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總算承認了。」他眼中有一絲柔情。
夏春秋因他這模樣而臉紅心跳。「不承認行嗎?老是不請自來,你自個兒數數前後一共嚇了我幾回,我沒找你算帳倒是拿翹了,死神也得講道理好嗎?」她掐他手臂抗議。
「你掐我?」他雙眸眯起。
膽兒肥了。
她強詞奪理。「你又沒有肉體,不痛的。」她掐的是空氣,至少在他人眼中是。
「誰說我不痛,通靈師的手具有靈力。」她不是一般人,身懷異能的人擁有巨大能量。
「你是說我也有傷害你的能力?」她訝異。
賽巴斯克將視線落在她手上晃來晃去的墜飾,他沒告訴她若將十字劍刺向他的胸口,他雖不會死,但力量會大減,連飛也飛不起來,起碼要養傷一年半載才能恢復原先的八成。
「親愛的,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她越來越不怕他,都快忘了他的身分。
夏春秋訕笑的一吐舌。「我哪敢有傷你的念頭,不過說說而已,你在我心中可是無比的崇高。」
「是嗎?」她哄人的話倒是挺中聽的。
死神的心融冰了,汩汩流著一絲春暖花開的融融春意。
「我敢在你面前騙你嗎?你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捏死。」她很愛惜小命,想緩個幾十年再登極樂。
他一哼,將她摟得更緊,巨大的羽翼一張,幫她擋住上頭的陽光。「知道就好,乖女孩才有糖吃。」瞧她得意的,真能騙過他嗎?她心裡在想什麼他一清二楚,在他面前是無從隱匿的。
「那你給過幾個女孩糖吃?」夏春秋問得不算太刻意,但對她而言,男人若太花心,那也不要妄想她的真心。
感情有來有往,沒有人該被辜負。
在麵包至上的速食世界里,愛情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人們都學會了保護自己,不再輕易地付出。
賽巴斯克低頭看她,隨即眼眸一深。「我不是有耐心的人,一個就夠,多了我嫌膩味。」
「只有我?」夏春秋兩眼亮晶晶。
他一笑。「你說呢?」
「賽巴斯克……」給她個痛快,吊著胃口太不厚道,讓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好巧呀!夏醫師,在這裡見到你,你來訪友還是探親?我剛遠遠看見你的背影就覺得很眼熟,我們還真是有緣。」
陽光下,一位穿白襯衫的男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的袖口卷到手肘處,一口白牙笑得半露。
「段先生。」居然是他!
夏春秋口氣客氣但不熱絡的打招呼,朝來人一頷首。
「說好了別跟我客套,叫我天軍吧!要不是你對小明的用心,他也不會好得那麼快,如今不扶牆也能放手走兩步。」段天軍像鄰家好男人,自來熟的攀談著。
看段天軍穿過某個面色陰沉的男人,夏春秋的嘴角微抽。「那是我分內該做之事,犯不著一提再提,孩子肯努力,我們也不能放棄,小明的一生還很長,他得獨自走下去。」
沒有人能幫助他,自己的路自己走。
「夏醫師……欸,咱們都認識一段時間了,叫夏醫師太生疏了,還是喊你小夏吧!你應該小我幾歲,我若有妹妹差不多也是這個歲數。」他乾脆攀起關係,只差沒當場認起乾哥乾妹。
賽巴斯克的臉色越來越沉,冷得嚇人。
夏春秋臉色有點僵。「我不需要哥哥,你喊我夏小姐合適些,身為治療師不能和患者家屬走得太近,以免影響了專業。」
這樣的暗示聽懂了吧,本小姐是有主的,不想和你多糾纏,真正識趣的紳士就該識相鞠躬退場,別給他人帶來麻煩。
可是段天軍像看到獵物的獵豹,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始終盯著夏春秋,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興奮了,想將一個女人佔為己有。
「夏小姐,給我個面子,讓我致上對你的感謝,自從我姊姊、姊夫過世后,我是第一次看見小明笑,我感動得眼眶都泛紅了……」他一臉的誠摯,像是為了外甥的好轉而感動。
她不只是一個復健師,還是他們甥舅倆的救贖者,把燦爛的陽光引進他們生命里,驅走陰暗和腐敗,讓失去光芒的心重新找回溫馨。
她是背後功臣,功不可沒的推手。
所以身為受益的家屬,他有說不完的感謝,若不讓他做什麼表達對她的敬意,他也過意不去。
「我不……」她擔不起「謝」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收了他的錢就要做到最好。
但是段天軍沒讓她把話說完,看似無心,其實是半強迫的往她背上一推,朝巷口的咖啡廳走去。
「天氣熱,我請你喝咖啡,看你也流了一身汗。」他作勢要幫她擦額上的汗水,她腳一跨避開了。
「我不喝咖啡。」她喝,喝得可凶了,一天三杯。
「那茶呢?」他從善如流,一切以女性為主。
她搖頭。「也不喝,我有心悸的毛病,含咖啡因的飲品我向來不碰,對身體不好。」
「那就喝牛奶或是紅棗桂圓茶,前者補鐵,後者補血,對女人來說都是不錯的選擇。」
段天軍笑得更加無害,像是關心鄰家妹妹的大哥哥,一心為她的健康狀況著想。
「我還要趕著回事務所,還有工作要接……」這人聽不懂拒絕嗎?看不見她臉上的為難。
「不差這點功夫,大不了待會兒我送你回去,向你們社長解釋。」他笑得溫和,像體貼和善的大仁哥,是女人都不會防備,不自覺地順著他心意走。
但是他的手勁,托著夏春秋的手肘將她往前推,再再泄漏了強烈的掌控欲,不容許看上的獵物逃脫。
「是不差這點時間,可是你問過我同不同意嗎?」一身墨黑的賽巴斯克驀地現身,冷著臉,目光充滿蔑視。
「你是……」段天軍一楞,這個男人何時出現的,但那像被佔地盤的不快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雙眼閃過戰鬥的光芒,絕對而狂妄。
「她的男人。」他的女人一個小小的人類也敢碰。
段天軍臉色微變,一抹幽黯藏在眼底。「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夏小姐的手上可沒有戴著誰的戒指。」言下之意是指夏春秋還是未婚,人人可以追求,話說太早貽笑大方。
「寶貝,你給我偷人?」敢在他眼皮底下逞威?
夏春秋被「寶貝」這字眼給肉麻到,心頭抽顫了一下。「我才沒有。」
賽巴斯克蔑然地看向段天軍的下半身。「聽到沒,快走吧,別給自己找難堪。」他趕人。
不過遇到臉皮厚的,這話說了也是白說。
「這位外國朋友,你大概對東方文化不甚了解,我們東方人談起感情一向很含蓄,不若你這般張狂。」他倒沒查到美麗的夏小姐身邊還有這號人物,他是打哪冒出來的?
賽巴斯克的五官很立體,標準的外國人臉孔,一雙凝冰銀眸根本瞞不了人,冷漠又危險,難怪段天軍直接當他是外國人。
「我只要了解她的身體構造。」他冷笑,用一句話就將兩人的關係說得清楚。
段天軍眸色一陰。「這話說得很不尊重人,對女性完全是一種侮辱,沒有人願意被物化。」
「有空關心別人的女人,不如想想如何善後。」他難得發揮一次愛心,提醒人類不要玩火。
「什麼善後?」段天軍胸口揚起一抹不安的怪異感受。
笑而不答的賽巴斯克強勢地摟著夏春秋,一股無形的壓力輻射出去,讓人感覺到他身上無以抗拒的強大氣場。
他的笑讓原本炙熱的陽光降溫了幾度,熱風上升的空氣中竟然有股涼意竄起。
除了夏春秋,任何一個走過賽巴斯克身側的路人都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不好了、不好了!有車子燒起來了,巷子口那輛銀白色賓士是誰的,快去滅火,火燒得很大……」
一名機車行的員工看到火燒車,連忙跑出店外大喊。
「銀白色賓士……」那不是他的車?
段天軍臉上蒙上一層暗影,耳朵接收警報器響起的鳴聲,的確是他設定的警鈴聲。
「寶貝,喝咖啡嗎?」邊喝邊看熱鬧。
她敢說不喝嗎?「喝。」
聽到夏春秋回答賽巴斯克的話,段天軍臉色一垮,骨節突出的雙手微微握拳。
「看看車骨架也好,天乾物燥,小心自燃,下回買輛好車。」賽巴斯克這句話絕對是嘲諷。
「越是珍貴的東西越有人搶,看好了。」落了下風的段天軍不認為自己輸了,他只是暫時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