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回 七百輕騎取雄州(9)

第一百五十一回 七百輕騎取雄州(9)

狼群忽然轉頭,宛如前方有彈力甚佳牆壁將它返回,猛虎收勢不及,將那狼王撞出數丈遠去不知生死,卻為側身處撲來群狼咬住皮肉,再正掙脫不開。

原來這狼群,也極善使回馬槍,抑或可稱之為拖刀計。

那狼王歇緩片刻,眼見猛虎掙扎愈衰弱,猛然躍起,望定猛虎脖頸,利齒噬來。

便在此時,腳步聲起,群狼不敢再行攻擊,潮水般退下,那猛虎自雪地里躍起,兩方竟不似仇敵,站立一處,森然巨目都向來人望來。

十數頭猛獸,雙眸里都是清冽殺機,便是打虎英雄,只怕心膽也有動搖時候。

來人只一人一馬一刀,長刀拖地,腳步從容,緩緩踏雪而來。

猛獸一瞬不眨眼,偶爾搖落皮毛上雪花,竟也緩緩踏步向前。

兩方緩緩靠近,只三五步距離處,那紅馬微微有些驚慌,畢竟面前的,乃是猛獸里霸王,骨頭血液中,都是洪荒氣息。

趙楚盯住那狼王,也在猛虎雙目上打量,靜靜凝立,刀光如芒,映照不懼。

雪花又落,兩廂漸漸宛成雕塑,誰也不曾動彈,數十雙眸子,碰撞出冰冷氣息。

狼群率先撤退的,猛獸最怕的,便是不懼精神,最是敬服的,也是不懼不屈,趙楚怡然不將凜冽殺機放在心頭,手腕擰動更不懼寒冷冰封血脈,狼群先自猛虎處吃許多苦頭,重傷者只怕早已咬斷自己喉嚨喪身山林,尚有數匹,一身鮮血不止,若與此人類再行搏殺,只怕留的更多。

猛虎卻是不退,趙楚陡然微笑,猛虎亮出獠牙,只等這一人一刀緩緩退後,方一步三回頭往山林里躍去,幾個起落,不見蹤影。

方要上嗎,后心處惡風又來,趙楚長笑一聲,倒轉刀柄往後一敲,沉悶響動,前肢斷裂那狼,墜落雪地里再不能起身。

只這狼,性子最是激烈,眼見不能偷襲得手,掉頭一口望定自己脖頸下方落去,它竟要咬斷喉嚨,不願受他人折辱。

只這狼,眼見便死,卻不軟噠噠委頓地上,傲然挺立,毛直起,狂野而詭異眸子里,都是對生命一片眷戀,卻都淹沒在渴望自由桀驁中。

咔嚓一口,狼牙似要崩裂,口中一把冷森森刀刃,一頭持在趙楚手中,神色甚是歡喜又似感激,與這狼眸子對上。

再一次自尋短見之前,此狼只覺口內有苦澀一片感覺,疑惑處,頭腦麻木,雙腿疼痛也似再不能感覺,搖頭躺倒雪地里。

趙楚抄起這桀驁一條好漢,飛身上馬,往山外而去,天色便要大亮,出征北歸義,正是這時!

眼見天色破曉,歸難城裡數百將士焦躁起來,趙楚一夜未歸不知周全,更不知天命便往南歸義而去,抑或便在此處,靜候援軍到來而緩緩圖之。

早時遣出斥候,駿馬不及火焰駒腳程,遠遠拋開十數里,待遁跡尋來,趙楚已走馬而回。

世間有打虎英雄,卻獵狼者民間也有許多,趙楚一人一馬,悍勇常人早已見識,那幾個斥候,見他無恙,盡都鬆一口氣。

趙楚單臂挾狼而走,火焰駒不再將斥候幾個拋開,待得回到歸難城,東方已有亮色。

何達兩人大喜,急忙來問時候,趙楚使他兩個先尋個老行腳,將那斷肢孤狼送將過去,方聚集數百騎兵。

眾人見此,便知他心內所想,有的歡喜,也有忐忑。

歡喜的,心內有以身換得大丈夫功名之心,眼見這數百人馬竟取三城而無損,便覺時機到來,各有心思,這城內的數千個將士有此類人物,草莽間的好漢,星夜聞聽喊殺聲過後城內換了漢家大旗,忙忙收拾行囊,將一把刀捲來,徑來投軍。

那忐忑的,也非心內便要投敵,只覺這數百騎兵方是周全保障,若他等一去不返,遼人卻南下再來,不知使何人禦敵。

趙楚見有壯士來投,便使安達溪取騎乘精良者六百,合原本騎兵里除卻留守歸難的兩百,又足八百壯士。

將何達留在城內,本他不願,趙楚撫背嘆道:遼東之地,自古英雄輩出,如今有怨軍,也自有山林里好漢。我軍既以漢家將士自詡,當包圍百姓周全,你若不守,何人可使某安心?!

何達略略安心,趙楚又笑道:你這廝,好端端一個城守不做,偏生要去作沒性命的勾當,大丈夫當坐擁雄兵獨擋一面,不必再有小兒女姿態。

何達方應諾,大聲道:將軍許以重事,當死命以報,無論朝廷軍馬山林好漢,未得將軍訊息,末將便是橫屍城門,也不使一人入得門來!

此人甚是機敏,趙楚一番動作,不打朝廷旗號,也不用宋軍名頭,偏生一面大旗上,只書一個漢字,心內便覺當試探個真實出來。

趙楚略有訝然,卻不作許多遮掩,拍拍他肩膀,飛身上馬,望定雪地里凝立八百騎兵道:此去,便是九死一生,遼軍十萬百萬,我等只怕一步踏出都無回頭之路,若有不願徒然送了性命的,某也不須小看於他,趁早出來,守城地方,大有用處!

連問三次,無人應答,趙楚心內甚為滿足。

安達溪挑一把好刀,又將箭壺裝滿,與尋常人一般裝束,將一身皮甲裹定身子,兜鏊也不用沉重的,戰馬更是鞍韉轡頭之外別無它物,分明便是輕騎一支。

這一支騎兵,都是安達溪親手挑出,近戰善刀,弓馬嫻熟,最是輕騎苗子。

安達溪立馬最前,與他同列的,乃是一個雄壯漢子,喚作李石,雙臂有千鈞力氣,本是城內流落的一條好漢,眼見城頭一面血旗飛舞,騎兵並不擾民,心內甚是歡喜,便來相投,善使一把長矛,力大無比,便搶個活計,作了大軍搖旗。

他手內,便是何達百忙裡自歸難城武庫內取來布料,請了幾個婦人星夜做就大纛,旗杆碗口粗壯,旗頭乃是三尺長一尺寬一支虎牙槍頭,旗面長達兩丈寬約丈三,猩紅底子上,粗線描就一個漢字,巍峨如青山奔水,此外再無它物。

迎風舞動,這大纛便有數百斤力量,若非李石,旁人只怕也用不得。

趙楚見了,心便歡喜,此乃前話,如此不提。

連問三遍,無人應答,趙楚長刀直指北方,道:狼騎,出擊!

騎兵只是沉默,緊抿嘴唇,緊跟飄揚大纛直奔出門,趙楚回頭與何達安排道:那一匹狼,某甚是欽佩,若它痊癒,歸還山林。猛獸,只有來去深山老林間,方是自由自在考虧性子,與人間英雄好漢,俱是一般!

何達應聲,目送趙楚策馬遠去,回頭來,有留守騎兵低聲來報,道是原守軍里幾個將領,見了大纛心內不忿,再見趙楚往北而走,便將忐忑放下鼓動了幾百個親隨要做奪權計較。

何達目光剎那鋒利如刃,冷笑道:本便是幾塊擋腳的,歸難城如今都在你我手內,若有閃失,無顏待將軍歸來弟兄們莫要聲張,直撲過去,殺了便是!

驟然馬蹄聲緊,城內又起嘩變,何達也是有本事的,天明時分,再無異心的留下,將軍心整了,尋幾個會刀筆的出榜安撫百姓,又將黃文略幾個不招人待見的親信在菜市口斬殺,明漢奸之罪,再使軍士巡哨,鎮壓不法官商,不過三日,城內安定。

這一日,忽有巡哨校尉來報,道是城外兩個信使,乃雄州城與歸信城來的,要尋趙楚請問個安排。

何達策馬而出,迎面兩人,一個雄壯孔武有英雄氣概,乃是歸信城守將拚命三郎石秀,一個卻眉清目秀身材婀娜,雖一襲鎧甲掩不住一段風流,正是雄州城內所見那女子。

何達大驚,急忙便問:兩位風塵僕僕,莫非二城裡有失?

石秀笑道:不須哥哥驚訝,俺只覺作這城守,哪裡來得及隨軍出征痛快,急切間殺了些作亂的,使哥哥留下弟兄看守,來問哥哥討個計較。

四下里見不找趙楚,乃驚道:哥哥何處去了?

那女子也甚驚疑,皺眉道:小妹本不該拋頭露面,怎奈外子與人言語不得,又無幾個親信的,城內雖安穩,暗流卻是洶湧,也來問將軍尋個計較。

何達將兩人請入城內,道:兩位不巧,將軍已去南歸義數日,小弟也未得訊息傳來。只昨日斥候往南走,逢見北伐之軍主將扈將軍與仇將軍,只怕明日便到。

石秀甚是沮喪,那女子卻急忙道:如此,便要請何將軍做主,雄州城內,軍將不法,官商橫行,若非有留下弟兄,只怕早已易手。

何達略略沉吟片刻,與石秀計較半晌,石秀霍然而起,摩拳擦掌道:不曾跟上哥哥廝殺,正好拿那廝們下手,全勞哥哥費心,俺只管衝鋒陷陣!

女子猶豫道:只怕百姓遭殃!

石秀厲聲道:若不彈殺,何日能有安穩時候?哥哥乃是千萬里挑一個的英雄好漢,如何趙佶老兒能作皇帝,俺家哥哥偏生做不得?若論大宋的江山,也合該俺家哥哥得了!

一邊說,他將目光微微斜來打量二人,在他腳邊,便是一把彎刀。

何達沉默,那女子甚為驚訝,問道:此話怎講?

石秀手指往案几上輕輕敲動,面色肅然,道:不怕外人,俺便擔當哥哥責罰你卻是不知的,俺家哥哥,乃太祖遺脈,故秦王嫡傳,前些日子清河縣裡反了的好漢,諱名趙楚的便是!

女子沉默,何達吐一口氣來,目視石秀問道:可是將軍吩咐?

石秀坦然面對:非是哥哥吩咐,便與你直說,此次北伐領軍的,乃是哥哥兩位大娘子,也是鼎鼎有名的巾幗英雄,隨軍的,有小李廣花榮哥哥,有阮家小七哥哥,有石寶哥哥,見後分說。

何達點點頭,方有些許笑容:末將便知,將軍不曾有這般疑心。

石秀笑道:本是花榮哥哥星夜飛馬趕來,如今便在俺那裡安坐,作弟兄的,先作了小人而後君子,便是一碗毒藥,俺替你飲了也不後悔。若今日不能明說,後日再來齷齪,非哥哥手段,也寒了弟兄們的心!

那女子遭驚得目瞪口呆,自語道:難怪外子道是定然當坦然分說,原來石將軍此番來,竟有如此說教。

而後問道:若有閃爍處,雄州城內外子性命

石秀斷了她話頭,大聲笑道:妹子那個當家的,是有擔待之人好漢,便有好漢規矩,便是雄州城出了異心,那齷齪手段,俺們也不須用來,有陷陣營與老羆營,不消三刻,定取雄州城手中!

何達慨然道:既是如此,石將軍可安心,小弟雖不曾往江湖裡走動,也有些義氣在心裡,承蒙將軍恩重,斷然不做石敬瑭之類。朝廷冷了好漢的心,哥哥與趙家朝廷本便是一脈相連,並無差別之處!

那女子也道:臨行之時,外子也有安排,寧可身死,不教將軍安排有差池。

石秀大笑而起,飛腳將那彎刀踢在旁邊,自懷內取一方圖子來,拱手道:如此,便請何將軍安排,不說雄州要緊,便是妹子當家的周全,也當有穩妥法子。

何達訝道:如何使得?石將軍既來,又有援軍,歸難城裡,只怕也調不出弟兄圍困攻打雄州,須知雄州城池堅固,非旦夕可下。

石秀笑道:何將軍心內若有不爽快的,俺稍後有好酒賠罪雄州城內有異心的,如何知曉我援軍到來?非是小弟要送功勞,援軍里來的哥哥們,便是兩位大娘子,若要高看何將軍三分,也須有功勞在手最好,將軍日後出力,自也順當許多。

何達心口一熱,知是石秀送個天大人情於他。

趙楚麾下,便是溫和如花榮的,也有桀驁之心,何達若無功勞,本身又是原雄州當軍的,縱然日後與他同堂作將,心內也有小覷之意,遑論石寶阮小七。

如今安穩雄州的,一邊是石秀,趙楚誇讚他好漢一條,也有十分本領在身,更將歸信城打理妥當,雄州城那書生,只怕往後也是作文臣的料子,雄州城數日來穩穩噹噹,有他功勞在身,也是他人不能有言辭的,便是不來請何達做主,堅守城池至援軍驟然到來也非難事。

此乃先到歸信城的花榮與石秀商議,要看他本領,也是與原趙楚麾下融合計較。

那女子囁嚅嘴唇,正待言語,石秀又取一道軍令來:妹子休要擔憂,你那當家的身邊,不說有哥哥留下騎兵,原本雄州便有朱武哥哥打理,早有身手了得的弟兄日夜守護。此番再取雄州,歸難城便勞你照看。

女子急忙推辭:女兒家如何使得,只盼外子周全最好。

石秀笑道:俺家哥哥用人,只看本領。不說兩位大娘子,輜重處有個女將,喚作梁采芷,本乃大名府留守司梁世傑的女兒,也只用不疑。

分說半晌,女子好歹應諾,何達將親信喚來,安排千人留下只聽這女子使喚,自己點了六百騎兵,石秀也尋一匹好馬來騎,兩人一番計較,直奔雄州城而去。

入夜時候,石秀使趙楚取歸信城的本領,悄然進入城守府之內,與那書生一番計較,雷動一般打開東門,騎兵席捲而入,有朱武遣來密探引路,直奔心懷叵測的聚集處而去。

正是睡意朦朧時候,那兩處營地里,巡哨的早早覺不妙,急忙稟報,幾個待要作亂的將領飛馬而出,為步行潛來門口埋伏的石秀一刀掠斷護衛親兵,閃身騰空一撲,再復一刀,將那領頭的手機血淋淋拎在手裡。

數百軍士,盡皆嘩然,待要與主將報仇,沉悶馬蹄驟然突出,騎兵只是掩殺而來並不出聲,千馬過後,狼藉遍地,一人也不留來。

另一個營地里的,那主將卻是個膽大的人,眼見此處火把剎那熄滅,情知騎兵早得手,一咬牙心下狠,率軍直奔城守府而去,要以府內趙楚親信騎兵與方組來文書諸等作陪葬。

不料正來門口,尚未撞門,迎面飛蝗箭雨冰雹一般。

那主將見了,走馬便跑,不兩步,一騎如飛,長刀雪亮,來人喝道:何達在此,逆賊休走!

那人慌忙轉身要擋,不料這幾日來,何達自趙楚處學來一番手段,只三個刀法,便是快馬襲殺最有用的,他胯下駿馬雄駿非凡,一聲喊尚未落音,刀光已在那叛將頸上炸響,那人便是何達面容也未看清,級便落了地。

石秀於黑暗中瞧得明白,脫口喝彩:好刀法!

何達飛身下馬,將那級取在馬鑾鈴上,走馬三圈,揚聲喝道:逆賊作亂,勾結遼人,名曰漢奸,為我中原好漢不容,遑論身為漢將,斬殺此僚乃職責。

騎兵分三列殺奔而來,亂馬踐踏,所過之處,一人不留。

非是何達石秀嗜殺成性,這些叛軍,如今恐怕都知北伐大軍所圖甚大,若留一個,便是禍害,不得不殺之,只書信往他等家小時候,只說殺敵時分殞命,也算落個好名聲下來,洗了隨叛將作亂一番名頭。

這番廝殺,驚動百姓惶恐不安,天明時分,無人出來一窺究竟,日出方明,榜文已出,一彪軍馬飛奔張貼,口內聲稱叛賊作亂,只誅主謀不究他人,半日過後,血跡清洗乾淨,方再有往日略略人氣味道。

傍晚時候,何達與石秀正與那書生計較得失,探馬來報,援軍已在城外十里處,兩人忙往城頭一瞧,但見錦旗也無幾個,肅殺一派大軍,長龍一般蜿蜒而來,引頭的,乃是一員大將,手持劈風刀,便是石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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