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Chapter89

蘇潛按著導航提示開車到了城西。然後掛檔加下踩著剎車，順著一排排的倉庫往前慢慢溜。不能怪蘇潛，他雖然知道家裡有這麼一排倉庫，可是他是第一次來，哪裡知道818號倉庫的具體位置，只好從第一排開始一點點找。終於在第八排的倒數第三個倉庫門前看到了818的數字。

原來是這樣一個818。蘇潛暗自鄙視了一下自己，怎麼就不能動動腦子呢？

裡面的人似乎預感到他的到來，蘇潛才走下車關上車門內，倉庫的捲簾門就慢慢地升起來了。

蘇潛抬頭四處看了一眼，果然在右上方的看到了一個監控，他扯扯嘴角無聲地笑了，等到捲簾門全都升上去，這才抬腿走進倉庫裡面。

倉庫面積大概有兩百多平米的樣子，一面開門三面封閉，只在左右兩側的牆頂上分別開了三個通風窗和兩個排氣扇。房頂上一共有六盞白熾燈，都亮著。捲簾門一升，外面的光線透進來，倉庫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兩百多平的倉庫，並不算大，但是如果裡面只有幾張小几幾張椅子外加蘇潛在內一共六個人的話，那還真是空曠至極啊。

蘇潛站在門口往裡瞅了一眼，許蔚然坐在正對大門口的沙發上，他的四個下屬分別在他的四周，既沒有靠近許蔚然太近，也沒有四散在倉庫的四周。尤其其中一個矮瘦的男人，剛好站在了倉庫隱蔽的暗門前兩步。

蘇潛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坐在許蔚然旁邊單人沙發的宋淺身上，宋淺聽到他進來的聲音，正轉過頭來看。她穿得是她常穿的那身淺綠色家居服，坐在單人沙發里，看著氣色還好，就是瘦了，下巴都尖了，一定是許蔚然沒給吃飽。

宋淺知道許蔚然帶她來見人，但是沒想到來的是蘇潛——她以為會是許熙然。在看到蘇潛的那一刻，宋淺動了動，似乎想要起身，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立刻又停了下來。對著蘇潛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嘴角的梨渦似乎在告訴他：我很好。

看起來這麼多字，實際上兩人也不過就是對視一眼，一秒鐘的事。

蘇潛邁開停下來的腳步，走到茶几前面，在許蔚然面前站定，不說話。

他其實在心裡描摹過很多次許蔚然的畫像。都說和許熙然長得一模一樣，又做過緝毒警察，就算不是五大三粗，也應該像許熙然似得，英俊挺拔。卻從來沒想到，許蔚然竟然如此的，嗯，溫和俊俏。溫和俊俏中，還帶了點陰柔。

蘇潛打量著許蔚然的同時，許蔚然也在觀察蘇潛。

這個男人，他曾經暗中觀察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他。許蔚然知道蘇潛長得不錯，不然怎麼會贏得宋淺的芳心。在他的印象中，蘇潛是英挺厚實的，完全符合法醫這個職業。可是此時的蘇潛，向他展露出來的卻不是他作為法醫蘇潛的英挺穩重，而是莫氏二少的溫潤如玉與強勢霸道。

蘇潛面上不變，心中開始鄭重起來。他站著，許蔚然坐著，氣勢竟絲毫不弱，可見對方的確是個人物。

宋淺坐在一旁，看著兩個男人一坐一站，互不退步的樣子，不禁輕咳一聲，「咳，別站著，坐啊。」

送氣話音才落，兩個男人都轉頭看她，似乎在責怪她亂講話一樣。宋淺撇撇嘴，暗中瞪了蘇潛一眼，縮回沙發里坐著了。

宋淺這暗中一瞪，兩個男人有了不同的心緒。

蘇潛是得意的：雖然宋淺瞪我，但是自己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明明撒嬌多一些嘛！

一個得意，另外一個自然是失意的。許蔚然想：到底是不一樣了，曾經只對自己使的小性子，現在已經是另外一個人的。

兩個男人，一站一坐，依然對峙著，即便杜三已經搬了一把椅子在蘇潛身後，蘇潛依然不坐。

宋淺窩在單人沙發里，十分想要吐槽他，站著不累嗎？你不累我撩眼皮看你會很累啊。

兩個男人對視了至少有兩分鐘，許蔚然終於從位子上站起來，伸出右手，「蘇先生，幸會。」

蘇潛停了半刻，也伸出手，握住他的，「許先生，久仰。」這倒是沒錯，從認識宋淺第二天開始，蘇潛就知道許蔚然並對之好奇了。

兩隻手一觸即離。即便如此，蘇潛還是忍不住暗暗吃驚，許熙然的手，不要說像警察那樣布滿老繭，就是普通人的手，也沒有這樣光滑，光滑的好像沒有一絲紋路。

蘇潛忍不住看向坐在一旁的宋淺，宋淺接觸到他的目光，微微點頭后，垂下眼睛。

鬆開手，蘇潛依然沒有坐下。許蔚然也就隨他站著。誰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因為無話可說。

倒是宋淺，她抬起雙腿抱膝在胸前，下巴放在膝蓋上，歪著頭打量兩個人，一點點的自豪在心底滋長出來：還是自己有眼光，初戀男友和現任男友都是那麼出色。

「咦？你倆穿得，也太巧合了吧？」宋淺伸出手指在兩人身上點點，「不要以為穿上情侶裝就可以裝情侶。」宋淺腦子裡冒出一句歌詞，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毫不意外地惹來兩對大白眼。

之後，蘇潛和許蔚然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嘖，難怪宋淺會吃驚，他倆穿得還真是一樣呢。白襯衫黑西褲，不同的是許蔚然腳下踩的是黑色牛皮高定皮鞋，而蘇潛，一雙白色球鞋，溫潤如玉之外添了寫青春洋溢。

倆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又移開視線。

「看來，我們的審美觀還挺相似的。」終於，許蔚然不想再浪費時間，開口了。

蘇潛在腦海里找遍了，也找不出反駁他的辭彙，實在是因為，他說的還挺對的。至少在女朋友這件事上，就無法反駁。

「不要繞彎子了，許先生，直說吧。你的意圖是什麼？」蘇潛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直接進入話題。

「蘇先生爽快。」許蔚然露出一個看似和煦的笑容，「難怪宋淺會喜歡，果然和五年前的我相似。」

他這是暗示自己是宋淺找的替身呢。蘇潛心中明白他想激怒自己，他偏不讓他如願。

於是，蘇潛也笑了，「許先生也說是五年前了。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啊。」

許蔚然面色變了變，知道蘇潛是在指責自己欺騙了宋淺五年之久，讓她傷心難過了。許蔚然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宋淺，宋淺面無表情的垂著眼，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好，既然如此，我們言歸正傳。」許蔚然終於不再拖來拖去，直入正題。

蘇潛站在他對面毫不掩飾地大翻白眼，我一直都在說正事，是你一直拖來拖去的。

「我不為難你們，我只要地圖和名單。」許蔚然終於肯說正事了。

蘇潛倒是不著急了，他側身看了一眼身後的椅子，抬手稍稍往後挪了一點，然後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眼看向許蔚然，露出一個紳士的笑容。

「許先生怎麼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在我這裡呢？」

許蔚然不意蘇潛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我以為，這是我們心照不宣的事。」看到蘇潛坐下來，許蔚然也坐下來了。

蘇潛：……誰和你心照不宣！

宋淺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然抬頭，盯著許蔚然用力看了一會兒，又收回視線，垂下了頭。

然而兩個男人都沒有注意她的動作，他們互相盯著彼此的眼睛，然而，他們在對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事物，除了自己的倒影。

安靜。安靜得讓人心慌。這時不知是誰碰到了什麼東西，「咣當」一聲。倉庫本就空曠，本來不算大的聲音一下子被放大了百倍。

安靜了很久之後，蘇潛終於開口，「好，就當我們心照不宣。可是許先生，你怎麼就知道我願意給呢？我憑什麼給呢？」

蘇潛好整以暇地坐在許蔚然對面，非常不客氣地拿起茶几上的一瓶水，擰開喝了起來。

宋淺來不及阻止他，瞪起眼睛，「那是我的水。」

蘇潛一口氣喝了半瓶，才把水瓶從從嘴邊拿下來擰好蓋子放回去，不羈地用手背蹭了一下，「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沒喝過。」

這就是**裸滴炫耀了。

許蔚然輕笑，「因為你在乎的人在這裡啊，這個交換條件怎麼樣？」

蘇潛很想呸一口到許蔚然的臉上，這個無恥的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但是他是有禮貌的人，自然不會做這麼沒有禮貌的事，於是他拿起來剛才喝過的水瓶，擰開蓋子，站起來，倒在了許蔚然的頭上。

「先生！」

四個人當中的兩個離得近的人立刻衝過來，一個找了毛巾給許蔚然擦濕了的衣服頭髮，另外一個人則迅速到了蘇潛的身後，想要押住他的手臂，卻被蘇潛一個偏身躲過了，想要再動的時候，被許蔚然擺手制止了。

許蔚然結果下屬的毛巾，自己擦掉頭上臉上的水漬，又擦了擦洇濕了的白襯衫。襯衫被水澆透，濕噠噠地貼在皮膚上有些涼有些難受。

蘇潛陰著臉看許蔚然不緊不慢的動作，同時眼睛瞟過那個矮瘦的下屬，因為他離許蔚然最近，反應也最快，此刻他已經離開了原本的位置，倉庫的隱蔽暗門周五五米內，沒有人了。

許蔚然收拾完自己，把毛巾遞迴給下屬，看著蘇潛笑的肆意，「想不到蘇先生也有衝動的時候。」

蘇潛臉色極為難看，他盯著許蔚然就像盯著一條毒蛇一樣，恨不得眼裡冒出釘子來，將他釘在原地。

「每個人都有底線，請不要挑戰我的底線。」蘇潛的語氣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了。

「呵。底線。」許蔚然冷笑了一聲，「底線？底線是什麼？能吃嗎？」

蘇潛沒有做聲，盯著許蔚然看了好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五年前，你不管不顧地將一件多方都在覬覦的東西交給一個手無寸鐵自保都難的女孩子，自己策劃一場爆炸后消失匿跡，不在乎她的悲傷憤怒無奈痛苦。五年後想出現就出現，一出現就帶出四五個人命案，還打算用女孩子當做交換條件來換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蘇潛一口氣說完一大堆，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你這種人，不配談底線，你也沒有底線。」

不知道是蘇潛的那句話觸動了許蔚然的神經，他顏色變了變，蒼白的沒了血色。

然而蘇潛並沒打算停止，他死死盯著許蔚然，還在繼續往下說著。

「自從你將東西給了她，你問問她五年來是否睡過安穩覺？她草木皆兵到弄出了好幾個『替身』，就怕那東西有了閃失無法對你交待。你卻一回來就找上了她的家，這還不算，還弄出了人命，你知道她有多害怕，知道她整宿整宿睡不著眼圈烏黑嗎？！你的良心呢？！許蔚然！」

說到激動處，蘇潛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許蔚然。

蜷縮在單人沙發里的宋淺，一顆淚珠從臉頰滑落，掉落在膝蓋上，被柔軟的針織物迅速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