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25.第 25 章

第二天,兩人起個大早,去寺廟後山看僧人採茶,正值雨季,霧蒙蒙的水汽讓茶園看起來一片蒼翠,採茶的僧人每人都挎著一隻小竹筐,眼明手快地採摘茶樹上最嫩的新茶葉子。

那個小沙彌也挎著小竹筐跟在師兄們後面採茶,任天真看著新鮮有趣,也去找了一個竹筐,學著他們的樣子,初來乍到,動作難免笨拙,半天也采不了幾片,反而浪費了不少葉尖。

「你就別忙了,採茶是個技術活。」傅冬平在一旁叫她。任天真不理會,跟著小沙彌越采越起勁,不一會兒,就忙了一頭的汗。

把自己的勞動成果展示給傅冬平看,任天真得意地說:「我要把這些帶下山泡茶喝。」傅冬平笑說:「茶要曬過炒過才行,哪裡是摘了就能喝。」

「我不管,我就要喝。」任天真抓了一把茶葉聞了聞,多新鮮多香啊。

茶園裡雲霧繚繞,碧綠的茶海間,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任天真格外顯眼,一頭烏髮的映襯下,她的膚色珍珠般白皙動人,像是落入凡塵的精靈。

傅冬平笑笑,走上前掏出紙巾替她擦汗,溫柔地看著她因為忙碌而更顯嬌艷的臉,「過來休息休息,看你這一頭汗。」

任天真注意到他的目光,羞澀地把臉別過去,那一瞬間,心裡溢滿甜意,然而緊接著,一陣苦澀湧上心頭,她沒想到,在另一個人身上,她也能體會這樣又苦又甜的心境。

從小到大,她孤獨慣了,和父母關係冷淡,也幾乎沒什麼知心朋友,因此很少有機會體會被人關心呵護的感覺。

儘管溫嘉明並不是第一個對她表示關心的異性,但和跟她同齡的男生一對比,他不僅成熟睿智,而且分寸得體,一下子就在她心裡生了根。

對傅冬平,任天真也說不清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只知道,一看到他就很愉快,能忘記一切煩惱,他是能治療她內心創傷的良藥,包括失戀,他都能有效鎮痛。

又下雨了,山路又濕又滑,任天真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滑倒。傅冬平摟著她的肩,替她打傘。

「瞧你,光把傘打著我這邊,你衣裳都濕了。」任天真看到傅冬平半邊身子露在外面,衣袖被雨水濕透,把傘往他那邊推推。

傅冬平低頭看她,伶俐可愛的笑容,再沒有比這更美的風景,淡淡一笑,把她摟得更緊一點,這樣兩人就都不用淋雨了。

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清香,傅冬平內心一陣騷動,臉靠下來貼在她頭髮上。任天真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上網搜索。

「我忘記查阿盎阿噶的意思了。」她一邊說一邊把那幾個字輸入搜索引擎,搜索出來的第一條就讓她臉紅。

「我說你這人真夠狡詐的。」

「誰讓你信了呢?」

任天真微仰著臉看他,心底里的驚悸像蟄伏的蟲子被春風喚醒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陌生又危險的新世界,然而那股溫暖的、不斷涌動的情緒,已經在她心靈最深處泛起漣漪。

在山上陪了她兩天,傅冬平下山的時候,任天真一直送他到車站。

傅冬平上車前握住她手,「下山了記得找我。」任天真嗯一聲,明亮的眼睛幽幽暗暗地閃著光。兩天的朝夕相處,她和他已經很熟悉了。

看著她粉潤可愛的臉,傅冬平低下頭抵住她光潔的額頭,讓彼此的眼睛近到無法對視,很不忍就此離去,想到鷺島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不得不上車。

任天真看著他上車坐下,看著車開遠,才轉身離開。傅冬平回頭去看,她遠遠地站在路牌下,小小的身影一直沒有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本是艷遇一樣的邂逅,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發展。傅冬平靠窗扶額,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老趙到鷺島后很快和傅冬平取得聯繫,兩人約在一家小飯館見面。

老趙精明幹練,為人處事也隨和有度,傅冬平對他印象不錯,客氣地說:「你到鷺島出差,我本該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約在這個地方,實在有些局促。」

「這裡最好,方便說話也不拘束,吃完這頓飯我還得到鷺島市局去一趟,這回的案子是省里的大案要案,領導都非常重視。」

老趙工作忙,好不容易才抽出中午的時間跟他碰面。

因為是中午,兩人都沒喝酒,邊吃邊談。地方清靜、又非工作時間,談話倒也輕鬆隨意。

談話間,傅冬平得知,老趙是個有二十多年警齡的老警察,因為在一次追捕行動中為了救群眾而誤殺嫌犯,被「發配」到雲夢山派出所當所長,一待就是十多年。

菜過五味,老趙問:「任天真最近情緒怎麼樣?」「在鳳凰山氣象觀測站實習,她就快畢業了,畢業就能拿到碩士學位。」傅冬平並不否認自己和任天真交往甚密。

「好好的姑娘……」老趙惋惜地嘆口氣,卻沒有再說下去,反而轉移話題,「那輛車我們已經找到,人犯是雙榕村村長曹東海,那人很狡猾,棄車潛逃了,目前還在追捕中,據雙榕村村民交代,瘋三生前就特別聽他的話。」

人物關係一聯,傅冬平心中一個謎團解開,「別說他是村長,只要有利益驅動,換了別人,瘋三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一樣會對他俯首聽命。」

老趙告訴傅冬平,根據鷺島警方提供的資料,這幾年,在村長曹東海的秘密授意下,瘋三從村裡陸陸續續運出去的文物大小有五百多件,價值三千多萬元,以港澳和東南亞的買家居多,還有一些被賣給歐洲的古董掮客,損失暫時還沒法統計。

而鷺島,正是他們非法文物走私交易鏈上一個重要據點,為了追查這個案子,鷺島警方布控一年多,但是由於這夥人非常狡猾,每次交易都在不同地點,為了不暴露身份,上下線之間都是單線聯繫,警方的調查一直沒有獲得有效進展。

老趙說:「這次還是因為境外一個古董掮客落網,才讓我們掌握了一些證據,曹東海主要負責和買家、掮客聯絡,而瘋三則在他的授意下,以跑運輸為掩蓋,經由鷺島去國境線把貨交給對方。」

「曹東海身形特徵和任天真描述的那個高個男人像嗎?」傅冬平心裡些微有些緊張。

老趙點點頭,「大體相似,據村民描述,曹東海五十多歲,個子比較高,輕微有點駝背。瘋三已經死了,我們只有抓到曹東海,才能知道雙榕村永曆皇帝墓的具體方位,到時候可能還要請你這個建築專家幫忙。」

傅冬平客氣兩句,緊接著問,「上回請你幫忙查十五年前那個命案,有結果嗎?」

話說到這裡,老趙忽然來了精神,「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我查過資料后發現,雙榕村有一戶姓任的人家,應該跟你說的任求實是遠親,我們去村裡調查,任老漢告訴我們,任求實是他堂侄。」

「那就是說,任求實之前有可能去過村裡,更有可能知道斷腸崖非常險峻。」傅冬平思索著,俊朗雙目漸漸變得狹長,目光深遠。

老趙為人謹慎,從不輕易下結論,面對傅冬平猜測性的話語,他並不盲目附和,只是說:「這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當年兩名登山遇難者的屍體在十幾天後找到,並且通知了家屬認屍,由於屍體已經摔得四分五裂,警方只安排她辨認死者衣服,任求實的妻子在筆錄上簽字確認之後,警方同意將屍體火化后把骨灰給她帶回去。」

「任求實已經死了,這一點我並不懷疑,我好奇的是他的死因,是意外還是……被人推下去的?」傅冬平知道,這才是任天真心裡真正的隱痛,是她和母親及繼父間最大的隔閡。

老趙搖搖頭,詭異一笑,「這恐怕是你那個天真小姑娘的猜想吧,這麼多年她一直耿耿於懷。說實話,她有這個想法不奇怪,但我覺得,與其把精力放在這種查無對證的事情上,你們更應該好好關心一下她的精神狀態。」

「難道真是她?」傅冬平驚叫。

他瞬間失態的表情被老趙盡收眼底,作為過來人,老趙很清楚,他對這件事難以接受,把事實擺到他面前,「我們去村裡走訪了村民,你被打傷那天,曹東海正好被鄉里叫去開會,他有非常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她為什麼打我……」傅冬平失神地喃喃自語。

「這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那個小姑娘心思很重,不簡單。」老趙語重心長地說。

結束了和老趙的談話,傅冬平獨自開車上路,本想去鳳凰山當面問問任天真,仔細一想,又忍住了,任天真如果真有害他的心,早就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如此想來,答案只有一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或者說,在那一瞬間,她的主人格意識消失了。這個可怕的答案令傅冬平遍體生寒。

車堵在車海里寸步難行,傅冬平心浮氣躁,幾次拿起電話想打給任天真,幾次又把電話放下,這不是電話里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還是找機會跟她見一面再說比較妥當。

浩浩蕩蕩的堵車大軍已經快一個小時紋絲不動,看到前車開動,傅冬平正想把車發動起來跟上去,偏偏在這時候,有個發小廣告的青年把一張藍色廣告紙啪一下貼在他車窗上,牢牢擋住他視線。

傅冬平怒不可遏搖下車窗,罵道:「你他媽要不要命了?」

青年見他態度惡劣,沒好氣,「大哥,怎麼說話呢,哥們兒也是混口飯吃,前面堵著呢,你就是趕著投胎也得排隊,有本事你飛過去。」

傅冬平正一肚子怨氣沒處撒,被他拿話一挑,當下暴怒,下車就拎起青年衣領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青年沒想到這人真能下車跟他橫,也不甘示弱,「你這號人我見多了,別以為開個車就了不起。」

傅冬平當即給了青年一拳,青年被打出鼻血,也沖著傅冬平撲過來,兩人扭打起來。其他司機看到這情況,紛紛下車來,勸架的勸架,報警的報警。

「這些貼小廣告的也太猖獗了,大馬路上竄來竄去,一個個都不怕死。」

「就是,看見他們就心煩,早想揍他們了。」

「別衝動別衝動,衝動是魔鬼。」

一個四十多歲的斯文男士上前把傅冬平和貼小廣告的青年拉開,傅冬平這才沒好氣地指著青年罵道:「今天饒你一回,下回別讓我遇見。」

就在傅冬平要離開的時候,青年的幾個同夥把他的車攔住,兩分鐘后,交警騎著摩托車過來,叫傅冬平和青年,「你們幾個,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派出所里,傅冬平被迫接受了一番道路交通安全教育,問警察:「我還有事,不行你們先扣住我的車,等處罰通知出來我再來領」。

警察冷冷瞥他一眼,「現在後悔了?想走可沒那麼容易,被你打傷的青年已經送醫院治療,驗傷之後確認沒事,你才能走。」

傅冬平一聽這話,忍不住嚷嚷:「是他跑到馬路中央亂髮小廣告,前車都開動了,他還趴我車窗上不走,非讓我看他的小廣告。」

「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不用你一再強調,你現在只要好好反省,作為機動車駕駛員,只要有行人,你就該避讓,而不是當個路怒族,這對你沒有好處。」警察又對傅冬平一番批評教育。

傅冬平無奈,「那我能不能打個電話給我律師?」

「可以,隨便打,但你不能走。」警察見慣了這幫開豪車的,傅冬平這輛悍馬說貴倒也沒有多貴,可車牌兒挺牛逼,警察一看就明白,這麼年輕用這樣的車牌,非得是個二世祖不可。

「我真的有事。」

「有事你還當街打人?打人那時候你怎麼不想到你有急事?」

「好吧。」

傅冬平知道,自己這裡跟警察再說什麼也不管用,想了想,打電話給他表妹顧憶湄。顧憶湄的男朋友是鷺島有名的大律師,一定知道自己這情況該怎麼辦。

顧憶湄一聽說她哥打人被關在派出所,著急地不得了,很快就和她的律師男朋友邢櫟陽一塊來了,正好這時候醫院方面也向派出所彙報了受傷青年的情況,邢櫟陽替傅冬平辦理了相關手續。

「擾亂治安罰款五千。」警察開單子給邢櫟陽去交錢,又交代傅冬平,三天後過來接受調解,哪怕對方不起訴他故意傷人,他也要承擔對方的所有醫藥費和誤工費。

離開的時候,傅冬平坐在邢櫟陽車後座,默不作聲。

顧憶湄坐在副駕駛位置,問男朋友,「冬平會不會留案底啊,萬一留了案底可怎麼辦嗎。」「不會的,我已經處理好了。」邢櫟陽安慰她。

顧憶湄扭頭看著傅冬平,「哥,大街上到處都是發小廣告的,再煩你也犯不著跟他們打架呀,他們都是一夥一夥的,萬一反過來打傷你可怎麼辦?」

「煩死了,我不想說。」傅冬平把頭扭向窗外,不看他妹妹。

開車到傅家門口,傅冬平隨口道了聲謝,心事重重下車而去。顧憶湄看著他背影,憂心忡忡,「冬平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心情不好唄,那個貼小廣告的不走運,被他當出氣筒了。」邢櫟陽聰明地解釋。顧憶湄斜他一眼:「這你都知道?」

「我什麼事不知道?」邢櫟陽得意地笑笑。

「那你還笑,這事有那麼好笑嗎?」顧憶湄見男朋友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嗔怪一句。邢櫟陽趕緊收斂笑容,「好好好,大小姐,我不笑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你的愛逆光而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你的愛逆光而來
上一章下一章

25.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