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孤影(上)

天地孤影(上)

城頭狼煙漸起,殘垣幾經廝殺,只見那古城四面黑壓壓的全是攻城的突厥士卒,他們身披甲胄,手持彎刀,前赴後繼般向城牆衝去,彷彿被激怒的野獸,絲毫不顧及唐軍的箭矢和弩槍。

「殺!殺死狡詐的唐人!把賀麗公主救回來!」

「為了我們草原上最美麗的金狼,去把唐人都殺光!」

「這古城殘破不堪!唐軍定然不能久持!勇士們!加快進攻!」

幾陣軍令呼喊,雲梯衝車,紛紛闖出陣來,其後跟着上萬名前鋒攻城士卒,向著殘破不堪的古城衝鋒而來。

....

北漠黃沙,蒼茫天涯,陣陣腥風撲面刮來,可此刻的守城將士早已感覺不到那烈風的呼嘯,古城四面被圍,來者不下七八萬,而這城池陳舊殘破,護牆不住五丈,城垛羸弱四處皆是破綻。只見五千唐軍身着殷紅鎧甲,頭戴翎羽精鐵頭盔,利劍在手,身軀佇立,活活用自己的胸膛築起了古城上一道又一道的防線。大唐李字旗,傲然立在每一個城頭,每一寸古城的黃土上。

「報!!!」南門城上,一副將闊步奔來,朗聲道,「突厥西門東門北門的三輪攻勢漸弱,將士們雖有死傷,可他們的前軍精銳也受了重創!」

「除了南門的突厥,其餘三門看來都是弱旅。」李承乾身着龍紋鎧甲,頭頂主帥金盔,肩頭蛟龍沉首而護,虎賁凌雲圖案著於胸前,便似一山嶽巒峰般立在城頭之上。這男子眉目一凜,喝道,「叫秦灼和一夢死守西北東三門,弩炮只打敵軍攻城第三輪的精銳,其餘時候不得亂髮。」

「這如何使得?!」那副將大驚,「將軍!若是只打第三輪的敵軍,將士們恐怕吃緊啊!」

「現在死傷如何?」李承乾眉色一沉,問道。

「縱然仗着強弓硬弩守城器械,這突厥便似發瘋一般連番衝擊各門,我軍死傷也不下一千餘人!」副將焦急道,「這才不到半個時辰,怕是不能久持啊!」

「弩炮數量有限,若是陣陣都發的確可以抵禦突厥一時,可你看!」李承乾抬手指著南門黑壓壓的突厥軍陣,堅定道「他們每次攻城都以三輪為數,這半個時辰連續沖了九陣。往往前兩輪多是弱旅新兵,而第三輪才是那精銳勇士。若是我們每次都能抵禦住前輪進攻,集中弩炮火力,專打第三輪的精銳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連,便是打蛇打七寸,斬頭斷首,如此這般!他們的三輪攻勢就當然無存,看似我們前兩輪要付出更多代價,可長遠來看,卻能守的更穩妥。」

「原來如此....將軍英明!」那副將看了片刻,也明白其中精髓,趕忙領了將領向其他各門奔去,「將軍有令!弩炮集中火力,只打對方第三輪精銳!」

片刻,軍令傳至四門,擂鼓震天,只見那西門的突厥敵軍又黑壓壓般攻了上來,城頭奮戰唐軍的士卒們立馬彎弓張弩,手握長槍利劍,屏住呼吸等著突厥人逼近。

「突厥賊人來了!將士們!守住古城便是守住邊關!為了剛剛戰死的弟兄!一步也不能退!李字旗不倒,大唐永存!」

「大唐永存!!!」片刻眾人振臂高呼,皆是沉眉怒目,緊緊攥著拳頭等候下一輪敵人的衝擊。

「秦將軍!你看,那一隊人馬似乎有突厥的千夫長和萬夫長!」一士卒舉目看了片刻,回頭稟道。

「來的好!!!」只見城頭那銀甲壯漢笑了笑,索性褪去半邊戰袍,露出粗壯臂膀,他手持旗幟般粗細長矛,掂量片刻,雙足力沉,暴喝一聲,頃刻闊臂送出「突厥賊兒!看矛!」眨眼,那長矛破空駭人,力存千鈞,嗖的一聲插入突厥陣中,剎那黃沙漫起,塵土飛揚,長矛先穿過兩名千夫長的胸膛,又把一名萬夫長射下馬來,最後連連透過人群,釘死十人後才緩緩落入那黃土之中。

「秦將軍!秦將軍!秦將軍!!!」城頭上頓時響起陣陣軍鼓,以及將士們的吶喊聲。

「我們身後是邊關,是父母妻兒,是大唐!」秦灼朗聲喝罷,環視四周傷痕纍纍的士卒,還有地上早已沉沉睡着的弟兄,「今日就是戰死,也不能退!」

「寧死不退!!!」士卒們被秦灼這一矛之威深深震撼,當下士氣高昂,各個摩拳擦掌只等城下突厥賊子攻來。

這突厥頭陣還未進入弓弩範圍,秦灼單臂獨矛,踏地送出,一百五十步外連斃十人,駭得突厥陣中心驚膽戰,四下皆議論紛紛,指著城頭那虎將不知到底如何為之。

「秦將軍!」一士卒奔來,報道,「李將軍有令,弩炮只打每一陣第三輪突厥精銳。」

「嗯...」秦灼沉眉看了看突厥的陣勢,不免點頭,「將軍果然精通兵陣韜略,每陣第三輪均是突厥的百夫長和十夫長,戰力勇猛,這一計可謂打虎頭斷龍尾!」

「還有一百步!」弓弩傳令兵高聲喝道,「上箭!!!」

「聽我號令!敵眾我寡,箭矢盡量做到彈無虛發。」秦灼單臂揚起,心中暗暗念著,「八十步...」

「五十步了!將軍!」傳令兵又高聲喝道。

「跟着我!!!」只見秦灼虎目一瞪,再也按耐不住,回頭又取了兩隻長矛,暴喝道,「放箭!!!」言罷,故技重施,氣勁灌足雙臂,一手一隻鐵矛,頃刻間連連送出,只把那頭陣的突厥鐵甲刺了個人仰馬翻。

縱然如此,不出片刻,那突厥頭陣千餘士卒已然立梁架梯,爭先恐後般涌了上來,此刻低眉掃去,西門下雖然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箭矢殘骸無數,可依然有前赴後繼的突厥人攻殺上來。

頃刻間,城垛上殺聲震天,唐軍所有士卒不分前軍后軍,哨探副將,盡皆握起隨身佩刀投入這壯烈的戰事中,一人看着多年的兄弟慘死,當真紅了眼,甩開戰盔,起身又搶過一把彎刀,徑直對着五六名突厥人沖了過了。更有人雖然腹背受敵,身中數刀,卻依然揮刀向前豪不退縮,直到自己拼盡全力砍殺了最後一名敵軍,這才看着身旁那傲然而立的軍旗沉沉倒下。

「守住!!!殺光這些畜生!」

「個娘老子的!來啊!」

「啊啊啊!!!!」

「西門兩翼的城垛較弱,叫上兩百多個弟兄去支援!」秦灼一槍刺死兩名攻城士卒,回身大喝道,「西門中央暫時守得住!兩翼若是破了就全完了!萬雲,賀同!」

「在!!!」廝殺間,兩名小將從七八名突厥人中殺將出來,他們一手執刀一手握槍,早已殺的血染鎧甲,披頭散髮。

「你二人各領一百弟兄,一人去西門左翼,一人去西門右翼。」秦灼悶哼一聲,從三具屍體中拔出長槍,焦急道,「速去!兩翼有失,西門不存!」

兩小將對視一眼,明白此間利害,趕忙點頭領命,各自帶着百餘士卒奔赴而去。

「好!接着來吧!狗東西!」秦灼言罷,回身過去,只見三名突厥壯漢爬上了城牆,沖着自己幾步奔來,「來的好!」

言罷,秦灼雙臂一震,抖開鐵槍迎了上去。

....

「長孫大人!!!東門的敵軍暫退!」幾名副將喘著粗氣,抹去面上鮮血,稟道。

「師兄那裏如何?!」長孫一夢冷眉素頰,單手一緊,從屍體上拔出長劍,片刻烈風拂面幾縷青絲飄揚而起,徒增沙場幾分冷意,「南門和西門都吃緊,這兒的敵軍是那青格里的守軍,似乎不是精銳,猛攻的十幾陣都堪堪如此。」

「西門是突厥左王斑雲的精銳,南門卻是那右王托納的部族。」副將如實答道。

「左右王么?」長孫一夢沉眉思索,「看來只有北門和東門不是主力,突厥如此佈陣,卻是把我們西南兩面的歸路都堵死了,卡住了我們的咽喉。」

「大人!你看!」幾語未完,另一人抬手指去,只見黑壓壓的突厥部隊又衝出陣來,向著東門進發,勢頭不下萬餘。

「該死的...」長孫一夢長劍一抖,幾步走到城垛前,「這麼下去不是個頭...我方傷亡如何?」

「回大人。」那副將也是皺眉片刻,才如實道,「這十幾陣守下來...怕是...怕是有快三千了....」

「東門尚且如此,南門肯定更吃緊,你速帶五百人去南門!」女子堅定道。

「如何使得?!東門也就一千守軍,若是再調五百...」副將聞言大驚。

「傷亡三千,南門所剩只怕也不足五百,四門被破是遲早的事,便是用師兄的策略集中弩炮射住敵人陣腳,也這是杯水車薪。」長孫一夢望着面前黑壓壓的突厥軍陣,眉色死沉,「別廢話了,趕緊去,只要師兄那路不破,大唐軍魂就還在。」

「....」那副將聞言跪倒在地,雙拳一抱,憤然道,「喏....大人保重!」

女子默默點頭,淡然般看着面前敵軍逼近,片刻何卻是輕抹一笑,「師兄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將軍府...」

此刻此間,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古城四門又響起吶喊之音,殺聲破天,長槍冷刃,寒意凜凜。

三十裏外,一路人馬正緩緩行在丘林間。

「川兒。」蕭衍回頭看去,只見遠方一個拳頭大小的城上升起朵朵黑煙,便是幾十里開外也能聽到模糊般的殺聲,「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這一路行去,是那將軍府下幾個門派的駐紮之地。」李川兒策馬行着,也不回頭再看,「阿柔被令狐安然引開,此刻我也沒有什麼擔憂。」她說着,不禁看了眼身邊女子,「倒是這丫頭該如何...」

說着,蕭衍也轉頭看着啞兒,低聲問道,「丫頭,怕么?」

啞兒堅定搖頭,似乎這一路北上,膽子大了許多,「我從離開長安就知道,你們是出征沙場,最壞的打算我早已做好...只要能跟在你身邊,便安好...」烈風吹的女子秀目半閉,可她依然抬手遮起雙眉,認真打量著身旁男子,似怕哪一陣風太大了,便讓這個熟悉面孔消失在了黃沙中。

「吁!!!」陸展雙行在最前,忽然眼前一晃,唐突般現出一個人影,「何人?!」

「怎麼展雙?」楚羽生催馬趕來,好奇道,「怎麼停下來了?」

「我剛剛似乎看見面有個人影...」陸展雙有些不解,莫非是自己眼花,還是戰事膠着這幾日神經綳得太緊。

「呵!你陸展雙還能看錯?」楚羽生打趣道,「看來這幾日的情形的確兇險,倒是讓你勞累了。」後者聞言也不答話,只覺剛剛明明有一人影晃過。

「我小徒孫呢?!」

二人問答間,身後卻響起一冰冷的人言,只把楚羽生和陸展雙都驚的背脊一涼,二者趕忙回過頭去,瞪目打量。

只見一人身着淡袍,膚色蒼白,似無血氣,細眼淡淡,冷眉生寒,一襲銀髮披落雙肩。

「怪老頭?!」二人一愣,同聲脫口。

「是也是也。」不忘生點了點頭,稍稍掃了眼四周眾人,「嘖,看來執往把你們害的挺苦啊,三千人只剩一百了么?」

「臭老頭!」

不忘生一語言罷,只見李川兒策馬奔了過來,高聲罵道,「你還有臉來?!」

「我怎麼了?」不忘生戲謔般笑了笑。

「怎麼了?」李川兒冷冷看着對方,身後蕭衍此刻也跟了過來,「你不是說修羅十君不會輕易出世么?不是寶貝的緊么?如今你那執往君挑起兩國戰事,勾結李恪害死我父皇,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是這麼說過。」不忘生笑道,「可我也說十君又名十煞,不僅救天下也會禍天下,你忘了么?」

「你!!!」李川兒氣的秀眉扭曲,她想起那石子河為自己阻攔突厥的三千家兵,不免揚起馬鞭,奮然抽來。

「慢!」

忽然,女子手腕一緊,只見蕭衍淡淡握住自己,搖了搖頭,「先聽聽他的來意。」

「哼!」李川兒冷哼一聲,掙脫開來,雙目生火,死死盯着不忘生。

「我來送兩個東西,再救一個人。」不忘生搖頭晃腦,笑道。

「還請師叔祖名言。」蕭衍也是胸中含怒,可也好不容易壓了下去。

「喏!這劍!」不忘生聞言左右摸索片刻,忽然抬眉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把斷刃,丟了過去,「物歸原主。」

「劍?」李川兒一愣,趕忙伸手接過此劍,藉著林間灑下的陽光打量起來,片刻卻雙目圓睜,脫口道「這是張猛的佩....」

「不錯。」不忘生笑了笑,神色卻有些蒼涼「兩個時辰前,我路過那裏,見着兩千多具唐軍的屍首。」言著蹲在地上撿起石子畫着什麼,「突厥人也死了不少,不下三千。」此話一出,百餘士卒盡皆愣在當場,有的手臂一松,兵刃跌落黃土,有的口齒生顫,不知如何言語,更有那父子兄弟的歸者把拳頭都攥出了血。

「這是張猛,張將軍的佩劍...」李川兒望着這斷刃已是呆了,她心頭一空,握劍的素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雙唇幾欲難語「我...我離開石子河的時候...把劍交給了張濤...還有...還有兩千多....」

「張濤么...」蕭衍和楚羽生等人也是一愣,當下明白過來。

陸展雙緩緩搖頭,面色透著悲意,嘆道「一門將才...忠厚守義...」

「折劍...黃沙...天地廣闊...漠北蒼穹...」李川兒依稀記得,那少年將軍面上揚起的自信,那肩負的重任也不讓他改一分眉色,還有那句「以大局為重...」還有,還有他身後那些熟悉面孔...

「為何...」女子死死握住斷刃,目中含淚,不禁想起離開前那三千士卒對着自己的希望,想起那兄弟父子的生離死別,想起那張猛對自己的最後一拜。女子再也忍不住,悲喝一聲,痛哭起來,「為何這九州紅塵如此寬廣!卻始終留不住一把佩劍!一個張將軍!為何啊!!!」

「少...」陸展雙看着女子悲苦難平,竟有些看呆了,他自跟着女子幾年來,卻從未見過李川兒這番悲痛的神色。

「這還不是那令狐安然和李恪。」楚羽生怒氣難平,指著不忘生罵道,「你管教的好啊,這執往君害死多少人,你知道么?」

「死人,老夫見得多了。」不忘生丟去石子,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冷冷道「縱然執往不參與戰事,這仗一樣要打,人一樣要死。」

「不錯。」蕭衍聞言點頭,「這仗無論和突厥還是李恪,都要打。」

「小徒孫明白就好。」不忘生哈哈大笑,片刻又從一大樹背後提來一人,「來來,還有一物,送你們。」言罷,大手一揮,一女子飄然落到了李川兒的馬前。

「這劍...」李川兒握著斷劍,神色木訥,心頭雜亂不堪,此刻賀麗的出現早已落不在她的眼中。

賀麗也不言語,只是淡淡站着。

「這...!?」眾人皆是大驚,楚羽生陸展雙趕忙下馬查看,只見這女子雙眉如月,嬌頰似雪,出水明眸似柔似醉。

「嗯?」蕭衍仔細打量片刻,雙眉一皺,當下屈手凝氣,破空一彈,眨眼間,賀麗周身一顫,往馬前摔去。

楚羽生和陸展雙趕忙搶了一步,伸手扶住女子,定睛一看,原來她被封住穴道太久,早已暈厥過去。

「臭老頭...你....」楚羽生冷冷看着這怪客,責問道,「你擒了這賀麗?」

「老夫還沒那麼多閑工夫。」不忘生打了個哈氣,連連擺手,「我一路追了執往三百餘里,本來剛要把她擒住,誰知她利用這女子又把老夫引開。」

「如今怎麼辦?!」楚羽生把賀麗扶在馬背,眉色發沉,「少主,若是歸還賀麗,是不是就能退了突厥?」

「哼,退突厥?」蕭衍緩緩搖頭,「雙方已然出兵交戰,便是還了賀麗公主,怕也難平突厥人的怒火。」

「可若是帶着賀麗...」陸展雙皺眉道,「既然已經開戰,帶着她怕是累贅。」

「倒是可以挾為人質,保我們安然返唐。」楚羽生脫口道。

蕭衍點了點頭,「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來人。」李川兒神色默然,頭也不抬,淡淡道。

「在!」幾名士卒奔了過來。

「把這丫頭帶過去,讓穆薩照顧她。」李川兒道,「先帶他們上路,做個擔保。」

「喏!」幾人領命點頭,片刻賀麗往後扶去。

「老怪物,此番你來送劍我等感激不盡。」楚羽生稍微平復心中悲意和怒火,對着不忘生冷冷道,「可你手下挑起戰事,你難辭其咎!」

不忘生抬眉也不理他,轉頭對着蕭衍道,「小徒孫,念在同門的情義上,我可以幫你救一個人,說吧,你想救誰。」

「什麼意思?」蕭衍一愣,不解道。

不忘生笑了笑,「你們離大唐邊境還有一百餘里,萬一途中再有伏兵,你們如何是好?就算安然返唐,你們也是自身難保。」言罷指了指啞兒和李川兒,「挑一個,我幫你救她脫險。」

「挑...挑一個?」蕭衍只覺這白髮怪客行事怪異,言語難解。

「是啊,小徒孫,你挑一個女娃子,我幫你救走她。」不忘生笑道。

蕭衍聞言雙眉一凜,「我自己的師妹和心上人,為何要託付給你?」

「為何?」不忘生歪著腦袋打量了蕭衍片刻,抬手指著北方,「那兒有七八萬突厥追兵。」話罷又指了指南邊,「長安那兒還有李恪等着你們。」最後雙手一攤,嘲諷道,「你一人能護得住幾人?雖然你能帶這兩女娃子一同逃跑,這公主撇的下這一百傷兵么?」

蕭衍聽了眉色驟沉,不禁回頭看了看那些茫然的面孔,「川兒...川兒定然不會撇下這些家並不顧。」

「那不就是了!」不忘生大笑道,「公主娃兒不走,你自然不走,你不走,你這師妹女娃兒也不願走。」說着連連搖頭,「最壞的結局,怕是你二人都護不住,落得個飲恨天涯的結局。」

「我...」蕭衍雙目圓瞪,死死盯着面前怪客。

「別廢話了。」不忘生搖了搖頭,「趕緊挑一個吧,只要老夫出手,便是不願走,我也把她提回去。」

「這...」男子聞言,周身一顫,一股羞辱之感湧上心頭,卻又發作不得。

「不用挑了。」李川兒抬起她那血紅雙眼,冷冷道,「你把啞兒救走,我自有人保護。」

「哦?」不忘生笑了笑,「你有誰?我小徒孫么?」話罷,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別說他,便是我一人,最多也就力敵千軍罷了,何況他功夫還不如我,還得護着你。」說完這句,見着眾人肅穆的眼神,也知道此間眾人經歷了多少生離死別,當下收去笑容,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小徒孫,我只問你,你選哪個丫頭讓我救?」

「丫頭?」周圍士兵盡皆狐疑不解,自己家少主何時成了女子?

「我...」蕭衍此刻心頭一沉,也明白對方言語不虛,自己就算武功蓋世,也難在萬軍之中保住一人。

「小徒孫,趕緊決定啊。」不忘生索性選了塊石頭,坐了下去,淡淡道,「老夫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我還要把那執往丫頭抓住,否者天下不寧。」

「好。」蕭衍沉沉點頭,過了許久,他緩緩開口道,「還請師叔祖....」

「蕭哥哥!」

蕭衍剛要開口,忽然一女子下了馬緩緩行來,素麵嬌頰,一對酒窩淺淺掛在臉上,好不醉人。

「啞兒?」蕭衍一愣,不禁回頭看去,卻見着女子堅定的面容。

「蕭哥哥...」啞兒行到男子身邊,悲憫淺笑,伸出手來輕輕摸著男子面龐「這一路,千里的北漠,苦了你了...」

「丫頭...」蕭衍一愣,似從未見過女子這般表情。她的目光安靜祥和,似陽光般悄然灑在自己臉上。

「我知道,自從跟着你以來,我一點忙也沒有幫上...」啞兒素手輕輕拉着男子衣角,柔聲道,「還盡給你添麻煩...」

「不...是我...」蕭衍趕忙擺手,可話未出口,嘴唇卻是一暖,只見女子玉手淡淡掩著自己唇齒。

「蕭哥哥,你心裏愛的是姐姐,從那日洛州大典上我就明白的。」啞兒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愫,可此刻雙目還是有些泛紅,「可我...可我究竟心裏放不下你...若是...若是那日你到了我家取水,沒有離去,該多好...」女子說着說着,幾粒晶瑩緩緩落了下來,可嘴角卻醉人般揚了起來,「那樣...那樣是不是咱們就不用去洛州了...是不是就能簡簡單單在青雲村待下去...」

「妹妹...」李川兒看着女子這般悵然的模樣,心頭一疼,「到底是深閨中的情愫,又有哪個女子能夠甘心的割捨...」

「可是...」啞兒也覺得自己不爭氣,可還是咬着嘴唇抹去眼淚,「可是那樣對姐姐...對姐姐和你都不公平...這樣的如果...我...我不要...」

「啞兒...」蕭衍自始至終愣在當場,他見着啞兒哭的傷心,早就想伸手幫她拭去淚水,可...可他此刻此間,卻又提不出一分勇氣去這麼做,他只能一字一句的聽女子說完心裏的話語,才覺得對得起這個一直以來默默跟着自己的小妹妹。

「蕭哥哥!」啞兒抹去眼淚,長吸一口氣,略整神色甜美一笑,認真道「我若是要待在你身邊,一定也是因為你喜歡我!」女子此刻抬起頭來,大膽般打量著面前男子,「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姐姐,一定要回到大唐。」

「你...」蕭衍緩緩伸出手來,想試圖捕捉面前那模糊的人影,「啞兒...」

女子抿著小嘴,淡淡搖頭,也不等男子觸碰到自己,便轉過身去,走向不忘生,「老先生,走吧。」

「嗯,說得好。」不忘生在一旁打趣點頭,「哭哭啼啼出來也好,以後也少些煩心事。」

「師叔祖...」蕭衍趕忙行了過來,「你...」

「誒!」不忘生擺了擺手,「我答應過的事,從未改變,這丫頭託付給我,你就放心吧。」

「臭老頭,你管教屬下無方,已經欠我一次。」李川兒也脫口道,「若是再把我妹妹弄丟了,我可記恨你一輩子,天涯海角我都找你算賬。」

「喲。」不忘生抬頭看着女子,呵呵直笑,「嘖嘖,女娃子脾氣還不小,有趣有趣。」言罷,拍了拍屁股起身,「走吧走吧,丫頭。」

「嗯。」啞兒緊咬紅唇,沉沉點頭,卻又不敢回頭看他們。

「好了好了!」不忘生笑了笑,回頭對着李川兒和蕭衍打趣道「我雖然不能救一國,可是就一人還是易如反掌。你和你那公主媳婦放心吧。」

「...」蕭衍也不答話,只是如磐石般佇立在原地,面色幾番變化,心頭忽然生出莫名怒火,「此番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境界了么?如今脫離了突厥重圍,卻又因為前途未卜,又得把啞兒託付給別人...」

「蕭衍。」陸展雙此刻行了過來,「啞兒這麼做也是萬全之策,她一個柔弱女子不會武藝,如今我們突厥大唐進退不得,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全她的性命...」他抬手拍了拍男子,後者卻面色泛黑一言不發。

「老頭,你可照看好了啞兒姑娘,否則你那什麼朔水宮,小爺定鬧得他雞犬不寧。」楚羽生見着二人要離去,趕忙出聲喝道。

不忘生大袖一擺,也不答話,攜著啞兒往林子的另一頭行去,「後會有期了!公主丫頭!小徒孫!」

一步...五步...十步...二十步...啞兒柔弱的身軀彷彿沒入了林間的風中,飄搖般緩緩遠去...

「啞兒!」蕭衍看着女子漸行漸遠,心頭一空,再也按捺不住,此刻脫口喊了出來,「啞兒!!!」二人這一路相伴,便是沙場擂台也是不離不棄,如今逃出生天,可為了保全彼此,卻又各自一方。

「蕭哥哥...」啞兒聞聲忽然周身一顫,嬌容淚泣如花,素手緊緊捂著小嘴,她似使出全身力氣,回頭望了男子一眼。

「妹妹...」李川兒看着女子痛苦的面容,手中斷刃握的更緊了,只把虎口都逼出了血來,「都怪我一朝棋錯...竟是滿盤皆輸...還害得他二人不得不離別...」

「這不對...」蕭衍著魔一般搖起頭來,「這不對!」眼前女子背影卻是慢慢模糊,直到被那叢叢密林掩住了來路。

「蕭衍...」李川兒一愣,「你怎麼了?蕭衍!」

「這不對!!!」蕭衍單掌拔出修羅心,獨刃指天,「老天,我和你鬥了這麼久!如今還是只能隨波逐流,眼睜睜看着親人離去么?!」他那日黑山剿匪,寇島屠賊,殺宵小,斃好友,便是希望以後依託自己心性行走江湖,瞭然天地,不再受俗世牽連,現如今武功大成普天之下也是少有敵手,可此刻此間他還是一人獨木難支,竟連啞兒都護不住。男子從懷中緩緩掏出那九天泉下的幽蘭小珠,沉視片刻,卻是兩指一反,死死扣在掌心,「有朝一日拿這石頭來尋我,我定然答應她一劍事...」蕭衍眉色一凝,煞氣現出,「這事不能如此!斷然不能...」

「蕭衍,你想怎麼辦?」李川兒下了馬來,緩緩行到男子身邊問道。

「縱然現在棋差一著,突厥大唐都留不得我們。」蕭衍冷冷道,「小爺殺也要給你們殺出一片天地。」

「蕭衍...」李川兒聞言一驚,心頭升起一陣涼意,似從未見過男子這般煞氣凜然。

「報!!!」此間話已至此,前方哨探忒奔了過來,「少主!那將軍府門下幾個江湖幫派的營地就在前方!」

「走吧。」蕭衍怒容一斂,橫眉冷眼,翻身上馬行了過去,前方出了林子便是廣漠草原,越來越近大唐的邊境。

「這小子...」楚羽生也從未見過蕭衍如此決絕的面容,似回到二人為敵劫銀的那日,竟被他的殺氣震住。

「駕!」李川兒單掌一沉,把那斷刃緊緊系在腰際,「傳令,一會進駐那些個武林大派的營地,再作商討...」

「喏!!」

..........

卻說古城這頭,狼煙漫天,蒼鷹盤旋,風蕭蕭孤寒北漠,五千翎羽唐軍的屍首靜靜躺着城上,西北東三門具破,李承乾不得不下令拆毀弩炮,砍倒木樑以作屏障,獨守南門困獸之爭。

「男兒自當效沙場,折劍碎甲裹屍還!」秦灼沉沉坐在南門上,大手捂著胸前幾處槍傷,咳道,「只要...只要我們多守一刻...邊關...邊關便安全一刻...」說着說着,男子聲音越來越沉,丹田發疼,內力早已轉空,再也提不起半分內勁立起身形。

「哥。」長孫一夢雙鬢紛飛,青絲染血,周身亦是頗多傷痕,「我們跟了個傻將軍...傻得緊...」女子伸出落紅的素手,悄悄整理著面容,生怕讓面前那金甲將軍看到女兒家的失態。

「哪裏傻了...」秦灼看了看四周,此間除了十餘名護衛士卒,哪還有一個援軍,而城下鐵甲沉沉,皆是突厥精銳不下萬餘,「將軍為了邊關安危,以五千守軍以寡敵眾,據險而守,硬是拖住十萬突厥人三個時辰...我們死光了...他們也得賠個一兩萬...」

「將軍...」周圍十餘名護衛雖然身上落得傷痕,可也堅毅般立在原地,「將軍,突厥人,快攻上來了...」

「五千名士卒的遺骨...就留在了北漠黃沙中...」秦灼看着城頭佈滿了唐軍的遺體,不免垂頭嘆道,「到此為止了么...」

「來人!!!」只見那城頭傲立的金甲將軍朗聲道,「拿刀來!」

「將軍!」眾人皆是一愣,只見李承乾摘去金盔,髮髻隨風而散,身上傷痕纍纍,卻猶然不改一分面色。

「拿刀來!」

「喏!!!」兩士卒趕忙扛着一柄七尺五寸的斬馬重刀而來,「將軍,刀來了!」

李承乾轉過頭來,把手中早已卷刃的朴刀擲在地上,褪去背上披風,以李字軍旗代之,而後單臂一沉,握柄發力,扛起了那柄斬馬重刀,「本將今日便是死在這古城,也要崩掉突厥幾顆狼牙!」

「將軍...」

「師兄!」

「你們等着我,我去去便回,必須讓這些弟兄,有個交代....」李承乾英目一凜,白虎雲頭靴赫然踏地而起,身披李字軍旗飄然落於城下突厥陣中,傲然道「你可是那突厥右王托納?!」

陣中一人身騎黑馬,銅甲鎧胄加身,手中冷冷握著一把彎刀,寬面扎染,虎目端鼻,「本王就是托納!你是何人?!究竟把我賀麗公主藏在了何處?!」

「賀麗公主?」李承乾肩頭扛着戰馬刀,殺氣凜凜,金甲虎威,一步一印,孤身行於陣中,「你們公主在哪本將不知,不過本將卻知道你會去哪。」

「什麼?」那托納雙眉一凝,「狂妄的唐人,你是什麼意思?!」

「本將送你去見這城頭上的突厥餘孽!狗賊看刀!」言罷,李承乾暴喝一聲,兩足踏地,疾行如風,縱然肩頭扛着數十斤的鋼刀,卻依然來勢駭人。

「什麼?!」托納一愣,卻不知道唐軍中的還有如此能人,竟然可以扛着斬馬刀孤身奔在萬軍之中。

只見這李承乾單臂一沉,托刀在地,見着四周突厥士卒圍了上來,當下反手一緊,雙手同握,氣勁灌足雙臂,頃刻揮刀斬出。

「這人是誰?!」托納只一眼,便看得大驚,面前此人雙手沉握斬馬刀,單足踏地立穩,橫掃而出。那刀口尚未及人,刀勁已然刮的自己坐騎嘶鳴低首,頃刻間,刀風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片甲難存。尋常人使這七尺長戰馬重刀,皆是一步一揮,空隙甚久,破綻大開,可面前這金甲揮舞著近百斤的斬馬長刀卻是收放自如,單人孤身廝殺在萬軍叢中,單手握刀,反掌成勢,素雪綺羅透甲而入,碧水劍意融於長刀,破敵難存。

「尋常人等於這萬軍中廝殺,皆是困獸之鬥,不免狂心大發,可這唐人將軍...」托納的幾位副將也是瞧得不解,「竟還穩住心性,招式收放有餘,頃刻間已斬去上百士卒...」

「攔住他!!!」幾名副將大喝道,「攔著此人!!!」

眾突厥士兵見着如此神人,也是面面相覷,此刻得了軍令才回過神來,紛紛舉刀握槍,相擁而上。

「來的好!!!」李承乾七刀斬去百餘鐵甲,勢頭不減,當下身形一低,足下寸寸踏印入土,借力再起,「來吧!!!」言罷,斬馬刀上下翻舞,催山斷岳,所過之處戰馬斷首,所掠之風,破甲碎胄。

城頭上,眾人看的心驚膽戰,只見李承乾孤人奔入突厥萬軍之中,勢如破竹,一人一刀猶如天神下凡,縱然千軍萬馬竟不能近身。男子輕功怒踏,沉刀幾揮,卻是沖着那右王托納殺將而去。一路之上,斬馬斷魂,殺敵無數,刀口飲血染甲,竟然僅憑一人之力,深入軍中已快百餘步。

「唐將別狂!!!老夫來了!」

李承乾殺到半路,只見一萬夫長策馬奔來,長槍在手,破口罵道。

「哼!來的好!」李承乾見着對方提槍刺來,避也不避,左手沉腰急出,虎口沉握槍頭,「給本將下來!!!」話罷,暴喝一聲,也不能那萬夫長受力鬆手,卻是連人帶馬拽倒在地。眨眼,還未等四周突厥士卒反應過來,只見那李承乾搶出一步,後足沉定,左手握著長槍破空送出,直取托納坐騎。

「好厲害!」托納看的大驚,趕忙揮刀抵抗,剎那鐵槍飛至,後者彎刀上揮,兩刃相交,托納虎口劇痛難忍,當下戰刃脫手,坐騎吃力幾晃險些跌落下馬。

「托納!你這頭我要拿來祭旗!以還我五千弟兄在天英靈!」李承乾雙足一側,堪堪躲過兩輪鐵槍,繼而沉刀於腰,素雪掌頃刻拍出,擊倒五人,接着反掌再扣,抓着三隻鐵槍拉近身來,「過來!!!」男子大喝一聲,拽過三名士卒,接着足下一點,腰間發力提刀躍起。

「不好!」一副將看出來者意圖,連忙指揮親兵,「快!快保護右王!此人向直取我軍主帥!」

「托納!!!」李承乾想着城頭五千英烈,五千將士,再難回道熟悉的故土,心頭熱血湧起,兩手握刀虎口早已乍裂。

「這!!!」托納瞧得一驚,只見李承乾身着重鎧,手提馬刀,兩步踏在三名士卒的身上一躍而起,竟朝着七丈外自己揮刀斬來。

「你到底是何人!!!」

「看刀!!!」

李承乾兩步怒點,縱身而起,雙手高高舉起戰馬重刀,只等這一躍掠過重重包圍,直取托納面上。

「右王!!!」幾名副將見狀大驚,趕忙紛紛拔刀圍了上來,可礙於李承乾躍的太高,也只能幹干立在原地看着。

「賊將!吃我一箭!」眨眼間,一名萬夫長彎弓出箭,破空而發,電光火石,隨風而行,奔著李承乾而去。

「嗯...!」李承乾本已到托納一丈之內,正想集中全身氣勁一刀劈下,可頃刻右臂劇痛傳來,丹田一頓,輕功受阻,竟有下落之勢。

「將軍!!!」

「師兄!!!」

「不好!!!」

「還沒完!!!」李承乾額間生汗,大臂吃疼,眼前險些一黑,暈厥過去,「都到了這裏,哪能讓你活着回去!!!」話罷,引去那口護心真氣,全身氣勁集中在了左臂。只見他滯在空中,單手舉刀,雙目血紅,而後腰身一轉,借力怒揮,內勁破浪而發,「斬!!!」

這一變化只一眨眼功夫,那射箭的萬夫長本以為來將中箭負傷,定然已成頹勢,怎奈後者散去護身真氣,竟取了個拚命的結果。剎那,破空之聲穿山分海,馬刀來勢駭人,疾行如風,還未等那托納穩住坐騎拔出側身另一把佩刀,已然為時太晚,落紅染甲,斷首黃沙。一「斬」字喊罷,托納肩頭一顫,身首分離,突兀般跌落馬下,驚的三軍啞口無言。

李承乾揮刀斬將,身中肩上,加上自身散去護體真氣,卻是暈眩之感湧上頭來,當下再難借力,直直墜落入了黃沙之中。

「師兄!!!」長孫一夢瞧得心肝具裂,她左右環顧,忽然想起什麼,「哥!給師兄送槍!」言罷,單足一挑,踢起一隻銀槍,身後秦灼撇開傷口不顧,雙足一沉,暴喝一聲,馬步三奔,一拳沉沉送出,而後口涌鮮血,當下跌倒在地,再難立起。

「我等左右等著也是死,誰願與我同去救回將軍?!」長孫一夢嬌聲大喝道。

「我等願往!!!」十餘名士卒無一退縮,朗聲領了軍令隨着女子殺下城去。

「師兄!!!」

「將軍!!!」

李承乾此刻只覺面上傳來陣陣燥熱,卻是那黃沙經過烈日酷暑引出的溫度。他身着鎧甲,沉沉躺在黃沙之上,忽然只覺四周緩緩未來人影,耳旁低語不斷。

「他死了么?」

「恐怕吃了一箭,重傷難起了。」

「快殺了他!這賊將太厲害,連右王都被殺了...」

「讓他們唐人都死在這裏,好替右王報仇!!!」

「殺了他!!!」

「殺...殺了我?」李承乾沉沉咳了幾聲,忽然耳邊傳來幾陣吶喊,似長孫一夢,又似秦灼。

「師兄!!!接槍!!!」

「槍?!」李承乾陡然回過神來,吐納兩口穩住丹田,片刻雙掌拍地,躍然而起,身後破空之音傳來,男子也不回頭,左臂急出,背身接過長槍,長嘆一口氣,穩住心神。

眾突厥士兵看的大驚,只覺眨眼之間,這金甲猛將卻又站起身來,負手持槍,傲然立在萬軍之中。

「咳咳...」李承乾緩緩拭去嘴角鮮血,孤身寒槍而立,此刻烈風橫掃,吹得那殷紅披風揚起,李字旗迎風怒展,好個大唐永存!

男子英目一掃,眉色凜凜,朗聲笑道,「本將還能戰!爾等來吧!!!」

言罷,只見身後兩側分別奔來二人,均是面色決絕,毫無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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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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