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偶天成》023：只此一次

花店的損失，董佳佳請的律師跟陳天天交涉，她耍賴不賠，原想著私了解決，看來是不行了，最後董佳佳也不再顧忌寧亮的面子，上訴要求陳天天賠償花店的所有損失。

這幾天花店在整頓，所以暫時無法開業，董佳佳在店裡忙碌著，中午來了不速之客——寧亮的二姐，寧清。

「佳佳，好久不見。」寧清笑著跟董佳佳打招呼。

董佳佳的脾氣其實一直都不壞，之前即便是董寧兩家發生那樣的衝突，她也沒有說過什麼，但是這次花店的事情因寧亮而起，而且至今還沒有個結果，所以她對寧家的人，每一人都很煩。

她並沒有表現出對寧清的熱情，只是冷冷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寧小姐好，花店正在整修中，暫不營業。」

「我不買花，我來想跟你聊聊。」

「我很忙。」

「我可以等你，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聊，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時間。」

「請便。」

董佳佳沒再招呼寧清，忙碌去了。

一下午，董佳佳都沒停下來，一直到晚上六點，到下班時間，她這才停下來，感覺腰都快要斷了。

兩個小姑娘也累得不輕。

「我叫外賣，吃完你們在下班？」董佳佳說。

兩個小姑娘性格很好，一聽有吃的，立馬兩眼放光。

「好呀好呀，我要吃披薩！」

「我想吃燒雞！」

董佳佳皺了皺眉，「一個吃披薩，一個吃燒雞，真是眾口難調，得了，你倆自己去吃吧。」她從錢包里掏出來五百塊錢遞給她們，「今晚我請客，吃飽了喝美了明天繼續幹活，下班了，回去吧。」

「太多了，佳佳姐。」一個女孩笑嘻嘻地從中抽出兩百塊錢，眨了眨眼，「兩百就夠我倆吃了，謝謝佳佳姐，反正我們也不跟你客氣。」

「兩百不夠的，都拿去吧，可以叫上朋友一起，五百夠搓一頓了，去吧，晚上注意安全。」

兩個女孩也沒再扭捏推辭，收了錢，就下班離開了。

董佳佳晃了晃脖子，拿起包，也準備走，走到門口似乎想起什麼一扭頭，發現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確切說是靠著一個人，已經睡著了。

她忙了一下午都忘了寧清還在店裡，她嘆了口氣，看來今天不跟這人聊聊還不行了。

她走過去，叫了一聲，「寧小姐，我要關門了。」

寧清驚醒，睜開眼睛愣了片刻這才清醒過來，「佳佳你忙完了？」

「嗯，我下班了。」

「那個……我們聊聊？」

「我知道附近有家特色菜館，一起吃個飯吧，正好晚上了。」

「啊？哦，好！」

在花店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里，董佳佳和寧清坐了下來，點了幾道菜，要了兩份米飯。

等餐的時候，董佳佳說：「寧小姐有話就直說吧。」

寧清點點頭，「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亮亮。」

董佳佳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說她跟寧亮沒有感情，可是三年來習慣了在一個人的時候想起在遠處還有個人等著自己，那種感覺，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感情。

可是這一刻，當聽到寧清說去看看寧亮的時候，她的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是，他生病了嗎？怎麼了？

她想，這也許是感情。

她想起他胸口的傷，他後腦的傷，雖不知道他這三年究竟過著怎樣的日子，但是單從這兩處傷來看，就算不是刀口舔血，提心弔膽，也差不多了。

「他生病了，那天之後就一直發燒昏迷不醒，他回來之前受過傷，差點都醒不過來，這次也不知道……佳佳，我知道，是我們寧家對不起你，但是亮亮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個聽話的孩子，可是因為三年前家裡逼著他跟你退婚斷絕往來的事，他一氣之下離開了b城，去執行秘密任務，臨走前他跟我爸媽說，如果他死在了外面就當從來沒有生過他這個兒子，如果他有幸活著回來，他也不會再結婚生子，除非那個人是董佳佳。佳佳——」

「寧小姐。」董佳佳阻止了寧清繼續向下說的話，扯了扯嘴角，「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的意義，我跟寧亮已經分手了。」

「佳佳，你是個好姑娘，可是……我們都知道，你當初經歷的事情……這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請原諒。」

「沒關係，你也說了，這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

點的餐上來，董佳佳安靜地吃了起來，寧清張了張嘴還想跟她說什麼，卻最後什麼也沒說，也沉默起來。

一頓飯吃得很快，速戰速決。

寧清不知道董佳佳沉默是什麼意思，也不敢繼續追問，等兩人走出私房菜館的時候，她看再不說今天就沒機會了，所以這才鼓起勇氣說：「佳佳，你去醫院看看亮亮，好嗎？當我求你了。」

董佳佳依舊態度不明，走到路邊去攔計程車。

「佳佳！」寧清都要哭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去看看他行不行？儘管我到現在都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可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還有誰能讓他好起來，你說我自私也好，卑鄙無恥也好，可是我們寧家，真的不能沒有個根，亮亮不能沒個后，請你理解。」

董佳佳忽然就笑了，都什麼年代了，還傳宗接代。

她抬頭看天，今夜月朗星稀。

「是的，我理解，放心，我跟寧亮分手了，就再也不會在一起。」頓了下，似是害怕寧清不放心，董佳佳又補充了三個字，「我發誓。」

我用我的尊嚴發誓，再也不會在一起了。

寧亮，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僅僅只是純潔與骯髒。

「明天我會去醫院看他，並且跟他說清楚，讓他死心。」

「好，謝謝你，佳佳，你是個好孩子，你會幸福的。」

是的，我會幸福的，但我的幸福，與你們無關。

第二天上午，董佳佳買了水果和花籃，去醫院看望寧亮。

她到的時候，寧亮還沒醒來，病房裡有寧家人，還有陳天天的家人。

陳天天看到她，罵她，讓她滾。

她覺得很搞笑，一個插足別人感情的人都能這麼的理直氣壯，牛逼哄哄，當真讓她活了三十四年的老女人自愧不如。

不過，她並沒有跟陳天天說話，浪費口舌，不值得。

更何況，已經有人喝止了陳天天，是寧清。

「陳天天你給我閉嘴，出去！」

「你——」陳天天怒瞪著寧清，但是也僅僅只限於怒瞪。

寧亮在這時候突然就醒了過來，看到董佳佳他很激動，掙扎著要坐起來，「佳佳，佳佳，佳佳……」

他的眼中似乎只有董佳佳，再無他人，他一遍遍地叫著她的名字，放佛只有這樣，才能告訴自己，她真的就在眼前。

董佳佳沖他笑笑，轉身對一屋子的人說：「請給我一些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我想跟他聊聊。」

陳家人想說什麼，卻被寧清的大嗓門給打斷，不一會兒病房裡的人就都離開了。

董佳佳拉了把椅子，在病床邊坐下，看到寧亮的嘴唇發乾，她問：「要不要喝點水？」

寧亮點頭，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溫柔繾綣。

「佳佳，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董佳佳拿著水壺的手微微一頓，而後笑了下，將水壺放下，端起水杯遞給他。

「都多大的人了，說話做事還這麼的沒有分寸？」

「佳佳——」

「寧亮。」董佳佳沒讓他繼續說下去，「我們回不去了，你很清楚，如果還想做朋友的話，就不要再提重新開始的事，如果你想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的話，那麼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這樣心平氣和地聊天，也是最後一次見面。寧亮，人生沒有幾個三十多歲，我們活著，不僅僅是為自己活著，我們有家人，有朋友，有太多太多我們在意，和在意我們的人。好好活著，不要糟踐自己，這世上沒有誰離開了誰會活不了。」

寧亮痛苦地搖頭，捧著水杯的手指，發白緊繃，「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佳佳，除非……除非你讓我死了。」

「寧亮，你這又是何必呢？」

「佳佳，我承認我不好，我知道你的事後我接受不了，可是我真的愛你，你就不能再給我個機會嗎？人非聖賢誰能無過是不是？你不能一棒子就把我打死是不是？我們之間雖然沒有別的情侶那樣的轟轟烈烈的感情，可是我知道我們也是有感情的，對不對？」

「對，但這點感情卻不足以支撐我們繼續走下去。寧亮，我真心的祝福你。」

寧亮捧著水杯許久許久都沒有出聲，再開口，他說：「佳佳，你跟劉成在一起吧，我知道你還愛他。」

董佳佳搖搖頭，「如果我跟他能在一起，就不會有我跟你的三年，寧亮，我跟你分開，不是因為我還沒能夠放下劉成，而是因為……」

「我知道，是我親手葬送了我們的感情，對不起。」

董佳佳沒再說話，其實她想說的並不是他說的，但是就這樣吧，如此，是最好的結果。

從這天之後，董佳佳沒有再見過寧亮，偶爾他會給她發信息，她也會回復，說好的是朋友。

一個月後，她收到寧亮發來的一個照片，他說，他要結婚了，照片是他跟他新娘子的婚紗照，新娘不是陳天天，而是一個看起來年齡跟她差不多的女人。

「佳佳，她是我同學，前段時間遇到的，說一直暗戀我，到現在都沒結婚，你說這女人傻不傻？都三十七了還沒談個男朋友，我覺得如果我要是不娶她，我就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又過了兩個月，寧亮又發來了一張照片，董佳佳看了半天才認出來，是一張b超的圖片。

「佳佳，我要做爸爸了，恭喜我吧！」

緊接著，寧亮的電話打了過來，董佳佳以為他會很開心，但他一開口，董佳佳的心卻揪在了一起，「佳佳，你能來看看我嗎？就一眼就成，我想你。」

此後沒多久，董佳佳接到自稱是寧亮妻子的電話，求她去一趟雲城的中心醫院，說寧亮危在旦夕。

董佳佳趕到醫院的時候，站在病房門外，兩腿發軟，扶著牆壁才站穩。

走廊里，站著寧家的人。

寧清走過來，剛一開口卻哭了起來。

她說：「佳佳，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至於究竟對不起什麼，現在說再多已沒有任何的意義。

寧亮一周前被送入醫院，情況極其糟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昏迷中度過，偶爾醒來，時間也極短，不說話，也拒絕見任何人，早上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說話，給董佳佳打電話。

「醫生說他的心臟受傷本來就沒痊癒，再加上心病，所以，所以……」

寧清泣不成聲，蹲在地上捂著臉哭了起來。

董佳佳深吸一口氣，沒有去看任何人，跟著護士去換了消毒過的衣服，走進重症室。

寧亮此時尚在昏迷中，整個人瘦得不像樣，如果不是旁邊的儀器上還有波動，他這個樣子真的跟死亡沒什麼兩樣。

「你說你怎麼這麼倔，這麼傻呢？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活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你這樣讓我很難受……」

董佳佳站在病床邊，眼淚控制不住地向外流，她一直以為他已經走了出來，以為他結婚了，以為他有了孩子會很幸福，誰知道居然會這樣。

「佳佳……」有微弱的聲音傳入董佳佳的耳朵，「是你嗎佳佳？」

董佳佳慌忙擦去眼淚，半跪在病床邊，「是我，寧亮，是我。」

寧亮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他怕是自己在做夢，又夢到了她，一伸手，她卻不見了。

董佳佳抬起手，握住他的手。

手掌溫熱的感覺，讓寧亮知道，這不是夢，真的是她。

寧亮想要坐起來，可試了試卻最終放棄，他太虛弱了，根本就動不了，唯有用力地握住董佳佳的手，努力地讓自己笑出來，他是那樣的開心，「佳佳，佳佳你來看我了是不是？」

董佳佳點頭，強忍著眼眶裡打轉的淚，一字一句地說：「寧亮，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如果你這次能挺下去，我會考慮給你一個機會，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