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欠本王的新婚夜

118 欠本王的新婚夜

葯廬里,和風包了些葯,交到在門外候著的下人手裡。

「去,給城東戲園的顧先生送去。」

那顧先生明明還差著幾份葯的火候,可這幾日卻不在來了。和風不是不知道原因,那顧先生分明就是被人警告了。

下人接了葯,想趁著天還未完全黑,趕緊出門,卻又被和風喊住。

和風扔了錠銀子給他,「順便帶壇酒回來,煙花燒。」

下人一聽,看看手裡的銀子,有些猶豫,「這承譯早就囑咐過了,府里不能喝酒,也不能有酒。」

和風只說,「配藥用。」

那人想了想,也就應了。

和風從葯廬出來,於門口一站,忽然聽見了些聲音。恍然抬頭,原來是自己葯廬周圍的樹不知什麼時候生了葉子,已經有巴掌大了。

青蔥掩映暗藍天幕,煙嵐漸淡,不多時又風煙俱凈,早早就有了星輝。

這些樹有些年頭了,也不知是誰種的。若說枝幹有多粗壯倒是談不上,可個個筆直能參天,夏天時候枝葉茂密,也能庇蔭這小小葯廬了。

長身一斜,他隨便選了一棵樹,隨意靠著。

今日九王府里熱鬧得很,人人都從早忙到晚。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九王爺又要娶親了。娶的還是九王妃。

府里的人也隨了主子,一聽這消息,先皆是一愣,隨後便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隨性又自然。九王爺娶九王妃啊,又不是娶別的女人,這還不是正常么。

隨後幾天,府里上下皆忙了起來。

喜慶的氛圍被周圍茂盛植物遮蔽不少,上上下下皆熱鬧,惟和風這地方僻靜安寧。

這些年來,他愈發怕這百無聊賴的安靜了。人一靜下來。便不得不想那些本就沒有結果也無力改變的事情。

他以為他會在九王府里一路吵吵嚷嚷過下去,哪怕承譯永遠冷著一張臉,永遠接受不了男人。

直到葉棠來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個人也開始想一些事情。想她的事情,也想自己的。

他忿忿不平啊,憑什麼他苦了那麼多年,一點進展都沒有,那黃毛丫頭一來,就得九王爺處處忍讓照顧。最可氣的是,連承譯也讓著她。

就因為她是個女人么,還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

可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忍讓照顧,她其實一點都不稀罕。

和風覺得,他若是能早點與她混熟一些的話,她也許會嗤笑一聲,說,切,誰稀罕那些忍讓照顧了,我喜歡的又不是他。

她來的時候,心裡是藏著葉修庭的。可任憑她如何小心翼翼,她也只是個小姑娘而已,有的東西註定是藏不住的。

現在想想,她那時候極愛說一句話,我哥哥如何如何。言語間多是什麼戰無不勝,百姓愛戴之類。這麼大的詞句,從一個丫頭嘴裡一本正經說出來,多少有些讓人不屑一顧。可她語氣里都是滿滿的得意驕傲。精巧下巴一揚,她其實連九王爺也不放在眼裡吧。

和風看不過去,曾反問過她,你哥哥的確是很厲害,可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她眉毛一挑,難得沒嗆他。只是哼了他一聲,什麼也沒說。

和風現在想想便明白了,她當時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說,你知道個什麼。那是葉修庭給她的愛,才能讓她如此底氣十足。

和風粗略一算,她前前後後應該已經有十幾日沒有吃過醉雀了。他方知,她那天跟他說的話,也不是說說而已。

那天,和風臨走的時候問過她一句話,「葉棠,你為什麼想戒掉醉雀?」

她當時還在看他咬的那個蘋果,似乎生怕自己忘了,想吃醉雀的時候就咬自己的胳膊。

他等了一會兒,她才說,「因為他不喜歡。我想把以前的葉棠還給他。」

和風注意到,自上次昏倒在院子里之後,她其實是有些進步的,話能聽進去了,說的句子也能長一些了。

和風點點頭。誰說醉雀沒有好處了,催人意志,惑人心智,她卻也因此刪繁就簡,將以前那些包袱都丟了,露出原本的心來。

他臨出門的時候,葉棠又喊住了他。

「和風。」

她又說,「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訴他?」

和風想了想,應了她,「這有什麼不行的。」

九王爺也察覺到了不對,一連幾日過去,她竟然都沒有再吵著要過醉雀。他能看出來,她其實沒什麼胃口,可已經在努力多吃一些了。這幾日晚上也很乖順,自己換上衣裳往他身上一趴便睡了。

九王爺叫了和風來,和風答應了她,便笑說,「這所謂的催人意志,惑人心智,偏偏就有醉雀催不了的意志,九王爺您相信嗎?」

說實話,他還真不怎麼信。

那丫頭么,有些嬌氣,醉雀只給她戒了一次便讓她折騰了整整一天。

和風又說,「爺,她每熬過去一次。便能比上一次堅持的時日更久一些。久而久之,她便不會吵著要醉雀了。身體和心智也能漸漸恢復過來。可這條路一踏上就不能回頭了,您可千萬不能心軟。」

蕭池點點頭,可她也只是才熬過去一次而已。

不多時,先前被和風遣去送葯的下人回來了,還給他帶了一小壇酒。

「放這兒吧。」

下人應了,便將酒放在了和風腳邊匆匆走了。今日府里有喜事,他還趕著去看熱鬧呢。

不遠處響起一陣起鬨聲,和風順著一瞧,原來是九王爺將那丫頭從廂房裡抱了出來。

大紅的蓋頭遮了面,寬大的衣袖裡露出兩隻嫩白的小手來。正輕輕搭在九王爺身上。

九王爺換了一身鮮艷的紅色。依舊是清風徐來,依舊是水波不興。可這九王府里,當真是有了些煙火氣。

和風彎腰,開了腳邊的那個小酒罈。

葉棠來的第一晚,和風給她下了葯,與承譯在廳里跪了一整晚。也不對,是承譯自己跪了一整晚,他在那個小管家旁邊盤著腿坐了一晚。

和風喝了一口酒,笑了笑,心道還是那個丫頭有本事,能讓九王爺娶她兩次。

她明明就是撞了南牆,愛一個人明明這樣疼啊,可她就是不長記性,也從未回過頭。

就算經歷過風霜、打擊和傷害,她也從未寥落。下一次,只要愛了,依舊還是不顧一切,一點都不知收斂,也沒個怕性。

除去賓客,九王府里的其餘布置皆與九王爺大婚那天一樣。

有的人竟然也開始緊張了,將她抱回來后便一直沒說話。明明那個丫頭的一切,他早就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

可見了一身紅妝的她。不動聲色下明明就像個未經人事的少年。好像今日才是他的新婚夜。

於她身側坐下來,蕭池將她的蓋頭掀了。

她轉過臉來,看著他一笑。

不一樣,與第一次娶她一點都不一樣。

再也不是一臉素清懶梳妝。此時的她,柳迷花醉,像嗜骨奪魂的妖,明艷艷直奪他心目。

到底是深愛了,忽然就想將她藏了,誰也不許見她,只他一人可見可想。

「葉棠,今日是你欠我的新婚夜。」

她目光流轉。忽然叫了他一聲,「九王爺?」

蕭池一怔,看著她道,「葉棠,你叫我什麼?」

她笑笑,低頭間輕一掩唇,明眸能生花。

再抬頭,她看著他道,「叫你九王爺啊。」

自她吃了醉雀,神智不清明,她就再也沒叫過他什麼九王爺。總是喜歡叫他驚瀾。

「葉棠,你-----」

櫻唇輕啟,她又笑說,「我的確是想起來了,想起以前總是叫你九王爺來著。」

他眉頭一蹙,將她纖細的腰肢一攬,與她咫尺,他又說,「本王不喜歡,叫我驚瀾。」

她挑了挑眉,沒開口。

蕭池知她是故意。輕輕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臉頰,「聽不到是不是?」

被他捏了一下,她哼了一聲,依舊沒開口。

他也不急,只不過手順著她的腰肢往上一滑。她向來怕癢,立即便知道他要幹嘛了,忙推著他說,「驚瀾。」

「嗯。」

他抱著她點了點頭,想了想,似乎還是不滿意,手掌在她纖腰上輕輕一掐。

「再叫一遍。」

這次,她輕咬唇瓣,往他肩上一趴,在他耳邊,緩緩說了一句話。

她說完便順勢伏在了他肩上,不敢在看他。

他眸中一沉,聽得清清楚楚。

「葉棠。」

攬著她的腰肢,輕輕往旁邊一翻,大紅的裙袂交疊,堪堪將她一壓。

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吵嚷聲,她雖沒說話,可小手抵在了他身上,不讓他繼續動了。

只因為聽起來像是和風的聲音,她想去看看。

「驚瀾。」

他嘆了口氣,只得將她扶了起來。

院子里,繁星終是漫了滿天。紅綢搖曳,燈火正燦。那吵吵嚷嚷的兩個人,似乎是和風與承譯。

樹下,承譯看著和風道,「府里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嗎。」

和風依舊靠著樹,沒理他。忽而又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一手端了酒罈,狠狠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

承譯氣得不說話,知他就是故意挑釁。一把搶了和風手裡的酒罈,輕輕一晃,發覺一小壇酒已經被和風喝的差不多了。

「把酒還給我。」

「和風,你到底想怎麼樣!」

「老子讓你把酒給我!」

承譯卻將手裡酒罈狠狠往地上一摔,瓷壇迸裂,剩下的煙花燒四濺,瞬間又滲進整齊石板的縫隙里。

和風見狀,不想與他多說。轉身就要走。

葉棠摒了呼吸,將門開了一條縫隙,正看得緊張,好像完全忘了她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蕭池順著往外一看,什麼也沒說。他們兩個吵吵鬧鬧許多年了,各自的心思誰也沒能瞞過九王爺。只可惜這兩人一直也沒吵出個什麼結果來。

別的事也就算了,這事,就算他是九王爺,也確實管不來。

她踮著腳看門外,他就站在她身邊看她。

明明,他剛才都將她的外衫解開了,此刻就鬆鬆散散掛在她身上。

不過,沖她剛才那句話的份上,他就依著她了。

一連十幾日沒吃醉雀,葉棠的確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可一著急,話依舊說不利落,這會兒又指著門外說,「和-----」

她很是著急,可讓蕭池一看,卻是笑了。

承譯不知哪裡來了如此大的火氣,摔了酒罈還不算,一把將正要走的和風抗了起來。

和風一邊被他扛著一邊罵他,「承譯,你別碰老子!有本事你把老子放下來!」

葉棠見狀,只以為承譯欺負了那個小醫仙,就想開門出去。

幸好蕭池站在她身後,及時將她要開門的手一按,將她往懷裡一帶,「別去。」

她抬頭,一臉著急,眼看和風就要被承譯扛走了。

「為什麼?」

蕭池也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只手探進了她鬆散的衣衫,輕輕一捏。說,「剛才不是還說要給本王生個娃娃,才這麼會兒功夫又忘了,嗯?」

她輕一低頭,想起剛剛趴在他肩上說的話來,小臉已然紅透。

他剛剛箍著她的腰,要她叫自己的名字。

她卻在他耳邊說,驚瀾,我想給你生個娃娃。

她還羞著沒抬頭,他已經將她抱回了床上。

難得,她今日似乎里裡外外都是一身紅。連里襯都是。

可他要解她的裡衣的時候,她居然又看著他笑了。那眼睛里,與新婚夜她的狡黠如出一轍。他沒忘記,當時,她紅裝落盡,現了貼身的一件白。

雖然已經有些想她,可他還是撤了手,看著她笑道,「葉棠,這裡面,該不會又是一件白吧。」

她看著他的眼神清靈,只不過依舊沒有說話。

這次的衣裳可是府里的人給她準備的,她還能做什麼手腳不成。

襟扣一開,透過大紅色的里襯,蕭池終於明白她這次又是為什麼要笑了。

就算是府里人給她準備的衣衫又怎麼樣,她似乎總有辦法。

依舊是她穿來的那件肚兜,只是早就被他添了幾筆,再也不是純白了。

某個清晨,她還在睡著,九王爺已經慵懶立與案前。

結實的胸膛上和脊背上還帶著她新鮮的抓痕,他倒是也不介意,只管一手負在身後,另一手款款調色落筆。

他回到床畔,見她已經醒了,正縮在被子里遙遙看他。

他將從她身上解下來的這件白還給她時說,這個只畫一次,也只給你一人。

他說完就穿好衣裳出去了,她卻忍不住將那東西悄悄往身上一比,隨後揉成一團,狠狠丟在一邊,道,「流氓!」

可現在,她卻將這件白穿在了身上。

大紅的輕絲里襯還纏在臂上,她身上正被他的鮮艷筆墨堪堪遮著。

可她呢,正歪著腦袋殷殷看她,似乎在仔細分辨他究竟喜不喜歡。

這丫頭,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總能輕而易舉讓他失控。

傾身將她扣了,她卻扯著自己身上那件紅色裡衣不讓他在脫。

他的確是著急了,匆匆扯下了他的那幅筆墨,其餘的她若是願意穿就先穿著吧。只纏在了她雪色的臂上,對他似乎也沒多大的影響。

雙臂一抬,帶起紅紗,攀在他撐在她身側的手臂上。

「驚瀾-----」

她不住輕輕顫,細膩嬌柔的一聲聲輕喚,在他聽來,如隔水的雲簫,分外纏綿。

顧忌她的傷還未好利索,他沒捨得折騰她,小心將她放進自己臂彎里。

她睡覺好像總愛穿些什麼,可他不喜歡,因為抱起來不舒服。

她正迷迷糊糊要睡著,忽覺得他正要解她身上的紅紗。

她嚶嚀了一聲,一手扯住了這裡襯的邊兒,似乎不願意讓他動。

算了。她喜歡就讓她穿吧。

反正那所謂的里襯還算輕薄,輕薄得仔細看,便能看見她白白的身子。

她在他旁邊嘟著嘴,唇上因為他顏色變得愈發深了一些。他看了一會兒,沒忍住,又低頭輕輕吻了吻。

「驚瀾。」

她知是他,他也知她迷迷糊糊其實沒醒。

「嗯。」

他應了,打算就這樣抱著她睡了。

可到了後半夜,他忽然察覺出了她的不對勁。

她掙脫了他的懷抱,縮著身子滾到了一邊。

他驚醒,「葉棠?」

她背對著他,也未應他,只將身子快要縮成一團。

他伸手去抱她,發覺她渾身都出了汗。她穿在身上的紅紗里襯都被汗浸透,摸在手裡冰冰涼涼。髮絲濡濕,貼在她臉上,頸上。

「葉棠!」

他嚇壞了,硬生生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發覺她正狠狠咬自己的手臂。

「葉棠,鬆口!」

她眼裡濁霧一片,早就不復先前清明。

她其實已經認不得眼前人,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只記得難受的時候要狠狠咬自己的胳膊。

眼見那紅紗上變得愈加鮮艷濕潤,是她將自己咬出了血。

「葉棠,我叫你鬆口,你聽見了沒有!」

她忽而坐了起來,似是極難受,可依舊佝僂著身子,咬著自己沒有鬆口。

蕭池於她頸邊一點,她眉頭一皺,口裡一松,他趁機將她的胳膊拿了出來。

渾身一下癱軟下來,眼前一陣眩暈,她就要坐不住。身子往後一傾,被他及時接在懷裡。她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嘴唇乾得有些發白,眉頭依舊皺著。

蕭池終於想到了什麼,伸手又要脫她身上的紅紗。

她仍舊迷糊著,卻按住了他的手。她連小手上都是汗津津的涼。

蕭池沒說話,狠狠甩開了她的手,三兩下便將她身上的紅紗扯了下來。

可接下來,他卻疼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還是她的胳膊嗎。

原本白嫩的胳膊上布滿了一個又一個的牙印,深深淺淺,顏色不一,一個挨著一個,一個疊著一個。

那牙印也曾印在他身上,他在熟悉不過了,都是她自己咬的。

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難受了就偷偷咬自己。

她咬了自己,還怕他知道。自己換好衣裳,被他抱著睡覺時也要遮遮掩掩。

不過十幾日的功夫,他不知道她自己一個人經歷過了多少次難受,又咬了自己多少口。

胳膊上再疼再難受,她也沒有在開口問他要過醉雀了。因為她記得他不喜歡。

他捧著她的兩隻胳膊,有些不敢碰她了。

她漸漸平靜下來,人也清醒了一些,可身上沒有力氣,只想趴回他身上睡覺。

可他一直坐著,不放她回去,一直抱著她,看她的胳膊。

「葉棠-----」

「下次難受了,咬我好不好?」

她卻吸了吸鼻子,說,「驚瀾,我再也不咬你了,我還要給你生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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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識胭脂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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