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

武場的房門忽然被人打開，只見楚蝶的後母柳萸琴緩緩走入，她的三個孩子，東方追雲、東方逐月和東方媚亦相繼跟進，接著是以沈乩為首的十幾個大漢，包括柳萸琴在內，所有人都是身穿練功服，腰中攜劍，個個趾高氣昂、神情倨傲，就似走進自己家門一樣。儘管規定說，未經允許外人不得隨意進入他人武場，不過既然有柳萸琴撐腰，這規定自然就算不得數了。

「聽說——我未來的女婿來這兒練劍，我這個做母親的可得好好審查審查。」柳萸琴走到楚蝶身後，細聲細氣道，「要不然，你一不小心讓人給騙了，捧著個酒囊飯袋當寶貝，那可怎麼得了啊！」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楚蝶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道：「你那兩個寶貝兒子，我看就比酒囊飯袋強不了多少……真不曉得你是怎麼教出來的！」

「他媽的！你敢再說一遍？」東方追雲、東方逐月齊聲怒道，連髒字都講得分毫不差。楚蝶嬌哼一聲，充滿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道：「說了又怎麼樣！」

柳萸琴擺了擺手，攔住兩個寶貝兒子，沖他們使了個眼色，呵呵笑道：「吵什麼吵，趕快坐下來好好學習學習你們未來姐夫的本事，一會找個人上去討教一二，切磋切磋，以武會友嘛……也好增進感情。」

楚蝶懶得理會他們，歪過頭去看瑞克斯和莫玄了。二人冷笑數聲，乖乖坐在一邊，不知道心裡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他們一行人分別落座，目光紛紛落在武場之中，正趕上瑞克斯劈出他的第一劍。

劍氣本是一種武者以強勁的內家真氣灌注劍內，隔空擊物的中級劍技，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高深技法，大部分武者都可以做到，只不過他們所能發出的劍氣強弱不同罷了，而瑞克斯顯然沒有任何內功修為，可他不僅發出了劍氣，而且還是很強很霸道的那種劍氣。莫玄又驚又喜，被該隱改造過的瑞克斯的身體的強悍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水平。

「好！」莫玄大喝一聲，揮劍相迎，「當」的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交擊之聲，整個武場被震得嗡嗡作響，不通武技的楚蝶更是心旌神搖，心神紊亂。胡一刀偷偷捅了寇子一下，後者才反應過來，悄悄將「領域」能力加持在楚蝶身上，楚蝶依然可以聽到聲響，心緒卻平靜了許多。後來的那幫人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不屑的笑容，在他們看來，瑞克斯不過是力氣大了些而已，以他那種根本不堪入目的垃圾劍法而論，東方世家看門的警衛恐怕也能贏得了他。

莫玄並不求勝，他只想激發出瑞克斯的戰意。瑞克斯大吼一聲，源源不斷向莫玄猛攻起來，毫無章法地揮劍進攻進攻再進攻，莫玄卻不躲不閃，瑞克斯揮出多少劍，莫玄就招架多少劍；瑞克斯的劍有多強，莫玄便以同樣的力道去回應他。莫玄無疑是一個出色的指導者，他曉得怎樣才能激發出瑞克斯的鬥志，並且誘發出他的潛力。他向瑞克斯示弱，鼓舞他的戰意；他給瑞克斯發揮的空間，讓他自己去想象、去探索……漸漸的，千百次的撞擊之後，瑞克斯忘記胸中的怒火，忘記了周圍的環境，他的劍更穩、更准了，他的動作越來越協調、矯健了……他終於重新冷靜下來，他意識到了自己與莫玄之間的差距，但毫不氣餒，他降低了自己「取勝」的標準：無論如何，一定要將莫玄迫退一步！

莫玄笑了，這正是他所期望的，瑞克斯終於「活」了過來。

當然，瑞克斯那姑且尚可被稱之為「劍法」的劍法似乎並沒有太大改善，依然糟糕透頂，直到後來，那群東方家的人已經不屑再去看了，叮叮噹噹的聲音源源不斷從防禦玻璃內傳將出來，他們不時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屑地譏笑著、嘲諷著瑞克斯那幾式不入流的垃圾劍法。不過這所謂的竊竊私語的音量似乎大了一些，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能令在場的每一個聽得一清二楚，包括莫玄和瑞克斯在內。武功這事楚蝶不懂，她索性充耳不聞，反正有莫玄在，她亦不怕瑞克斯會吃虧，莫玄能以一人之力重創無雙劇組，又與夢露硬拼一劍而平分秋色，這便足以證明莫玄的強橫實力。

劍光霍霍，瑞克斯正處於最佳狀態，他才不管那些力劈華山、橫掃千軍之類的狗屁招式，他的每一劍都是即興創作出來的，怎麼順手就怎麼砍，被改造過的身體還真不是蓋了，與莫玄進行了千百次硬碰仍無絲毫疲憊之感，反而越戰越勇，越打越興奮，只覺胸中悶氣盡去，說不出的暢快淋漓。

瑞克斯仰起頭來，與莫玄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兩人立即冰釋前嫌，從這一刻起，他們這場比斗的性質就已完全由翻臉不認人的對抗賽演變成純友誼賽了……又過了約莫百招，瑞克斯的劍法依然糟糕透頂，七扭八歪，狗屁不通……但他明顯對自己獲得的那部分新生力量更加運用自如了。

「看劍了！」莫玄突然輕喝一聲，嘴角掛起一絲古怪笑容，擊出一劍，立刻反守為攻。莫玄竟進攻了！瑞克斯微微一愕，舉劍相迎，「當」的一聲兩柄寶劍再次撞擊到一起。莫玄將劍速與軌跡控制在瑞克斯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一波又一波地開始向瑞克斯發動攻擊。剛開始瑞克斯還招架得住，誰知莫玄的劍速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重，瑞克斯在承受巨大壓力的同時，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一旁觀看的柳萸琴輕笑道：「沈乩啊，你看那人劍法如何？」

沈乩摸了摸腰際那柄兩年前「地球聯邦青年比武大會」的亞軍獎品青霜寶劍，臉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眯起眼睛笑道：「他啊……表面上看……劍與劍之間的銜接還可以，劍法很流暢，但招式太簡單，劍速太慢，力道嘛……馬馬乎乎！而實際上，他真正的實力恐怕遠高於此，您看，從頭到尾，他始終沒有後退過一步，再者，他始終保持氣定神閑，遊刃有餘的狀態，倒象是在指導對方一樣……」

「哦？」柳萸琴鳳目之中突然閃過一絲厲芒，冷然道：「那他比你如何？」

沈乩狂笑道：「徒弟這麼垃圾……師父又能強到哪裡去呢？」

這時，瑞克斯已被逼到角落裡去，只覺眼花繚亂，前後左右到處都是莫玄的劍影，他已無處可退！「啊！」瑞克斯一個沒留神，胳膊被莫玄劃出一道淺淺的劍痕，疼的一咧嘴，罵道：「他媽的……老莫你玩真的！哎呦！」接著大腿和背部又中了兩劍，忙凝神禦敵。突然，一股有若實質的冷厲殺氣從莫玄身上爆發出來，牢牢將瑞克斯裹在裡面，瑞克斯頓感汗毛倒豎，一陣寒意遽然升起。當然，以莫玄功力，自然可以控制殺氣範圍，因此圍觀者根本無法感受到瑞克斯恐懼的心態。

「喝！」莫玄狂喝一聲，一道百倍於剛才力道的超強劍罡奪刃而出，猛然向瑞克斯的胸口襲去，由於「無」的存在，莫玄的劍罡沒有任何顏色，旁人只道是普通劍氣罷了。只有劍罡的目標——瑞克斯曉得這一劍的威力到底有多恐怖。如果普通人被這一劍劈中，僥倖不死也得弄個終生殘疾。

劍未臨，風已至。剛猛絕倫的勁氣讓瑞克斯感到一陣窒息，強大的氣流擠壓著他的皮膚，他的骨骼。突然，瑞克斯的耳畔響起一陣罡風，來了！

「喝！」莫玄眼中閃過一道厲芒，這一劍沒留任何情面，轟隆隆隆！寶劍遽然落下，一聲滔天巨響響徹整個武場，餘音良久未絕。功力較弱的柳萸琴以及她的三個孩子紛紛捂住耳朵，面露駭然之色。沈乩微露訝色，莫玄這一劍聲勢浩大，遠在他的預料之外。楚蝶在寇子「領域」的保護之下，倒沒受到什麼影響，她最擔心的就是瑞克斯的安全。

結果是……莫玄這萬無一失的一劍竟劈空了！

瑞克斯突然出現在莫玄身後，拍拍胸脯大笑道：「他媽的……嚇死我了！」

莫玄還劍入鞘，淡然一笑道：「你成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