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情竇一開

項羽不肯再讓紫嫣獨住，便帶著她回到了項家在吳中隱蔽的家。

他攜著紫嫣的手，一起進了項梁的書房。卻見項梁正眉目緊蹙地，看著案几上的那一張通緝令。另一旁的項伯見他安然無恙的回來，總算放下心來：「羽兒，我和你大叔父看到這張通緝令，都急死了，正要派人去尋你，還好你平安回來了。」

項伯說完這番話，卻才注意到項羽身旁的紫嫣。他頓時想起，那通緝令上為何會說被擒獲的是「項羽之妻」。

「叔父，這位是紫嫣姑娘。」項羽道。

紫嫣便對著項梁和項伯兩位長者，躬身行了一禮。

「啪」的一聲，就聽到項梁將那張通緝令，重重拍在案几上，茶盞中的水濺出了滿案幾。

那一雙凌厲的雙眸便投向了紫嫣：

柔綠色的長裙，那並非是任何女子都能駕馭的顏色，卻將她那白皙勝雪的肌膚襯得格外清透。青絲垂過腰間，只插了一個玉簪做點綴，卻足以艷若方物。最是那雙眸子，讓人看了目眩神迷。

紫嫣並未抬頭，卻已感受到那目光的凜冽，猶如一把匕首時刻都想刺向她的心口。項羽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握著她的那雙手，便又緊了緊。

「你竟為了一個女子，將我的話當作耳旁風？！」項梁一雙寒光看向項羽。

項羽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項梁曾告訴他，遇到秦兵能躲就躲，不要輕易正面交鋒。因為那樣只會暴露他們全體的行蹤。這麼多年，他們一直流亡，居無定所。而每次被秦兵發現，他們都會選擇將對方甩開，然後再潛回家中，這是不暴露目標最穩妥的方法。

然而這次，他為了紫嫣，在城外的那場大戰，必然會引起朝廷的注意，稍有差池，只怕全族都會被連累。

「羽兒從不敢忘記叔父的教誨，只是紫嫣姑娘是因我被擒，我豈能不去救她？且她是羽兒此生認定的女子，我想要娶她為妻。」項羽道。

「放肆！」

項梁的一聲暴怒，在這間不大的房間里，聽上去極為震耳。

「二哥消消氣，有話慢慢說。」項伯在一旁勸道。

項梁看著項羽，斥責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即便長兄嫂已不在人世，但你尚有叔父在上，又豈容你私定終身？何況，國恨家仇未報，滅秦大業未成，你竟有暇貪戀兒女情長？！枉我多年苦心栽培你！將我項氏一族的希望，都寄託於你身上！你對得起項氏宗祖嗎？」

「叔父，羽兒早已過了尋常人家婚娶的年紀，祖父象我這般年紀，也早已有了家室。何況，我和嫣兒也並非現下就要成婚。滅秦復楚，是羽兒畢生所願，羽兒豈會不顧？這本就是兩不衝突之事！」項羽道。

項梁見項羽沒有一點認錯的意思，卻一再狡辯，便更加憤怒。

他指著項羽，嗔道：「你這不孝子！你比得起你祖父嗎？想我項家，世代為楚國盡忠。十七年前，你祖父項燕大將軍，橫掃不可一世的秦軍！秦將李信的二十萬大軍，全部覆沒！而今，你又有何作為？竟為這風花雪月之事迷了障目？！」

書房內，陡然陷入一片靜寂，項梁與項羽就這麼默默對視著。

默然半響，項羽淡淡道：「如若我連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匡複楚國，何談光興項氏……」

「你……」項梁氣得倏然站起，他一甩長袖，卻是背過身道：「你去你祖父和父親的靈位前，靜跪思過！」

項羽毫不猶豫，就拉著紫嫣走出書房的門。

就聽得身後，項梁一聲暴怒：「不思悔過，絕不準起來！」

「二哥……」

看著二人出了房門，項伯勸道：「二哥，這……是不是罰得太重了？羽兒他不懂事，教訓教訓，讓他知道錯了便可，何以要罰跪呢？」

項梁卻轉過身來，指著門外大聲道：「你看他那樣子，像是知錯了嗎？」

項羽拉著紫嫣進了密室，跪在項燕和項榮（項羽父親）的牌位面前，紫嫣便也陪他跪下。項羽忙攔扶住她：「叔父只是罰我跪，你在一旁坐著就好。」

「他老人家，是因為我才罰你的，我怎能見你為我受苦，自己卻獨善其身。」紫嫣說著，便撩開長裙跪了下來。

「嫣兒……你這是何苦呢？」項羽蹙眉道。

「你若一定不許我跪在這兒，我只好到外面去跪。」她淡淡道。

他拗不過她，二人終是一起靜默地跪在靈位前。

紫嫣凝望著他的側臉，他微微闔著目，那張俊朗如星的臉上，能看到眉宇間那微微蹙起的眉頭，讓她陡然生出幾分心疼，一點點心事如峰：

他從小，便被項梁栽上了「仇恨」的種子，這顆火種深植於心。

「亡秦復楚」，便成了他肩負一生，必得完成的使命……

他才23歲，若在現代，不過是剛剛踏出校門的大學生；

可如今，「國恨」、「家仇」，就象兩座大山般，扛在他的肩上。

這難道，就是他「力拔山兮」的宿命嗎？

她就那樣靜靜地望著他，想到他這一生的命運，不由得心尖一蹙，有兩行淚無聲地滑過臉龐。

他彷彿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向她看過來，卻正看到她面上的淚，她慌地轉身去擦那淚痕。

他跪行到她的面前，溫聲道：「是不是跪得痛了？女兒家的身子柔弱嬌貴，比不得男子皮糙堅骨。你乖乖到那邊坐會兒，只要有你在身邊，讓我做什麼都無妨。」

他說著就要將她扶起來，她卻扶住他的手臂，搖頭道：「項大哥，紫嫣只希望可以是你的福星。可如果，我帶給你的只有痛苦的磨難，那我情願……離你而去。」

他一把將她攏在懷中，那眶子里浸滿了淚珠：「你這是說的什麼傻話？！才誓言我們『此生不離不棄』，你就要離開我？……那些話，難道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永遠都不會忘！可是項大哥，我不願你為難……」她抽痛的聲音頓了一下，旋即道：「我希望你的人生都充滿快樂，就算沒有嫣兒，你也會遇到更好的女子來愛你！」

他緊緊攏著她，彷彿不這樣，她就會離去：「什麼更好的女子？我通通不要！我項羽這一生，只要你！除你之外，我不會娶任何人！」

他的聲音那般堅定，亦如他的那副身軀，能頂得起天地。

他輕輕鬆開她，凝望著她泫然欲泣的水眸：「你要相信我，為了你，什麼艱難困阻我都能闖過去。可若是沒有你，我就算擁有了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她點一點頭，卻是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