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那要看他們需要什麼幫助,若是心肺復甦術、止血等事,我們尚可幫上一二,不過要等人從車內救出后再看看情況,要是人手不足再上前,否則人太多反倒阻礙救援。」有些人會自作聰明移動傷患身體,那是不對的,若是有人脊椎移位或肋骨斷裂,這一動便是加重傷勢惡化。

「堂姊,那輛車裡還有人……」夏瑜心急的指著離她們較近,駕駛已逃出卻遺棄同伴的那輛車。

「你真是……」

看到堂妹的心急,夏春秋淡然的嘆了一口氣,她發現車內女子有蘇醒的跡象,沾滿血的雙手拍打著車窗,很無奈的移動雙足準備當一回救難女英雄。

那女人的傷不重,應該救得下來。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她眼前飛掠而過,鋪天蓋地的黑罩住她的雙目。

咦!這是什麼?

一根黑羽掉落,夏春秋伸手一抓,那羽色墨黑,是烏鴉羽毛的三倍長,觸之有涼意。

心頭一驚,她仰頭一望,頓時,雙目瞠大,目露詫異。

那……那是一個人?

一個飄浮在半空中的俊美男子身著黑色大斗篷,未遮頭,露出一頭黑豹似的黝亮長發。

長得真好看……啊!不對,他離地十公尺呢!這不是人吧!那一身冷冽氣息反倒像是……死神?!

就在夏春秋驚愕之際,上空的冰冽男子似聽見有人在呼喚他,低頭一視,對上一雙清冽水眸,他眼眸一眯,迸射出更冰寒的冷意,像要凍結不知死活的人類女子。

殊不知,她竟對他笑了。

這女人……膽子不小。

渾身黑的男子右手往上一翻,一把比人還高的巨型鐮刀倏地出現在手上,見狀夏春秋飛快的撲倒正要往前奔去的堂妹。

「小瑜,小心——」

轟隆一聲,車體爆開,來不及逃開的女子在車內掙扎哀嚎,熊熊的火光將她吞蝕,無情的巨鐮揮下,女子的尖叫聲終止,僵硬的軀殼倒向火海中,瞬間燒成焦屍。

「啊——堂姊,她、她死了……嗚嗚……」剛剛還活著,怎麼一下子就沒了,如果再快一點……

不知是嚇的還是后怕,夏瑜整個人抖個不停哭個不停,抱著堂姊的手不肯放,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覺很不好。

若是女子的同伴沒丟下她獨自逃生,也許她就不會死了,如今還活得好好的,頂多受點傷。

「是的,她死了,當醫師的以後還會看見更多的死人,你走上這條路就要有心理準備。」不能因害怕而裹足不前,選定了就要往前走,醫師的甘苦只有自己曉得。

「萬一我救不了他們……」這一刻,夏瑜懷疑自己有沒有救人的能力,要和時間賽跑太難了。

「救不了就救不了,你儘力了,無愧於心。」凡事都有遺憾,人不可能百分百的完美無缺。

神都做不到。

「堂姊,我好難過。」心口揪著疼。

看著堂妹淚流不止的蠢樣,夏春秋好笑又好氣。「我們去看看另一輛車的人救出來了沒。」

「嗯!」夏瑜抽了抽鼻子,忍著不再哭。

五死兩傷。

「什麼?」誰在她腦子裡說話。

「怎麼了,堂姊?」怎麼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是她聽錯了嗎?「沒事,耳鳴。」

「剛才的爆炸影響的嗎?」實在太近了,她耳朵里也殘留轟隆轟隆的聲響。

「大概吧。」身邊的雜音太多了。

女人,不要多管閑事。

咦!又聽見了?

心中打鼓的夏春秋將頭抬高,不意外對上一雙冰冷銀眸,銀眸的主人譏誚的勾起唇。

「是你在跟我說話?」除了他,好像沒別人了。那種悶悶地,低沉到讓人心顫的聲音不是普通人的聲音。

你不怕我?

「怕。」她怕死了。

似聽見她的心語,銀眸男子眼中誚色一閃。

怕還敢靠近,不離遠些,一會兒還有人要死。

而他等著,等待死亡的時刻到來。

「不能不死嗎?」生與死掌控在他手中。

天真的人類。

「我只是想少死一些人,五死兩傷太過了。」那是一家人出遊,只余目前被救出的小女孩一人存活太可憐。

呵!你試著改變結局看看。

「什麼五死兩傷,堂姊,你的病又犯了嗎?開始胡言亂語。」看到堂姊對著虛空自言自語,夏瑜害怕地拉拉她的手,堂姊的情形不太正常。

「車禍的死傷人數。」兩輛車七個人。

「堂姊,你算錯了,只有六個人,全救出來了。」只有兩個當場死亡,其他還有救……吧?

她不敢確定,由外傷看來並無大礙,但是人體構造精密,未做全身檢查前誰也不能擔保真的無礙。

「不對,車裡還有一人。」死神不會有錯。

夏春秋高喊著跑向對面車道翻覆的車子,佯稱有聽見微弱的哭聲,讓已趕到現場的救護人員再仔細的查看一番。

「啊!真的還有一個,是個五、六個月的孩子,體積太小卡在座位底下,被翻落的毛毯蓋住了。」

陷入昏迷的幼兒完全哭不出聲音,包裹著身體的小衣服滿是鮮血。

「快解開孩子的衣物,看看是不是哪裡出血了。」夏春秋提醒救護人員施救。

女人,你救得了他嗎?

落在夏春秋耳中的是一記冷笑。

「搏一搏。」她小聲的回應。

小嬰兒的衣服一解開,大腿內側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對出生僅數月的孩子而言是會要命的大傷。

他傷得太重了,夏春秋也在考慮要不要救,以這失血速度來看,他撐不到醫院。

再抬頭一看,孩子的父母和祖母淚流滿面的哭著求她,他們已經死了,數條魂魄聚在一隻手指修長的大手中。

救,或是不救,兩相為難。

驀地,小小的手捉住她的食指,非常有力而執著,像在說:不要放棄我,我還沒長大。

突然間,夏春秋動容了,孩子想活,她為什麼不幫他?

「小瑜,把你的髮帶借我。」就賭他的命夠不夠大。

「好的。」夏瑜解開綁頭髮的髮帶,遞到堂姊手中。

接過髮帶的夏春秋對身邊的救護人員說了一句「我是醫師」,隨即接手孩子的搶救行動。

她先將髮帶勒住孩子受傷處上方強制止血,過了一會兒,出血量減緩,幾乎停止,她才又做了簡單的包紮,防止所剩不多的血再外滲。

「好了,送上擔架,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往醫院,讓急診室醫師緊急做縫合,止血帶最多只能勒住三十分鐘,時間一到就要立即解開,否則這條腿就救不回來了。」

她能做的就這些了。

吁了一口氣的夏春秋擦了擦額頭的汗,一道憤怒的冷音衝進她腦子,令她腦子抽痛不已。

你以為你救得了他嗎?他非死不可!

往上一看,黑幽幽的巨大鐮刀朝小嬰兒的頭上一揮,見狀夏春秋不假思索的拿手去擋,沒人聽到鏗鏘聲,唯獨她聽見了,外公送她擋劫的金剛石尾戒頓時裂成兩截。

嗚嗚咽咽,是孩子的哭聲。

他還活著。

女人,你惹惱了我。

胸口一緊的夏春秋看著半空中的男人,他身後那數尺長的黑色翅膀讓她心如吊鐘,一左一右的擺動。「我是醫師,救人是我的天職,你不能怪在我頭上。」

你壞了我的收魂,我不該找上你嗎?

「那是他命大,命不該絕,你今天已經收割了不少人命,應該可以回去交差了。」她的手心在冒汗。

死亡冊上有他的名字,怎麼就不該絕命,這世界太污穢了,早死對他是一種解脫,活著比死還痛苦。

死神手中的幾條魂魄拚命地想掙脫,逃回自個兒的肉體復生,但他手指一緊,透明的靈體便如被擠壓成絲的白煙般捲入銀白色的收魂器中,所有的叫囂聲倏地消失,也不再有哭號。

「那是他的選擇,不是你的。」人都該有一次機會。

冰銀色的眸子眯了眯。我記住你了,女人,幾百年來第一個敢讓我失去的人。

夏春秋笑不出來,只覺得整個背都濕透了。「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你收你的魂,我做我的通靈師。」

哼!我從不相信人類的話,尤其是女人。

她嘴角一顫,笑得比吞黃連還苦。「你別當我是女人好了,其實我是變性人,不男不女。」

一聲哼笑,重得令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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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包靈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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