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絕情谷（三）
第二十三章絕情谷（三）
「這位小兄弟，很眼生啊，你是誰啊？」老頑童看到一旁笑吟吟的夜神宇，一步竄到其身邊，話題又扯到一邊去了。
夜神宇呵呵一笑：「老『頑童之名』，在下久仰，久仰。在下夜神宇。」
「是嗎，哈哈。」老頑童聽見夜神宇恭維自己嬉嬉一笑，覺得自己很有名似的。夜神宇話語中還有另一層意思，只是老頑童沒有聽出來而已。一旁黃蓉，李莫愁，程英三女明白了夜神宇話中的深意，微微一笑。
卻說老頑童一番亂七八糟的闡述，眾人都明白了個大概，原來這老太婆是二人在鱷魚潭底救出來地。郭靖微微一苦笑，暗想自己這個大哥瘋瘋癲癲，老婆婆是一個殘疾人，既然救了人家，背著走便就是，何必又用樹騰拖著如此折磨她。公孫綠萼見那老婆婆可憐，上前去解她身上的樹藤。
就這時，那老婆婆忽然開口說話：「你這個老頭雖然救了老婦，但竟然如此對待老婦，哎喲……，哼，老婦有恩未必記在心上。但有仇一定要報。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這幾聲明明是笑聲，聽來卻竟與號哭一般，聲音是「哈哈，哈哈」，語調卻異常的凄涼悲切。小龍女等人一生之中都從未聽到過這般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聲音，猝不及防的突然聞此異聲。比遇到任何兇狠地毒蛇怪物更令人心驚膽戰。
公孫綠萼同情老婦正在給她解纏繞身上的樹藤，忽然聽到這笑聲，嚇得遍體冷汗，毛骨悚然，不禁跳起身來。
夜神宇看著老婦，暗道：此人一定就是鐵掌蓮花裘千尺了，呵呵，沒有想到她居然被老頑童陰差陽錯的救出來了，這下子要殺公孫止便順利多了。
黃蓉幾女本來也是同情這老婆婆。聽到她那一句有仇必報、有恩卻未必記在心上地時候，心中一凜，想到：「這老太婆竟當眾對恩人說出如此話來，嘿，可見無情無義之至，看來也不是什麼善類。」一時之間，對她的同情心大打折扣。
那老婆婆一雙怪眼掃向眾人，忽然說道：「樊一翁，絕情谷眾弟子。見了老婦，你們還不下跪參拜。」
樊一翁神情一愣，怒道：「哪裡來的殘廢婆子，你是何人？老夫為何要給你下跪？」
老婆婆又仰天大笑，聲音仍是哭不像哭、笑不像笑：「敢對主母無理！該死！你莫瞧我手足殘廢無力，我要殺你可易如反掌。」突然口一張，「波」的一聲。從掉了門牙地牙縫中激射出一物。這時只聽老頑童大叫一聲：「哎喲，我的爹，老太婆又吐暗器啦。」
樊一翁只見一個細小暗器破空而來，忙用手中鐵杖一擋。「錚」地一響，只覺手臂劇震，五指竟然拿捏不住，「當」的一聲，鐵杖落在地下。「老妖怪吐的什麼厲害暗器！」他大驚之下。急向後躍。只見是個花生米大地棗核，在地下兀自滴溜溜地急轉。一時痴痴獃楞在地，一臉不可思意。
在場眾人見到那粒棗核，除了夜神宇已經知道外，均是臉上變色。郭靖等人心中一震，樊一翁臂力不小，此人吐出一粒棗核能把他手上重七十多斤地鐵杖擊落，此人地內功可真是深奧難測了！不由暗想老頑童竟救了這麼一個怪物出來。這種比死人還噁心的活怪，還是讓她困在深洞里好。
老婆婆見自己一粒核棗驚住眾人，得意的嘎嘎怪笑，尖聲道：「老婦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江湖上人稱鐵掌蓮花裘千尺，乃是絕情谷之主，你們這些瞎了狗眼的東西，難道只認識公孫止那老賊，就不識得我了么？」她門牙脫落，語聲刺耳難聽，頭上僅有的三五根頭髮無風自飄，模樣凌厲可怖。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大驚，李莫愁、小龍女等均是心想，此人原來是絕情谷之主！樊一翁等絕情谷弟子也是大驚，一起不可思議向那老婆婆望去，要知他們的主母確實是俅千尺，但據公孫止說，俅千尺十五年前便已得怪病而死。再說俅千尺本是一個美貌婦人，又怎會是眼前這怪丑摸樣。
這時公孫綠萼嬌軀一顫，兩目眼淚奪眶而出，痴痴的看著老婆婆，顫聲道：「你……你說你叫什麼名字？」全神注視那婆婆，但見她頭髮稀疏，幾已全禿，臉上滿面皺紋，然而雙目炯炯有神。
俅千尺也是目不轉瞬的望著綠萼，忽然也是全身一顫，喃喃道：「你和我長地真像。」
此言一出口，老頑童卻哈哈大笑。老頑童湊上前望了望老婆婆，又瞧了瞧公孫綠萼，捧腹笑道：「老太婆奇醜無比，小姑娘嬌嫩秀麗。恩，不像，恩，一點兒也不像。」
「哼，老婆子二十年前也是一枝嬌美水桃花！」俅千尺怪聲說道。然後把夜神宇等人撇在一旁，不加理睬。看了公孫綠萼一會兒，忽問出一連串問題：「你名叫公孫綠萼，你左右臂上有個硃砂印記，是不是？你今年剛十六歲，二月初三的生日，戌時生，對不對？」
「我媽媽也叫俅千尺，我的生辰八字她清清楚楚，我身上這個紅記，連爹爹也未必知道。」公孫綠萼心中暗想，眼淚不停的流，只是連連點頭，過了好久才抽泣道：「你……就是我的媽媽……」
俅千尺雙眼一凜，突然厲聲喝道：「你右臂上有沒紅記？快給我看。若有半句虛言，叫你命喪當場。」
公孫綠萼向夜神宇等人望了一眼，紅暈滿頰。夜神宇微微一笑。轉過頭去，郭靖和老頑童見狀也急忙轉過頭去。
公孫綠萼拉起衣袖，露出雪白晶瑩地手臂。果然有一顆拇指大地殷紅斑記，紅白相映，猶似嬰兒臉蛋、又是雪中紅梅花一般，甚是動人可愛。
俅千尺看到紅記，全身顫動。淚水盈眶，忽地雙手張開，但腳下卻不能移動，大哭道：「我的親親寶貝兒啊，你是我的親親寶貝兒啊。」她雖是傷心，但哭聲極其凄慘，似鬼哭似狼嚎，讓人心中發麻。
綠萼瞧著她地臉色，心情激動。搶上去撲在她身上，哭叫：「媽媽，媽媽。」
聽到背後二人一個叫寶貝兒，一個叫媽媽，夜神宇等轉過身來，老頑童和郭靖不由得心中難以制信，心想這醜惡婆婆竟真是她的母親！只見兩人緊緊摟抱在一起。公孫綠萼雙肩入峰、背心起伏不已，俅千尺臉上卻是涕淚縱橫。
俅千尺哭了幾聲，驀地里雙眉豎起，臉現殺氣。伸手在公孫綠萼肩上輕輕一推，喝道：「公孫止呢，公孫止那老惡賊在哪裡？」一提起公孫止，夜神宇，郭靖等人心裡同時一震，這才是他們最要緊最關心的事情。不約而同像公孫綠萼望去。
公孫綠萼瞧了夜神宇等人一眼。低頭道：「爹爹……爹爹……」之後卻沒說下去。
「你為什麼不說？」俅千尺瞪眼大喝，隨後望向夜神宇。大聲道：「你們不是絕情谷里的人，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此人雖和公孫止是夫妻，但口氣好象卻比我等還痛恨公孫止。」黃蓉心中一念，剛要說話一旁的陸無雙直言道：「公孫止下流無恥，色膽包天，他劫走了與我們一起的一位姑娘，我們才一路追尋而來。」夜神宇接過話頭道：「咳，還請公孫姑娘帶路，去救我這位朋友。」
公孫綠萼搖了搖頭：「我爹爹風度偏偏、文雅有理，他……他絕不是這樣地人。」
「放屁！」俅千尺忽然一聲怒喝打斷公孫綠萼的話，又是「桀桀桀」仰天大笑，笑的象是氣也喘不過來一般，之後尖聲道：「公孫止這薄倖無恥，禽獸不如。我待他不薄，他卻挑斷我手足筋脈，把我扔進深洞。嘎嘎、嘎嘎，幸好老娘命大，竟然十五年沒死。」口氣之中卻沒有絲毫感謝老頑童的救命之恩。
公孫止曾告訴公孫綠萼俅千尺是生怪病而死，公孫綠萼自從一知她是自己母親，心中即已隱隱約約的有一種不祥地預感，此刻聽到她親口說了出來，終究還是全身劇烈一震，問道：「爹爹為……為什麼要這樣做？」
裘千尺向對場眾人冷然掃了一眼，恨恨道：「公孫止是只禽獸不如的老色狼，只因我殺了一個人，一個和他偷情的年輕美貌女子。哼，所以他懷恨在心，就暗下毒手把我這原配夫人手足折斷、摔下深谷。」說到這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聽到此，公孫綠萼眼淚汪汪，玉牙咬著嘴唇，心中不能接受。李莫愁等人都是心中作寒。老頑童更是吐了吐舌頭：「老頑童早就知道。女人惹不得，女人更是萬萬碰不得。」
得知公孫止之邪惡，郭靖和黃蓉更是心慌，急道：「公孫姑娘，你快帶我們去你爹爹的藏身之處！否則，否則……」
公孫綠萼終於含淚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們去，如果爹爹真是那種人。我……我就……」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
「你就和他斷絕父女關係。」俅千尺眼神一厲，冷「哼」一聲，立刻介面過來。
公孫綠萼凄然點了點頭：「爹爹藏在山谷里的一個鐵屋子裡，那裡十分隱蔽，我這就帶你們去。」
俅千尺證明了自己的身份，樊一翁等對她極為害怕，用樹枝做了一副擔架，由兩名綠衫弟子抬著。夜神宇、郭靖等人跟著公孫綠萼穿過一片極寬的花樹園，一路上紅花爛漫、芬芳撲鼻，又經過一片陰霾的樹林，幾彎幾拐，越過一道小澗，一個山縫之中，出現一坐四四方方的屋子。
「我爹爹就把那位姑娘關在那個鐵屋子裡地。」公孫綠萼舉手遙遙一指。
「若無人帶路，此處當真難找。」夜神宇，郭靖，黃蓉，李莫愁，小龍女，程英，陸無雙一起快步沖向鐵屋，只見那鐵屋有一扇鐵門卻沒有窗戶，只是在門上有一個透氣的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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