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53.第 53 章

?一連幾天,李超越老實得像是剛做完某項手術的貓,每天按時上班出門下班回家,說不上無精打采,但也是不咸不淡,再也沒發出甜得讓人心顫的呼喚。

許苡仁睡眠質量依舊不錯,一覺到天明,偶爾夢中思及……也無傷大雅。

但就是睡得不夠香。

放在以前工作的時候,若能一次性踏實睡足7個小時,那便是值得逢人吹噓炫耀一番的喜事,現在他卻像開過葷的肉食動物,小白菜再嫩再鮮也難以讓他大快朵頤。

「睡得飽」和「睡得香」是有一定微妙的差距的,就像「吃得飽」和「吃得香」的差距一樣。

畢竟還是肉香啊。

李超越去上班的時候他也偶爾會去那間屋裡轉轉,在床邊站一會兒。

雖說是他自己家,可現在既然借住給別人了,那便是暫時的私人空間。有時手已經不知不覺放在枕頭上了,他就彬彬有禮地跟其他傢具一一解釋,致意道,他只是進來換洗被單枕套,順便給他整理整理床頭的文件夾的。

一天,許苡仁大清早就收拾得精神爽利,一身西裝革履,對著鏡子盡量把領帶整理得賞心悅目。

李超越刷著牙站在旁邊時不時地看一眼,含混不清地問:「大清早的,這才七點。你要去哪兒?」

許苡仁:「約了人。」

「呸!」李超越惡狠狠地漱了漱口,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為你要去附院看你老師呢。喲,約了誰啊?」

許苡仁微笑:「林琅。」

「林琅?你約他幹嘛啊?」李超越大驚,「再說你見個林琅有必要穿這樣?啊?」

「我以前不一直這麼穿么?」許苡仁面朝他而立,人靠衣裝,整個人瞬時又恢復了從前的氣勢,欣然道,「我去你那治療之前,他來醫院看我,把他護身符借給我了,現在我好的差不多,怎麼也該上門還給他吧?穿正式點顯得有禮貌。」

「嘁,我們給你治好了,好處倒落在他身上了?」李超越一邊說著,就上來動手撥拉分析成分,「喲喲喲,外面十八度,零下啊,你看你,秋衣都不穿一件,你要上天嗎?見個林琅你從大清早開始打扮,魔怔了你!咱倆出去吃飯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樣?」

「別鬧,我剛弄好,」許苡仁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見他老實了才鬆開,「等會兒穿件大衣就不冷了。林琅說忙,只能約早飯,就約在了百尋豐澤酒店。你洗漱完了開車送我去。」

李超越哼哼著不服氣,又趁其不備扒拉了兩爪:「什麼護身符?」

許苡仁從卧室抽屜里拿出一個精美的包裝盒,打開道:「你見過吧,以前他上學的時候就戴著的。」

「哦,有點印象。」證據確鑿,李超越的情緒似乎平復了一點,轉而道,「我還沒吃過五星級的早點呢,什麼味兒的啊?」

許苡仁莞爾:「那一起?」

李超越不屑:「嘁,我也很忙呢。」

剛被他爪子不正經地撓了一番,再聽他這話的語氣,許苡仁竟然覺得有點甜,點頭道:「對,你也忙,那下次你抽個時間我也請你?早中晚都吃一遍五星級?」

「不要,能有多好吃啊?你還不知道他嘛?他就是個百尋集團的托兒,才把你往那帶的。」李超越若無其事道,「我覺得咱倆在家吃就挺好。」

許苡仁心中一動:「不是……已經每天都在家吃了嗎?」

「哦,也是。」李超越釋然地洗了把臉,心情似乎不錯,「走吧走吧,送你去。」

出門時間夠早,路上還不甚堵車。

李超越幾天的功夫已經把他的車摸熟了,許苡仁在副駕上愜意地坐著,不禁想起這小子當時弄了輛越野重卡鑰匙來時,信誓旦旦說「男人對車有天生的領悟能力」,要帶著他穿越冰原浪跡天涯的事情。如果那時乾脆胡鬧一把跟他走了,現在他們會在哪裡?

哎,不行,那時的自己行動不便身虛體弱就是個負累,無論去哪也只能拖累他,即便順利過了門崗,也指不定走到哪就折了。

可現在又是另外的情況了,李超越要是還敢說那話,自己好像也沒什麼不敢讓他帶著走的……

「想什麼呢?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的?」李超越問,「有什麼好事兒嗎?說給我聽聽。」

許苡仁準備用這個開頭杜撰一百種後續走向,才不把閑暇時的保留節目分享給他,一本正經道:「是你開得不穩,把我晃的。」

「哦。」李超越悻悻地說,「我就是個司機,你對我一點好聲氣兒都沒有,咱倆出去吃飯也沒見你打扮成什麼樣,倒是一說到林琅就有說有笑的,吃個早飯還要打領帶,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許苡仁極其不喜歡他把自己和別人用這種語氣比較,聽了幾句就覺得不堪入耳:「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別亂說。」

「我亂說了嗎?你為什麼特別喜歡找他麻煩?」李超越越說越鑽牛角尖,「感覺你一提到他情緒就特別大,以前是一提就沒好臉色,現在一說起來就在那偷笑,你有這閑功夫為什麼不來找我麻煩?」

許苡仁微慍:「你是不是傻?我找你麻煩幹嘛?」

「哈,我傻?」李超越語氣不善,一打方向盤,「到了。」

錚金瓦亮的酒店大堂門前,一輛suv剛一停穩,禮賓員就上前來拉開車門,道了一聲「歡迎光臨」,卻見客人不知為何不說話也遲遲不下車,想著可能是來接人的,又把門輕輕關上。

許苡仁沉聲道:「李超越。」

他早晨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感覺像是自己親手不小心打碎了平時捧在手心裡的心愛物件,自責而又心疼。

偏偏那物件不知是真的碎了,還是被摔了一下心情不好,連句「幹嘛」也不肯給他。

沉默讓許苡仁更加沮喪,明明是這傢伙說話難聽,為什麼他反而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變成自己錯了。

他逆著錯下來的路線追溯道:「你不傻。」

那人仍沒有動靜,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好像車廂里沒有第二個人了一樣。

許苡仁再往上逆推一步:「下次咱倆出去吃飯,你看我穿什麼順眼我就穿什麼。」

李超越總算有所動容,不耐煩地說了一句:「什麼啊。」

「我說,湊哪天你有時間,我請你吃飯。你挑地方,你說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許苡仁認真地一口氣說下來,「你也不傻,是我傻。剛才說錯話了,別往心裡去。」

這種「說完了話又讓聽者別往心裡去」的論調實在很站不住腳,可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專業示弱的話來表達歉意了。

「哦……沒呀,」李超越語氣緩和,「剛才你說什麼了嗎?我沒往心裡去呀。」

他一邊矢口否認,一邊掏出手機,「哎呀,我挺忙的,你說你還非要拉我吃飯,我看看哪天有空啊……」

「嗯。」摔在地上的物件終於恢復了生命體征,至少沒摔得稀碎,許苡仁也放鬆下來,倚在座椅上聽憑他處置。

不料耳邊突如其來一聲大喊:「許哥!」

許苡仁糖尿病方愈心臟病又快生成,脊背繃緊如臨大敵:「怎麼了?」

李超越悲憤:「你幹嘛今天約他啊?今天13號呢。」

許苡仁從十幾年前高一分科之後就對歷史所知無幾,翻遍腦中歷史課本也想不出2月13是什麼有意義的日子,便問:「13號怎麼了?」

李超越不滿:「明天是情人節啊。」

一聽就沒什麼正事。

許苡仁長舒一口氣:「別說明天是情人節了,就算今天是情人節,我跟個男的一起吃飯又能怎麼樣?」

李超越抓耳撓腮:「今天、今天是有說法的啊,你看,明天就是情人節了,那今天是什麼?」

這是腦筋急轉彎嗎?

許苡仁試圖從字面上破譯,未果,虛心問:「是什麼?」

「今天是情人節之前啊。」李超越生拉硬扯地解釋道,「情人之前那不就是朋友?今天就是表白的日子啊。」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許苡仁對他的理論十分費解:「……沒聽說過,照你這麼說,你讓別人怎麼過3月7?」

「我不管。你你,你跟他說約改天,」李超越也寸步不讓,「約後天,不對,15號是前情人過節,你約大後天,16號吧。」

約了人歸還貴重物品,本來是想表達感謝心意的,卻因為這種莫須有的理由就要延期?這不是無理取鬧嗎?更何況已經接近和林琅約好的時間?

李超越平日里非常好相處,有活兒就干,有飯就吃,不挑不揀,也不嫌累嫌煩,許苡仁不知這次是搭錯了哪根筋,試探道:「那多不好。要不你也一起?三個人吃飯,沒毛病了吧?」

「那,那你……,」李超越捏著手機有點為難,「我打個電話問問看。」

「工作要緊,盡量別請假。」許苡仁按下他的手,真怕他好了沒幾天又要旁逸斜出惹人話柄,安撫道,「今晚下班回來,我再賠你一頓。」

林琅跟熬夜沒睡醒一樣,迷迷濛蒙地進了豪華包間,見到許苡仁已經在了,像下樓遛彎遇見熟人似的隨便點了下頭,在他旁邊坐下。

端起桌上的燙金茶杯喝了一口,才問:「怎麼樣了?」

他頭髮染成時髦的煙灰色,衣服花里胡哨,和在醫院時穿著白襯衣白大褂的形象截然不同,一臉懶散也實在不像他電話里自己描述的今天五台手術明天還要飛美國的精英范兒,倒是語氣很有領導的架子。

許苡仁拿出手鏈盒放在二人之間的桌上:「多謝。」

林琅未伸手拿盒子,左手直接搭上了許苡仁的手腕,兩指切在脈門上,半晌才鬆開,道:「李超越可以啊。」

許苡仁從未對任何人提起治療的事情,頗感意外:「你怎麼知道……」

未等他說完,手機鬧鐘先響起了。

平時的這個時候才是他起床的時間。他起不起倒是不要緊,關鍵是李超越要看標記器,看完了確定沒問題,正好去上班。

許苡仁拿起手機四下看了看:「洗手間在哪?」

林琅:「幹啥?」

許苡仁原本未曾向別人提起這件事過,但是林琅既然已經知道,而且只是個顯示器的部分在體外,想來應該沒什麼要緊,便說:「我身上有個顯示器,監測體征的,要按時記錄,我去洗手間拍一張發給超越。」

林琅:「麻煩。安哪兒了?」

許苡仁:「第五肋,靠近胸骨體。」

林琅撩開他領帶,用手指一點就精準地壓在了顯示器錶盤上。

他解開許苡仁襯衣上對應顯示器位置的一枚扣子,用指尖挑開一點衣襟,正好只把顯示器露了出來,搭眼一瞧,嗤笑道:「啥破玩意兒啊,跟小孩兒電子錶似的。」

許苡仁:「……」

一群研究人員,正致力於功能研發還忙不過來,外形上肯定顧不了那麼多,設計應該是後期面臨上市時才著手的問題。

至於李超越平時整天叫喚「看不清看不清,再解開個扣子」,而林琅挑開一點就能看見……大概是林琅的營養特別好導致視力也好?記得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晚上熄燈之後他下床也不用手機照亮就能看清路;李超越整天看顯微鏡,對視力肯定會有影響。

許苡仁覺得有必要替這個治好了他的標記器說話,便道:「不可貌相。精密儀器,你輕點兒。」

林琅不屑,手指彈了一下錶盤:「屁,我彈了一下上面數都沒變。」

許苡仁:「……」

「這玩意兒你咋拍啊,反光。我給你寫下來你拍一張吧。」林琅從靠牆的柜子抽屜里扒拉出來紙筆,「刷刷刷」寫了足有小半頁,「拍這個吧。」

許苡仁再次驚詫:「你看一眼就完了?」

他剛才只瞧了一眼,就能記得下這麼多數據?

過去林琅在班裡是吊車尾的成績,出了幾年國就忽然搖身一變,許苡仁能想到除了師資力量加重金打造之外,他本人也有過人之處,但沒成想記憶力如此之好……可就算再好,也不會把李超越落下這麼多吧?那小子不是也整天號稱自己過目不忘嗎?

林琅不解:「完了啊,不然呢?還要怎麼看?」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命,身邊總有這些驚才絕艷的人出沒:他爸、他同學、他的左鄰右舍。自己望塵莫及也就算了,可他卻無法接受全世界他最看好的李超越也被人甩開幾條街。

許苡仁心情複雜:「他……別人每次要看很久。」

林琅想了想:「誰?李超越?」

許苡仁有點鬱悶:「……嗯。」

林琅往後一仰:「媽的,瞎了。」

李超越提起來林琅的時候還曾說他是「好孩子」、「不容易」、「講義氣」之類的,換到林琅提起李超越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許苡仁十二分地不悅,也顧不上自己是來登門道謝的,當即沉下聲:「怎麼說話呢,你說誰瞎。」

「嘁。」林琅更加玩世不恭,極沒坐相地把腿搭在旁邊凳子上,「我說我自己還不行啊?狗眼……我是說,我眼都要被你們倆閃瞎了。」

許苡仁一怔:「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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