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慶功宴

第060章 慶功宴

在文龍第一次來他們工地視察的時候,北平就認出他來了。只是他自愧當年背棄農場的妻子執意離婚之事太過小人,不好意思上前見知根知底的老隊長。所以文龍來京半年多,也不知道他曾經的手下就在蔡軍舅舅的子公司里上班。

如果不是兒子安安急需大量的錢款救命,就是打死肖北平他也不會到文龍跟前現眼兒。

肖母去世以後,對前妻和女兒心懷內疚的北平,在文龍夫婦的熱心斡旋下,帶着大病初癒的兒子,親自回康莊農場把祝繡花母女接來了北京。

心病還須心藥醫,瘋婆子祝繡花在見了肖北平之後,心智復開,她的病也就慢慢痊癒了。樸實的村婦不計前嫌,不改初衷地細心照顧丈夫的生活,精心餵養天真可愛的小安安……祝繡花裏外操持,相夫教女,與肖北平二人夫唱婦隨,好得令鄰舍人家羨慕不已。

天資聰穎的肖瑩瑩也在蔡曉阿姨的幫助下重回了學校。第二年秋季,她不負眾望,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鼎鼎有名的北京大學。經歷過悲歡離合的一家人,終於苦盡甘來,幸福地團聚在一起……

閨女瑩瑩接到錄取通知書那天,肖北平樂得一蹦三尺高,他蹬上自行車就眉飛色舞地飛去了文龍家。

肖瑩瑩也可以說是從康莊農場出來的第一個北大、清華生了。蔡曉一聽瑩瑩考進了北大也是特別高興,恰好喚弟也放暑假在家,母女二人就提議要給瑩瑩辦個熱鬧的慶功宴。

暫且按下觥籌交錯的慶功宴,咱先說說喚弟和歐陽。

去年高考,喚弟並沒有如她所打算的那樣去什麼建築類學校學啥子土木工程。對於她的高考志願填報,母親蔡曉整合舅舅蔡軍、丈夫文龍、歐陽甚至還有趙岩等多人的綜合意見,考慮再四,最後全家一致決定讓她報考上海國際經貿學院。

因為覺得學什麼都好,所以生性豁達的喚弟無可無不可。就這樣,她在歐陽的執意陪同下去了大上海。憑着好記心的優勢,她在那兒的經貿系混得風生水起,一度引起了三、四個男生的格外注意,好在歐陽不定時的來訪恰如其分地幫她擋了那些桃花。

今年暑假,喚弟一回家,歐陽就以他實習已經結束,馬上就要正式上崗,上崗前需要好好放鬆一下為借口,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帶她去膠州老家玩一玩。

說是回老家玩玩,可歐陽之心昭然若揭,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假裝矜持的喚弟本來還有些猶豫不定,然而清純可人的瑩瑩過來跟他倆互動了幾次以後,敏銳的喚弟馬上就改變了主意,答應隨歐陽回鄉一遊了!

他們第一站先到的是康莊農場。

康莊農場的地貌依舊,可是大院裏面的人卻少了很多。當年200多口子人的熱熱鬧鬧的農場里,現在只餘十幾家住戶,加上臨時工算起來也就剩了五十多個工人了。

因為國家有了改革開放的好政策,鼓勵各地縣市搞活地方經濟,不願種地的農場職工都辦理了停薪留職,離開黑土地,紛紛進城經商謀求發財出路去了。

喚弟和歐陽繞農場田野轉了一圈兒,只見大片的棉花田裏苗稀草盛,狗尾、蒼耳子都比經濟作物高了一頭。整個農場里,像姑父張成才那樣認真撥弄土地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從喚弟嫲嫲絮絮叨叨的碎念里,與「土匪」曹森分別一年半后,喚弟又聽到了他的名字。

於傅氏唏唏噓噓地說,曹森的父母早已經離異了,林、木二兄弟跟着他們的父親小曹軍回了青島。曹森本人去年冬天當兵走了,他的大姐也在年前嫁了人。現在,他家裏只剩了他娘薛白一個人還在勉力支撐門戶,幸虧還有個秀娟姑娘隔三差五的來住幾天跟她作伴。

曹森不在,喚弟也沒有了今天初入農場的激情。她和歐陽二人僅住了一晚,就把帶回來的財、物交給於傅氏,就登上了去膠州的短途火車。

歐陽父母的家建在喚弟姥姥家的隔壁。她小時候就非常熟悉歐陽的家人,還在他家裏吃過好幾次飯呢!按說熟門熟人的,喚弟也不應該緊張啊!可她一路上還是忍不住口乾想喝水。大概喝了太多水的緣故,一個多時辰的車程,她就挨挨擠擠地去了好幾趟廁所。

下車后還要走半個多鐘頭的路才能到家,歐陽想招一輛摩托出租送他們回家,可喚弟不肯,她執意要步行。

走了還不到十分鐘,喚弟又要水喝,歐陽無奈的把空塑料水杯倒過頭來抖了抖給她看,見喚弟苦着臉不高興,歐陽就哄她:「於璇,你還記得吧?再走二里多路,前面就有一個大果園,這時候的小伏果早該摘了,咱倆快點走,到那兒吃果子去。」

喚弟扁扁嘴:「小伏果有什麼吃頭,酸溜溜兒的,光想想它那個樣兒,俺胃裏就一個勁兒地冒酸水。」

「你胃裏真冒酸水了?」歐陽笑嘻嘻地問。

喚弟剜了它一眼:「當然是真的!誰還稀罕點哄你玩。」

聽了喚弟的答話,歐陽突然翹起嘴角兒,露出狐狸才有的詭異一笑:「那你試試,這霎兒口裏還渴不?」

喚弟這才剛剛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可惡的歐陽給打趣兒了。她深吸一口氣,暗道,「俺今日這是怎麼了?一路心神不定的,不就是上歐陽家去玩玩嘛!小時候俺又不是沒去過,有什麼大不了的?」

歐陽見喚弟對自己的公然挑釁無動於衷,今天隨自己回家,她竟然全無往日好戰的風采了。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慫樣兒,他也不由暗暗好笑,「小丫頭,到了現在還不承認喜歡我?哼,煮熟的鴨子就是嘴硬!」

二人心思各異,日高時終於來到了姥姥家門外。喚弟下意識地摸摸手腕上的藍絨晶手串,抬眼望了望姥姥家門前的那棵老木槿。

此番相見,戴了滿頭花的老木槿更加老態龍鍾。

深情注視着這棵老木槿,喚弟浮想聯翩,「在這棵花樹上,俺絞盡腦汁結識了樹下的鄰家舅舅;在這棵花樹下,狡猾的歐陽捧著一本頁面發黃的卦書騙走了俺下生后就沒離過身的平安扣;也是在這棵花樹下,身邊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早在十年前就把他的藍絨晶手串套在了俺的手腕上;在這棵花樹下……」

多年前,爹爹帶這喚弟離開這兒的時候,那個依樹而立、「衣衫獵獵不沾塵,眉眼精緻誘沉淪」的西鄰少年而今正牽着她的小手,把喚弟再次領回了他的家門。

喚弟在歐陽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歐陽的奶奶拉着喚弟噓寒問暖一直不肯鬆手;歐伯伯高興地開了一瓶兒子早先進貢的花雕;眉花眼笑的歐嬸嬸雞鴨魚肉地置辦了一大桌子。

還沒等吃完晌午飯呢,歐陽和喚弟當年的夥伴們就聞訊趕來了,嘻嘻哈哈擠了滿滿一炕前。

他們紛紛逼問兩人同一個問題:「恁倆怎麼好上的?快說來聽聽!」

喚弟紅著臉反駁:「誰說俺倆好了?咱倆好了嗎,歐陽?」

對喚弟的發問,歐陽笑而不答。

夥伴們一見更加起鬨開了,一個勁兒地讓兩人老實兒的把問題交代清楚。

歐陽被逼不過,就胡編亂造了一通敷衍他們:「還記得那年我請你們吃的炸木槿花嗎?那就是於璇專門做給我吃的。嘿,小丫頭八歲的時候就看上我了!後來我為了避開她的熱烈追求躲去了北京。沒想到她打聽到我的地址后,高中也不上了,緊追緊攆地也跑去了北京。看見她為了我搞成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兒,哥哥一時心軟,就被她俘獲了!」

夥伴們哈哈大笑,紛紛問喚弟:「嫂子,咱哥吹牛的吧!八歲你就知道找男人了?也太假了!」

「就是!嫂子怎麼可能倒追咱哥呢!是吧,嫂子?」

「嫂子,你還記得咱去偷瓜那回事兒?咱哥安排你村頭放哨,你卻跑到失主家大吃大喝。等咱哥哥偷完瓜發現你突然失蹤了,一下嚇得唻,臉都跟土一個顏色了。嗨,感情那陣兒他就愛上你了吧?」

「嫂子,什麼時候喝恁倆的結婚喜酒?」

「去你的,結婚的事你得問咱哥!不會問別瞎問,靠邊點兒,讓我過去問問咱嫂子。嫂子,什麼時候喝我大侄子的滿月酒啊?」

「嫂子,讓兄弟也來問你個事兒……」

「歐陽哥,我說恁倆……」

昔年的夥伴跟鬧洞房一樣兒,圍着喚弟和歐陽不停地追問,把歐陽的爸爸媽媽全擠出了屋子,直樂得炕頭上的歐陽奶奶都合不攏沒牙的嘴兒了……

回程的列車上,喚弟拿着歐陽奶奶臨行前硬塞給她的燙手紅包尷尬不已。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答應歐陽的這次膠州之行竟會這麼烏龍。她扭頭看看身邊小睡的那個人,雖然對方面色平靜無波,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漏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兒。

應該說喚弟的感覺還是相當靈敏的,不過事實真相的揭開卻是發生在多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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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土地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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