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026：生死之間，一步之遙

第二天，董佳佳給花店的兩個小姑娘放了一天的假，她們工作這段時間還沒有休息過，所以她一大早就來了花店。

剛剛送來的新鮮玫瑰，她需要去刺。

給玫瑰去刺這項工作需要足夠的耐心，因為，雖然戴著手套，可手指還是會一不留神就被堅硬鋒利的刺給扎傷。

今天一個老客戶的女兒結婚，從她這裡訂的玫瑰花，婚禮的現場是淡粉色的格調，所以捧花也要的是粉色玫瑰。

她參加過很多婚禮，從年輕到如今，不記得有多少場，但是每一個新娘都是那麼的美麗動人。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想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有機會出嫁，成為那個別人眼中的美麗新娘。

三十多歲的女人，即便是真的有一天做了新娘，也並不會是美麗的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一不小心，玫瑰的刺扎傷了手指，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並未停下手裡的動作，繼續忙碌著。

這捧花，要在上午十點之前做出來並且送到酒店，不過好一點的是婚禮現場的玫瑰花布置不需要她的花店來布置，有酒店專門的人員布置，她只需要保證玫瑰花足夠新鮮，在規定的時間之前送到就行。

其餘的玫瑰花在她開門之前已經安排了車輛送到了酒店，現在就剩下捧花了。

很簡單的，她做捧花已經很熟練了。

這三年來，她做過的捧花不計其數，有鬱金香的，玫瑰的，百合的……大的，小的，好多好多種，卻從來都沒有為自己也做一束。

什麼時候，她能為自己也親手扎一束捧花呢？

正發獃，門口響起「歡迎光臨」的聲音，她抬起頭看過去，是一個穿著時尚的女人。

「歡迎光臨。」董佳佳微笑著放下手裡的玫瑰，迎上前。

女人戴著大墨鏡，遮了半邊臉，所以並不能完全看清楚墨鏡下面的那張臉究竟長什麼樣子，但是董佳佳猜想，一定是非常美麗的吧！

「你好，請問你需要什麼花？送家人，朋友，還是自用？」

女人沒搭理她，在店裡轉了一圈，目光落在她正去刺的粉色玫瑰花上。

「喜歡粉玫瑰嗎？」董佳佳柔聲詢問。

女人依舊沒有出聲，但是卻微微點了下頭。

「那要多少支呢？」董佳佳又問。

女人已經轉身去看別處的了，董佳佳只能跟過去，繼續詢問，心裡想，這個客人不會是不能說話吧？不然為什麼總是一聲不吭呢？

不過，最後她終於還是問出來一些東西，剛好去刺的玫瑰花有不少，選出來九支紮成花束后做捧花的還綽綽有餘。

搭配了滿天星和百合，一束花就做成了。

她雙手遞給女人，女人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掏出錢包。

「118元。」

女人掏出來兩百塊錢，董佳佳連忙找零，卻見女人拿著花束走了，她拿著零錢追上去。

「你好，找你的零錢。」

「不用找了，小費。」女人說了進店來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很好聽，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店裡也經常會遇到不讓找零錢的客戶，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卻給了董佳佳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剛剛那個笑，有些奇怪，有些詭異。

一直等女人消失在視線里看不到了，董佳佳這才收回視線，開始忙碌著扎捧花。

捧花紮好后，她就連忙送去了酒店，返回花店，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陸陸續續有客人過來買花，但是今天人並不是特別的多，所以她一個人也沒有覺得特別的累。

忙碌起來，也就忘了一早來花店裡的那個奇怪的女人。

直到中午她閑下來準備去弄些吃的時候，這才想起來早晨那個奇怪的女人。

她又發獃起來，那個女人會是誰呢？認識她嗎？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一刻的安寧。

董佳佳伸手拿起手機，是寧亮的手機號碼打來的，她知道，寧亮的手機在他的太太那裡。

在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這個號碼的時候，她是緊張的，昨天和今天都沒有去醫院看寧亮，也沒有寧亮的任何消息，她認為，沒有消息，說明寧亮還活著，所以此時面對這個電話，她忽然就不敢按下那個接聽鍵了。

她怕，一接通，聽到的是何慧的哭泣聲，告訴她寧亮走了。

她遲遲不敢接下這個電話，手開始顫抖，拼了命才能握住手機。

在這世界上，離別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死。

生死之間，一步之遙，卻是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

寧亮，我不許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哪怕是我們都自私一點，就算是為了我也好，好好的活著，好嗎？

鈴聲終於停了下來，花店裡陷入了一陣令人惶恐的安靜之中。

突然，鈴聲又起。

董佳佳手一抖，手機從手裡掉落，落在了地上，但也恰巧接通了。

太過於安靜的室內，未開免提的手機里，清晰地傳出一個聲音，「佳佳，是我。」

寧亮？

董佳佳一顫，立馬彎下腰將手機撿起來，看了眼屏幕，這才拿起來放在耳邊，「寧亮。」

「剛才在忙嗎？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電話里寧亮的聲音聽起來不似前天那般的虛弱無力，可是董佳佳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想起了一個詞，迴光返照。

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來，劃過臉頰，流進了嘴裡，又咸又苦的。

「我，我剛才正忙著……中午了你吃飯了沒有？」

董佳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異樣，她也不敢問寧亮這兩天怎麼樣，她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結果。

「我剛吃過，何慧做的瘦肉粥，她很會做飯，我吃了一碗。」

「娶個會做飯的老婆，幸福吧？」

「那當然了，不過哪個男人娶了你，也一樣幸福。」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謝謝啊。」

「不用謝，我就是在誇你。」

接下來是一陣的沉默，董佳佳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你……好點沒有？」

「嗯，想聽聽你的聲音，所以給你打電話。」

「嗯。」

「佳佳，你什麼時候能來看我？」

董佳佳抬手擦去眼淚，看了看桌上放著的台曆，「我最近這幾天都很忙，等我忙完就去看你。」

「你給我個準確時間，你已經兩天沒來看我了。」

「寧亮，多替何慧考慮考慮。」

「……我知道，可你總要給我些時間不是嗎？我就想看看你，一眼就好。」停頓了一會兒，寧亮這才說出了原因，「我明天要做手術，醫生說這兩天的狀況比較穩地可以做手術，但是佳佳，醫生說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50％，我有一半的幾率是活不了的，我想——」

「你必須活著寧亮，活著才能見到我，我會在手術室外等你出來。」

董佳佳沒有再跟寧亮多說，利索地掛了電話，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寧亮，你一定會活著的，我相信你可以挺過來，不想別的，就想你還未出生的孩子。

第二天天還沒亮，董佳佳就趕去了機場。

今天有從國外空運過來的鮮花，她需要去驗收，如果合格就拉回店裡，然後交給兩個小姑娘處理，她去醫院。

何慧昨天後來給她打來電話，仍舊是希望她能在寧亮手術前去看看他，她語氣堅決地回絕了，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她覺得到了這一步，寧亮他必須留有遺憾，就像他一開始受傷醫生都宣布他死亡的時候，他有動力，與死神抗爭，才能活下來。

所以，她不會在手術前看他，要看也是在手術后。

「馮夢珂，你們老闆呢？」劉成一早去了董佳佳家的小區，給她打電話她沒接，他又打給董樂，董樂說她去花店了，所以他又跑來花店。

馮夢珂看到是他，笑著湊上前，攤開手掌。

劉成很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這麼的勢利呢？見錢眼開！

他從錢夾里掏出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在那手掌里，「請你和你的小朋友吃早飯！」

「這才差不多。」馮夢珂跑過去將錢交給另一個小姑娘，「小倩，你去買早點，我要吃醬肉包！喝豆漿！」

小倩捏著手裡的錢，在馮夢珂的眼前掃了一下，「瞧你那點出息吧，別告訴我你連吃早餐的錢都沒有。」

「早餐前當然是有的，我這是勞動所得，理所應當。」馮夢珂振振有詞，扭頭沖劉成咧嘴笑笑，「帥大叔，謝謝哦，你吃早飯了沒有？要不也給你帶一份？」

「不用，你們老闆去哪兒了？」

「老闆去機場接花了，今早有一批新鮮的花空運過來，老闆去驗貨了。」小倩回答。

「哎哎哎，我說小倩，人家帥大叔是問我的好不好？你替我回答了，你讓我如何還好意思拿這錢嘛！你這純粹是故意的！」

小倩朝她吐吐舌頭，將錢塞給劉成，人就跑出了花店。

「我去買早飯了，馮夢珂你看好店！」

劉成看著手裡又被塞回的五十塊錢，無聲地笑了，也不是所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精於算計，其實，精於算計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他將五十塊錢扔給馮夢珂，轉身離開了花店。

「喂喂喂！帥大叔！」馮夢珂撿起五十塊錢，追到了門外，「其實，我是希望你能夠追到佳佳姐的，但是你也要知道大叔，你離過婚了，還有一個孩子，追女孩子就不要那麼的傲嬌行嗎？追人就要有個追人的樣子，放端正自己的位置，調整好心態，這樣才能達到目的，事半功倍，否則，最後，你極有可能會因為承受不住打擊半途而廢。」

劉成停下來，轉身看著門口捏著五十塊錢擺來擺去的女孩，她似乎很有經驗似的，不過就是個二十齣頭的小丫頭而已，一副老成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可笑。

他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董佳佳回到花店的時候，臨近中午，這個時候顧客比較多，忙忙碌碌的，本來春季也是花店生意旺盛的季節。

「佳佳姐，今天帥大叔又來找你了。」剛一到店裡，馮夢珂得了空就跑過來跟她嘮叨。

董佳佳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因為劉成給她打過電話了，只不過她沒接。

將空運過來的花交給小倩和馮夢珂，她便馬不停蹄地朝醫院趕。

寧亮的手術是在上午十點開始的，預計會在三個小時到四個小時之間的樣子，她這會兒去醫院，到了應該能趕上他做完手術。

「佳佳姐，你這又要出去呀，你聽到我剛才跟你說的了嗎？帥大叔一大早就過來了。」

董佳佳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下次他來你跟他說，讓他別來了，來了也沒用。」

「啊？」馮夢珂的嘴巴張成了大大的「o」形，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董佳佳已經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聽小樂跟她說，佳佳姐一直喜歡的人就是這個帥大叔呀，只不過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兩人沒在一起，可是現在帥大叔浪子回頭了，佳佳姐卻一直對他冷冰冰的，難道說是佳佳姐已經變心了不喜歡帥大叔了？

極有可能，畢竟帥大叔是離過婚的，還有一個孩子，任何一個女人恐怕都不會接受吧。

想到這裡，馮夢珂嘆了口氣，一抬頭卻又看到了早上的車子緩緩在店門口停下。

劉成推開車門，急匆匆地走進店裡，「董佳佳！」他大聲叫她。

「帥大叔，佳佳姐剛剛走了。」

「走了？她不是剛從機場回來嗎？」

「對呀回來后緊接著就又走了。」

「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反正看著挺著急的，她打車走的。」

劉成不相信，斷定她在花店裡躲著不願意見他，但他今天必須見到她，必須跟她當面說清楚。

「董佳佳你給我出來聽到沒有，我有話跟你說！」

花店裡還有客人，聽到他在這裡大喊，紛紛扭頭看過來。

「帥大叔，我真沒騙你，佳佳姐真的走了。」

「是呀大叔，佳佳姐剛走。」小倩也說。

劉成還是不相信，在花店裡找了一圈，沒找到人，這才離開，站在車邊給董佳佳打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董佳佳，真有你的，居然關機！

不過，你真的以為你能躲到哪兒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