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異質謎團

七 異質謎團

面對梁鐵鄯,孔逸樂有著異常深邃的恐懼。

聽到他倉促脫口的舊日稱呼,梁鐵鄯眼中晃過一抹異色。鋼千般的身體牢牢釘在窗前,狂風急雨,怒雷風滔都無法撼動他分毫。

不知他什麼意思,孔逸樂越發忐忑。

「40年了嗎?未曾想40年前領袖就有在問天身邊埋釘子的計劃……而我卻不知道!」站在窗前,梁鐵鄯微微感慨。對於這位第一高手,如果說要在金丹高手中尋找孔逸樂最畏懼的一人那麼非他莫屬!不僅僅因為孔逸樂初次被選中參加培訓的時候梁鐵鄯依然保留著「總教官」的頭銜,也同樣來自於他對崑崙早期活動的了解。不比一直待在軍隊系統的祁參,梁鐵鄯影響了孔逸樂半生,他的謀略、他的構思,特事局接手的架構處處浸透了梁鐵鄯的行事風格,架海紫金梁巨大的身影在早期資料中無所不在。

「啊!」孔逸樂驚呼出聲,冷汗由他背上涔涔滑落,卻沒有多少是因為秘密被人揭破。並非他的心理素質不夠過硬,人終究有其極限,對方不是石虎,也不是周洛那樣的毛頭小子!無論心機身手、謀略策劃,在這位前輩面前孔逸樂毫無仗持。積威之下積重難返,實力上的差距並不是最可怕的,面對架海紫金梁,孔逸樂甚至完全失去了對抗的信念,最可怕的是他本人也沒能察覺到這一點……方問天叛逃香港,方、梁之間的問題啟人疑竇,也因此有備無患的一招閑棋隨即啟動,這是梁鐵鄯也不知道的秘密。

特事局接管的內容部分來自崑崙,而又不僅僅是崑崙,崑崙舊日的資料他不能完全知道,但是同樣特事局也接手了部分崑崙未曾涉及的內容,梁鐵鄯不知道的事情在孔逸樂面前卻不成為秘密。他完全失去了對抗的**,對於消息外泄的反應也僅僅是一驚,心思已經完全混亂,本能的順著梁鐵鄯的感嘆說了下去:「方問天叛逃香港的時候計劃就開始策劃,兩年後正式啟動,歷時十餘年,先後有23名年齡合適,家世清白政治可靠的兒童被送到香港,由於計劃的不可控性,直到初代領袖逝世后才有一人成功……」

梁鐵鄯微微點頭,毫不理會大敞開的窗戶卷進的狂風和雷雲炸響的巨大轟鳴,回身移步,踢開面前曾經是茶几的玻璃碎屑,雙手扶住扶手,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里。順從他的手勢,孔逸樂按亮頂燈,規規矩矩地走到另一側的沙發坐下。

孔逸樂──石虎,梁鐵鄯─孔逸樂,兩人對坐,儼然是方才的翻版,只是掉換了角色。

架海紫金梁的鬚髮間泛著一種奇異的灰色,黑暗裡乍看似白,打開燈卻又顯得發黑,昔年威震華夏的第一高手兩鬢已經微白,濃眉如刀,不是修長入鬢的柳葉彎刀而是濃烈粗曠式的砍刀利斧,鼻樑既挺且長配合稜稜有神的雙目組合成強烈壓迫的魅力。在他的面前,孔逸樂不由自主地恐懼臣服。不用一言一語,他已經畏懼、退縮。數十年隱藏心底的敬畏使得孔逸樂不自覺的將自己放到了低人一等的位置上,雙手不知所措的合攏擺在膝頭,小學生般正襟危坐。

他的雙目注視著梁鐵鄯,曾經無數次,孔逸樂主持謀划、設計、修訂面對梁鐵鄯時的方案,可是直到當真直面這位第一高手之時,他也未能發現那些計劃都是空談。孔逸樂根本未曾,哪怕是稍微想到那些完美的計劃,無邊的恐懼由他心底潮水般地湧出。孔逸樂的身體微微顫慄,目光、心靈全部跟隨梁鐵鄯的舉手投足移動,戰戰兢兢。

這種畏懼隨著時間的推移就越發強烈……

窗外的天空黑里透紅,天際密密麻麻野火似燃燒的紅點象將燃燒的草原搬上了雲層,連串麻點似的火球燒透了的水泡似的灼熱通紅,一個一個的爆開。這是水與火的世界,雨水也染上了灼紅,彷彿降落的火流。

但澤攀上新生成的海岸。水泥鋪成的路面被憑空折斷,留下了一處高出水面半米跳水常用的踏板似的深處水面外的平台。舉目四望,四面都是在大地震顫中折斷倒塌的鋼筋水泥,遠遠漫延,方圓幾百米內殘垣斷壁,滿目瘡痍。方才最後一陣劇烈地能量衝突將數平方公里一塊狹長的海岸整個擊入海中,新的海岸邊緣殘存的建築參差不齊,整塊地面似乎被傳說中的泰坦之神以神力扭曲,又重新抹平,給人支離破碎的感覺。

「這是何等的力量!」攀上了水泥斷台,但澤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倒伏在堅實的路面上,處於交戰的核心,天空落下的雨水都開水般的滾燙,澆在他身上滋滋作響。但澤的感覺卻比泡在水裡好了許多,恢復了一點點力氣,他倒不介意這點熱水的溫度,可是決不願意再泡在噁心的水裡。從那充滿了垃圾、屍體,以及無數莫名其妙東西的海水,但澤幾乎已經感覺到了腐臭──那是未來幾天才可能發生的事,事實上,大部分的蛇蟲鼠蟻包括人類的屍體都還不能在短短時間漂上水面,那不過是他的心理作用罷了。世界是客觀的,可是人類對世界的感知卻是從主觀出發,儘管但澤知道,還是止不住的嘔吐,尤其是當他想起意外喝下好幾口海水的時候,噁心的感覺一發不可收拾。

出手交戰的已經換成了琰。三老的實力雖強,御使能量的方式也很怪異,但終究不是真正的金丹,戰鬥看似激烈,其實卻不危險。當然,這僅僅是對周洛和琰而言。相反,兩人都對三老調用天地元氣的方法原理極感興趣。懸浮在空中戰力,漆黑的夜色與雲層阻擋不了周洛的視線,曲曲折折被他擊垮的海岸,坑坑窪窪殘跡遍布的街區,海面上林林總總的漂浮物……方妤的氣息就在兩千米左右的外圍,海岸線的這一邊,沿著這條直徑兩千米的弧線還存在許許多多的氣息。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氣機感應遠比肉眼更清晰,周洛閉上眼睛,他甚至可以「看」到方妤的焦慮與擔心,藉由天地元氣的波動遠遠傳來,許多林林總總的情緒波動出現在觀戰的人群里。範圍再遠一些,閃亮著警笛的警車和救護車、披著雨衣的志願者、聚集在建築物里的人群……

一旦靜下心來,劇烈戰鬥造成的破壞比戰鬥中的計算更加明晰。

周洛手足發軟,他從未想過會引起如此大的破壞,抬頭望望頭頂還在纏戰的琰和三老,他心中有些害怕。雙方的殺機怒氣都消弭於無形,要終止這場無謂的戰鬥其實很簡單,只是他卻不知道走出戰圈之後如何面對其他人的指責。波濤洶湧的戰圈成了他最好的屏風。而這一切在但澤看來就變成了極端讓人害怕的冷血。

地上的但澤發現了周洛的同時,周洛也看見了他,身體悠然飄下,降落到但澤身前3米的低空,浮空站立。但澤暗暗戒懼,能夠在600萬人口的大都市裡「若無其事」的進行一場肆無忌憚的破壞性戰鬥,在每一分鐘損失都在增加,都可能有人死去的地方「觀望風景」,以「拉泰尼」的行事風格也是無法讚賞這種行為。

周洛面無表情的打量著他,忽然開口問話:「你是什麼人?」

「但澤•華倫斯爾泰,向您問候!」經歷了四方樓的磨難,但澤的姿態放低了許多,他主動鞠躬右手按在肩頭行了箇舊式的貴族禮儀,「我來自一個古老的歐洲家族,也許您沒有聽說過,但是面對卑劣的偽神信徒,我想我們會有共同語言……」周洛微微點頭,認可了但澤關於來自於歐洲古老家族的說法,但澤的身體波動的感覺明顯和先天境界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似乎只與混雜的天地元氣中的某部分能夠很好的親和,應該說是天生五行屬水之人──周洛的見解,華倫斯爾泰家族絕對沒有這種說法。對方的臉龐輪廓卻使周洛感到有些熟悉,當但澤提到塔里格烏勒的時候,周洛忽然想起,打斷了他的話語說:「你是否認識安東尼,隸屬於印度一家傭兵公司的安東尼?」

「我有一個弟弟叫作安東尼,他當了傭兵了嗎?」但澤微微感到驚訝,那個離家出走的異母兄弟似乎不應該與這位東方強者有所牽連。他偷眼觀察周洛的臉色,對方的臉色很不好看,但澤滔滔不絕的話語似乎未曾引起周洛的共鳴,所謂對教廷的敵對也不如想象中那麼濃厚,在對方的瞳孔中但澤甚至看出了一抹殺機。但澤心中駭然一跳,正要開口的時候又聽到周洛問他:「塔里格烏勒大巫師和你家很熟羅?」

「我出發之前曾經領受過大巫師閣下的教導。」不清楚周洛話外的含意,但澤含糊的回答。他並不知道安東尼已經因為受雇刺殺周洛喪命,也不明白周洛為什麼突然動了殺機。但澤並不認為他的那位兄弟能夠有得罪眼前這位東方強者的能力,反倒是他的老師,那位黑袍巫師中的王者比較有可能,時間上也是剛剛離開華夏返回歐洲。他與周洛同樣不知道的是為了眼前的大好形勢,黑袍巫師主動跑了一趟印度殺人滅口。兩人四目相對,周洛斬草除根的念頭很快低落下去,心中無力哀嘆,不用計算,陸沉一刻沉入水中殉難的人數絕不會太少,而在此之前雙方外散氣勁的誤傷也相當客觀。「我欲乘風歸去」或許只有這句東坡詞符合周洛此時的心境,如果真的有可能他絕對「不願在人間」,微涼的狂風吹在身上,周洛飄蕩神傷,再打不起精神跟但澤計較,揮揮手,身形就要離開。

「我可以解決閣下的難題呢?」但澤急忙叫喊了起來,周洛在他眼中的形象神秘而複雜,時而冷酷無情,時而兇殘,而現在,在他眼中莫名出現的殺機剛剛消失不到幾分鐘,又表現出意興闌珊。僅僅幾秒鐘之後但澤就後悔了,神秘複雜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麼一個情緒多變的人類擁有極端強大的力量,最可怕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才企圖謀殺自己,但澤並不以為任務比自己的性命重要。「我是想說……或許我可以為閣下造成的破壞,以及向貴國政府的交待提供一些幫助……」但澤沒抱多大希望,冷靜思索他不知道為什麼會以為對方會為這些問題煩惱,直覺讓他脫口而出。

出乎他的意料,周洛對這一話題表現得相當有興趣,但澤大喜過望,雙手急速的比劃解釋:「您知道的,我的家族和盟友們在歐洲大陸和美洲都相當有影響力……當然,我們不方便直接插手,可是或許可以換個方向從外部解決,我們可以透過世俗國家政權向您的國家政府透露,教廷,以及教廷的實力和野心,我的意思是稍稍誇大一些教廷進入華夏的急迫性,相信……」

兩股悠長而凝實的氣息迅速接近,含而不顯,隱而不發,卻似凝聚著無窮的威勢。

「鬧劇結束了!」梁鐵鄯的目光轉向窗外。

孔逸樂卻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敢發問,臉色有些怪異,不過他倒是相信梁鐵鄯不會信口開河。

「我倒忘了你感覺不到」,梁鐵鄯啞然失笑,回頭說道:「方問天回來了!左右不過是場小孩子打架,不過對你們還算有參考意義。當年武當鐵劍、峨嵋秋孤葉、花飛花、白玉柱等人單打獨鬥我誰都不懼,可是自始至終始終難以盡滅幾人,你或許應該知道我顧慮些什麼了……也沒那麼容易!逃跑總是簡單……」梁鐵鄯的話語微微一頓,似乎在回憶什麼。看著窗外火光雨勢由大到小,黑色的夜晚重歸沉寂,只剩下細細的雨絲,靠在柔軟的沙發里,右手食指豎起,一絲一絲白色的絲線恍似空間波動,從無到有的從他皮膚外浮現,聚集到指尖,大約羽毛大小的一片。孔逸樂再次聽到了梁鐵鄯的聲音:「我知道你會向周小子要求一些東西,老夫想讓你也幫我要一樣東西。」

面對梁鐵鄯的笑容,孔逸樂本能的感到身體發寒,彷彿食肉動物獵食的獵物,恐懼象許許多多冰冷的螞蟻順著脊椎往上爬,冰寒麻癢的感覺侵蝕了他半個心臟。

他坐立不安,畏縮地微微抽動身體。

夾在兩位金丹級人物之間並不能算愉快的事,孔逸樂有把握他的,或者說他由北方帶來的要求還不至於觸怒周洛,這位近20年來唯一的新晉金丹高手。可是他不能掌握梁鐵鄯的要求,也無法預先計算將會帶來的後果。

這是極糟糕的事!偏偏此時孔逸樂沒有拒絕的勇氣,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孔逸樂唯唯諾諾。

梁鐵鄯一直注意著對面可以算是他後繼者的男人,他的精神狀態頗為有趣。似乎含有一種深入心髓的敬畏,這是完全不應該出現的感情,正是不應該存在的敬畏感使得孔逸樂在他面前進退失據。梁鐵鄯張開右掌,食指尖上的白羽霎時迸散,彷彿許多雜亂的銀針噌噌輕微顫鳴著向四周射去,延伸開絲絲尖利的白絲細細長長的,好象張開了的豪豬身上的刺毛懸浮在兩人間的空中。那色澤卻比豪豬的尖刺純凈得多,比蛛絲還細的長針上閃爍著隱約的青光,純白的質地彷彿流動的水雲,一點一點的延伸,每時每刻都展現出不同的光澤也圖案。

梁鐵鄯注視了孔逸樂許久,他有足夠的耐心與經驗判斷孔逸樂的精神狀態是否偽裝,一個對他本人心存敬畏的特事局長的價值或許難以估量。斧拓似的雙眉不易察覺的輕微顫動間,架海紫金梁改變了主意。「乒乒乓乓」一陣細微的收縮磨擦碰撞集中在一起的聲響,空間中長硬支起的細絲剎那間柔軟、彎曲,鳥兒伸展的羽翼一般向孔逸樂的右掌收回。孔逸樂眼睛一花,白色的細絲已經變成一件完整的絲織物,完美地覆蓋著他右手手腕以下的部分。

輕靈和力量,前所未有的感覺潮水般的湧來,孔逸樂出奇的第一次體驗到了元神分離的境界。身體與心靈彷彿不再是緊密聯繫的一體,恍惚間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元神駐留在肉身上,卻又不僅僅是肉身!神識感應的範圍還在晃晃悠悠一圈一圈地擴大,恍似水的波紋。

「這是……這是……」孔逸樂驚喜的收回右手,他的手上覆蓋著一層奇異的乳白,圖紋時刻變幻,即使最高明的巧匠也設計不出那樣繁複的圖案,整隻右手好象戴著一隻蠶絲編織的手套,彷彿是力量的源泉,永不枯竭的力量源源由右手上傳來。狂喜過後孔逸樂的心情變成了完全的驚訝,瞬間他想到了許多:「難道這就是崑崙新研製出的產品?」他舉起右掌放在身前,抬頭注視著梁鐵鄯。

一隻隱約青光繚繞的白色手掌在頂燈的光芒下緩緩轉動,散發著不同的光澤。

…………

……

再次見到周洛已經是午後時分,連綿的大雨驅散了籠罩港島半月的酷暑,時斷時續的點點雨絲帶來了些許清涼。半島遠端方問天的豪華大宅在昨日的大戰中並未受到太多損傷,除了暴雨衝散了花園中的假山底坡造成的花木滑坡基本完好無損。細雨中方問天的宅邸巍峨連綿,復古而又融合了西洋特色的亭台樓閣在雨霧迷濛中籠上了一重飄渺欲仙的氣質。竹竿枝葉上掛滿了雨水,搖曳中失去了往日的輕靈,顯得蹣跚沉重,竹林間的土壤泥濘,竿葉卻沖刷得格外清新,翠綠怡人,穿過青石鋪成的小路,孔逸樂在幽篁樓中見到了周洛。

「周門主?!」站在滴水檐前苦著臉的周洛讓孔逸樂受寵若驚,他快步走上前去,右手與周洛用力握了握,說:「周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請進!孔部長!」對孔逸樂的態度,周洛比上次客氣許多,至少沒有刻意強調他那「孔副部長」中的「副」字,一線天宗的人和琰都被他遠遠支開。此時的周洛其實處於矛盾中,一方面,他對孔局長的來意有所準備提防;而另一方面,對於意外「事故」的發生周洛也有愧於心,他並不希望在這個明顯不佔道理的立場上發生爭執。

面對周洛孔逸樂遊刃有餘,完全不同在梁鐵鄯面前的唯唯諾諾。「即使同樣是金丹期,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呢。」孔逸樂暗自奇怪,功力與氣質上的差異並不是主因,簡單說起就是他「不怕!」,儘管無論周洛還是梁鐵鄯在他面前都有如同天壤之別的實力差距,可是面對周洛,孔逸樂之感到實力差距帶來的壓迫,而沒能感受到那種由心靈深處浮起,刻骨銘心,使人心甘情願放棄抵抗的恐懼!周洛細微的心理變化完全在他預測中,與推演預算的一模一樣。孔逸樂小心翼翼地主導著話題,對面這位畢竟是金丹級的高手,他不得不萬分小心,即使是金丹高手中最「和善」的一個強大的破壞力也是實實在在的。周洛表現出的隱含的戒備讓孔逸樂格外仔細。十幾天不見這位年輕高手的性格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似乎潛藏著一股更深層的淡漠與冷酷,隱隱散發著邪氣。即使這種變化仍然處於極細微的初始階段,孔逸樂還是謹慎地在心中記上一筆,他不清楚這種改變從何產生,但他明白對於今後的工作,任何一點細節都是不可忽略的。對於金丹級,仍至可能晉陞至金丹級的人物心理建檔特事局都是極其認真地,外圍監測人員從不懈怠的收集可以收集到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30名以上的各色專家複雜分析、建檔,給出參考意見,歸類存檔。每當需要針對某人作出行動的時候,參與分析人員的數量通常要上升到百名以上。強大、不厭其煩的日常情報收集,詳實、專業的專家級分析才是特事局掌以挾制華夏高手的基點——儘管由於實力相差懸殊通常派不上用場。

對於周洛心理的了解孔逸樂甚至比周洛本人知道得更多,當然,他小心謹慎的掩藏著這個秘密——如果被金丹高手們知道自己的心理、行為常年被數百人解剖、分析,哪怕某年月日撒尿的時候是向左擺還是稍微偏右了一些都有可能被詳細分析成因、內涵、變化、問題等等等等,並且附上一篇詳細的報告歸類存檔……那麼,為了保護個人**,不是每個人都有氣度容忍的。

欲先取之必先與之,深稔其中道理的孔逸樂在包含緊張、戒備心理的周洛面前首先表現出的是理解和寬容。勒索一個人難免會在對方心裡留下不好的心理印象,如果是拆遷,明搶也無所謂,可是在面對一個會走會動,完全有能力毀滅一座城市的「戰略性武器」的時候,任何負面印象都要能免則免。出乎周洛的意料,孔逸樂完全沒有對他進行指責和要挾,以家常式的親切談話開始轉達了何軍委親切的私人問候,表達了中央的寬闊胸懷,對周洛表示了委婉的慰問,同時也對香港發生的「意外」表示了少許的遺憾……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至少周洛感覺是這樣。彷彿此次事件中受到最大傷害的是周洛,而不是什麼數十億經濟損失,2000餘人的傷亡,周洛的心理健康遠遠比這些重要。

高屋建瓴的姿態很快瓦解了周洛的戒備與抵觸,此時的孔逸樂開始語重心長的擺事實、講道理……從周洛的角度煽情的講演。

兩人的談話進行的相當愉快,在恰當的時候,孔逸樂談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輕描淡寫而又不留痕迹的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這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聚靈丹?」周洛出奇的感到驚訝,怎麼又是這東西,詫異中又帶著好笑,多少人了?怎麼都會對這種入門級別的輔助丹藥產生異乎尋常的興趣?

孔逸樂微微皺眉,「周先生!」在表達他本人意見的時候孔逸樂刻意保持了客套而略為疏遠的關係,與金丹級別的人物在私人交往上顯得太過親密對他未必合適。既然何濟世選擇了類似的形勢,孔逸樂不大可能把自己擺到同等的地位上。對於周洛的粗枝大葉孔逸樂簡直無可奈何,作為一種簡單的補氣養元藥物聚靈丹的作用不是特別的大,可是另一些意外產生的結果已經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孔逸樂略微猶豫,還是選擇向周洛和盤托出,畢竟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他還不打算破壞與周洛之間「親切而友好」的關係。

「作為一種……傳統醫學的產物,周先生是否注意到聚靈丹的使用會產生少許的醫療事故呢?」

「這不可能!」對仙人級的丹方周洛有著強烈的信心,「聚靈丹這東西蘊含至精至純的先天元氣,普通人服用直接補益元神,如果有修鍊內息則會轉化進入真氣,絕對不會產生相生相剋。」

「事實卻是如此。」孔逸樂話鋒一轉,說:「人群中除了血族、獸人……隱藏的異類之外,能力的獲得絕大多數都要通過修鍊,佛、道諸家功法不同,其實只有道路上的差異而沒有本質區別。但仍然有少量人不需要經過修鍊也可以擁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我們叫作『特異功能』,而按照傳統的說法叫作『天賦異秉』。經過研究,『特異功能』產生的原因依然和元氣有關。特異功能者或者體內元氣濃度超常,或者天生擁有和自然界某些特異性質能量極高的親和度,從而可以發揮出普通人沒有的能力。」

「特異功能真是這麼來的?」這倒是和周洛以前的猜想差不多。聽到這裡他暗暗佩服特事局這幫子人,以如此低端的功力完全不能象周洛一樣對他人內氣、外氣狀態神識掃過無所遁形,觀察別人的氣息狀態是極為困難的。特事局竟然能夠把特異功能的成因研究、分析清楚,算是很難得了。不過想想可能又是接收崑崙的研究成果,以老梁的功力這又不稀奇了。

孔逸樂接著說:「這部分人修鍊起來的速度是相當快的——對比普通人來說。」想起青符門的超常規進度孔逸樂補充一句,「在人類中也相當稀少,在各派和政府手中都是首要收羅的對象。而擁有天然特殊體質的人並非絕對會擁有特異功能,另外有一些人他們類似特異功能者,同樣擁有特殊的體質,可是藏得更加隱密,他們的能力潛而不顯,我們稱之為『隱性特異功能者』。隱性特異功能者比特異功能者更加難以發現,但是數量上也多了很多,通常估計在特異功能者的10倍以上。」

「所以……」點到即止,周洛點點頭明白了孔逸樂的意思,聚靈丹蘊藏的那一點點先天靈氣對於普通人不過是小補,微不足道,對於鍊氣士也僅是代表一點點真元,而如果用到隱性特異功能者身上極可能刺激原有封閉體內的氣脈,醫療事故確實是可能的。

「聚靈丹的使用極可能刺激隱性特異功能者的覺醒,也可以激起氣機衝突導致死亡……不論是死亡還是覺醒對於社會都是隱患,所以我們希望能夠得到聚靈丹的生產許可。」

周洛疑惑的望向孔逸樂,孔逸樂露出稍嫌尷尬的笑容,坦誠地舉起雙手說:「我們同樣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為國家效力。」這個理由同樣不夠充分,收羅隱性特異功能者的難處僅僅在於難以發現,一旦發現,心理刺激、鍛煉真氣或者由先天級數的高手真氣引導都可以開啟他們隱藏的能力,何況這些人的實力也未必會強。

「而第二個原因就和我要求的另外一種物品有關。根據情報資料顯示,大洋對面的世界警察對於聚靈丹的生產也很有興趣。美國政府曾經派出生化改造戰士進入華夏領土試圖攝取聚靈丹的全套生產設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敵人想要的東西我們肯定不能給,聚靈丹繼續公開銷售顯然是不合適的。」孔逸樂皺起了眉頭,「也許這種丹藥還有我國未能了解的用途,我們希望得到全套生產技術也是為了進一步深入研究。」

理由還說得過去,周洛可以理解這種「由於美國政府重視所以我們也重視的論點」,這的確很像黨國精英們的思路,相對聚靈丹他對孔逸樂描述的另一種物質更感興趣——琰口中的「神魔血肉殘骸」。

周洛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孔逸樂。

「這是我們的一種研究,這種物質在被美國政府改造過的生化戰士屍體中發現,不屬於人體自然組織,是一種擁有部分金屬特性又類似單細胞菌類的生物。目前在我國政府資料中地球上屬首次發現,不過顯然不是!至少美國人比我們先知道這種……『生體細胞』的存在。我國研究機構也希望搜集更多樣本進行研究。」

「美國政府?」周洛低聲自語,「他們從哪裡弄到的『神魔血肉』?」親身體驗過「手套」的威力,來源於世界上最強大囂張的帝國,架海紫金梁的鄭重叮囑,而今周洛又是異乎尋常的重視。所有的一切都顯示了它的不同尋常,孔逸樂暗暗驚訝,對「不知名的物質」充滿好奇。他仔細凝聽,卻無法聽清周洛嘴裡是在說些什麼。

周洛的沉思自語沒有持續多久,沒有拒絕孔逸樂的要求,也許通過科學的方法檢驗這些「神魔血肉」可以解開更多的謎團。

兩人很快地達成一系列的共識。

「孔局長。」將孔逸樂送出門外,周洛忽然叫住他。

雨後的竹林最是清新,竹葉枝頭間雀鳥歡快地跳躍,亂鈴似的清脆鳴叫順著潮濕的空氣飄來,幽篁樓前大條麻石砌成的台階浸飽了雨水極為濕滑。站在樓前的周洛顯示出居高臨下的氣勢,挫敗的感覺猛然湧上孔逸樂心頭,他忽然覺得有些乏味。周洛的漠視和居高臨下並非針對他而發,這是一種來源於實力的恢弘氣勢。這尤其使孔逸樂灰心失意。

他借著濕滑的石階掩飾過些許不自然的心情,臉上沒有絲毫的泄露,一如既往的「和藹」。

「如果不麻煩,我想儘快知道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的詳細清單。」站在階前,良久,周洛方才負手說道,他的目光注視著略顯滯重的竹枝在風中搖擺落下大片的積水,說:「我想我會作出一些補償。」

「補償?」怎麼補償?財產損失、人員傷亡,經濟上直接間接的損失對周洛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以孔逸樂的老奸巨猾也忍不住驚訝,周家以及周洛本人有多少財產相信周洛知道的不會比特事局的數據更詳盡,難道真是刺激過度準備散盡家產?以他對周洛的了解,周洛並不是那種真正正義大公無私的「俠客」——即使明知是自己的錯,在責任過於重大之時此人一定不會選擇承擔,多半是幹了壞事一邊逃跑一邊後悔的那類人。

周洛的打算顯然超出他的預料。

周洛沒有多加解釋,信手招來一片竹葉拈在指間,金沙浮動,竹葉頂端由綠變黃,金綠的界限緩緩向下推進,片刻間一張竹葉透體金黃飛落到孔逸樂手中。

「點金術?!」孔逸樂驚呼。

密度19.3克/立方厘米,熔點1063℃,沸點2600℃,閃爍著天然美麗的色澤,小小一枚金色竹葉清晰無比。孔逸樂手上傳來金屬的質感清涼,他凝神觀察,金葉子在手中翻來覆去。這分明是一片竹葉,與竹林中散亂的許許多多毫無差別,葉脈紋理還完整的保存在葉面上,只是竹葉的纖維已經變換成了黃金凝成的薄片。

孔逸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黃金的價值雖然不是最高,但作為最容易轉換為貨幣流通的貴金屬,人工製造黃金在許許多多國家、民族神話傳說中都是下凡神仙的一門必備法術,特事局對於這方面當然也有過研究。

這是一門理論上可行的技術。

現代原子結構理論奠定了它的理論基礎。在巨型粒子加速器中,用超高速的質子、中子、氘核、a粒子等「粒子炮彈」去轟擊原子,原子可被擊破,其後,質子、中子和電子便可以重新組合成新的原子。而在實踐方面,1941年,美國哈佛大學的班布里奇博士及其助手,利用「慢中子技術」成功地將比金原子序數大1的汞變成了金。1980年,美國勞倫斯伯克利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又一次把83號元素鉍轉變成了金。他們把鉍置入高能加速器中,用近乎光速的粒子去轟擊鉍的原子核,結果4個質子破核而出,剩下了79個質於,鉍原子的結構便發生了相應的突變,一躍而成為金原子。用類似的方法,他們把82號元素鉛也變成了金。

可是巨大的實踐困難使得它又是如此的不可行!

通過多年的研究,特事局──崑崙系統對於法術的認知已經趨向定性。所謂道家法術同樣遵循現實世界的物理規則,古代仙人建立了一個不同現代科技的龐大理論體系,他們或者掌握了尚未被當代人類普遍掌握,甚至尚未證實存在的遊離能量,並且通過對能量的獨有運用構建出整整一套亞文明的技術力量。但是,仙術──道術,始終還是遵循物質世界的基本規則,與當代科技文明同樣衍生於對客觀規律的掌握之上,並非無所不能!

將一粒質子由原子核中提取出來耗費的能量高達破壞分子的一百萬倍!如果周洛作得到這一點……孔逸樂拇指不自覺的撫摩黃金葉片,金葉子的邊緣依然保留著竹葉邊緣的鋒利,鮮血順著他的手掌流下。他眼中閃爍的已經不止是敬畏,他印象中,眼前站著的不是周洛,變成了標準的人型核反應堆,下一刻,他看到了周洛的眼睛。

周洛深黑的眼睛里閃動著年輕人的煩躁與彷惶。

「孔部長」作為一個自我認識中基本合格的「守法良民」,對於由於自身衝動以及一系列意外造成的後果,周洛樂於……哦,或者說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還是樂於作出賠償的。周洛尚未意識到他對孔逸樂造成的困擾,以金丹期的修為使用「點金術」其實屬於越級施法,巨大的能量消耗對於金丹高手也太過沉重,除去水分與諸多不易轉化的雜質,點化一枚凈重不超過3克竹葉已經耗去了他大半真氣。事實上,周洛不可能依靠本身力量轉化足量的黃金,「點金術」也被他認為是一種華而不實的法術──有這力氣,打劫銀行快多了!但是山河表裡乾坤圖保證了他擁有大量的黃金可以出售。周洛也是這麼打算的。僅僅是發泄心中的不安,或者潛意識裡還有為了證明自身的支付能力,短短十幾分鐘,周洛順手讓點金術重回人間。

「那就您多麻煩了!」周洛難道誠懇地點頭,目送著陷入獃滯狀態的孔逸樂萬分恭謹的身影倒退著走出竹林邊緣,他才轉身回到屋裡,斜躺在太師椅上,右腳高高翹起掛在右邊扶手上悠閑的搖晃。

孔逸樂走後,周洛實在沒有事作,他也不願意出現眾人面前。周洛將琰得到的「神魔血肉」取出研究。一點點白色帶著金屬光澤的物質隨著白光由山河表裡乾坤圖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種乳白色的物質周洛手中也僅有拇指大小的一塊。這是一種極其特異的物質,絕不同於人類認識中的任何一類生物──如果非要打個比方,倒是和《終結者Ⅱ》里的液體金屬機械人材質比較相象,隱約蘊含流動質感,表面泛起金屬的光澤,主要成分象是一種添加了金屬了的乳酪似的物質。在周洛手裡,這本來不多的一小團被分為三塊,一份作為原始樣本保存,一份將送交特事局分析、研究,另一份在他手中分解。隨著真氣的輸入,周洛「看」到這種物質的內部結構,在物體的內部均勻分佈著許許多多的微小顆粒,每一粒細小顆粒外都包裹著一層密集的能量,顆粒間由一條條細絲般類似於真氣,而能量密度又更加強大的細絲維繫。顆粒之間的,與外界的,精密的能量交換、循環時時刻刻都在進行。在細絲與微粒之間,還存在著明顯是外來加入,被排斥在能量循環之外的其它物質分子。

周洛慢慢將一絲一絲的真氣透入,避開原生的細小顆粒以及維繫其間的能量細絲,將雜質一點一滴的剝離。整團原質的能量更加純凈。這是一種周洛前所未見過的真氣形態,包羅萬有,幾乎蘊含了天地元氣中的所有成分,但在能量密度上卻千百倍的增強。

他將真氣凝聚成刀鋒一般銳利的薄片。似乎查覺到周洛的意圖,破開開頭幾根細絲后,所有的顆粒自動迴避,顆粒間的能量絲並不去和周洛的真氣對抗,乳白色的原質再度被切開,重新分割成兩半自行調整,構成兩個完美的元氣循環體,的確和似單細胞菌類生物類似。「乳酪團」中每一顆粒都是一個單獨的個體,而又不同於無意識的死物,彷彿是一團最原始單細胞生物的聚集體。又象是晶體物質,顆粒與顆粒之間的聯繫容易斷開,而當周洛直接抓准其中一個顆粒下手時卻受到了強烈地抵抗。

「不愧是由神魔殘骸互相吞噬形成的衍生物!」周洛暗暗心驚,即使運足了全部真氣,穿透肉眼難及的細小顆粒外層防護也極其困難。在數量相差數千倍的情況下,周洛還是花了數十秒的時間才將一粒顆粒外層的能量消磨穿透。剎那間,整團物質中所有顆粒的外層能量罩全部打開,大量吞噬著他的真氣。周洛一驚,急忙將真氣撤回,但已消耗了三成有餘。當他重新小心地操控將真氣輸入的時候那股無可抗拒的吞噬吸力消失無蹤,周洛小心謹慎地探查,顆粒間依然故我,但又多出了一點點,能量絲連接的終端除了原有類型的微粒還多了許多藍色的小點。它們不象完整的微粒擁有外層能量的保護,體積也小了很多,當接觸到周洛輸入的真氣時,這些細小的新生顆粒逐漸壯大起來,隨著周洛的真氣輸入生長,形成與原有微粒一樣的顆粒,但是能量屬性卻與周洛的真氣相似。

新生成的微粒越來越多,逐漸凝成獨立的一小團,蘊藏著新生的律動,周洛愈發認可這是一種生命的說法。乳白色乳酪的外圍生長出一些有著細微不同的麻球,逐漸轉化、聚集成一個新的球體,跌落周洛手中,與原有母體分離開來,大約有原有母體十分之一體積大小,幾乎相當與美利堅聯邦耗費巨額能源一年得到的原質產量。如果有美國生物學家看到這一幕顯然是極為驚訝的。周洛並不清楚,作為從未出現過的超巨量神魔殘骸混合的產物,「聖體」本來是一種極其危險的物質,即使琰也僅僅是從它的近親推斷。失去控制的神魔殘片互相吞噬、撕咬,最終衍生出來的是一種無意識的特殊生物,以吸收天地元氣為本能,吞噬接觸到的一切物質,吞噬──壯大──再吞噬。即使受到攻擊也只能觸使它分裂,很難徹底消滅,對於普通人、金丹級……乃至之前的琰都屬於危險品。可是不知為何由教廷流出卻喪失了主動吞噬的能力,相反被人巧妙的改動,利用它本身的能量在細胞外層生成了一層防護,只有將能量直接送入細胞內的時候才會分裂生長。

這一點當今世上已經沒有太多人能夠坐到。相對聯邦專家的粗放式能量輸入,採用真氣培養的浪費要小很多,如果說後者是用水壺精心灌溉,前者就是用人工降雨的方式來為同一株花澆水,能源消耗不可同日而語!

新生的物質可操控性比原來的好了很多。由周洛本身真氣培養出來的「粘土團」在他手中如臂使指,變化自如。這是一小團擁有比周洛本身真氣同屬性而又更精純能量的物質,自由的吸收聚集天地元氣,吸納、發散的速度到了周洛都羨慕的程度。猶如坐守寶山,讓他心動!「可是能有什麼用呢?」雖然周洛可以象其中輸入真氣,控制形狀變化,卻無法由內里提取一絲一毫能量。

「煉製丹藥服用還是直接吸收?」這一小塊組織對於天地元氣的接收能力遠遠強過周洛的身體,可也僅此而已,如果說作為煉丹的材料,神魔血肉倒也未必比龍肝風膽、蘭芝仙果強上許多。此類材料周洛手頭多多,所差只是藥力吸收終究受限於體質,要說直接大幅度改造身體,這東西似乎又沒那效果。按照對孔逸樂所說美利堅版改造戰士的理解,以一般水準的特種兵,吸收少量其中的力量確實了不起,可是對周洛來說確是不怎麼稀罕。況且他也不明白除了口服之外的其它方式,這玩意雖然不同於神魔血肉,終究還是由神魔身軀殘骸衍生。儘管知道許多神仙妖魔對於人類都有生吞活剝、清蒸油炸的記錄,周洛還是有著一定的心理障礙。

「好象沒什麼大用啊!」如果是口服或者煉藥,這東西對周洛的誘惑還沒到不可替代的程度,他有太多的丹藥可以選擇──之所以不用無非是消化不了。周洛失去了大半興趣,只是隨意的御使真氣控制著那一小塊「粘土團」拉成細絲,編成網,在五指間隨意變幻。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手背上,停住。

「……羅馬帝國後期,基督教分裂成為包括君士坦丁堡、安提阿、亞歷山大里亞和耶路撒冷四大牧首區的東部教會,其後中心逐漸轉譯到斯拉夫語系地區;西部教會就是如今的羅馬教廷,包括以羅馬為中心的帝國西部地區。1054年,東西部教會正式分裂。400年前新教又從羅馬分裂出來……」但澤臉上掩不住興奮與自豪,雖然過去幾百年,雖四新教,使得教廷分裂的偉大成就還是為每一個「拉泰尼」津津樂道,「宗教改革運動形成了路德宗、加爾文宗和安立甘宗三個主要新教派別,後來又發展出來公理宗、浸禮宗、衛斯理宗及眾多支派和獨立教團。」但澤在心裡偷偷補充了一句:「統統是偽神信徒!」為了掩飾「拉泰尼」的存在,但澤沒有使用「偽神」這種說法,感覺極不舒暢。

他繼續說:「從宗教信仰上說,我不得不承認新教削弱神職人員、減少繁文縟節取得了很大的效果,更加人性化,在吸引信徒方面卓有成效……可是,作為有效的選拔人材修行,新教寬鬆的體系完全不起作用。主要由中下級教士分裂出來的神職人員從來未能掌握力量傳承的真諦,新教之中能夠修鍊有成的相當少,即使有──那也和教團本身無關。作為一個教派,它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計……而在天主教稍前,幾乎同時東正教也發生了分裂,在十五到十六世紀形成了用斯拉夫語的俄羅斯正教,和使用拜占廷禮儀的希臘正教。但是東教廷得到的力量傳承也不完整,歷史上就長期處於弱勢地位,在西教廷和當地世俗政權的雙重壓迫下逐漸勢微。希臘正教衰落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而俄羅斯正教在蘇聯統治過後也沒聽說留下什麼人材。而作為歐洲的另一面,血族、獸人,被教廷歧視、追捕的巫師們,泰坦族以及其他一些自稱古代神族後裔的家族組成了暗黑理事會。近代還出現了教廷法師和中立的魔法師。」但澤不屑的表示:「巫師、法師、魔法師,其實以前都是一回事!」

但澤•華倫斯爾泰,神之後裔「拉泰尼」的一員,終於得到機會與他此行目標之一進行面對面地「正常」交談,而不是如同四方樓階下囚的生涯,或者戰火紛飛中提心弔膽的問話。「拉泰尼」的存在不容泄露,但澤很自然的借用了與暗黑理事會有所聯繫,外圍黑暗勢力的身份。這算不得撒謊,作為同被教廷追殺的人類亞種,神聖的古代神族勢力滅亡后,諸如泰坦等特徵明顯,又或在漫長時光中暴露了身份的古神後裔與血族、獸人、黑袍巫師共同構成了暗黑理事會的中堅力量。也正是暗黑理事會中這些神族後裔的存在掩飾了潛伏的「拉泰尼」。

從午後到黃昏,但澤一直坐在寬闊、舒適的書房裡與方問天交談。但澤的建議這位華夏高手沒有表現出明顯排斥,除了未必原意出手對決教廷高手,有人原意調節華夏政府與金丹高手之間的緊張關係方問天毫無反對的必要。同時也沒有熱切地支持,相反,方問天對於歐洲、對教廷、對暗黑理事會比對但澤本身的使命感興趣得多。對這樣結果但澤還算比較滿意──經過四方樓的「友好接待」,他也就很容易滿足了。熱茶、咖啡、花樣繁多的華夏點心……但澤還能期待什麼呢?而在宗教,在哲學、在政治歷史上方問天表現出來的深厚造詣也使得但澤心折,他的談話不再那麼拘束,狠狠詛咒著那上帝那「該死的傢伙!」

小華倫斯爾泰敘述所涉及的內容在歐洲地下世界並不成為隱密,但是對於遙遠的華夏,處於完全另外一個圈子裡的方問天還是感覺極為新鮮,有許多也是他初次知道。由黑袍巫師首領的弟子,「拉泰尼」重要家族的繼承人口中的描述,對於教廷內部傳統和借用魔法兩種力量來源的差異,方問天還是首次聽人說得如此清晰。

儘管採取了種種的掩飾修辭,但澤•華倫斯爾泰言談中自然流露對上帝、對基督濃濃的恨意,以及種種狠毒的詛咒,方問天暗記在心。方問天啞然微笑,他絕對不相信祈禱能夠由神靈手中借到力量的說法。

「《古蘭經》中說:『我們所崇拜的和你們所崇拜的是同一個神明』;稱猶太教與基督教都是真主制定的『正教』;稱猶太教的《舊約.摩西律法書》為《討拉特》,稱基督教《新約.福音書》為《引支勒》,並且說它們是真主分別賞賜給穆薩、達五德、爾薩的『天經』,因此,既要確信『我們的經典』,也要信『你們的經典』。『穆薩』與『達五德』明顯是猶太教『摩西』與『大衛』的不同記音。也就是說,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麼三個宗教信仰的是同一個神明。」

「本來就是如此,」但澤疑惑地點頭,介面說:「源於《聖經•舊約》的宗教有三個,《聖經•舊約》加上宗教著作《塔木德》就形成了猶太教的經典體系,《聖經•舊約》加上《新約》就形成了基督教的經典體系,而《聖經•舊約》加上《古蘭經》則形成了伊斯蘭教的經典體系。但是伊斯蘭教表示現代流傳的《舊約》」是偽書,所以只相信直接來源於《舊約》原始版本的《古蘭經》。」

「三教同時信仰一個神明,唯一不同的是基督教多信了他的兒子和老婆」,方問天手指敲打著厚實的木質桌面一字一頓地驀然發問:「如果教廷的力量來自於神明,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只剩下基督教還有信徒能夠借到力量?」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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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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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異質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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