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山明水秀

126 山明水秀

「走了?」

承譯道,「是,少將軍已經回去了。」

蕭池點點頭。下一刻,承譯便人推了一把。

「九,九王妃?」

蕭池一抬頭,原是她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他的一件衣裳。她臉色還透著些虛白,唇上也沒有什麼血色。疾從心起,幾日功夫,她的確是消瘦了許多。

她揪著那衣裳走到他跟前,問他,「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了看,笑道,「什麼怎麼回事?」

伸手欲抱她,她卻退了一步,找出染血的那塊,「這血,是怎麼回事?」

他終於想起來,那夜取了血蓮給和風送來。為了不讓她發現,他順便偷偷換了衣裳,換下來的這件剛好就隨手扔在了書房。

「這-----是你的顏料。」

他真的當她如此好騙么。

葉棠冷哼一聲,將那衣裳往地上一扔。接下來讓承譯也沒想到,承譯低頭匆匆退出去,將門關了。

只因這九王妃走到了九王爺跟前,開始自己動手脫他的衣裳了。

她的確是每夜都與他睡在一起,也未曾見他身上有什麼傷口。可還是想要再將他看一遍才能放心。

她或許以為,這衣裳上的血是因為皮肉傷。

「葉棠,你幹什麼------」

蕭池明白過來后也就不阻止了,就任葉棠將他脫得只剩了一條襯褲。

她顧不上什麼羞不羞了,大白天的就這樣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將他看了一遍。偶爾還會伸手摸摸他。他身上的確是乾乾淨淨,什麼傷口都沒有。

他卻終於忍不住了,將她抱進懷裡,低聲問,「大白天的就敢脫本王的衣服,九王妃想幹什麼,嗯?」

她一抬頭,問他,「你究竟傷在哪裡了?那血-----」

他想了想,突然生了逗她的心思。

「唔,這不是還沒脫完嗎?」

連他也沒想到,她竟然連猶豫也沒有,蹲下身來,一把便將他的襯褲拽了下來。

一瞬寂靜。褲子被她突然脫了下來,連蕭池自己也怔了片刻。

她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她是,看到了?

他反應過來,看著不知所措的她一笑。一把將她拎到了懷裡。

「葉棠,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客氣了。」

直到將她一抱,放在榻上,她還雙頰紅透,沒回過神來。將她親了幾遍,他還是沒捨得。她身子還有些虛弱,被他一折騰,額上出了些虛汗。

可他也沒打算輕易放了她,將她輕輕一壓,小心翼翼困在懷裡,他吻了吻她耳畔。「葉棠,說愛我。」

他有多想她,她剛剛已經看到了。知他辛苦,他要說什麼她就說什麼。

「驚瀾,我愛你。」

先前總覺得這句話俗氣且矯情。可只有愛了才發現,原來從她口中說出來,明明就是簡單的三個字,竟也能如此浩蕩纏綿,端麗珊然。也只從她口中才能如此吧。

他雖然沒把她怎麼樣,可又抱又吻,一樣都沒少。最後將她輕輕一捏,他道,「葉棠,你得給本王快些好起來。」

她窩在他懷裡,輕輕「嗯」了一聲。

可她還是不知道他究竟傷在哪裡了,那白衫上的血,分明就是他的。

「驚瀾,我要你每天喂我吃藥吃飯,還要你煮麵給我吃。要是你做不到------」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實是擔心。

「好。以後本王每天喂葉棠吃飯,喂她一輩子,還給她煮麵吃。」

那晚,沁芳宮裡,一副冰棺還是被打開了。寒氣瞬間四溢,她果真如聖上所說,十幾年過去了,依舊完好無損地躺在裡面,只是整個人僵硬得蒙了一層冰霜。

「雪兒,這才是朕的雪兒。誰也比不上她。」

聖上取了血蓮,掰了一瓣便往她唇邊送。

見她不吃,聖上乾脆將那瓣血蓮放進自己口中,一低頭就要哺給她。血蓮花瓣入了人口,瞬間化開,血紅的顏色也都不見。

她唇上冰冷,死了十幾年的人,如何還能吃得下東西。可聖上一抬頭,卻說他聽到了她說話。

難掩激動,聖上直看著冰棺中的人說,「小九,你母妃同朕說話了。她真的同朕說話了,朕聽見了。」

手上一抖,碧玉碗里的血蓮從他手裡掉落,被蕭池及時接在手裡。

聖上已經顧不上什麼血蓮,他只顧著看她了,哪怕那女子早就沒了任何溫度。

「她說,她有些冷,她還說,她一直在等朕。是朕來的遲了,讓她等了這麼久。」

聖上扶著棺槨邊緣,又說,「小九啊。她還笑朕了。」聖上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無奈,搖頭笑道,「她是在笑朕臉上的皺紋呢。呵,雪兒啊。」

許久未見了,他好像看見了那個女子,而她也看見了他。怔了片刻,她低頭掩唇輕笑,輕輕抬手撫他臉上的皺紋,嗔道,「你啊,怎麼一不小心就老成這樣子了。」

是啊,他老了,可她還是那麼美。

蕭池卻別過頭去,有些不敢在看冰棺里的人。

「朕知道你一直想讓她入皇陵,可能不能再等等,讓她再陪朕些時日。到時候,你就將朕和她一起入陵,風水什麼也無須考究,僻靜就行。朕不想再有別人來擾了。」

那副冰棺玉槨最後還是留在了沁芳宮。

蕭池帶著血蓮,沒有回行宮,而是回了九王府找了和風。

葉修庭回來的第一日,和風便見過了。張朝並未將葉修庭送回將軍府,而是按九王爺的吩咐,直接送到了九王府和風這裡。

張朝說起葉修庭手中的那封信,為何他無論怎樣都抽不出來,可九王妃一拿就拿出來了。

張朝同和風說起這事,是覺得也許葉修庭還有意識,還能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當時,蕭池也悄悄問和風,救活少將軍可還有希望。和風當時說,除非有能起死回生的仙靈草藥。蕭池不知道,這血蓮算不算仙靈草藥,便一併帶來給了和風。

聖上尋覓十幾年才得此一株,就連和風也是只聽說過從未見過。血蓮少了一瓣,可用來救葉修庭,應當足夠一試了。

和風接下血蓮,見蕭池身上染了血,便說,「爺,這次之後,您可千萬不能輕易運力動氣了。」

那是他的父親,下手再狠,他躲不過也得受著,連手也還不得。且他當時一心要阻止聖上開棺,其實也沒怎麼躲,擋在冰棺前受了多少掌已經記不清了。

和風又取了一瓶葯給他,他卻說,「無妨,死不了。」

這九王爺說完便走了,因為她還在行宮裡被他綁著呢。他見她之前,也沒忘了將自己身上這染了血的衣裳換了。

和風嘆了口氣,悄悄安置好葉修庭。他身上的皮肉傷已經處理過,剩下的就是每日喂他一瓣蓮。連同和風的銀針也在葯里浸過,每每施針,都將葉修庭身上扎得像只刺蝟。

終於,這少將軍命不該絕,又有靈藥相佑,竟漸漸有了起色。和風白日里要在葯廬偷偷照看葉修庭,晚上便到行宮給葉棠煎藥。這事九王爺吩咐過,誰也不能說,就連承譯當時也不知道。

不過是蕭池擔心,葉棠若是知道了,萬一救不活葉修庭,到時候她怎麼辦。所以。這希望還不如不提前給她。

將軍府里,葉修庭還在拿著那個葉棠給他的小勺子看,連李知蔓進來他都不知道。

張朝事先送來了消息,只說葉修庭去了九王府,讓她耐心等消息,至於別的也未多說。

可她就是知道,葉修庭不好。

否則,為何他回了京都還不回家,反而要去什麼九王府。街上早就有傳言,說這少將軍是躺在棺材里被帶回來的。

期間,她到過幾次九王府。可九王府門口的守衛說,九王爺帶著九王妃去了宮中,不在府里,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府。

她抽出了隨身帶的劍,那是葉修庭給她的。

可九王府豈是她能闖進去的,門口的守衛也知她是誰。將軍府的少夫人。每每只是擋了她,也不真的傷她。

李知蔓沒了辦法,就站在九王府門口喊葉修庭的名字。她想不明白,他若不是為了葉棠,為何還要留在九王府里。明明葉棠不在。

她一直喊了小半日,除了門口棠樹飄了幾片落葉,沒有任何人應她。

回到將軍府,輾轉幾日,坐立不安。夜不能寐的時候,她乾脆起身,將葉修庭給她寫的李家劍法看了又看。

終於,一日午後,府里丫鬟急急來說,「少夫人,少將軍,他,他回來了!」

李知蔓以為自己聽錯了,跑出來一看,他的確是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錦盒。他一抬頭,便看見了匆匆迎上來的李知蔓。

與葉棠不同,葉棠一見他便撲了過來。那是因為她知道,他永遠也不會拒絕她。

李知蔓原本也是要抱他,可最後卻忍住了。似乎怕他不高興,又怕他生氣。

因為她記得,他一向不喜歡她碰他。

他回來就好,不碰就不碰。

李知蔓沒想到,葉修庭居然主動同她說了話。

「辛苦了。」

葉修庭也沒想到,他什麼都給她安排好了,為她留足了後路,可一回來,她竟還是沒走。還在將軍府里等他。

他伸手將她抱進懷裡的時候,李知蔓連眼淚都忘了流,直問他,「我是在做夢么?」

葉修庭說,「不是。」

此刻,他又在看那小勺子了。

李知蔓走到他跟前,「修庭,你其實什麼都沒忘,對不對?」

葉修庭笑笑,他娶的這夫人其實很聰明,什麼也瞞不過她。

可這道理何其簡單,不過是一把勺子而已,他若是真的忘了,為何還會整日擱在手裡看。

李知蔓是他的妻,她不信,他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偏偏會忘了葉棠。

二十年的時光,葉棠早就刻在了他的心裡骨里,要他如何能忘。若說被狼咬了兩口便能忘了她,那更是笑談。

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知道,她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了。在小村子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不是他的葉棠了。她心裡有了別人。

她答應嫁他,或許是因為熟悉的安全感,又或許,她根本就是在與那個給了她休書的人生氣。

他是她哥哥,陪她長大,他了解她的一切小心思。

九王府葯廬里,他醒來的第一日便見到了九王爺。

葉修庭說,「承蒙九王爺救命之恩------」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九王爺打斷,蕭池負手看了看他,說。「於公,本王該救你。可於私,本王卻希望你最好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葉修庭聽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話太過坦誠,坦誠得甚至有些孩子氣。

「她怎麼樣了?」

蕭池頓了頓,嘆了口氣,「還是在哭,不肯吃飯,葯也不吃,折騰了幾日,嚷著要見你。」

葉修庭聽了掙扎著要下來。

「少將軍打算這樣去見她?」隨後,蕭池又冷哼一聲,「不對,你哪樣都不能見她。」

明明這九王爺是不想讓他見葉棠的,可不知怎麼,一日功夫,九王爺又改了口。讓他去書房等著。

「本王決定讓你見葉棠。你之於她重要,可不代表將來本王可以將她給你。你要麼永遠做她哥哥,要麼-----」九王爺冷哼一聲,「要麼,就永遠也別想見她了。」

蕭池的條件,葉修庭答應了。

不僅因為他欠了九王爺一條命,更是因為他明白,這九王爺說到做到。他真的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而且,那個丫頭啊,其實也早就有了自己的選擇。要他做哥哥,那就做哥哥吧。

最後,蕭池又說,「少將軍,再給她買個風車吧,她喜歡。」

葉修庭站在書房門口的時候就明白了,九王爺的用心一點都不比他少。畢竟。那個丫頭還挺磨人的,曾經也是說不讓他進門就不讓進門。那滿滿一屋子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

這失憶裝得辛苦,明明一見她就想將她抱進懷裡了,可他知道,他不能了。

至於葉棠的身世,他與九王爺說好,準備瞞她一輩子。其實,葉修庭也知道,這九王爺與自己不同。九王爺才不管她究竟是誰,是將軍府的小姐抑或是個不知哪來的棄兒,他都不甚關心,因為她最終只是他的妻。

那日葉修庭與蕭池說起此事,這九王爺只淡淡地說,「本王才不管她是誰,本王只知道。葉棠,本王要定了。」

既然如此,那他葉修庭,就安心做個哥哥護她一生吧。

暮春初夏,薔薇開過,枝葉相蔽。將軍府里那條小徑他再也沒有走過。只他一人,他便不想走了。

府里有園丁要來修剪,若是在不剪枝,這小徑就要被茂盛枝葉掩蓋了。

葉修庭說,「以後,這兒不許再動了,落花枯葉也無須理,放其自生繁茂吧。」

蔥蘢蓊鬱,將小園香徑,連同不可磨滅的過往,都緩緩遮蓋了。

李知蔓到處找不到他,就知道他來了這兒。

「修庭,薔薇都謝了。」

「嗯,是謝了。」

他不愛賞花,惟獨有時候會到這兒來。箇中原因,李知蔓不想知道,也不想問。

過了一會兒,李知蔓又說,「修庭,夕嵐她都有葉芝。你-----」

葉修庭低頭一看身邊的李知蔓,發現她有些局促。她的確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什麼?」

李知蔓不敢抬頭看他,也不知道她說出來后他會不會覺得煩。

「我是說,你能不能也給我一個孩子?」

他葉修庭究竟有哪裡好,能得原本如此驕傲的她變得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開口向他要一個孩子。

「你別誤會,我,我不是為了拴住你。我也明白。也許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了,其實-----」

其實,她也一樣啊。她也早就如他一樣,一鑽了牛角尖就出不來,此生更不可能在愛別人了。

「好。」

李知蔓以為,她說這話,他定要不愛聽,沒想到------

她抬頭,見他看著她,溫聲道,「爹年紀大了,喜歡孩子。這將軍府里是該熱鬧些了,只葉芝一個丫頭怎麼行。」

被他牽著手往回走的時候,李知蔓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他這是,終於肯接受她了。

又是風日洒然,窗邊一隻金色風車迎了風。一圈圈將陽光纏成了金線。

春衫換作夏衫,這九王爺新添了一樣愛好,為她畫裙,幾乎日日不落。

今日,葉棠一襲衣衫輕薄,雪白輕絲織成,清涼舒適。裙角落了些墨,是他案邊的硃砂摻了她的胭脂,又經了他的手,洇染成幾朵鮮艷棠花,開在她裙擺處。

她一早穿上便提著衣裙站在鏡子前看了半天。若是離得近了,會聞到淡淡的胭脂香混合了墨香,嬌柔的甜意里透著墨的清苦氣。入了心脾,也妖嬈,也鏗鏘。

九王爺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著她已經將那衣裳前後看了幾遍,直說,「真好看,比昨日那件還好看。」

他看著她笑了笑,未說話。昨日給她的是一副水墨煙花,未用重彩,著墨也清淡。

她卻突然收了笑,一轉身,看著他也不說話,似乎有些不高興。

他上前幾步,捏了捏她的臉,「剛才不是還挺高興的嗎,九王妃是怎麼了?」

「這樣的衣裳啊,好看歸好看,可每件都只能穿一天,真是可惜了。」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攬她入懷,他低笑出聲。「那怕什麼,以後每日都給你畫新的便是。不過------」

她抬頭看他,「不過什麼?」

他趁機吻了她一下,「不過,九王妃得每日給本王束髮,一日也不可廢。」

她聽了挑了挑眉,「這有什麼,我現在不就每日給你束髮么。」她將他往鏡子前一拉,「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有進步許多了?」

他忙點頭稱是,「是,是,有進步多了。」

陽光正好,樹已成蔭,葉棠出來得有些急,今天與和風說好,要一起去祁州府的。

一旁小徑上,張朝和常五親自捉了一人回來。

那人遠遠地便看見了她,一襲白裙落了粉花,跑起來飄逸靈動,身後還追著一隻小白鳥。也不知道她急著去哪,匆匆往旁邊如茵綠草上撒了一把穀粒,那小白鳥落了下去,啄了兩口又拍了翅膀去追她。

常五厲聲道,「你,你,你走,不走了!」

季書寒笑了笑,又說,「常將軍,知你恨我,可我現在想喝口水。」

常五還沒說話,張朝冷哼了一聲,說,「你還是等著去九爺房裡喝茶吧。」

季書寒從懷裡取出一隻小碗來,「二位怎麼說也算舊識了,當真如此不通情理。別人的茶再好我也不稀罕,清水即可。」

說罷將那小碗往二人面前一遞。

張朝看了看,沒動。雖不知道他為何一定要用那碗盛水,可常五還是接了他手裡那隻小玉碗。

九王府書房外,蕭池剛好從書房出來,站在門口。

季書寒見了他,笑道,「九王爺,連這書房都不讓我進了嗎?」

裡面都是她的東西,他怎麼會讓季書寒進去。

「季某曾記得九王爺說過,私交不關國事,九王爺如今可還如此認為?」

家國不可分,更何況他本就姓蕭。他若真的能分開,也就不會要了季書寒的命還不算,還得要整個淳于。不僅因為葉棠,更因為葉修庭是西平的少將軍。

蕭池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季書寒冷哼一聲,他知道九王爺的脾氣。這九王爺肯見他一面,已經算給了交代。

不多時,常五端了一碗水來,遞到季書寒面前。

「多謝常將軍。」

季書寒接了,一飲而盡。隨後手上一松,那玉碗落地,碎裂開來。

就算如此,蕭池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裡的那隻玉碗一側,斜開了一枝白梨。

後來,常五終於知道季書寒為何一定要用那碗喝水了,那碗上被他塗了毒。季書寒倒下之際,蕭池轉身緩緩拾階而上。

和風看著面前的許芳苓。雖一臉不情願,可她既然已經嫁了常五,他便不好在說什麼。

看在常五的份上,他勉強給她問了脈。

問過脈,和風取了絲帕,將手一凈,冷笑一聲,說,「體內有白藤花,導致難以受孕。」

「什,什麼,是,白----」

「白藤花有毒,花粉寒中帶毒,吸入便可使人難受孕,莫說是-----」和風又補充道。「不過,這白藤花,只有淳于才有。」

話里意思在明顯不過。許芳苓也想起來了,難怪每次,季書寒都要用一方絲帕給她擦身子。

是她對不起常五。

常五握了她的手,又問,「可,可有辦法?」

和風嘆了口氣,轉身隨手將方子一寫,幾幅葯一配,交到常五手裡。

和風抬頭看了看天色,一拍腦袋,道,「糟了,跟九王妃說好出去的,這都要遲了!」他說完便匆匆往外跑,出門前又急急喊道,「一日三次,小火煎服!」

暮色起,天深藍,祁州府如往常一樣,又熱鬧起來。

街邊一張小木桌,兩碗豆花,和風吃甜,她吃了咸。

和風吃完了豆花,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輕輕敲了敲桌子,低聲道,「喂,九王妃。」

她碗里還有小半碗,頭也未抬,一邊吃一邊應了和風。「嗯?」

「那個,我想問問你,你帶錢了嗎?」

他出來得急,便將荷包落在葯廬了。

葉棠這回放下了勺子,看了看對面的和風,搖了搖頭。

和風托著腦袋,「完了完了,這回完了。沒帶錢可怎麼辦,莫說買別的,咱倆這都要走不了了!」

忽而,葉棠看著和風身後不遠處笑了,「唔,錢來了。」

從小木桌前起身,葉棠迎到那白衣公子面前,笑道,「你怎麼來了?」她一邊說著一邊主動拉了他的手。

蕭池看了看她,她今日是不是太過熱情了。

果不其然,那小手順著他的衣袖往裡掏。他立刻便明白了,八成是出門又忘帶錢了。

「別掏了,在這邊。」

蕭池取了銀票給她,她悄悄一看四周,街上繁華,似乎也沒人注意她。迅速踮起腳,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蕭池一來就將葉棠牽走了。

小木桌前,與和風對面而坐的,已經由葉棠換成了承譯。

葉棠沒想到,這幾乎是她最後一次來祁州府了。

因為回去沒幾日,九王爺幾乎就寸步不離跟著她了,時不時將她往懷裡一攬,伸手撫上她的小腹,說是要提前摸一摸他的孩子。

有孕后,她嘴倒是更挑了。除卻馮師傅做的幾樣點心她會嘗一些,往往一桌子的菜什麼都不想吃。卻又愛在夜裡折騰他起來給她煮麵。

他和她的孩子終於降生,蕭池為孩子取名蕭翊。翊,識之廣博也。

蕭翊滿月的時候,九王府里宴請親友,老將軍也親自到了。眾人圍桌而坐,倒像家宴。

席間,九王府里燃了煙花。自此之後,清音在耳,煙花微涼,他與她夜聽風雪,春日煎茶。放眼望去,芭蕉櫻桃,疏雨圓荷,凜凜薄冷寒氣終於褪去,一切都山明水秀起來。此後山高水遠里,全是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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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識胭脂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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