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七百輕騎取雄州(10)

第一百五十二回 七百輕騎取雄州(10)

三城既安,援軍已到,而趙楚何在?

雪落,掩山,斥候不得探百里,雄州城內雖有數萬人馬,不能得知八百輕騎竟在何處。

便是拚命來報的,將南歸義處訊息傳來,也未見有八百人馬動靜,禁不住人人揣測,終究這說來也不甚大一支騎兵,此時作甚麼打算?

瓊英揚,漫漫朔雪彤雲,有行走遼東多年老卒,道是此天氣里,不定半月都不能行軍,饒是她自知趙楚手段了得,心內忐忑愈濃烈。

梁采芷將輜重營里安排妥當,將再作北伐糧草也備足,遠遠來尋瓊英,只見城頭瓊玉碎冰般飛絮飄雪團中,裹定火紅一襲身影,再也不願打擾,緩步往旁處去了。

傍晚時分,親往外間打探訊息扈三娘歸來,綉鸞刀有血跡斑斑,出門迎接眾人先吃一驚,再看她身後跟隨騎兵,也有數個帶傷,早間出門數百人,如今未歸者竟有十之一二。

瓊英急問之,扈三娘疲憊道:乃瓊妖納延一夥,這廝竟也膽大,眼見三城為我所得,窺伺四方竟想奪回。

前番廝殺,本是騎軍糾纏,情急中梁采芷竟仗劍連殺潰兵數人,將輜重營與弓弩手聚攏一處,弓弩之下,遼騎死傷慘重,又為花榮與石寶掩軍打殺,數萬大軍逃脫的不過萬餘,大部僕從軍,都落漢軍手中。

瓊妖納延眼見不是對頭,轉身便跑,只怕擺脫追擊身邊能留的,不過三五千人,原來竟尚在雄州城左近。

瓊英怒道:取我畫戟來,此番定不教這廝逃脫!

扈三娘阻攔道:那瓊妖納延,此番與我也不過驟然相逢,身邊也三五百人,並不見他大部人馬,若冒失追擊而出,只怕雄州城有失。

瓊英思忖片刻,斷然道:擂鼓聚眾,中軍帳商議!

三通鼓后,雄州北門處校場內,三軍聚集,也是大宋富庶,便是當軍的地位低下,三九天也有棉衣來,再升火帳內,不覺時分寒冷。

大軍入城,那一處城守府便作了封鎖,瓊英兩個並不居住,反將中軍帳設於校場之內,也是她這番計較,遼人僕從軍中隨來的都是壯漢,三萬人里竟有大半漢人,取能彎弓騎馬的漢子一萬再設一營,扈三娘親作主將,略略已有模樣,大雪天里縱馬賓士也甚雄壯。

幾日來,又有潰兵來投,大軍擴至四萬六千餘人,遼騎所留戰馬也有上萬,情急之下也不及考較許多,生生煎熬之後,大部可騎乘。

如今北伐大軍,輜重營處一萬兩千餘人,騾馬數千;弓弩手並不變,步軍以陷陣營老羆營為主有一萬五千餘眾;騎兵有一萬四千餘人,戰馬萬餘。其餘人等,分設火頭軍與陷城營,又分諸將親衛,聲勢頗是浩大。

若是後世蒙古以降,草原人戰馬便是俘獲而不可用,遼金兩代,並無此慮。

鼓聲之後,眾將魚貫入帳,領頭的自是花榮與石寶,而下有阮小七,李逵,石秀,燕十三,燕十八,高蠻,更有飛提拔而起石無當一眾,何達與李信鎮守兩城,尋常時候並不來見。

見眾將如數而來,瓊英與扈三娘自往主位而去。

石寶第一個耐不住,便叫:左右無事,索性殺將出去,深山老林也須不肯放過,怎地也要尋哥哥歸來。/瓊妖納延那廝,手段也無十分厲害,使步軍營留來守城足矣。

高蠻怒道:雪地追蹤,騎軍多有累贅,怎地不將騎兵留來守城?若往南歸義而去,騎兵可縱馬攻城怎地?

燕十八也道:正是如此!遼人乃騎兵,正以騎兵克制,最好!

登時吵鬧不休,左右拿不定一個主意。

瓊英見商議不是個理,便站起身來,一番日子來,她也頗得眾將擁戴,許也看趙楚面上,分明無人再做吵鬧,一起要聽她計較。

扈三娘難掩疲憊,瓊妖納延武藝也甚不弱,與她可作旗鼓相當而有勝算,若非赤猊兒神駿,早受些傷害。

見眾將無言,瓊英落座,扈三娘便道:郎君久去不歸,弟兄們心內自是擔憂,然這般吵鬧,左右不能喚他歸來。方才我與瓊英,共商一策,名曰上屋抽梯,可作個計較。

花榮實乃如今軍內第一人,聞言思忖片刻,點頭道:瓊妖納延雖是小芥,然若不理,卻是大礙。我軍如若出征歸義,三城留守兵力不甚多,倘若那瓊妖納延環伺四方,便是我後方不穩,乃兵家大忌。

高蠻畢竟乃祖為大將,有家傳兵法久習不輟,聞聽一個上屋抽梯,心領神會,再考較一番,便介面道:正是如此!雄州地界之內,群山頗多,老林也眾,遼人若藏匿其中,縱然我軍十倍於他也急切不能得之,若使之舉眾來攻雄州城,內外夾擊最是穩妥。

燕十三憂心而道:只怕遼人吃許多大虧,早已草木皆驚不肯來攻。

他這幾個有知覺的只管計較得失,哪裡知李逵心內怎能知曉勞什子上屋抽梯甚麼把戲,忍不住高聲道:好生無趣,都笑話俺鐵牛捉摸不得甚麼鳥計策,休管甚麼上屋抽梯下井捉鳥,只管給俺三千弟兄,鳥斧殺將過去,萬事皆休!

眾人莞爾,阮小七笑道:鐵牛好生無趣,生生一個賀重寶,哥哥尚未道怎生處置,你一把大斧下去,果真萬事皆休,且看哥哥回來,拿你先作個軍法榜樣!

李逵呵呵而笑:哪裡管那許多,俺殺地痛快,遠遠望見那廝不是俺們一路的,糊塗只管殺了,便是吃罪,哥哥須不能砍俺個雙葫蘆才是。

瓊英埋怨道:鐵牛哥哥也是路盲,前番廝殺那般吃緊,也不曾披個鎧甲便往亂軍里行,若非吉星高照,小妹怎與郎君交代。

一番計較下來,主意已定,瓊英朗聲下令:以燕十三率五千步軍守城,扈家姐姐率一萬騎兵坐鎮雄州不得妄動。以高蠻為將,率老羆營埋伏東門二門處;以燕十八為將,率陷陣營埋伏西南二門處,聞鼓而出不得有誤!

四人應命,接了令箭立在一旁。

又令:以花榮為右路主將,率部自東門出,往歸義而行;以石寶為左路主將,率部自西門出,往詭異而行!

再命梁采芷點起輜重營弓弩營隨軍北上,命李逵與阮小七為左右護衛,瓊英親率中軍,以石秀為校尉隨軍出征,傍晚時分便要出。

此番北上,留守雄州城兵力不過兩萬,戰馬盡皆徵集出征,乃命三軍:騾馬盡歸輜重營,三軍步行,斥候而外,不得有一人騎乘。

傍晚時分,大軍悄然離城,眾軍處攜卷老弱僕從軍兩萬,命換了宋軍衣甲打出遮天旗號,休說遠望,便是近窺,也不能瞧出竟是魚龍混雜。

本扈三娘要使人往歸難歸信處送個訊息,瓊英笑道:何達此人,心思縝密,郎君只怕也多有期待。李信從軍多年,又經此番變故,小心翼翼尚且不及,怎會貿然出城探看為瓊妖納延覷了空子,只管使他自決最好。縱然有變,以而成而得兩員戰將,此番買賣,怎地也是合算。

扈三娘略有異色,悶悶不樂。

此番計較,暫且按下不表,都說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看官只須問,終究趙楚八百輕騎,冰天雪地里前有堵截后無供給,幾日來只在深山老林里坐觀不成?!

那日里趙楚率軍離了雄州城,一路直奔南歸義而來,心內已有了計較。

行不半路,前方忽有橫山阻隔,火焰駒踢踏四蹄不肯再行飛奔,趙楚急勒馬而觀,只見這一番山林有個講究,東西有南北走向兩山聳峙,中間露出一條小道,若不經此道,繞遠了翻山只怕要一日功夫,八百騎兵只重突襲,翻山越嶺定有遼騎斥候探查得知,殊為不值。

只火焰駒一向通靈,趙楚再見此山,兩山背靠黑幽幽不知千萬里群山,內里白皚皚一片不辨四方,那小道甚是狹窄,而兩廂峭壁數十丈高且陡峭,一旦進入,後路為人所斷,前途衝突不得,生生都要葬身其中。

乃命騎兵止步,趙楚策馬緩緩而入,方在山口,跳下馬來,安達溪一手把起八支狼牙箭暗暗提防,他乃草原上自幼生死岔路走不知幾多遭的人物,也覺面對此山,有隱隱心驚,戰馬也有不穩跡象。

趙楚下馬,探身一刀將積雪掀開,刀鋒甚利,直截面好生清晰,果然有小部重物踩踏過痕迹,觀其顏色,時隔不久。

迴轉頭來,趙楚問安達溪道:且來觀之,可有古怪?

安達溪策馬而來,細細探查半晌,斷然道:昨日晌午之後,定有騎兵自此而過,為數不少,只怕自飲馬河逃脫遼騎便是。

趙楚令再探查,略莫半柱香功夫,安達溪清理出好大一片地帶,細細看去,馬蹄印凌亂,若非眼色極好的,不能分辨終究有幾多人馬經過。

不過五千,至少三千,均為騎兵,乃日落時分經過。安達溪將皮甲上雪花拍落,極為肯定。

趙楚奇道:如何這般明白?

安達溪道:小人自幼長在馬背,族人自古便無光景算計,憑日升日落而計,久之則成不入眼本領,於雪地雨後甚是明白。將軍且看,此雪層,雖一眼瞧來都是尋常,然聞其味道,觀其顏色,便知上層乃新,下層為舊,上層者亦並非蒼天降落,乃是人為,色略黃而味稍酸,遑論若是天降,非是如此厚重,略有清靈之感。

趙楚又問:如何得知馬蹄印便是一夜前所留?

安達溪稍有赧色,支吾道:此卻小人獨有本領,幼時族人東躲西藏無容身之處,便尋思自找些趣活兒來耍,由此練就一番手段,便是雪地泥水裡所留痕迹,尋出一番計較來,嘗謂一刻一變故,如此而已。

趙楚由衷嘆道:如此手段,可謂奪天地之造化,如何能謂之小手段不入流,以某看來,奚人英雄好漢眾多,安達溪便是最好一個!

說起奚人,安達溪閉口不言,趙楚也不勉強,沉吟片刻,笑道:只怕便是瓊妖納延一路逃竄,見三城盡為我所得,又無言歸國面見族人,蜷縮此處等候戴罪立功機會罷了。

乃命騎兵翻身上馬,自往背囊里取來一面兜鏊,與眾不同一些的,便是面部處多個罩子,只須伸手拉扯便落下,只留兩塊眸子,若黑夜裡望來,恍若鬼魅。

騎兵盡皆取來,原來此乃宋軍里少見一類面甲,本作步人甲來用,只怕是雄州城私自鑄造而不得其法厚度不足,趙楚臨行時候往武庫里尋來上千副,以利刃摳出眸子部位,便成此類面甲。

安達溪見他下令戴了面甲,大是不解,問道:將軍如何吩咐?若繞山而行,小人也有些熟悉,半夜便可過。

趙楚笑道:何必勞苦費心,瓊妖納延不知某來此處,眼見我軍人數甚少,便是死了也猜想不得竟敢奔襲南歸義,便在此處等候,造起營寨來,等他夜班來襲。

八百輕騎,騎乘不過八百,而所帶者逾千,有兩百餘戰馬,便是攜帶乾糧篷布,趙楚既下令再次安營紮寨,不過半晌,略略營寨便成。

趙楚又命人取布匹一面,用些草木灰,書就凌亂一個大字,近看絕非軍內所用,偏生伐一巨木高高掛起,寒風呼嘯而來,飄揚如招魂幡。

行路半日,戰馬也並未疲憊,偏生趙楚下令歇息,眾軍不解,正待使人來問,趙楚又命上百人舍卻戰馬徒步往山內而行,行走不三刻,又命第二撥徒步軍士趕來,兩百餘人攀爬上高處,遠遠做出探察山勢姿態。

如是再三,眾軍勞累,天色也晚。

趙楚忽又命眾軍取雪層下乾枯柴草,於營帳之內點燃,留來一個時辰歇息時候,下令不得不酣睡。

眾人只覺哭笑不得,然軍令如山不敢違背,也正有幾日來困頓尚未解除,不過片刻,盡皆入眠,不時有鼾聲震天價響,哪裡有半分警戒模樣。

趙楚暗笑,也不與滿頭霧水安達溪解釋,命他好生歇息,自己尋個利落處,閉目歇息。

夜深時候,山內狂風捲來,斗大雪塊紛紛揚揚,眾人竟為之驚醒,不知所措。

然趙楚又命不得出門探看,將戰馬引入帳內,並不使之受凍。

深夜時分,山內有人影綽綽,行走間恍如狸貓,身披白布口叼彎刀,漸漸摸進營寨里來,四處側耳傾聽,只聽鼾聲四起,戰馬竟也蜷縮火堆一旁,閃身又往山內而去。

安達溪斜靠門口,口內鼾聲山響,冷清眸子微微閉著,將那幾道黑影瞧個分明,見得遠去了,順手扯一條白布裹住身子,將身邊幾條軍士正要下手去拍,只見他幾個早一躍而起,綽起身邊長刀便要出門。

作甚麼去?切莫打草驚蛇壞了將軍大事!安達溪一聲低呼堵住門口,將幾個毛躁軍士擋在內里低聲叱道。

帳外窸窸窣窣有人響動,安達溪挑起一角忙放眼來瞧,正是雪地里潛藏不知許久趙楚,迎面撞將進來,原來他早已鬼魅一般別的帳子里走將一遭,將聞聲躍起軍士盡皆擋住。

刀出鞘,箭上弦,休管來人多少,望定面目只管亂箭射出須待我軍令,不可妄動!趙楚手內長刀上,也包將一層白布,雪地里瞧去,與他俱是一體,遠近也不分。

又與安達溪低聲道:此一番引狼入室,也算有些用處須你留著,不可追殺,將篷布收拾了,待我唿哨聲起,便奔山內而去,早早越過,山口處等候,只莫要出山,歸義城便在山口不遠!

安達溪應道:小人謹記在心。

於是各歸原處,緊了馬肚帶,將長刀出鞘叼在口內,悄然挑開帳子些許,將狼牙箭照準來路瞄定。

不片刻,山內奔出千餘騎兵,馬摘鈴人銜枚,以粗布包裹馬蹄,漸漸加快馬橫衝直撞而來,領頭一個,臂膀上血跡尚未包裹嚴定,怒火如潮,遠遠也能見他眸子猩紅如血。

正是瓊妖納延!

飲馬河一戰,他不料如今中原竟有敢與遼騎拼殺的,一時不查又中計策,敗後點查人手,隨身的不過三五千人,五六萬戰馬,損失十之**,更將三城都丟了,自覺無顏歸國,便逃在這一片山林里,尋思若宋軍北上定要途經此處,休管先鋒上萬抑或數百,定要先報一仇緩解心頭怒火。

今日晌午,趙楚使人驚動他探子,遠遠查看半晌,自覺宋軍此一支前鋒騎兵只怕已成驕兵,便要安排個夜襲血洗,只他心頭都是怒火,滿心思都是報仇來雪恥,那飄揚大旗分明四不像一個,竟走近了也不曾覺。

千騎突來,雪潮狂涌,轉眼殺在小小營寨外面,四下環顧,瓊妖納延指定當中稍大些帳子,低聲道:中原人道是擒賊先擒王,殺了那校尉,再尋小卒晦氣!

趙楚命人紮寨時候,鹿角木柴也不曾備,瓊妖納延此刻身邊所有的,遠攔子甚多足有三五百,將套馬索拋出扯住木柴輕輕一拖,平坦大道便在腳下。

然正經那大旗時候,瓊妖納延忽覺該是知曉所殺者哪一路宋軍,抬頭望那大旗,陡然一聲大叫,忙不迭亂聲喝道:中計不妙,快些退走!

哪裡來得及,趙楚端坐當中帳子里,長刀挑起帘子,哈哈一笑揚聲喝令放箭,遼騎躲避不及,如今兩廂相距只在三五步遠近,漢軍竟無一箭放空,兩波狼牙箭之後,瓊妖納延舊傷未愈又添新疤,率來千餘騎兵,剎那間喪生大半。

猛然間趙楚唿哨一聲,四方各有一帳里,連人帶馬突出數十人,遼人手忙腳亂連連後退,趙楚一馬當先,黑幽幽面甲將面容遮住,一刀望定瓊妖納延,匹練也似殺將過去。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水滸攻略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水滸攻略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五十二回 七百輕騎取雄州(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