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六十章(上)

122.第六十章(上)

慕容曒冷著一雙眼睛上下打量她,「朕讓人弄了那麼多好東西進紫宸宮膳房,竟不養肉,全養膽子了。」

酈清妍躲得遠遠的,「總得讓你快些厭了我,好放我出去。寧王殿下說你的新鮮感保持不過三個月,最短的十天就膩了。我是長的那種,還是短的。」

「什麼長的短的,。」慕容曒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朕差點忘了,今日你出去,是見皇兄來的。」

「又不特地為了見他,安兒說的神秘,還以為有什麼大事發生,不過又吵了一次嘴而已。」胡亂翻了翻龍椅前案几上堆著的摺子,撐著腮幫懶洋洋地問,「莫非這也是你生氣的原因之一?」

沒有聽到回答,抬頭一看,才發現對方自己動手取出湯食,擺在桌上,也不招呼她一聲,自己開吃起來。酈清妍還沒有用晚膳,肚子是空的,想到那碗湯的功效,就半點胃口也沒有了。撐著看了一會兒,突然察覺一件事,「最近怎的不見你喝酒了?」

「不想喝便不喝了。何況喝酒太多傷身,哪有羹湯滋補。」眼睛瞟過來,意味深長的一眼,「你說是不是?」

滋補個頭,補死你算了。酈清妍腹誹。

「除了吵架,還和你說什麼沒有?」慕容曒邊喝湯邊問。

「別讓我當你的皇后,翻來覆去就這一句,他也說不膩。」酈清妍又翻著那些摺子,慕容曒沒有阻止她,她就光明正大地看。內容多是彙報福建匪情的,酈清妍一目十行,發現單駿已經不僅僅止於制伏山匪,手掌已經伸向水寇,大有要拔除福建多年水寇作亂隱患的勢頭。奏摺里寫的不止單駿一人,還提到了他身邊一個得力幹將,跟著他一起過去,一直替他出謀劃策,卻是個小女孩兒,前幾天卻不見了蹤影。年齡成迷,背景成迷,現在下落也成迷,他們查不到這個女孩兒的來歷,特地上奏,請皇上明示要如何處置。

宣文朝並不是沒有女將,若是能將這個天資極佳的女孩兒收入麾下,為皇家效力,自然是大功一件。

若沒有記錯,即曳曾說過,他收養的女孩兒汐涼和單駿一起去了福建,年齡和摺子里的人對的上,所謂的突然消失,是因為即曳把她召回來幫忙復活庄夢玲了。

酈清妍看了看摺子結尾,記下上奏人的名字,福建刺史景培文。

這個人酈清妍沒有太大印象,或者說猛一見到,完全不記得他身上發生過什麼重大的事情,卻又總覺得名字有些熟悉,大約和聆暉交好,聽他提起過,至於提起的內容,也不記得了。

一直翻看不太好,酈清妍發現桌上亂的很,摺子本該是分門別類呈上來,供慕容曒批閱后,再依次分發至各個歸屬部門,該處理的立馬著手處理,該查實的馬上派人查實。可是慕容曒完全是抽著看的,這一抽,又不記得原來放哪兒,就亂擺了。

酈清妍覺得有點看不下去,雙手不自覺動起來,一一翻開那些摺子,看清主要內容,然後快速整理起來。等慕容曒喝完那碗湯時,龍案上已恢復整潔,連批閱的硃砂都新磨了些。

「你的樣子讓朕想起一個詞語。」慕容曒撂下碗盞走近,酒足飯飽之後,嗯,眼前的女子認真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動人。

「甚麼?」酈清妍正在看四川刺史上奏的請安摺子,裡頭講了一件趣事,頭也沒抬隨口問。

「賢內助。」慕容曒直接從背後抱住她,似嘟囔更似撒嬌,「怎麼辦,好像喝多了,有些上火。」

酈清妍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肘擊,「找你的妃子去。」拿著那本摺子在他面前晃,「這麼無關緊要的事情都遞到你案上來,是覺著你不夠日理萬機,還是內閣那群人太廢物,什麼都要你親自過目才敢做?」

「庄希華膽子太小,不敢真的做出什麼事來,怕為人捉到把柄。位同右相的人都如此,下頭的人莫消說,自然更不敢放手做事,天天閑著,其他本事沒有,飲酒作樂倒是在行得很。也不知當初父皇是怎麼忍受這幫酸腐文臣的。」

「號宣文朝,卻如此仇視文臣,有趣。」酈清妍笑裡帶著諷刺,「他們這樣,還不是你這個君王御下無方?庄希華沒用,就儘早換個人,內閣里的膿包該換的都換了,毒瘤養得大了,剜的時候耗時耗力,若是危及性命就得不償失了。」

「你這是在教朕為君之道么?」慕容曒笑問,「這些人算什麼毒瘤,最大的毒瘤不該是敬王?而且,朕的確在換血,卻不知又是哪個在暗中搗鬼,亂朕布局。」手指勾著她的一縷頭髮,繞在指尖,輕輕嗅著,有淡淡的玫瑰花汁水的香氣。

「你所說的換血,究竟是復仇多些,還是破而後立的意思多些?」酈清妍把頭髮扯回來,走到龍案對面,抱著胳膊看他,「敬王若想反,六年前在你初登皇位,羽翼未豐,寧王又沒有現在這般強大的時候就該反了,為什麼要把你養得羽毛豐滿,寧王勢力與他不相上下時才露出野心?我看並非他是毒瘤,只是你把他當成毒瘤而已。」

「朕可以把你這番話理解為替他開脫,畢竟你現在頂著的是敬王府嫡女頭銜,敬王倒了,你也是落不著好的。」慕容曒手指叩著桌面,並未生氣。

「你之前不是要拿單家和酈朗迭開刀么?結果如何,我不是安然無恙走出來了嗎,雖然並沒有走到我想要的位置,至少比在原來那個家裡好。」

「的確是這一步讓你走到了朕的身邊,真是意外之喜。」

酈清妍不理會他這三不五時冒出來的肉麻話,繼續正色道,「若你真要毀了敬王,我也一樣能安然從敬王府脫身,一樣讓我在乎的人免受傷害。」

「會離朕更近么?若殺光這些人,能讓你心甘情願留在朕身邊,乖乖聽話,哪兒也不去,朕不介意把他們全都殺掉。」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么?」酈清妍似笑非笑。

慕容曒明顯愣了一下,盯著她的眼睛,在確認這句話是否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對方也不躲,沉靜回望,黑黑的眸里有狡黠的笑意,是晶亮的耀眼和誘人。

「你……」慕容曒覺得自己的心一瞬間跳動的失了節奏。

酈清妍卻把眼睛移向了別處,「你答應過我,等眼睛好了,就讓我出宮的。既然要讓我成為你的臂膀,就該放出去好好歷練,我可沒見過金絲雀一樣養在籠子里的臂膀。」

這個轉變有點快,慕容曒還沉浸在她上一句話里不願意出來,結果這人就又舊事重提要離開,他無力地發現,自己對她越來越沒辦法。

「答應了要給你的宅子,找好了。」

酈清妍眼睛一亮,這話等同於他終於不囚禁著自己了。「選在何處?」

「夏園,可還滿意?」

酈清妍的臉垮下去,「你是故意的吧?」

「你不是要比寧王府還大的地方么,朕挑來挑去,地方大的的確有,可如那般精緻的幾乎找不到,又不想委屈你,只得把夏園讓出來。打理園子的僕人和花銷你都不用擔心,朕已經幫你解決好了,你只管住進去就成。怎麼不說話,高興的傻了?」

皇家避暑園林,規模堪稱另一個皇宮,所有皇宮不適合放,或者放不下的舉世寶物都藏在那裡面,與其說是行宮,不若說是人間天堂的地方,慕容曒現在要把它送給酈清妍。

「我住了,你們夏天去哪兒?」

「夏天朕就來找你啊。其他人的話,哪兒涼快待哪兒去,朕不管他們了。」

「金屋藏嬌?」

「錯,金屋藏妍。」

「替寧王把我養肥了,等時間到了好宰么?」

「錯,養來當朕的皇后,朕哪裡捨得傷你。」

酈清妍扶額,「你和寧王真是……不愧為兩兄弟,一個想方設法留我在宮裡,讓我做皇后,一個開口閉口讓我跟他出去,拒絕做皇后。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呢?把庄夢玲害得跳牆自盡的冷酷帝王呢?」

「在你的陽光下,所有陰邪都無所遁形,自動消散,只剩好好疼愛你的心。」

一身紅衣中,潔白如玉的額頭上,柔膩的肌膚之下,酈清妍的血管在突突地跳,覺得再和這個人多說一句,血管就能炸開,讓她殞命當場。

慕容曒繼續放毒,「至少朕是這樣的,二皇兄弄丟你,算他損失。朕會讓你見不到他的,舊情復燃,可不是好事,你的心裡只能裝朕一個人。」

酈清妍開始滿屋子找刀。

「別轉了,過來,朕告訴你個方法,讓二皇兄永遠近不了你的身。」

酈清妍頓住腳步,「什麼方法?」

「再強大的人也有死穴,二皇兄也不例外,他很害怕一件東西。」

酈清妍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來,朝他走了兩步,「是什麼?」

慕容曒勾了勾手指,神秘又小聲道,「這附近都是暗衛,不能大聲說出來被別人聽見,你湊過來些,朕悄悄告訴你。」

酈清妍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乖乖走過去,把耳朵遞近些,生怕他說的太小聲,自己沒聽見。

慕容曒看著湊得極近的人,粉嫩的耳垂就在嘴邊,玉白修長的脖頸,乾淨到泛著光芒的肌膚,還有從他角度看到的濃長的睫,褙子掩不住的精緻鎖骨,以及鎖骨之下的風光……

在呼吸變得急促之前,在她側臉上大大親了一口,占足便宜后才笑道,「騙你的。」又道,「你今天太美,讓人忍不住。」

酈清妍冷著臉轉過頭來看著慕容曒,看得對方毛骨悚然,「只,只是親一下而已嘛……」

酈清妍張開「血盆大口」在他脖子狠咬一口,然後跳開老遠,抹著嘴道,「只是咬一口而已嘛。」

「又咬!你是不是屬狗的!」慕容曒被她特意練過般的一口尖牙咬得快掉了塊肉,捂著脖子跑著去捉她。

然後棲月和以往的無數次一樣,推開紫宸宮書房,準備看看小曒有沒有躲在這裡喝悶酒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情景:

兩個人滾在地毯上,酈清妍被慕容曒壓在身下,正用露出裙子的兩條腿用力踢開他,外裳早不知被剝下來扔到了哪裡,兩條赤/裸的胳膊,一隻在抵在慕容曒胸口,一隻努力伸長,想要摸到他背後去。香肩盡露,身上僅剩的布料,比和他睡的時候還要少!

慕容的龍袍也扯得亂七八糟,玉冠都掉下來了,一隻手抓著酈清妍頭髮,脖子上斑斑駁駁的全是啃咬的痕迹,全新的,還聞得到滲出來的血腥味。屋裡只有兩個人,那是誰咬的,棲月用腳趾頭都想的出來。

說了不碰,不傷,不強迫,護她周全。這就是他保證的不碰?!

聽見開門聲,地上兩人楞了一下,然後飛快分開,各自滿屋找著衣裳,簪子,玉冠……

棲月吼間有種濃稠腥甜的東西,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卡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酈清妍扯了扯裙子,咳了兩聲,行禮道,「殿下莫要誤會,臣女和皇上只是在……打架而已……」

慕容曒也在咳,眼睛四處瞟著,就是不去看棲月的臉色,「皇兄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要緊事?」

「我來,」棲月聲音啞的厲害,眼睛看著酈清妍,「找她有事。」

「什麼事?」酈清妍眨了眨眼睛,「下午在長公主府那裡,殿下還有什麼話忘記說了么?」

棲月陰著臉,一言不發。

酈清妍看了看慕容曒,對方眉頭微斂,目光鎖在棲月身上,很像在提防別人趁他不注意搶了他的珍寶的模樣。

「殿下在這裡說也一樣的。」話音未落,眼前一花,整個人都懸空,頭朝下被棲月抓住腰帶拎起來。

「跟我出來!」然後又是眼前一花,人已在書房外。

慕容曒盯著棲月消失的地方,不知想到了什麼,眉頭斂得更緊。

「請殿下放我下去。」酈清妍看著身邊飛速閃過的景緻,以為他會直接將自己帶出宮,但是沒有。

抬手一扔,酈清妍落在芍藥花圃里,花瓣被砸得四處紛飛,差點將她埋了。抹開臉上的花瓣,掙扎著從花圃里起來。棲月一旦生氣起來,就把溫柔忘得一乾二淨,這樣扔人,也不怕芍藥花枝戳傷她。

「方才你和小曒在書房裡做什麼?」棲月冷著聲音問。

「打架,已經和殿下解釋過一回。」酈清妍好容易爬起來了,攏緊衣裳,暮色/降臨,她有些冷。

「打架能打成那樣?那分明是他要把你,把你……」

「把臣女怎樣?」酈清妍偏頭看他,「殿下果然誤會了,只是皇上占臣女便宜,設計親了一口,然後臣女咬了回去,殿下應該知道的,臣女以前也咬過皇上。皇上痛得狠了,就和臣女打了起來。打架途中撕扯了衣裳……」

「夠了!」棲月打斷她,氣的額上青筋都在跳,「咬人這樣的話也拿出來說,你還有沒有點禮義廉恥!」

「禮義廉恥?」酈清妍冷笑,「這話殿下該問問自己罷!半夜闖進臣女房間的是誰?賴著不走的是誰?一點不顧臣女名聲,做出那麼多事情來的是誰?用一次次謊言堆砌出幻象的又是誰!你以前問我有沒有心,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慕容棲月,你有沒有心?」

討厭這樣的人,戴著面具來到她身邊,有一天她截掉了那層面具,扯痛了他的肉,居然還有臉面來譴責她的不是。

如果一開始就看不起她,不善待她,何苦裝成一副善良的樣子來騙取她的信任。直接來合作,和聆曄一樣,大家都知道對方不是善類,各憑本事,合作中各取所需,遠比謊言來得真實。

酈清妍看著棲月那張即使暴怒,依舊美到人神共憤的臉,突然覺得,因為恨就想方設法弄死對方,因為喜歡就簡單粗暴地將人弄到身邊的慕容曒,要比他順眼一千一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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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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