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鬼崽石

2.第2章 、鬼崽石

驚叫聲把唐兵和老顧嚇得靈魂出竅,他倆齊扭頭,見一個黑不溜秋的影子從老三面前掠過,唰的一聲落入溪水裏。

唐兵心道不好,一個箭步竄過去,「老三,你怎麼了?」

幸好溪水才尺把深,老三慢慢爬起來,瑟瑟發抖,顫聲道:「鬼,鬼,有鬼……」

「鬼?」唐兵往小溪里瞅了幾眼,沒見什麼,咳嗽幾聲,「酒灌多了吧,杯弓蛇影?是野兔。」

老三身上濕淋淋的,說話牙關打顫:「不,不是野兔,絕,絕不是!」小酒壺裏裝的是衡水老白乾不假,但大半晚才抿了兩口,不至於看花眼啊!

老顧反應慢幾拍,這才奔過來,「野兔不是兩棲動物,不會潛水。」他是老牌唯物主義者,不信鬼不信神,「可能是老鼠。」

荒山野嶺里,空氣中殘留着一股濃濃的腥味。老三的心口開始隱隱作痛,哆嗦著說:「走吧,我們……走吧。」他只想趕緊離開這裏,洞裏還有七個小矮人,不定什麼時候蹦出來!

唐兵拿手電筒四下照了照,看到了石洞。難道石洞裏有什麼古怪?

驢友三人組裏,老顧負責談經論道,老三打醬油,唐兵是開路先鋒。唐兵定定神,上前彎腰將一顆碩大無朋的腦袋擠進洞口,屁股翹得老高。

洞裏俱是亂七八糟的石頭,洞頂水珠滴落,落進水窪的水滴聲也是沉悶的。唐兵仔細看,裏面就幾顆石頭。心想,該死的老三,喝多了把自己嚇得屁滾尿流!

「有什麼東西?」老顧在後面問。

「除了石頭,一無所有。」唐兵縮回腦袋,瓮聲瓮氣說。

「看仔細了,那是石頭嗎?」老三提醒說。

唐兵很是不爽地探頭又看。這下他看出了端倪,遲疑道:「好像是石雕,奇形怪狀,栩栩如生!」

「什麼,石雕?」老顧聽了眼睛一亮,「來,讓我看看。」不容分說,一把拽開唐兵,拿手電筒照了,貓腰朝洞裏探望……

半支煙的工夫,老顧直起腰,興奮地說:「沒錯,洞裏的確有鬼!」

唐兵被弄糊塗了。難道,那些小石人是小孩子的屍體變的?想到這裏,他身上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老三躲得遠遠的。無論是鬼還是怪,他都不願靠近。這會,老顧的腦袋又探進了洞裏,先是上身,然後,整個身子都進去了……

老顧是個書獃子,還是個有故事的書獃子,這個老牌大學生早年做過領導秘書,曾是風生水起,後來領導不幸落馬,他順理成章調區史志辦慣看秋雨春風十幾年,有時說及過去,他神色里多有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失落。史志辦是個閑差事,有閑功夫搞三搞四,他成功轉型為驢友兼好攝之徒。

老三回帳篷里換衣了。洞裏,老顧佝僂做一團,用手電筒照着一尊尊小石像,石像多是雙手隨意斜放於胸前,全身放鬆成坐姿狀,垂右腿曲左腿,呈交叉狀,外面佈滿一層暗綠的青苔,顯得異常怪異。他心裏一喜,沖洞口喊,「把我的照相機拿來。」

唐兵扭身跑去拿來照相機遞進去。老顧接了照相機縮回去咔嚓咔嚓照相,一道又一道燈光閃過。

老顧在洞裏搗鼓老半天才爬出來。

「到底是什麼東西?」候在洞外的唐兵問。這廝好奇心極重,哪有動靜哪裏就有他圍觀的身影。

「鬼崽石。」老顧抹了抹額頭的水珠子,喜不自禁說。

「鬼崽石是什麼鬼?」唐兵又問。

「古人雕刻的一種小石頭人。」老顧侃侃而談,「離這一百多公里的D縣有座叫鬼崽嶺的山,整個山都是這種小石人。當地方志記載:『有奇石自土中出,俱類人形,高者不滿三尺,小者略有數寸,奇形萬狀……然能禍福人、生死人……此陰兵也,夜從山下來,聞雞鳴而化石……』」

「這是莽山,你扯D縣去幹嘛?」唐兵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老顧的講解,「逮到機會你就八千里路雲和月,天馬行空!」

老顧被唐兵泥沙俱下擠兌得幾乎岔氣,鼓著一對老眼愣了楞,扭頭走了。

老三從帳篷里探頭說:「鬼崽嶺我去過,滿山都是小石人。地上有,地下有,草叢裏有,樹丫上也有,成千上萬。據說是古代用來殉葬的石俑,有『南方兵馬俑』之稱。」

「D縣離這裏一百多公里,誰會顛三倒四把小石人搬這來?」唐兵思維比較直線,即時提出異議,「你以為古人都跟你一樣遊手好閒?」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悶響,像打雷。

「要下雨了?」唐兵抬頭看天,明月當空,清輝如夢,無邊月色將這一方山水映照得猶如世外天地,哪有下雨的跡象。

老三不假思索,道:「是放炮。在西面,離這不到五公里。」他也是感到奇怪,這一帶多是石灰石。這種石頭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鈣,只能燒製成生石灰,經濟價值不足以讓人深更半夜盜採。

「你說放炮就放炮啊?為什麼不是地震?」唐兵不以為然,「信口開河。」

老三沒跟他去爭辯,這廝小時候被狗踢過腦殼,把腦漿差不多踢成漿糊了。他縮回帳篷里,拉上門簾。

「D縣與莽山同處南嶺山脈,古文化是相通的。」老顧又端著照相機過來,打開液晶顯示屏叫唐兵看,「你看,這些石像多是本地河床中隨處可見的礫石,與D縣的鬼崽崽一樣,採用了大寫意圓雕手法,雕制簡約,工藝粗放,主題簡單重複,表現出民間行為的總體特徵,蘊含了大量的遠古信息……」

唐兵表現出勤學好問的憨厚品質,與老顧交頭接耳,懵里懵懂追溯了上下五千年。

老三心口鬱積的那團寒氣慢慢消褪。他聞了聞身上殘存的那股子腥味,斷定方才是虛驚一場,撲上來的那個黑影是娃娃魚。只是沒想到有這麼大一條,遠非從前見過的可比。他取出******放枕邊,含了一粒硝酸甘油片,然後躺下。

那兩人聊得起勁。老顧引經據典,旁引博證,最後說:「我認為鬼子寨這個名字肯定與這些鬼崽石有關。鬼子寨,有可能之前叫鬼崽崽,或者是鬼崽寨。因為當地人發音的關係,被叫成了鬼子寨,最後慢慢沿襲下來。」

「老顧,你這也是故事新編吧?網上介紹,鬼子寨的名字來源於明朝末期的一場戰鬥。當年,吳三桂引清軍入關,將李自成的部隊追得滿世界跑,最後有一支殘部逃到了莽山,清軍一路尾隨,尋溪而上,李自成殘部堵住溪流上頭,等清兵走近時,突然放水淹殺清軍,又叫人在兩邊裝神弄鬼,清軍大恐而敗。鬼子寨由此得名。」唐兵不以為然。

「沒文化,真膽大!」老顧斜視唐兵。

「你說我沒文化?老顧,我告訴你,我讀爛了七本《成語字典》,哼!」唐兵話鋒一轉,「不過,史書上說李自成在HB九宮山就掛了,隊伍也七零八落,怎麼又跟莽山牽強附會了?這歷史啦,總有人去指鹿為馬,唉!」

老顧搖頭,「YZ縣誌記載:順治六年正月,闖賊餘黨一支虎,敗遁過郴,殺戮甚慘……」

「一支虎是誰?」唐兵糊塗了。

「李自成的侄子,名叫李過,他是李自成手下的一員大將。清兵入關,破了李自成佔據的BJ城,李過和高一功帶隊伍殺出重圍,一路護衛李自成南下。李自成在HB九宮山被農民鋤死後,李過帶十萬農民軍逃到了莽山。」老顧娓娓道來。

「老顧,你真是有才!」唐兵褒貶不清地說,「你到史志辦真是因禍得福啊!」

「幸災樂禍,是吧?」老顧咬牙切齒。

「嘿嘿,你不坐十幾年冷板凳,充其量就一個刀筆吏,哪像現在學富五車、粉絲如雲?」唐兵很不地道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

「放屁!」老顧氣得直翻白眼。

「老顧,你是有文化的人,別那麼粗俗好不好?要有底蘊,要道貌岸然。」唐兵義正詞嚴地說。這廝讀得最多的書就是《成語字典》,出口便抑揚頓挫,泥沙俱下。

饒是老顧學富五車,抬杠也非唐兵的對手。他索性回帳篷里打電話,聯繫星城的歷史學家,一塊發掘和研究那些鬼崽石。

「幾個破石像,你當真枯木逢春了?」唐兵沖老顧的背影嗤之以鼻。說完,鑽進老三的帳篷,「給我口酒喝。都夏天了,這鬼地方還冷若冰霜!」

老三將酒壺給他,「這山太野性,怕是會出現很多怪物怪事。我們得分外小心!」

「別疑神疑鬼了。」唐兵大大咧咧說,「知道嗎,有個著名的哲學家說:杯弓蛇影是因為把自己看得太英明!睡吧!我們一定能找到小青龍,載譽而歸!」走了。

起霧了,四周變得異常鬼魅。鬼子寨渺無人煙,全是峽谷和原始次森林,茂密的樹木里藏匿數不清的飛禽走獸,說不出的危機四伏。

老三做了一個怪夢,夢見他被成千上萬的鬼崽崽追趕,它們腳底生煙,雙腿筆直地滑動。他一路逃竄,翻山越嶺,遍體鱗傷,而那些鬼崽崽如影隨形,怎麼也擺脫不了。最後,他跑到一堵絕壁前,走投無路。鬼崽崽從四面八方擠過來,眼看就要掩埋他……

夢靨里,老三聽到一陣「咯咯咯」的怪笑聲,像一把鈍刀子在心口上鋸。那些鬼崽崽倏然消失了。恍恍惚惚中,老三感覺帳篷里蹲著一個黑不溜秋的龐然大物,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一隻眼睛閃著綠幽幽的光……

老三身上的汗毛頓時一根根豎立起來,他想一骨碌爬起來卻無法動彈,手腳如同溶在蠟燭里一般根本使不出力。老三感覺自己意識清晰,不是在做夢,他清楚此時已經快天亮了,帳篷里不是那種漆黑,而且灰暗灰暗的,可以看清龐然大物的輪廓。

這是一個從沒見過的怪物,全身漆黑,腦袋似猴非猴,毛髮五彩繽紛,臉皺巴巴縮成一團像老南瓜皮,只有一個眼睛,嘴巴很大,牙齒長長的,好像掉了幾顆……

老三想呼喊唐兵,但發不出聲,嘴巴絲毫張不開。他努力地吸氣,試圖沖開壓在胸頭那塊無形的石頭,卻無濟於事。這會,他聽到那邊唐兵爬出帳篷的聲息,那廝在嘀嘀咕咕,好像是抱怨兩個懶鬼還不起來。

此時此刻,老三隻想唐兵衝過來,連根拔起帳篷,惡狠狠地甩自己兩個大耳光子。來吧,哥哥!來抽我啊!我們兄弟情深,來一個心有靈犀好不?老三幾乎要哭出聲了。

空氣似乎凝滯了,怪物雖然是蹲著,但體積幾乎佔去了大半個帳篷,腦殼挨着帳篷頂,這麼個龐然大物,隨便就能把一個大活人給生吞活剝。

老三渾身緊繃繃的,他全神貫注在左手食指上,努力想使它彎曲,他感覺食指在一絲絲動彈,只差一點點了……半分鐘過後,老三感覺自己的食指已經在彎曲,指尖快觸及大腿外側。

又過了半分鐘,老三痛苦地發現,自己的手指根本沒有動。他慢慢的凝聚力氣咬自己的舌頭,感覺嘴巴里都是血。這下,應該可以動彈了吧?轉念間,怪物伸出一隻毛茸茸的大爪子,老三木然不動,腦海里閃過兩個成語:出師未捷身先死,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一刻,他悲壯地選擇了前者。

老三閉着眼睛卻彷彿開了天眼一樣,看着怪物毛茸茸的爪子伸向自己的眼睛,好像要挖去眼珠子……

「路見不平掉頭走啊,該出手啊不出手,風風火火玩九州.....」唐兵平地一聲吼,好端端的《好漢歌》被篡改得天南地北。

身上那陣壓力溘然消失,老三身子頓然一輕,一骨碌爬了起來,重重地吐出了胸中那口濁氣。

眼前灰暗一片,帳篷沒破沒損,門簾的拉鏈也是好好的,哪有怪物的蹤影。

老三想起剛才咬破了舌頭,忙摸了下嘴巴,沒有血跡。他不由打了個寒顫。莫非是撞上了傳說中的鬼壓身?

聽鄉下的老人說過,每到夜晚,那些孤魂野鬼便出來到處遊盪,專門找身體虛弱的人,等他們睡著了,便悄悄壓在他們身上不能動彈,然後,對着嘴巴吸取陽氣……

老三習慣地摸了枕下的******,昏昏沉沉爬出帳篷。

這時,天剛亮,灰濛濛的薄霧給山巒裹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整個世界漂浮起莫名的詭秘。他****著上身,被清冷的山風一吹,頓時起了雞皮疙瘩,胸前的護身符變得冷冷的。

唐兵解完了小便,哼著歌,正欲回帳篷里,看到老三縮頭縮腦的身影,「怎麼,做春夢了?一臉的兵荒馬亂!」

話音剛落,那邊樹叢里傳出一陣「咯咯咯」的怪笑聲。老三眼光一掃,發現樹叢里蹲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一隻眼睛閃著綠幽幽的光,一動不動地瞪着他。

老三身上的汗毛頓時一根根豎立起來,手腳如被冷卻的蠟汁粘牢般無法動彈......

「看見什麼了?」唐兵悶聲悶氣問。

老三哆嗦着手指著那邊的樹木,那怪影一閃而沒,「有……鬼……」

唐兵順他手指的方向看,除了風吹草動,什麼也沒有。他呵斥道:「胡說八道。」

老三心有餘悸地描述,「我看得很清楚,一個大傢伙,比人還高,腦殼像老南瓜皮縮成一團,只有一個眼睛,嘴巴很大,牙齒長長的,好像掉了幾顆……」

唐兵心裏也虛了幾分,「這霧裏看花的,指不定是猴子什麼的。」

猴子有那麼豪邁的笑聲嗎?

樹叢里又傳出一陣「咯咯咯」的怪笑聲,像撕爛了喉嚨發出來的,鈍刀子一般在心口上鋸,令人毛骨悚然。

笑聲與昨晚那神出鬼沒的聲音一模一樣,隨即,一個碩大的黑影從草叢之中跳躍出來,虎背熊腰,鐵塔似的足有兩米高,一張五彩繽紛的臉有稜有角,兩頰為藍色,鼻子及鼻孔周圍是紅色,鬍鬚桔黃色,頰毛和頰鬚白色,冠毛深棕色,一隻眼沒有了眼珠子,剩下那隻眼發出綠油油的寒光。

是昨晚藏在樹林里那個怪物!

老三魂飛膽喪,扭頭想跑兩條腿卻怎麼也抬不動,冷汗瞬間從身上各個毛孔湧出。他夢見的就是這個龐然大物,黑乎乎的,與黑暗渾然一體,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一隻眼睛閃著綠幽幽的光。

更詭異的是,這個似人非人的怪物居然直立,身上散發出一股死老鼠的腥臭味,中人慾嘔,那似乎是死亡的氣味。

老三被眼前的怪物嚇懵了,發愣之際,怪物一隻毛茸茸的大爪子劈頭蓋腦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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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巫師是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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