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看作業

今井加奈對都市傳說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去哪裡找那個赤之王。

見她十分苦惱，奈倉便將她拉入了一個……大概是專門討論都市傳說的群。

塞頓：聽說今天有人在池袋西口公園打架，其中一邊是用藍色飛刀的——難道是藍色平方的人？

塞頓：一個黃巾軍已經夠亂啦。

塞頓：DOLLARS該怎麼辦呢。

田中太郎：誒？

田中太郎：最近的池袋好像特別不安分（苦惱）

……加奈完全看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哭。

今井加奈：那個，大家都是池袋人嗎？

塞頓：唔？這麼一說，好像都是的呢，太郎也是吧？

田中太郎：是啊。

田中太郎：第一次見到今井桑。今井桑不在池袋嗎？

今井加奈：我在神奈川。

今井加奈：那塞頓桑和田中桑一定不知道神奈川的都市傳說了QAQ

今井加奈：比如說，擁有神秘力量的赤之王……

塞頓：咦？

田中太郎：等等，是像青之王那樣的赤之王嗎？

田中太郎：赤之王不是……在東京嗎？

*

切原赤也是在要收英語作業的時候，才記起上周老師額外布置的內容。英語老師特別嚴厲，要是被她逮住，至少今天別想去網球部訓練了。

偏偏是他最頭痛的英語……

還有一點點時間。切原赤也彎下腰，勉強用書桌擋住自己不算健壯的身軀，偷偷摸摸地拉了拉今井加奈：「加奈加奈，江湖救急。」

加奈轉頭看切原赤也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個姿勢讓他的腦袋幾乎拱到了加奈的懷中，加奈抬起手就能碰到那一頭黑色捲髮。它看上去那麼蓬鬆柔軟，彷彿閃著光一樣誘惑著加奈去撫摸。

一不留神，發尾就扎在了加奈的手指上。

有點癢。

今井加奈這才驚覺她已經向切原赤也伸出了一隻罪惡之手。她臉一紅，態度不由愈發肅然：「有事說事。」

切原赤也並沒有發覺，仍是用小動物般可憐的眼神乞求她：「借我抄英語作業……」

「不可以。」今井加奈正色道，「抄我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你的正確率不可能這麼高。」

切原赤也：「……」瞎說什麼大實話！

切原赤也持續軟磨硬泡：「我會改正的啦！又不是照抄，一定不會讓老師看出來的……」

今井加奈仍然不肯，一張粉嫩嫩的小臉綳得緊緊的……雖說還是一點威嚴都沒有。

切原赤也沒辦法了。加奈的性子，他還是了解的。

但大概是逼到了絕路，切原赤也靈光一閃，忽然想了個新主意：「等會老師來收我作業的時候，你給她加個油？」

「哈？」

「那樣她就收不到我的作業了！」切原赤也一臉理所當然。

他始終對加奈有毒堅信不疑。

在切原赤也的極力慫恿下，今井加奈勉為其難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老師，等會兒收作業加油……」聽起來好扯淡啊！

早川愛理早就注意兩個人在後面打打鬧鬧的，這會兒一聽就笑了：「收作業加油？這算什麼？」

今井加奈也覺得羞恥。她臉上一掛不住，嘴巴自然也不動了。切原赤也現在就指著她幫忙，怎麼能允許她停止發功？他當即凶神惡煞地瞪了早川愛理一眼：「加奈的事情，你管不著！」

「……好好好，我管不著。」早川愛理慫了聳肩，反身坐了回去，嘴上卻還不依不饒地感嘆，「現在就管得這麼死，以後怎麼得了哦。」

*

英語老師提起收作業的時候，底下一片哀嚎。

放在平日，她可能已經罵人了。今天大概是心情特別好，她竟然還問：「你們不會已經忘記了吧？」

「完全不記得……」

「最近作業太多了啦。」

「考試也很密集……」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抱怨。老師認真地聽了后，破天荒地讓步了：「好吧，那就再推遲一周。下一周一定要記得交上來啊。誰再不寫……你們懂的。」

「哦哦哦哦哦！」

一片歡呼中，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局面的切原赤也仍是內心激昂地拍了拍桌子：「太特么神了！」

前方的早川愛理也覺得不可置信。她反過頭，小聲地問：「真這麼厲害？這招在買彩票的時候管用不？」

「沒準呢！」

切原赤也莫名有點得意。大概今井加奈這個技能是他發覺的——而且掌控在他的手中。他開始意識到，其實他不需要那麼排斥，有毒就有毒嘛，毒死敵人不是正好？

然而他才得意了幾秒，英語老師毫不留情的目光就刺了過來。她心情好，允許大家遲交作業，卻不允許這兩人旁若無人地交頭接耳：「早川愛理，切原赤也，上課講小話，給我站外面去！」

……什麼叫樂極生悲，切原赤也算是明白了。

*

在向田中太郎和塞頓打聽清楚赤之王的情況后，周末今井加奈就來到了坐落於東京的HOMRA酒吧。

她原本不太敢一個人來，想拉個誰作伴。但是早川愛理要去上課，切原赤也要去訓練，奈倉說在池袋有事，下次有機會再來見她……阿綱倒是沒事，只是今井加奈怕他跟著來了出事……

今井加奈忐忑地推開了HOMRA酒吧的大門。

上午大概並不是營業時間，面積不大的酒吧看上去有點蕭條，但很寧靜。今井加奈對這種地方並不熟悉，只覺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樣，這讓她的心鬆了松，抬頭沖吧台內穿著酒保服的男人笑了笑。

草薙出雲有點驚訝：「小姑娘，和家人走丟了嗎？」

今井加奈搖搖頭。吧台前的旋轉座椅對她來說偏高了些，她手腳並用才坐了上去，並且不得不將上身的重量壓在吧台上。然後她才乖乖地回答：「我是專門找過來的。」

草薙出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他看著小姑娘頗為認真的神色，也認真地囑咐，「這裡可不是未成年人該來的地方哦。」

「別擔心，我有錢。」今井加奈卻誤會了他的意思，還以為他作為酒吧老闆在暗示什麼。這和她之前做的功課正好吻合，她也為此敲碎了一個存錢罐……想到這裡，今井加奈又有了點底氣。她從口袋裡掏出畢生的積蓄，啪地一下拍在吧台上，揚起聲音假裝很霸氣地說，「給我來一瓶雞尾酒。」

草薙出云：「……」他無語地看著加奈手中零零散散的紙幣和鋼鏰。這種小學生究竟是怎麼跑過來的？！

草薙出雲體貼地沒有說什麼，而是收下那點可憐的零錢，給小姑娘倒了一杯草莓味的汽水。但當他看著小姑娘仰著頭一飲而盡，一邊忍著不嗆出聲一邊憋紅了臉假裝氣沉丹田地感嘆：「好酒！」……他有點不能忍了。原諒他說了實話：「這是汽水。」

「……哦。」今井加奈臉紅彤彤地，又仔細舔了舔杯子的邊緣。殘留的味道已經很淡了，不過真的跟自動售貨機賣的汽水沒什麼兩樣。

等等，這只是汽水？

無良商家，就這麼坑光了她的積蓄！

今井加奈有點憤怒。她耍威風耍的很失敗，反倒是被人給了個下馬威……但她畢竟花了錢，這會兒也理直氣壯地問：「請問，我可以見一見赤之王嗎？」

「你還知道赤之王？」草薙出雲挑了挑眉。

「我說了，我是專門為他而來的。」

草薙出雲收斂了過於隨意的神色，開始認真打量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和安娜差不多大，生得精緻可愛，臉蛋粉嫩剔透，是那種走路上都會有人想要捏捏她的臉的類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卻透著天真的堅定。

「你找他做什麼？」

「我想要力量。」今井加奈答得十分坦然。

「……」草薙出雲失笑，一個小姑娘一本正經地來跟他說想要得到力量，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大概是這天確實十分清閑，他莫名地起了興緻：「認真的？這不是過家家的遊戲哦，想要得到力量就要付出代價，比如說……會死的哦。」

他很平靜地說出這個詞。

就像他凝視著今井加奈時，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神一樣波瀾不驚。

今井加奈感覺心裡被小小地扎了一下，她快要控制不住地跳起來。但她努力壓下了這種陌生的情緒，咬著嘴巴固執地點點頭：「認真的。」

*

草薙出雲還真讓今井加奈見到了赤之王。

他叫周防尊。

這個男人十分高大，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加奈莫名感覺這張沙發真是袖珍得不行。他有著一頭紅色的頭髮，有點像是一個不良少年，也不愛說話，只是沉默的樣子也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看到今井加奈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彷彿眼前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普通人。加奈鼓起勇氣說明了來意，他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無所謂地向加奈伸出了手：「你想試就試吧。」

加奈顫顫巍巍地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她的手指輕輕地搭上周防尊的手指。

「真的會死哦。」草薙出雲皺著眉，最後一次出聲警告。

今井加奈深吸一口氣，猛地握緊了周防尊的手。

那隻手比她的大上許多，彷彿能將她完全容納在其中……也能輕易地將她碾壓。

今井加奈開始明白草薙出雲的意思。

她感到不知從哪裡燃起的火焰在血脈里奔騰，灼燒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繼而灼燒著她的神智。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面龐滑落，眼前的景色扭曲模糊，她險些鬆了手，就這樣栽倒在地上。

再一秒。忍一秒就結束了。

今井加奈無數次咬著牙這樣想——如果這個時候鬆手，之前的苦不是白受了……

今井加奈也不知道這場磨難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意識慢慢回籠的時候，她看到的已經是周防尊面無表情的直起身的模樣，草薙出雲則在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在思索著什麼。

「結束了？」今井加奈不敢相信。

「……是的。」最終草薙出雲大概想明白了，他舒緩了眉眼，和氣地摸摸她的頭，像是哄小孩子那樣溫和，「從今天起，你就是赤之氏族的一員了。」

「那我可以救幸村君了？」今井加奈高興地蹦了起來。

「什麼……救？」

「幸村君還躺在病床上，等著我去救他！」今井加奈哪裡還坐得住，她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到幸村精市的身邊。但她好歹還留了一點點理智，「麻煩問一下……我要怎麼用這個力量治好幸村君的病？」

草薙出雲的臉驀地一僵：「這個治不好！」

今井加奈獃獃地看著他。像是花了很大力氣才理解那句簡單的話，這個剛才還能咬牙硬撐的小姑娘，在這一刻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草薙出雲一臉懵逼。

*

什麼神秘力量，都是騙人的……旁門左道果然不管用。

今井加奈終於收了心。她開始正兒八經地研究治療方法，幸村的醫生見她虛心好學，借了幾本書給她慢慢看，加奈就坐在幸村的床邊讀那些生澀的文字。

……然後她就睡過去了。

幸村精市一低頭，陡然看見加奈伏在床邊睡得正香，不禁啞然失笑。

他伸手取過外套給加奈披上。因為怕吵醒加奈，他的動作格外小心翼翼。這樣的全神貫注，讓他不經意注意到了加奈衣物的遮掩下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紅色。

他猶豫了會兒，終究還是緩緩俯下身，輕輕將加奈的衣領撥開一點點。

他看到她光潔的鎖骨處，突兀地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咚！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幸村精市一下子沒控制住力道，狠狠戳了今井加奈一下。小姑娘不開心地哼哼一聲，卻沒有醒來，而是翻了個身呼呼大睡。

幸村精市定了定神。

抬起頭的時候，他的臉上又掛上了完美的笑容。他親切地叫著來人的名字：「赤也。」