默半晌,大約白夜帝君並不是不想弄清楚,而是已看開。只是小一輩糾結於已成定格的真相,譬如白折雍,譬如我。

擇日不如撞日,我收拾起尚剩了一小半的困意,桌上留下紙書一封,是為先斬後奏。和折雍悄摸兒一同上了九重天。

「今夜星子灑得當真迷人…」折雍聽見我這聲感慨,平調「嗯」了一聲表示贊同,卻對上我一雙迷茫的眼,又升調疑惑道:「嗯?」我怯怯抬頭:「找不着北了。」

「…」

是以兩人在九重天兜兜轉轉一晚上,第二日正午終於撞著了宿天院的大門。

三哥見着頗狼狽的兩個人,笑的喘不上氣兒:「四妹可是剛下界歷了情劫得以飛升?還稍了個情哥哥回來,可喜可賀…」

我默默抄起牆角的掃帚掄了過去。

一旁折雍臉微微一紅,然很快斂了神色,和三哥見了禮。我覺得氣氛微微尷尬,沖三哥道:「帶我們去見宮汎離。」那廂終於收收笑臉:「哦?找他做什麼?」「修繕我可憐的琉璃缸。」

「…」

到司命宮時,宮汎離正坐在矮凳上逗鸚哥兒。一見生人,那純白安靜的美鸚哥猛的跳起來嘎了一聲,宮汎離驚的一個激靈,轉頭看到我,似乎鬆了口氣的拍拍胸口,打着哈哈笑道:「是卿音啊…可好久不見了…」我甜甜一笑:「是呢司命哥哥,是以今日得了空,我便來拜訪拜訪您。」他笑着往後倒兩步,指著折雍道:「這位公子是?」

聽了我們的來意,宮汎離有些為難:「落華的確能重現下界仙人的塵世往生,不過若強行開啟,只怕對鏡中之人和你倆不妥。」我心裏默默,妥不妥,鏡中人已羽化,我們外人只想弄得明白罷了。我把心中所想說出來后,宮汎離默了半晌道:「可往事已定型,你們又何必白白損了修為。」我淡淡給他下了個定論:「墨跡。」

他凄涼表示十二分的心傷。

折雍認真向我:「翎姑娘如此已讓我十分感激,又怎能讓姑娘受累,還是我自己去開那落華鏡吧。」「沾難,」宮汎離在一旁插話道:「落華鏡需一陰一陽兩滴血方能開啟,是為協調。公子現下可去哪裏再尋個修為尚可的女仙?我這司命宮中可是連個母蚊子都沒有的。」我擺擺手:「無妨。修為閑着並無甚用處,也是各得其所。」又沖他笑道:「既是朋友,以後叫我卿音便好。」折雍有片刻的出神,應了。

兩人進了內鏡閣,一面黑不溜秋的落地鏡立在裏頭,映出我們模糊的影子。嗯,約摸寶物都追求內涵,現下才這麼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雖陳舊了些,所幸倒不失厚重。

我和折雍咬破指尖,把流血的手指印到了鏡面上。折雍用流血的指尖輕輕寫了「青丘白澈」四個字,鏡面開始泛起圈圈漣漪,手指拿開,鏡面已經沒了半分血痕。墨色漣漪圈圈蕩漾開來,顏色越來越淡,終於一片清明。

鏡面中映出的,是白澈在凡界的片段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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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未涼韶華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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