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唐牧

深夜，蘇凡一個人重回秦家古城。自從秦寧死後，古城已近荒廢。許多人都已經散去。還留下的，都是在等待一個月後的仙宗收徒大典。

看著只有零星燈火的古城夜景，蘇凡悄悄潛入一座宅院。如果李順的安排沒問題，這個宅院里應該有一位名叫唐越的老人，是個在古城生活了一輩子的標準當地人。

唐老爺子曾經是一名銀仆衛，年輕時也有過不俗的戰力，在古城頗有些名望，尤其是如今秦寧被殺古城荒廢，唐老爺子更是成為古城外姓人中的主心骨。

他只有一個親孫子叫唐牧，少年時便外出遊歷，已經離家十多年了，極少回到古城，當地幾乎沒什麼人認識唐牧。

蘇凡，此刻的身份就是唐牧。

他還有些擔心，自己以唐牧的身份潛入仙宗行事，早晚有身份暴露的一天，那唐老爺子不就站到了仙宗的對立面嗎？

對方到底有什麼理由，甘冒這樣的風險幫助自己？

可等他走進唐家大院，看見床榻上面色蠟黃、生命幾近枯竭的老人時，蘇凡才明白了。即便是死亡，也已經威脅不了唐越了。

蘇凡輕輕推開房門，安靜地走了進去。

這大院的主屋裡，僅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就放在老人的床榻邊上。唐越老人雖然是第一次看見蘇凡，卻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點點頭，輕聲道：「你來了，我還以為等不到你了。」

「我叫蘇凡。」

「不。」唐越搖搖頭：「從現在開始，你叫唐牧，是我的孫子。」

蘇凡站到床榻邊上，應道：「是的，爺爺。」

「好，好孩子。」唐越的話，不像是對蘇凡說的，而是僅僅說給『唐牧』這個名字聽的。

老人的雙眼混濁不清，朦朧的淚水已經快要從眼角溢出。也不知道是眼鏡太過疲勞，還是蘇凡的出現，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我和李順雖然相識，卻算不上朋友。」唐越的話讓蘇凡一驚。連朋友都算不上，怎麼會做出這種忤逆秦家的舉動？

老人緩緩道：「唐家代代單傳，我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孫子。他們的天賦都比好我，修為也都超越了我。所以我的兒子進入了仙宗，把我的兒媳婦也帶去了。一直生活在古城裡的人，相信這是一種殊榮。」

「實際上呢？」蘇凡問道。

老人的眼淚流下，說道：「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給人當狗罷了。」

蘇凡點點頭表示理解。在古城，擁有一定實力便可以成為仆衛。在仙宗，則是仆徒。兩者都有一個『仆』字，可見其身份地位，永遠低秦家人一頭。

老人繼續道：「我給秦家當了一輩子的狗，我的兒子、兒媳也沒有逃過這個命運。所以，我把孫子送出去，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

「他還好嗎？」蘇凡問道。

「不好，死了。」唐越雙目充血，額頭青筋微微暴起，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太倔強，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被別人奴役。他甚至查到了仙宗的所在，想要去找回自己的父母。」

老人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道：「等他再回來時，已經渾身是血。我把牧兒抱在懷裡，他哭著告訴我，太遲了，他的父母早就在幾年前便死了。」

「死了？怎麼會？」蘇凡不解道。

「為了一塊高品質靈礦。」唐越顫抖道：「牧兒偷聽到，幾年前他父母曾經挖出一塊高品質靈礦，引起了秦氏弟子的爭搶，最後靈礦被仙宗一位長老奪得，更殺死了我的兒子和兒媳！」

「只為了一塊礦石？！」蘇凡大怒。仙宗如此草菅人命？只一塊破石頭，就能換取兩條人命？

老人指著蘇凡所站的位置，說道：「牧兒傷得太重，當晚便沒有挺過去。我不敢聲張，對外說他還在遊歷一直沒有回來。然後便在你腳下挖了個坑，將牧兒的屍身掩埋了。」

蘇凡一愣，趕忙推開兩步，說道：「抱歉。」

「你可以繼續使用牧兒的身份。當時他喬裝打扮，所以沒有人認出他來。」老人道：「我的兒子、兒媳、孫子，都被秦家害死了。你是李順介紹來的，我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大本事，但也會盡全力幫你。」

蘇凡皺起眉頭，問道：「李順什麼都沒有說嗎？」

「他只說你和仙宗生死不兩立。」老人淡淡道：「是多大的仇恨？讓你敢挑戰這種存在？年輕人，如果你現在後悔了，轉身離去還來得及。仙宗的強大，不是你可以現象的。」

「我知道。」蘇凡笑道：「一大堆虛渡期，還有個九品大圓滿的老祖宗。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誰讓我殺了秦寧，殺了古城好幾百仆衛？」

「你說什麼！？」老人掙扎著坐起來，顫抖著伸出手，指著蘇凡道：「你說你殺了秦寧？是你？就是你？那個被外面傳成屠夫的傢伙？」

蘇凡吸了吸鼻子，屠夫？似乎很符合自己在古城的戰績。他點點頭：「確實是我殺了秦寧。」

「你現在什麼修為？！」老人滿臉期待。

「虛渡期，一品。」蘇凡剛說完，便從唐越的臉上讀出了失望。

「一品？怎麼會才一品？一品有什麼用？……」老人緩緩躺下，還是道：「好吧，既然你和秦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蘇凡笑道：「你放心吧，我雖然只有一品，但也打敗了李順，三次。」

老人憋不住了，又強行坐起來，急道：「你打敗了李順？他是虛渡期四品，你怎麼做到的？」

「反正，不全是運氣。」蘇凡道。

「扶我起來！」老人沉聲道。

蘇凡小心地將唐越從床上扶起，他顫抖著走到一個木箱前，從箱子里取出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

劍身被黑色的劍鞘包裹著，顯得尤為莊重肅穆。

「這把劍是用仙宗的靈礦鍛造出來的，在仙宗算不得什麼貴重東西。」老人道：「但如果你連這種級別的兵器都沒有，會很吃虧的。」

「多謝。」蘇凡接過，拔劍出鞘，看著劍刃上的陣陣寒光，驚訝道：「我曾經見過一把道劍，似乎沒有這把好？」

「當然。」老人咬牙道：「這是我孫兒潛入仙宗時，順手從一個長老的房間里偷出來的高品質靈礦，我耗費幾年時間才將它鍛造成型，相信就算在仙宗，也會是一把好劍。」

蘇凡明白了。秦侯只不過是一個區區傳令使者，說白了就是個跑腿的。所用道劍的材質自然比不了仙宗長老珍藏的礦石。

「明天一早，會有車隊一起出發去仙宗，他們都是去拜師的。」老人躺回床上，昏昏沉沉地說道：「如果可能的話，請為我殺死一個叫秦絕的長老，就是他，讓我唐越斷子絕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