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紅果

22.紅果

總算到了過年,賈茁新得了一套棉衣,裡頭塞足了棉花,暖和的很。可是新衣裳只有三個孩子有,大人都穿著去年的舊衣。

「做新的幹什麼,去年的舊衣都是好料子,我們又不長個了,洗洗晒晒一樣的暖和。」劉氏嗔了女兒一眼,嘴裡抱怨著,心裡卻甜。不管家裡境況如何,孩子個頂個的貼心比什麼都強。

就是以為要當祖宗供起來,哄起來的賈茁,也不聲不響的,竟比女兒還懂事。早先那點小心思,也丟到了腦後。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沒有相處過的,會覺得不關自己的事。等相處過了,有了感情就丟不下手了。如果換成現在賈茁出了什麼事,她保准比劉姥姥還心急。

「咱們明年再做新衣裳,一人一身。」劉姥姥摸摸青兒的新衣裳,又捏捏賈茁的衣裳,覺得棉花鋪的夠足,臉上的笑越發深了。

「天冷,你們呆在家裡綉繡花,打打絡子,別出去挨凍。」板兒也說了一句,家裡劈柴,挑水的事,都被他包了。

「我給哥哥綉小豬。」青兒倒還記得這樁事,板兒臉都黑了,「你還是綉老虎吧。」

賈茁抿了嘴笑,「那我就等著青兒妹妹繡的老虎了。」

「上回的蜀綉,它的配色和我們的都不一樣……」青兒說起刺繡,話格外的多。

「你居然都記得。」賈茁聽她如數家珍般報出十二生肖的配色,嚇得眼睛都直了,她可是一樣都沒記住。

青兒抿了嘴兒笑,那家掌柜一張張抖開帕子看的時候,她就在邊上也盯著看。她想,以後怕是見不著,不如多看幾眼。結果,她也沒想到,這一看就再也沒能忘了。

「你真是太厲害了。」這世上果然是有天賦這種東西的,賈茁也試過無數回,刺繡啊,中華文明的瑰寶之一,學會了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也是好的。無奈,她就是學不會。

「你幫我分線,我給你綉個大老虎。」青兒笑嘻嘻的拉著賈茁跑了。

農家的冬日都是貓在家裡,富人則是相反,走禮,拜訪,設宴,各種名目的活動,一波接一波的往前走。

九公子出身康南大族查家,是嫡支的嫡幼子,細輪起來,萬念縣的縣令夫人還只是一個庶女,但是在夫人房裡養大,和這個弟弟,關係倒是好的。

他即身在金陵,查家在金陵城中的交際走禮,但一力擔到了他的肩上。看到老家來的下人,臉黑的比鍋底還黑。

「還沒走出幾百里地,就又看到你們,真是晦氣。」九公子從康南查家出來,先一路北上,準備到了金陵城再拐個彎南下,去最南端看看,然後回家。路徑恰好一個圓形,這剛走了一個小半圓,就看到家裡人,感覺還住在家裡頭,自然不開心。

「嘿嘿,少爺不要這麼說,少爺一走,老爺和夫人甚是想念,就是老奴,也想念的緊。」

「去去去,誰要你這個老東西想念,對了,我的馬呢,你們有沒有精心,還有我院子里的丫頭呢,他們好不好。」

「好,都好著呢。您的馬,老奴天天去看的,您院子里的姐姐,老奴就沒法子知道了。不過,有夫人在,想來是好的。喏,老奴帶來的鞋子衣裳,都是您院子里的姐姐給備下的。」

管事的腆著一張老臉,在九公子面前說著。

「這些丫頭,難得我不在,就該好好歇著嘛。」雖然這樣說,還是興興頭頭的翻出來,比劃著衣裳和鞋子,心情大好。

「今兒是要去哪兒啊。」九公子換上自己丫鬟給他做的新衣,隨口問道。

「今兒是去君家拜訪。」管事的趕緊遞上禮單。

「不看了,套車。」九公子根本不搭理這些俗物,幾步就跨出了房門,急的管事跟在後頭趕。

挽晴從屋裡的隔間出來清理東西,看到一大包的衣裳鞋子,狠不得咬斷牙才好。

君家待客的廳里擺著一盆紅通通的果實,看著就誘人。九公子也是第一回見,打量了好幾眼,誇讚道:「金陵果不愧是天子腳下,這等稀罕之物都有。我走遍了不少地方,都沒見過呢。」

「原來你也沒見過。」接待九公子的是君家的少爺,看他細看此物,還頗有些期待,這會兒說不認識,不免失望。

見九公子詫異的表情,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君家少爺趕緊解釋,「說起來也是有趣的一件事,有個新進城的人家,派了自家丫鬟送了這麼一盆紅果來給大妹妹,她喜歡的不得了,按照送花之人留的信,去給牛家小姐道謝。結果牛家小姐說,壓根沒有這麼一回事。」

「本來也是小事,可令妹偏偏上心,翻天掘地的想要把人翻出來。結果金陵城的小姐們快被她翻遍了,也沒找著人。」

九公子這才笑了,「不會是被人訛了吧,可送了人家什麼貴重東西不成。」

「要是那樣,就好了,抓不著人,認個倒霉也就是了。可一共就送了一盒帕子,二兩打賞銀子。人家送的又真正是稀罕物,沒得來騙你這麼點東西吧。到現在也沒一個人認得出來,這紅果,摘了又結,一顆顆跟紅燈籠似的,看樣子能一直擺到過年。我家老太太都說了,祭祖的時候,要擺到祠堂里,讓祖先也看看這一串串的紅果。」

九公子又湊近聞了聞,總覺得這味兒似乎有點熟悉,不知在哪兒聞過。

「這東西能吃嗎?」

君家少爺苦笑,「應該是不能的,這顏色太艷了,哪裡像是能吃的東西。狗啊貓的,遠遠聞到立刻就躲了,這些動物都有天生的靈性,怕是不能吃的。」

「這麼說,真是樁懸案咯。」九公子用手摸摸紅果,跟著絞一絞腦汁,還真想像不出,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所以說啊,令妹就跟瘋了一樣,天天把紅果擺在這兒,也是想著如果有南來北往的客人上門,沒準有人認識。結果擺了半個月,沒人認識不說,還有好多人想拿東西換呢。」

君家自然是不會換的,九公子知道這是堵他的嘴呢,跟著笑道:「這是吉兆呢,你們剛搬來,就有人送來這麼大一盆紅果,看來是天意。天意難測,我看你們也別找了,安安心心養著就好。」

君家少爺眼晴一亮,這話說的在理,送走了九公子,便去回了君家夫人。又找來君家小姐,細細勸說,最終用天威難測的說法,熄了她再找的念頭。

九公子雖然在君家這麼說,但回去就跟姐夫和姐姐說了。

「這事,還真是奇怪極了。」九公子看著姐夫,揶揄他,「姐夫就沒想著再延續一下青天的威風。」

「小九少胡說,君家這等人家的事,哪有那麼簡單。」縣令夫人先開口了。

「這事也不稀奇,從秋天一直傳到過年,好多人家都聽說了。我看,這事也不難解釋,估計是哪家犯了事的來求。然後來不及了,這事自然就沒了下文。君家就是知道,也不會說給一個姑娘家聽,任君小姐自個折騰呢。」

「這個論調倒也是個解釋。」九公子聽了姐姐說的,明著點了頭,心裡還是有點疑惑。

「不管怎麼說,他們總是白得了一盆稀罕東西,也不虧。」縣令姐夫打了圓場。他一點也不想沾這種權貴人家的事,別說青天的威風,再給他加頂帽子都不想戴。

「快,吃這個,聽說你前幾日去看果林,吃了人家鄉下孩子的烤鳥雀。你也真是,多大個人了,想吃什麼回來說一聲,我還能不給你做嗎?」縣令夫人指著一盤炸麻雀,讓他快吃。

家裡炸的精細,爪子和頭都剁了,還切成兩塊,抹上調料腌制再入鍋小火炸香,一隻只黃澄澄的,看著都有食慾。

九公子直接用手抓起一隻就啃,香歸香,總覺得差了一點什麼。想了想,問道:「不該再撒點什麼嗎?」

「還撒什麼,桌上有醬汁,你蘸著吃。」縣令夫人把醬汁推到弟弟面前。

蘸上醬汁九公子一氣吃了三隻,讚不絕口,把縣令夫人哄的合不攏嘴。

等撤了菜,他慢慢踱回自己屋裡,卻緊緊蹙住了眉頭。還在想板兒撒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原本平平無奇的烤肉,一下子變得噴香撲鼻,又香又辣。而且吃下去,胃裡暖融融的,就象升了一團火。

富人過年有富人的過法,窮人也有窮人的過法,送禮送年貨也是有的,就是辦的簡薄一點。劉姥姥和王家都沒什麼親戚了,王家倒是有宗親,遠在天邊,老早就斷了來往。

但也要置辦一點年禮,給村長,里長,還有村裡交好的人家送一些過去走動走動。

王家也收了回禮,兩包紅糖,一匹花布是冷家回的禮,已經算是厚禮了。摸著花布,劉氏笑嘻嘻說要留給兩個女孩,開了春做衣裳。

這個時候,又有人來敲門了。

打開門一看,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撲婦,讓人抬了年禮進來。一開口,竟是縣令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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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農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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